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竖起耳朵来,一听后半句,只得又将满心的期待压下去,再看他那存心气人的模样,直恨不得一把揪起来严刑逼供才好。郦宛还追问康永为什么不说,忽觉卓其楷在底下踢她,她虽不明白为什么,但知道他的意思是叫她别问,遂强忍着好奇,叉别的话。林曦听了一会儿,笑道:“我想起个笑话来,说给你们听好不好”郦宛卓其楷皆点头,独康永看看表,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也不等那三人应声,抬脚便走。郦宛纳闷,一直看他走没影儿才回过神来,再看林曦表情自然,不见恼意,便笑:“他不听就算,我们听快说快说”忽觉卓其楷又踢她一脚,她便扭过脸怒目而视。卓其楷也不理她,冲林曦道:“等会儿我们收拾就行了,你要有事就去忙。”林曦便道:“也好,我饿了,先去等吃饭。”紧接着又有人过来核对谜底,忙了好一会儿,才歇下来。郦宛瞪着卓其楷,正要质问,就听他先开口道:“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怎么这点事转不过弯来”郦宛听他还批评她,更气,准备发火,见他抬头笑:“你来晚了,没看到好戏”她跟着转脸,原来祁秋离来了。祁秋离“哦”了一声,坐下来,很有兴趣的样子。卓其楷看个表,又笑:“等散了跟你说。简直好玩得不得了”说着自个儿自的乐。祁秋离也不催,扫一眼郦宛,又转视线去看绳上的纸片,再看猜谜的人。郦宛看他这么沉得住气,也不好再盯着卓其楷,遂低头点点还有多少没猜出来。等到五点,卓其楷扬声道:“今天到此结束,请大家明天再来。”原本人也不多,三三两两也就散了。卓其楷看人走尽,便冲郦宛笑:“你把那只猫的事再说一遍,看秋离知不知道。”郦宛来不及细想,便又说了一遍。卓其楷盯着祁秋离:“你说猫是怎么了”祁秋离反问:“这是什么笑话呢还是脑筋急转弯”郦宛道:“说是笑话。”祁秋离摇头:“我听不出来。”卓其楷便冲着郦宛笑:“就算是笑话吧。这肯定是康永先说给林曦听的,但故意没说完。林曦以为他也说给你听过,所以来问你,结果你也不知道。你还又问康永,这不滑稽嘛”又转脸边说边笑,将事情经过跟祁秋离说。郦宛还不服,卓其楷又笑:“怎么不是这回事康永怎么说的林曦没来时他说不知道,林曦一来,他就说他本来就知道,只是不想说。把咱们林部气死了最好玩的是,林曦也要说笑话,你当她说给我们听的是给康永听的,她肯定也想说一半不说,好跟他换着说,结果康永偏不听,抢先跑了。嘿我估计咱们头儿吃不下晚饭。”郦宛寻思寻思,倒想过来了,便笑:“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卓其楷笑:“吃一堑,长一智。我上过这两人的当。他们俩说话,弯弯绕多呢不深想想不行的否则,被他们骂了你还高兴”又看着祁秋离笑:“看来还是康永厉害些,就他克得住林曦。”祁秋离笑笑:“不见得”卓其楷想听他下文,等了半晌,也不见他说,正要问,听他道:“我也给你们说个好玩的。”随即将上午常骐秋荻的事一说。郦宛卓其楷皆好笑,又道:“严隽怎么这么笨,一个谜也猜不出来”祁秋离道:“我看他是故意的”郦宛笑:“我还奇怪呢,怎么703那么多分。常骐真聪明,平常倒看不出来”卓其楷道:“他是闷罐子。我听说他背现代诗都一溜一溜的,文章好得很,前一阵子写情诗的冥天就是他。跟咱们头儿有的拼”又笑:“他们这些人真是有意思的很,一个是一个,个个都有味儿。要没这些人,我们非闷死不可。”郦宛发了会儿呆,又叹气:“怎么丙届出色的人那么多我们丁届就找不出那样的人来”卓其楷笑:“不着急,他们一走,我们就出色了”郦宛白他一眼:“真没品”祁秋离问:“你们吃不吃饭了不吃我先走”卓其楷忙道:“当然吃,又不是神仙”依依林曦正洗着盆子,忽见康永端着盆子站到对面,碰到她的目光,扯着嘴角一笑,很有些笑谑的神色。