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会姐姐们热了喂他,又方便又省事,还不会撒出来。温彩不理,慕容恒直接从她怀里夺过慕容植,提着他的后颈,“臭小子,跟你哥哥一块儿学武功去,你是男子,又不是小女儿家,溺着你娘作甚”一边骂着,一边提着慕容植去了后花园。被慕容恒一闹,慕容植再见到父亲时,怕得跟老鼠见了猫,慕容恒一吼,慕容植吓得要躲,有好几次,他看到慕容恒进来,立即就爬到桌子底下藏身,还是被慕容恒拽了出来,又送到青莺那儿学武功。当面温彩不吱声,待孩子不在跟前时,她方才与慕容恒大吵一架,“你把孩子吓着了,慕容恒,你再敢吓他,我和你没完。你没瞧他近来,他就怕。”“他是男子,又不是女儿,你整天抱着他作甚,他一岁多了,该让他跟着瑞临学武,标儿现在都会使一整套剑法了。”温彩懒得理他。因这事,夫妻俩闹了几天,慕容恒见温彩生气,又买好吃的,又送好玩的,最后送了几株西凉传过来的奇花,这才把温彩给哄高兴了,只是慕容植跟着哥哥学了几天武,与慕容植亲了,还真与温彩疏远了两分。这日,温彩又收到了冬葵的来信。和以前两封一样,拆开外头的信套,里头还有一个信套。她看了信,微蹙着眉头:“阿恒,这文秀娘写的信越来越让人摸不头脑。”慕容恒接过信,但见上头用娟秀的笔迹写着:“雍王妃,安好太久没写信了,子已能言会走,大病没有偶染寒,危奴婢心也”的确写得怪异,狗屁不通不说,还乱七八糟。瞧着,慕容恒突地大惊失色:“顺娘,你每隔五字连起来看。”温彩细瞧,这竟是“太子病危,余日不多,已瞒世人。”十二个字。温彩忆起两年前,文秀娘也写过一封让她觉得奇怪的信,一转身将信寻出来,学着慕容恒发现的法子,每隔几个字再看,这封信的规矩则是三、四、五、六、七,再七、六、五、四、三,意思是,最先隔三字、隔四字,以此字数相隔再看,那信中所说竟是“太子呕血,不愿瞧太医,恐病重,请雍王相劝。”两年前,太子就在呕血,却一直隐瞒和坚持到了现在。夫妻俩面面相窥。慕容恒惊诧不已,这么大的事,他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怕是皇帝也未必知晓,因为文秀娘用到了“已瞒世人”这四个字,太子不愿让太医瞧病,定是府中有得力的郎中。“传二安子、秦虎速来小书房议事”温彩道:“青莺,你守在外头,莫让任何人进来。”经过近一年的折腾,双双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二安子,虽说嫁了人,但她还在温彩身边服侍,偶尔也回去陪二安子。所有人都说二安子真是好福气,把王妃身边的大丫头给娶了。二安子一笑置之,并不搭理。但太监娶妻的事原就不多,而娶的还是生得标致的美人,更令旁的太监羡慕不已。秦虎听罢,惊道:“太子病危,这不会吧”二安子一脸凝重,只不说话。太子生了四个郡主,硬是没个儿子,奇怪的是但凡有姬妾怀上男胎,那胎儿准是保不住,就和昭贤太子妃当年一般,不是五个月,便是到了六个月也会莫名落胎。皇后为此杀了不少宫人,到底是于事无补,屡禁不止。自打李良娣育下四郡主后,太子宫再没有任何一个姬妾有孕。慕容恒面露忧色,“我们来肃州已有四年多光景,你休问我们是如何知晓此事,只说此事是不是真的秦虎,本王知道你有些本事,且查查此事的真伪,若真是如此,我得提醒父皇善加留意。”秦虎是十二肖的御狗,这件事慕容恒已经知道的,既然秦虎不说,他就装作不知。两日后,秦虎传入宫中的密函就到了皇帝手中。皇帝看着信鸽传回的纸条,“太子病危瞒世人”只此七字,而最后却是一枚蓝色的小印,那印上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狗,这枚印鉴是专属御狗的。皇帝沉吟着,“太子近来日渐消瘦,昨儿早朝,脸色就不大好。”空穴无风,秦虎在慕容恒身边,皇帝起身,大喝一声:“大人,传太医,随朕前往太子宫。”大总管要高喊,被皇帝给止住了:“悄悄去吧。”太子宫内一片静寂。正阳殿,烛火摇曳,夜正阑珊。文秀娘愁容满面地看着咳嗽不止的慕容恪。