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嬷嬷道:“这是我家王妃送给温大老爷的,王妃说,温大老爷的衣袖都破了,让温大老爷多做几身新裳。这些银票,也是王妃给温大老爷的。”她凝了片刻,挥了一下手,示意宫人将东西都递给温子群。所有的布料清一色全是男子穿用的,每一块都只够做一身的,约莫有五块布料,又有几张银票,麻嬷嬷一并递给温子群。还是女儿好啊可这好女儿也只得一个。温子群一阵感慨,他自个都不知道衣袖破损了,偏被温彩瞧见了,一抬手,衣袖底下还真是磨毛了。麻嬷嬷正色道:“温大老爷今儿说的那些话,若是真心的,便是老奴也觉得安慰了。温大老爷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这孰重孰轻,孰对孰错,这心里也该有个分寸才对。唉”温子群道:“劳嬷嬷指点。”何氏依在车壁上,嘴里发出呻吟声,痛得一张脸煞白。麻嬷嬷那老虔婆又胡说什么了什么叫孰重孰轻她恨死温青兄妹了,得势便张狂。慕容恒这是要打死她啊,温彩那臭丫头连半句求情的话都没有。温墨扶着何氏,“娘,是去医馆还是回家”她被雍王杖责,后背、臀部血肉模糊,她不能坐,只能扒在温墨身上,这个样子去医馆,不是告诉所有人她被打了。她丢不起这个人。原想替温彤谋富贵,竟被慕容恒说得分文不值。温彩就是天上的仙女,她女儿就是地上的癞\蛤蟆。何氏哀声道:“回家后再请郎中。”温子群喊了声“回府”淡淡地扫过何氏,他现在还指望雍王帮他谋实缺、好官,可不能开罪雍王,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开罪皇家的下场会很惨。麻嬷嬷说得对,他必须分清轻重、对错来,不能再纵容何氏,厉斥道:“温彤现下什么身份地位你怎拿她与雍王妃比,你当雍王府跟家里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若在过往,温子群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何氏怒道:“温彤不是你女儿你怎么偏帮臭丫头。”温子群挑眉道:“那是雍王妃,皇家妇,你怎么一口一个臭丫头,传扬出去,要是被御史抓住把柄,别说你要受罚,便是我也要被连累。皇后娘娘为端天下妇德,下懿旨让玉堂休徐氏的事就是个教训”惹恼了他,他也会休妻。虽然慕容恒给了他脸色瞧,可温彩还是向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又给银票,又准备衣料,他的儿女不少,少有儿女给他东西。他以前还真是分不清好歹,怎就一门心思偏了何氏,偏了何氏生的儿女,到了关键时候能帮他的还是温彩啊。温子群欲恼何氏,又见她受伤可怜:“伤痛就安安静静地扒在阿墨身上”“我被打,你是不是得意了,都不阻止他们。”温子群道:“这就是教训,以后说话要谨慎些。”他高兴个甚是懊恼,何氏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话,一下就被慕容恒给反驳了,当朝太子身份贵重,岂是他们能够高攀的,还拿一个嫁过一回的女儿当宝贝,妄想嫁给太子,这原就是打脸的事。何氏气急,她被打了,他还认为打得好么“你认为我是活该”“不可理喻”他将脸扭向一边,打起车帘看着外头,“阿墨,你是想留在京城,还是随我去任上”温墨惊呼一声“爹,你还是要离开京城”从黔州到衡州,已经很不错了,虽然都是从五品的知州,就是踏踏实实地去吧,到了衡州他也算是一州之主。何氏问道:“是到哪儿任职”若在往,温子群就说了,可现在任职官文没下,他不能说,万一说出来的和拿到官文的不是一个地方,这是自己打脸么。温子群严肃地道:“阿墨,按理你也二十多岁了,该是独挡一面的时候,就说阿玄也是快二十的人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我说的是,倘若我到地方任职,你们就不必跟去了,到时候我带年轻的姨娘赴任就是。”何氏大叫一声:“大老爷,你如今谋到官职了,要抛弃糟糠了,自个儿带着小妖精远走高飞,吃香喝辣了”温子群喝声“闭嘴”愤然挥手,“啪”一声就打到何氏脸颊上。