她恨恨明明自己也是嫡女,只因为温青出息了,温彩就变得比她还尊贵。明明父亲从来不喜欢杜氏,可杜氏却一直压上母亲何氏一头。明明他们兄妹才是父亲最钟爱的儿女,可温青兄妹却抢占了她们的光芒。曾经,她拿温彩当庶妹般看待,因听说西山县温氏族谱里记载着“温子群元配嫡妻杜氏”,就变着方儿地在温彩入温府时挑唆庶出姐妹挤况温彩。甚至在温彩闪婚嫁给冷昭时,她主动拿出自己的嫁衣,表里友好姐妹,却暗里把里线全剪断,为的就是要瞧温彩的笑话。曾经,她挑唆母亲对温彩的嫁妆动手脚,将所有的好件换成劣件,把良田改成薄田荒山,可温彩居然在大婚前夕拿着汪氏留下的遗书逼何氏如数交出嫁妆,否则她就要大闹。她应该想到的,温彩并不好惹,惹恼了她,她也会翻脸无情,也会打人、骂人。她像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而她此刻趴在地上,就像一只小麻雀。她讨厌这样的温彩,更恨现在的自己。但是,她不甘心嫁给顺郡王。顺郡王除了对王妃、侧妃几人给予三分敬重,其他的侍妾都是玩物,甚至还把侍妾赏给手下,他对侍妾从来不长情。她必须要忍下今日这辱:“温彩,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帮我向大哥、大嫂求情,让我留下。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没有发生。”温彩冷冷地扫视着温彤:“不可能”她不会改口,她不稀罕这样的“姐姐”。温彤还是不甘心,想到徐氏的好姻缘,她觉得只有自己巴上了温青,才有新的希望,“你能代替大哥、大嫂做决定吗你不要太狂妄”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妹妹的决定能代替我们夫妻”是温青他从北军都督衙门回来,长衫而立,脚下生风,见到跪在地上的春兰,又看到趴在地上的温彤,微微蹙眉:“彤四小姐,回城南吧我们府里没有院子安顿你,喏,那边已经租给户部石侍郎一家。”真租出去了听说前些日子有御史因这事弹劾温青。皇帝还护了温青,认为这是温青的家事,不值一提。tang这么快就租出去了。温青面露恼意,道:“还真是头疼啊,没签租契前原是说得好好的,等妹妹出阁之后他们再搬进来。可今儿朝会后,石侍郎就找到我,说本月二十五是宜搬迁的黄道吉日,他们一家要搬进北院,还说愿交二月的房租。”温绿也跟着微拧着眉头,“六姐姐要出阁,到时候来的客人肯定多。”温彤则在心里暗乐:活该这下子有好戏看了。父亲说得对,温青把另一半府邸租出去,就是为了不让温子群和她再住回来,果然呀,理由都想好了“没有多余的院子安顿你”说得多理直气壮。温彤咬着牙,他们不留她,这个仇就结大了。她一定会报复的,对,就让御史弹劾温青,自家的府邸宁可租出去也不让大老爷和妹妹住,他这是无情无义。温青扭过头来:“上回,是大老爷自己说的,他没有我和妹妹这样的儿女。他都不认我们了,你上门来作甚回吧”他与左右挥了一下手。立有两个婆子过来扶起温彤,“四小姐,请吧”温青提高嗓门,道:“告诉门子,下次别再让乱七八糟地进大门。再有下次,就罚半年月例,镇远候府可不养当差不尽心的闲人。”“是”不打不罚不转卖,直接罚半年月例,这还让他们活不活了温彤挣扎开扶她的婆子,大声道:“温青、温彩,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两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对,还有温绿、温檀,你们都是一些无情的禽兽,连父亲都不要的畜牲”她骂骂咧咧中,被两个婆子推出了大门。侍女小心地扶住了温彤,“四小姐,我们往后怎么办”“不让我嫁给雍王,我还非嫁给他不可。”她想嫁,雍王就会娶么侍女心下不安,温彩今儿是真怒了,打了温彤还严色训斥,要是真成了温彤的主母,还不得被温彩拿得死死的,偏温彤非往上撞示可。“四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她是个和离妇,我也是嫁过一回的,我和她半斤八两。