两年了,早前原是寻常的小病,因为积劳成疾,因为不愿请太医诊治,更因他没放在心上,慕容恪似在惩罚自己,这病便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沉重,直至现下经黄七先生诊断,“痨病”,尤其近来半月,一日比一日咳出的血多。“殿下,还是传太医吧。”慕容恪握笔的手未曾停下,摇头轻叹:“本王这病,本王心里清楚。”他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待他松开手时,只听心腹太监大福子一声惊呼:“殿下”那帕子上,却是一大片的殷红,释放出妖艳的光芒,这不是血,是生机,那些鲜血,一口口被他吐到帕上,也流尽他对生的留恋。血中无痰,是越来越纯粹的血,太子的这诸多症状,正是民间所说的“肺痨”。早前只是轻咳,后来咳得越来越厉害,为了瞒下病情,每次太医诊脉,他都隔着一道帘儿,让护卫冒充,也正是如此,这两年才一次又一次瞒过了太医,瞒过了世人,甚至没人知道太子病情加重。文秀娘提裙跪地,“殿下,太子妃已经仙逝,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请太医吧”“晚了”慕容恪望着窗外,“来不及了,本王这病不能治了。”他带着罪孽,带着愧疚,自从周素兰离逝的那天,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他那时真的想随她去啊,无论天上、地狱,与她再做一回夫妻,待那时,他们的身边不会再有旁人,只有她一个女子便足矣。当他明白什么是真爱,周素兰已经不在。他只能在梦中再见周素兰。他看到了皇后对权势欲望的追求,看到了太子宫姬妾的算计与阴谋,他真的好寒心。如果对这尘世还有所留恋,他留恋与慕容恒的兄弟之情,留恋对父皇的孺慕之情,留恋这大好的江山可这些,都远不及他最看重的周素兰。皇后为了逼他振作,将安若带到身边教养,若是他这个月表现不佳,皇后便不许他见自己心爱的女儿。上一回,他见到了安若,小小的她,眉眼里七分酷似周素兰,偏那小嘴儿、下巴与他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安若,他的心柔成了一洼水。侍候安若的嬷嬷道:“三郡主,这是父王。”安若便讷讷地看着,仿佛瞧看的是陌生人,因为一月才见一两面,她根本就记不住这个英俊、清瘦的男子是他的父王,她甚至不知道“父王”二字代表的是什么。她嚅嚅地问道:“嬷嬷,父王是糕点还是果子,能吃吗”那一刻,慕容恪好不悲怆,眼里含泪,这是他的孩子,若是周素兰未被人下毒害死,他会有世间最温馨的家庭,有敬爱他的妻子,有可爱的女儿可这些,都与他无缘。安若虽唤他父王,却不知道父王是什么这就是他好母后教养的结果。皇后嘴上说要好生养育安若,可实则,她数日也难得见这孩子一面,对她来说,安若只是她胁迫太子听她话的工具。被嬷嬷、宫娥带着的安若,是这样的怯懦,这样的惊慌,眼睛里满满都是对陌生人的恐惧,小小的身子更是往嬷嬷的身后藏躲,若不是嬷嬷紧拽着她的小手,她已经躲到嬷嬷身后了。第321章 大结局下他对皇后有道之不出的失望,乃至是绝望。甚至有些时候,他幻想自己不是太子、不是皇后的儿子,也许当年他就该放下一切,带着周素兰离开宫闱,过着他们幸福快活的日子。他的日子真的不多了罢,近来无论是梦里还是清醒的时候,他越来越想念周素兰,甚至更爱上了回忆与幻想,幻想着周素兰未死,他们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糌。“殿下”大福子打断了慕容恪的沉思,跪地央求道:“殿下请太医吧”“本王没事,本王好好的,黄七给本王配了好药,把药取些来,本王再吃些。”那是黄七炼的金丹,但凡丹药都有其毒性。早前是散剂,吃了一年后便不见了效果,黄七就给太子配了更厉害的金丹,早前吃一粒,现在得吃两粒,近半月,太子去议政殿前都要服食两粒,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病情,可他的日渐消瘦,他的面无血色,还是引来了皇后的猜疑。皇后把谢、李二位良娣唤到凤仪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她们服侍太子不力,太子越来越瘦了,是他们没照顾好太子。