第264章 谈心温墨本能的反应“爹,你莫打娘”这语调如同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温子群打何氏,还直接打了一耳光,又响又亮,从小到大,温墨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温子群。温子群指着她道:“我的糟糠妻是杜氏。你算哪门子糟糠再不知收敛,到时候被御史弹劾,降妻为妾不是不能。祧”何氏微愣,手抚着被打的脸颊,雍王打她,温彩看笑话,现在连温子群也打她,她“啊呜”一声,开始撒泼,想坐在地上,偏臀部有伤,一沾地就痛得钻心裂肺。何氏惨叫一声扒在温墨的腿上,“老东西,我给你生儿育女,你竟敢打我,你这个老东西”温子群抬手又是一巴掌。麻嬷嬷今儿那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说是何氏连累了他又忆起族长说的“妻贤夫祸少”,温子群心头气恼,一脸肃容,“你再骂,当我是死人,我堂堂朝廷命官,岂容你这妇人辱骂,你敢骂一句,我就打一巴掌,我倒想看看是你骂得快,还是我打得快。”狠温子群定定盯着何氏。何氏心头打颤,她哪里被人这般打过,这会子还真不敢闹了。她相信温子群做得到,若她真骂,温子群还真敢打珐。马车进入城南,何氏低声哼哼着,想着温子群打她,那眼泪不争气地泛滥。刚进大门,就见一个下人禀道:“大老爷,二老爷请你到二房一叙。”温子群道:“给小太太请个郎中挑几盒吃食来,我一会儿带到二房去。”在过去的若干年里,只有温子林给他送东西的,他何曾送东西给过温子林,在温子群曾经的意识里,他是长兄,自然可以笑讷弟弟的“孝敬”,但这回他带上了几盒子礼物。又对一个婆子道:“这几块衣料是雍王妃赏的,送到绣房去,告诉绣娘照着我的尺寸做三套春裳、两套夏裳。”既是女儿给的,他就做成袍子穿在自己身上,若交给何氏,看着衣料好,指不定不是悄悄儿送给她娘家大哥,便是给温墨兄弟俩做成锦袍。他是要赴任做官的人,必须得有几身像样的好衣袍,虽然他的衣袍不少,可这三年守孝,他就没有添置过,穿的都是黑色、蓝黑色、灰色的袍子,哪有这几块衣料看着亮眼。温子群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盒子,当作是给二房的礼物,反正这么多吃食,他也吃不完,不如分一些给二房,也算是他这当大哥的一点心意,挑选之后将几只大大小的盒子交给了一名小厮,领着小厮径直往二房去。温子林听了下人禀报,早早迎到院门处:“大哥今儿出门了”温子群道:“嗯,去了趟雍王府。”温子林想的是:温子群去雍王府作甚可不能由他胡闹。试探性地问道:“雍王妃可好”温子群道:“还不错。”瞧这样子,像没有胡闹,温子林不安的心又放回肚子里,再细瞧似乎温子群的心情还不错。温子林将他迎入上房花厅,董氏亲自沏了茶水,奉递到温子群手里,“大伯,二老爷的任职官文下来了,四月初三前就得到工部赴任。今儿我们请了算命子入府占卜,四月初一是个宜搬迁的好日子,我们二房要搬到城南明月庵太平巷去了。”太平巷,以前唤作冷家巷。因冷家满族获罪,又换叫太平巷。京城的各条街道、巷子,多是以吉祥字眼取名的。温子群诧异:“你们在太平巷置了府邸”那地方的府邸可不便宜,早前温子群也要买一座,怎耐家里没有积余银子,这事就作罢了。大房的子女偏多,大房那几处院落早就不够住了,虽然温三爷与二姨娘回了西山县祖宅、温十八爷温檀随他姨娘、姐姐去了镇远候府,可屋子还是住得紧巴巴的。眼瞧着温玄就要成亲了,这新房设在何处还没有定下,何氏天天在他耳边絮叨,念得他心烦。温子林道:“是,我们置了一府邸,是座三进院子,与我们现在住的温府差不多。”那座府邸可比温府强太多,首先是地方要大些,而且里面的布设也雅致。温子林夫妇支字不提那府邸是温青帮他们二房置的,他可不想可温青惹麻烦。温青有情义,拿他当长辈,更重他若父,他只是要偏着些的。温府这样的府邸,住一房可以,如今温家两房的孩子都大了,还挤在一处着实不成个样子。而且五月二十八温绯要娶唐小姐过门,再不搬家,连新房都置不出来,也要徒惹人笑话。“二弟,太平巷的房子可不便宜。”