我不仅要抢雍王,到时候我还要抢了她的王妃位,把她踩在脚下以雪今日之耻”她轻抚着脸颊,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般地疼,不由“嘶”了一声,“那个该死的青莺,打得我都痛死了。”“四小姐,回家后,奴婢给你煮几个鸡蛋敷敷。”侍女好奇地盯着,青莺下人挺重的,只打红了脸颊,却不见肿,当真是奇怪,而温彤直嚷着痛,这用手打人,不是都给留下指印的么却连个指头印都没有,只是一片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温彤是喝了酒的酡红。温青一抬头,就看到花园里四姨娘正指挥着几个丫头、婆子忙碌着。温绿笑容浅淡,却笑得明媚阳光:“昨儿嫂嫂把花木房交给姨娘打理,姨娘还得管府里各房的花木,得把新的花儿换上。”四姨娘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很是用心,又有懂行的婆子教着她,今儿一早就在花园里忙碌开了。尤其听说府中花木房每月都会送一批花外卖,也是有收益的,而她往后每月可以从收益时得一成的分红,就更高兴了。温青问:“七弟在私塾读书”温绿答道:“卢先生说七弟的功课耽搁了,得尽快补起来,近来正盯得紧。”温青道:“私塾那边若需要什么,你着人尽快送过去。你大嫂身子重,一个人管不上太多,顺娘又要待嫁,七妹就多上些心。”“这事大哥不用吩咐我也知道。”“大厨房、杂库房七妹还得盯着些。”温绿怔住,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一声惊呼:“啊我在大厨房里煲乳鸽汤了,完了完了怕是要煲焦了”提着裙子飞野似地往大厨房奔去,后头跟着个丫头,嘴里叫嚷道:“七小姐,你别急,你不是让厨娘帮忙盯着么不会煲坏的。”近来梁氏的身子沉了,便让温绿帮忙打理着大厨房、杂库房那边的事,说是打理,其实都有管事婆子负责,不过是让温绿跟着他们学习宅务罢了。温青道:“妹妹随我去一趟桂院,有事商议。”温彩跟在温青身后,温青双手负后,走上一截就停下来,待温彩跟上了这才继续走。“妹妹今天打骂温彤了”“骂了、也打了。”温青宠溺地笑着,不以为然地道:“定是她找打招骂。”自家的妹妹,自家了解。“那是。”温彩得意地扬着下巴。温青略带心疼地道:“打人别自己动手,打了人你手还疼。”他看着温彩的手,又道:“你得备一件打人工具,妹妹想要鞭子还是要铁棍回头我从都督衙门里挑一件上好的送你。”温彩嫌弃地道:“我才不要大男人用的东西,到时候让雍王从内务府给我弄一件好的。”“内务府造的东西漂亮不好用。”他脸上的嫌弃之色比温彩更甚。双双跟在后头,这对兄妹说的叫什么话温彩要备兵器打人温青还嫌伸手打人把手打疼了。疼的应该是温彤好不好,温彩就打了两巴堂,剩下的都是青莺打的,看青莺打人的样子,哪里手疼,怕是她还觉得过瘾呢。“哥,你咋不问我,我为什么打温彤”“有什么好问的,那指定是她欠打。送上门给你打,不打白不打,只是你别把自己的手打疼,往后下令旁人打就是。”温彩如沐阳光,这就是她的哥哥啊还是一母同胞的才真正的兄妹呀,隔了一个肚皮出来就是不一样。看看那温彤,就晓得算算计他们。温青虽然不问,可温彩觉着还是应该说。“哥,温彤说她要嫁给雍王,还想搬回来住,说之前嫂嫂说过要照顾她的话,所以她是上门来要求嫂嫂和你继续照顾她。”“笑话她上有父母,下有同胞兄弟,哪里轮得上我。我要照顾,也只照顾自家妹子。”温青又放下了脚步,看着离他丈许远的温彩道:“雍王眼里就只瞧得上你,别被温彤的话乱了心。”“她当她是谁是倾城绝色还是天下无双,哼以为是男人都喜欢她呢”青莺笑了一下,“禀郡主,明儿一早彤四小姐一起来,就会变成丑八怪。”“丑八怪”温彩指着青莺,没心没肺地道:“青莺,你好坏,你对她做什么了”青莺尴尬一笑,“属下也没做什么,就是打她的时候来了招伤肉不伤皮,明儿一早起来,她的整张脸不会肿,却会生出星星点点大如蚕豆、小似绿豆般的青斑、红斑,也许还有几个黑斑。”哈哈,若对症下药,想来二三月后就会消褪,要是遇上哪个庸医查不原因,怕是半年多才能好了,啧啧这弄不好,也许还要落下什么病根。