谢良娣垂首不语。李良娣却不甘地分辩道:“母后,儿臣已经三个月没见他的人了,儿臣一去正阳殿,他就拿茶盅砸儿臣,训斥儿臣打扰他批阅奏章。这两年,父皇把奏章、朝政都交他打理,他不敢懈怠,日日都批到四更时分,儿臣人都见不着,又如何劝他,要是多说两句,他就气恼”太子会来凤仪宫,不是探望皇后,而是来看安若郡主楮。即便太子宫还有三位郡主,他却视若未见,一心只挂着他与周素兰生的女儿。即便太子宫里的江南姬妾因安若生于二月,多有忌讳,可他还是将安若捧成了宝贝。皇后也好久没见太子了。他总是以“近来奏章颇多,着实抽不出时间给母后请安,就让李良娣、谢良娣代儿臣敬孝吧”。儿子争气,勤奋,现在整个朝堂,连那些说太子无子嗣的御史,谁不夸赞太子勤政,说太子仁厚、贤德,赞美之词更是多不胜举。太子宫上下见皇帝突然亲临,正要拜见,大总管喝道:“皇上有令,休要张扬,皇上听说太子微恙,特来探望。”近了正阳殿,外头的太监欲禀,同样被大总管止住了。大殿上,传来大福子与女官的恳求声:“殿下,你就传太医诊脉吧。”“休要再言,本王好得很,吃了黄七的药丸,一会儿就好。”文秀娘连连磕头,周素兰没了,可太子是护着她的,“殿下,你还有安若郡主,为了她,你也得保重身体,安若郡主已经没亲娘了,你怎能忍心撇下她”“住口你这是诅咒枉本王么本王好好的。”想到安若,慕容恪心头一阵闷痛,那孩子一出生就被皇后抱走了,皇后待她不错,却也待她不算太好,若是皇后能对安若如此待景阳、华阳一般,他也能安心了,后来还是他坚持挑了两个心腹宫人送入凤仪宫,安若的日子才好过些。他怨恨皇后咄咄逼人,追着他要皇孙;而皇后却怨他,心中无她,只一心想着周素兰。他们这对母子,早已貌合神离。皇后依旧想插手太子宫后宅,但他却不想阻止了,只要他不亲近任何一个姬妾,皇后便寻不出他的不是,他不见皇后,皇后也不能拿皇孙的事说他。这两年,他们就这样僵持着,互相疏远,又互相远避。大门被人推开,慕容恪抓起茶盅,正要砸过去,依然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太子殿下,皇上听说你身子欠安,带着太医来看你了。”慕容恪看着皇帝从外头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臣拜见父皇。”皇帝轻叹一声,“恪儿呀,朝政重要,可你也得保重身体,让二位太医给你诊诊脉吧,这病了就要传太医看诊”两名太医跪下身,大福子递了迎枕。第一位太医年纪略长,诊脉之后,脸色快速转变,身子更是微微一颤。第二位太医又诊了一番,同样的脸色不好看。慕容恪看着他们的脸,耳畔又响起了黄七的诊断:“殿下,若是两粒丹药对你的病都起不到作用时,你的病就”虽没有说出来,可他却明白,他的病拖不了多久。他想死,但他身为一国储君不能自尽追随周素兰而去,他只能这样折磨着自己、处罚着自己,要不是他妻妾成群,周素兰怎会被人几番加害。他懊悔,他愧疚,他更痛苦。有人因痛失所爱而沉沦,而他则是在打理朝政,疯狂批阅奏章中忘却周素兰的死。三年了,他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来忘掉这件事,他不愿再亲近任何一个女人,谁也不行,哪怕是皇后赐来酷似她的美人,他也不愿多看一眼。在他看来,周素兰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没人可以代替。老太医道:“请问殿下,近来你吃的是什么药”tang慕容恪原不想让人知道他生病的事,大福子一转身捧了黄七配的药丸来。老太医取了一枚,闻嗅了一番,“眼下除了此药丸,再无旁药可治太子殿下的病。”这药丸很霸道,吃了它,再吃旁的药就不管用。故而,老太医才会说这话。他也找不到可以治太子病的药方了,就算开了也不管用。年轻太医也闻嗅了一下,闻罢之后,神色一变。皇帝道:“二位爱卿,你们若治好太子,朕重重有赏。”老太医眼神闪烁,皇帝抬手道:“到外头候着。”心头却掠过一丝强烈的意外,慕容恪病得如此沉重,难不成他把自己身患绝症的事告诉了慕容恒,慕容恒才会知晓此事,除此之外,他没有第二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