林曦忽感气不打一处来,便装没看见,不理他。待洗好进食堂,放好盆子,转身外走之际,康永迎面过来,轻声问:“你不打算还我本子了”林曦忙回“明天”。康永略一点头,站着不动,眼睛直望着她的眼睛。林曦只觉他两个瞳仁幽黑邃密、深不见底,不自觉的也停了脚步,但顿一顿,随即又往门口去。秋荻走上阳台,眺望远方――糊糊的黑灰色,远处灯火星星点点,说不出的温暖;再看近处,213即在眼下,明亮的白炽光破窗而出;她突感胸口升起一股热气,回旋盘绕,渗入全身,一片春意盎然;又有无数思绪如万马奔腾,在脑中汹涌呼啸,直欲一吐为快。她定定神,抬步往407来。林曦正倚着床头发呆,忽见秋荻从后门进来,眼睛璀璨,面如春花。她便将被子挪了挪,空个位置出来,一边伸手要拉她。秋荻没握她的手,把着床栏,两下就上来了。林曦便一笑,看着她不动。秋荻见她如此,不觉也是一笑。林曦轻声问:“悟了”秋荻回:“今朝有酒今朝醉,甘之若饴”两人便又是一笑。秋荻本来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到此时,居然不知影踪,而心里却畅快淋漓,直要放声一呼才好。林曦微笑半晌,后轻轻叹口气。秋荻看她手上一本硬抄,不是她惯用的,遂拿过翻翻,见只前面几张纸有字,后面全是空白;再细看内容竟是谜语谜底,字体流动俊逸、飞扬连绵,似是急就而成,但铁钩银划、力透纸背,显然不是她的。她凝神想想,正要说话,见林曦又递一张照片给她。秋荻捏着照片前后翻转,一脸深思,末了问:“你在想回什么话”林曦轻轻点头,颦起眉,脸上笼了淡淡的哀愁。秋荻望她一会儿,也锁了眉。两人均沉默。好一会儿,林曦笑问:“你和王楠准备得怎么样了”秋荻点头:“挺好的。以前我真不喜欢她,要不是她硬要和我合唱,我才不干呢。不过,多接触一下,她也没那么讨厌。”林曦道:“本来顶讨厌的也不是她”秋荻叹口气:“人的事真是难说,你看她从前趾高气扬的,现在,跟个鬼似的,看着也可怜”林曦道:“怪得了谁你不知道,我听说有老师替她报屈呢,说有人妒嫉她陷害她。”秋荻先诧异后好笑:“这事也能陷害的谁抓着她的手了还老师呢,说话也不经脑子”林曦叹道:“反正学校里也不单纯有时看着,真没意思。”秋荻道:“你只做你的就是了,背地里我听听话,都夸的。再说郦宛他们都不错,严隽也会帮着你。不怕”林曦微笑点头。秋荻看她有些懒,便道:“不如出去走走”林曦原不想动,接着看跳跳吴靓等回来了,遂点头。两人沿着大操场上慢慢的转了半圈。时已颇晚,寒风扑面,秋荻只觉脸如刀割,忙伸手拉高衣领,再看林曦,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浑然不觉;又走了一段,听她说了声“回吧”,自己还未应声,她已转身回走。秋荻知道她的话想好了,便跟上。次日一早,林曦提前十分钟下楼,例行集合后,与祁秋离回谜室守株待兔。自九点起,猜谜的人多起来,但总体上不见拥挤。因女生来的多,林曦便将谜底交给祁秋离,由他去核对,自己坐着想心事。祁秋离忙了一阵,不肯独担大任,又将一张谜底递过来,林曦无法,只得打起精神应付。没过多久,她便明白祁秋离不肯的原因了:两个小女生猜来猜去,跑去跑来,一个也猜不对,她们却乐此不疲。林曦瞥一眼祁秋离,心想:他还不乐意分明是他招来的可喜问了林曦两次后,她们找着了头路,知道她负责后面的谜底,于是又挑前面的猜。林曦看祁秋离越发的不耐烦,却没丝毫办法,暗笑不止。近十一点,秋荻拿了两封信过来,林曦先看家里的,再看苏哲的,他仍在盘算玩什么,吃什么,足写了三张纸,兴奋之情溢于笔下。林曦边看边笑,恨不得立时回去才好。秋荻看她神情,心里不知怎样才好:想着康永替他难过,想着苏哲又替他高兴,再看看林曦,不觉又要笑。祁秋离时不时的侧脸看过来,似很好奇。林曦看完信,收进课桌,正要说话,见晓宣进来,未到跟前就笑:“听说你这儿谜语难,我来猜猜看。”