后面的话青莺没说出来,她就想看看温彤发现引以为傲美貌顿失时是何反应。想想打温彤时的情形就觉得解恨。温彤是确确实实跟过五皇子的,现在居然敢妄想嫁给雍王。双双惊呼一声:“青莺,这是什么招儿你教我,也让我学学,到时候谁惹上郡主,我也用这招对付她。”青莺道:“双双,你不会武功,学了也不会使。如果是郡主学,也许三五个月就学会了。”双双翻了个白眼。郡主学都要三五个月,那她没有武功底子还真是学不来。只是听青莺说这一招,听起来好威风,还让人抓不着错处。当时没红肿,那是打不起。隔日再起斑,谁知道你是不是得病。想想这招都大快人心。桂院,梁氏挺着肚子坐在贵妃椅上,明明是坐着的,更像是靠在椅上,手里正捧着盏红枣莲子羹吃着。“候爷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碧柳帮温彩换下了武官袍,又取了随常袍子换上。温青便将石侍郎找他的事说了。梁氏道:“租契上可明明写着从四月初一开始算租金,而且也约定好了,等妹妹出阁后他们再搬进来。”“我也说过了,可石侍郎说,他妻儿老小一家还住在客栈里,着实不方便。还有,近来入京的学子众多,客栈里人满为患,让我通融通融,让他们一家十几口先搬到北府来,说就住早前的桔苑那处,其他各院还由我们使,待妹妹出阁之后,他们再迁进去。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不通情理不是。”梁婆子一面沏泡着茶水,一边絮叨叨地道:“这位大人倒是挺奇怪的,户部侍郎的官职可不小,怎么还要住客栈、租府邸”户部可是管一国财政的地方,那是的银钱最多,怎么说也是有油水的好差事,可这新上任的石大人还不乐意。梁氏接过话道:“石大人是从守孝复任回京的,为人清廉,别说是府邸,便是一座二进小院也买不起。这回他能谋到户部右侍郎一职,还是荣安候看在同届得中的份上帮的忙。他没地方住,也是荣安候找到候爷,说把北府租给石大人一家。”温彩立时对这位石大人进行脑补,很快她就忆起了一个人来:“可是祖籍凉州,为人一根筋,说话又直,天昌六年因触怒皇上被流放崖州,从知县一路做到了海南通政司通政使,虽然性子不好,但却有些本事,在海南颇受百姓敬重,人送绰号的石二一”温青一脸惊愕,“妹妹连这个也知道”梁氏好奇地道:“石二一不是他的真名”温青道:“当然不是。石二一的绰号由来,是当年他在都察使任御史,说话一根肠子通到底,弹劾官员又是一根筋。因有这两个一根,便有官员给他取了石二一的绰号。如今他守孝回京,满朝文武都怕他回都察使,正巧,户部右侍郎的职缺空着,荣安候便保举了他。这对别人来说可是难得的油水肥差,可他倒好,竟有些不乐意。”前世时,温青可没闹出将府邸一分为二的事。这石二一也确实是个人物,在百姓中颇有美名,满朝文武既怕他、厌他,又敬他;但百姓们却夸他是个清官、好官,一心为民的贤仁官员,是当朝之中首屈一批的好官;他对皇帝而言,也是个用之气人,弃子不舍的臣子。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他的一些话,惹恼了皇帝被流放海南一呆就得十几年。此人在瑞王建议新君对异姓文武剥夺爵位时,石二一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反驳的人,气理瑞王吐血,却不敢拿石二一敢如何的人。此人死脑筋,但为人行事颇有原则,极有立场,算是当朝的一介孤臣,无论是当今皇帝还是前世的安王,对他都是又爱又恨,却又不得不重用此人。众人似恍然大悟,梁婆子一脸懊悔状:“这下完了奶奶把北府租给这么个穷官,怕是连房租都不一定能收上来。”温青朗声道:“月娘,我那官袍里面的夹层里有一张银票,是荣安候预付的房租,一千两。”他颇有些不解地道:“这荣安候怪仗义的,知道石大人租不起北府,就早早给了一千两,只让我对石大人说,那北府每个月一两银子的租金,至于不足部分,往后都由荣安候贴补。”温彩道:“哥哥嫂嫂往后也别催石家人讨房租,他们愿交就收,不愿交就只作他们已经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