董氏低头笑道:“我们二房人口没大房多,日子也节俭,又得十六侄女帮忙指点店铺生意,这才攒了些钱,前些日子忙着添置家具、装修屋子,又给温红、温绯两兄弟新建了两处院子,虽花了钱,想着儿子、儿媳要在那边长住倒也欢喜。温绯要成亲总得住新房,就狠狠心在那边新建了两座院子”要给温绯tang盖一座新院子,董氏又不能嫡长子温红,索性连他们夫妻的也一并盖成新房,也图过喜庆欢喜,大头是温青出钱买的院子,她再花点也不多,不过是二百两银子就能盖两处院落,且还能照着她的心意进行新建、布设,董氏想着就觉得欢喜,认为自己作为母亲,对得住儿女。温红妻听说温子群过来,挺着大肚子过来送果点,近来因为董氏的教导,温红妻说话行事也更显沉稳。“伯父请用果点”温子群道:“我带了几盒果点,你拆开尝尝”董氏笑着吩咐:“儿媳妇,拆开一盒尝尝鲜。”对于怀有身孕的儿媳,几乎所有的婆婆都是宽厚的,不是对儿媳好,而是对自己的亲孙子好。温红妻取了一个包装看起来很精美的盒子,一层层地打开,外头包得好看,里头又有一层油纸,再拆一层油纸。这都是什么东西,怎么左一层右一层全都是包装油纸。几人看温红妻拆了大半晌,最后里头竟然是一个油乎乎的油纸。董氏半是玩笑地道:“大伯这送的是什么好东西,包得够严实。”温子群脸拉得老长,他可是第一次给二房人带东西啊只听一个丫头惊呼一声:“是鸡爪一只卤鸡爪”看包装这么严实,还猜着是什么金贵好东西,结果是一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用来打发丫头、小厮的寻常吃食卤鸡爪,还只得一只。期待多高,失望就有多大。这么精美用心的包装,怎的就是一只鸡爪。温子群的脸黑得能滴墨汁。温子林望着他:一只卤鸡爪包这么严实,这包装纸怕是得二十层了吧,这人的心思还真别样,这包装纸的价格也是这卤鸡爪的十余倍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东西原是他要送给温彩的,温彩没收,说要给他补养身子,他便又拿回来了。温子群低低地骂道:“何氏那个不贤妇,竟敢糊弄我”温子林听得分明,正色道:“大哥,我们是自家人,不需要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过来陪我坐坐、我们兄弟吃吃茶,我很高兴。只是你要是给旁人这样送礼,你这是要拉仇恨还是让人笑话你呢”温红妻拿着那鸡爪,放下不是,取了也不是,搁到盘子里,捧到董氏面前:“娘,要不你吃吧”“娘牙齿不好,啃不动。”董氏推了过去,戏谑似地道:“儿媳,把其他的盒子都拆开,今儿也让我开开眼界,看看小太太预备的都是什么东西。”温子林夫妇只当是何氏故意寒疹人,否则哪有这样行事的,包装精致、华美,还以为里头是多贵重的吃食。温红妻又拎了一个盒子出来,一层层地打开,里头居然是一包糕点,还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糕点,像是自己家里做的。她拿了块,闻了又闻:“怎么有股味儿,娘,你闻闻看。”董氏蹙眉闻了一下,扳开一看,里头都发霉了,“这东西还是丢了吧,莫要吃坏了肚子,霉成这样这还能吃”温子群的脸黑得更深了。何氏到底在干什么,给他预备这些东西去雍王府,幸好温彩没收,若真收了,发现是这样的东西,如何看他温彩原就对他这个父亲有所失望,再这么一闹,他们父女的感情就会更差。温子林道:“大哥,我们要搬到太平巷去,这二房的院子就留给你,你看”这座府邸可是汪氏三十年前就置下的,说好了是留给他们兄弟俩的,这些年两房的人各住一半,温子林要搬到太平巷,这另一半府邸自然是要折成银子的。温子群立马张口便道:“我没银子”董氏笑了一下,“大伯,我们没与你谈银子。”温青出手阔绰,给温子林直接买了一座府邸相送,温子林夫妇也不好因这半府之事跟温子群索要银子。夫妻俩也是商量过的,想把这半府送给温子群,只是又担心何氏借着这事随杆爬没个分寸。温子林接过话道:“大哥,我不放心你啊,我想把这处留给你。”他是要留给温子群的,可这话他不能说,万一何氏知道了,一定追着温子群讨整个温府的房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