陈翰紧随其后,笑着打个招呼。林曦亦笑:“那你们去试试看。”那两人随即去了。林曦秋荻便注目看着。晓宣看看放放,速度快得很,走了两条线,一个也猜不出来,她便不看了,径直回来:“真是难你打哪儿找来的”林曦笑:“这能告诉你”又问她得了多少分,晓宣便笑:“至少能得个小奖”又俯耳道:“他把大半积分给我,到时我得了奖带他分。”林曦笑而不语。晓宣忙又道:“是我的分多”林曦低笑:“小奖是牛皮笔记本,看你们怎么分”晓宣道:“这还不容易,我买本软抄给他”林曦笑:“你倒挺会算帐的。”晓宣亦笑:“那当然”又扭头看,见陈翰还在转悠,遂扬声道:“别看了,我都猜不出来,你还看什么”陈翰一听,忙笑着过来。几人又说些话,接着郦宛卓其楷来换班,林曦等一起去食堂吃饭。洗碗的空儿,祁秋离看左右无人,便冲林曦笑:“他撕了好几张藏在口袋里。”林曦见他也看出了,忙道:“当没看见”祁秋离一听倒绷不住,连着发笑,林曦瞅瞅他,也好笑。晓宣出来洗碗,看这两人不知笑什么,便问:“你们干什么这么高兴”祁秋离笑回:“我们笑天下可笑之人,还笑天下可笑之事”一边端着盆子走了。晓宣没听明白,扭头看他背影,又问林曦:“他说什么可笑”林曦忍了笑道:“别理他他自说自话”晓宣还想说点什么,忽看见陈翰也出来,遂作罢,又道:“你别走,等我一会儿。”秋荻看出晓宣有事,遂不等林曦,自回宿舍去。晓宣洗净手过来,挽着林曦的胳膊,两人慢慢往小操场去。待坐下,林曦稍一侧脸,瞥见竹篱一片土黄,镂着大大的空儿,紫藤残茎在缝隙里弯曲盘旋,几根线似的蓑草悬空挂着,随风飘摇,“簌簌”的轻响不绝,她忽想起那天的绿肥红瘦来,叶茎果影中的温和面容,心里蓦的一顿,好似丝线牵扯着哪里,微微的心神不宁。晓宣开口说话,有些愤愤不平。林曦隐约听着“扣分”“纪律”之类的短语在耳边飘缈而过,却抓不住连贯的句子。她的声音象是从远方传来,含糊不清,成了催眠的臆语,引得前尘影事一齐飞奔而来,前推后撞、片片飞散,仿佛碎了的蝴蝶翅膀,闪着光,绚丽如初,却拼不出当初的模样。晓宣说了半晌,不见林曦应声,便扭头来看,见她眼睛看着前方,迷离不清,连带着脸色也阴暗不定,忙打住,又推她:“你听我说话没有”林曦一惊,后缓缓点头:“为纪律分你又受委屈了”晓宣听她说的没错,便道:“我真是不想干了,有时气得觉都睡不着。”林曦道:“这不好,凡事要有始有终,何况你做得还不错。就是以后别那么爱发脾气,太直露了,会让人家抓住把柄,下不来台。”晓宣听她语速很慢,但口气却中肯,便还想继续,却见康永从教学楼里出来,隔着篱笆往这边看。她忽想起这个茬儿来,看看林曦,又冲他招手。康永转了一圏,见那两人并排坐着,心里便有些叹气,又看晓宣招手,不好不理,遂过来。待走到一半,忽想有晓宣在也好,即使被人盯着,也不打紧,反而能多说些话,一念及此,又高兴起来。晓宣看他笑呵呵的,便也笑:“你穿这么帅干嘛想让我们看不见了难过”康永略垂了目光,微微的笑,却不接话。晓宣看他有些赫然似的,心里惊奇,便盯着他看,又笑:“康部终于平易近人了,我都认不出来了”康永依旧不回话,笑容温暖。晓宣忽觉说不出话,只转脸看林曦。林曦先是半低着头,脸上一丝微笑,后听晓宣不出声了,便抬起眼来,笑问:“你得了多少分了”康永笑回:“又没人给我加分,我能得多少”晓宣忙道:“好多人都合伙的,你干嘛不找一个。”康永道:“你知道我没找呀没找着呀”晓宣道:“可见你人缘不好”康永回:“关键是没个好老乡”林曦听两人说来说去,忍不住好笑。康永瞥见,便也笑。晓宣忽觉不好意思,又说不出来,便面露不满的瞅着林曦。林曦觉察了,忙道:“郦宛不好吗人未走,茶先凉。”康永便一笑,不出声。晓宣紧着接:“听人家箫的时候也不说人家不好嘛”康永只作没听见,向旁进了一步,转身倚在水房的矮墙上。晓宣看他不象以往那样气人,倒也生出些不舍之情,遂问:“你去哪里实习在哪家医院”康永慢慢回:“我去想去的地方。”晓宣听他冒出这样的话,很是纳闷,便侧脸望着他。了然卓其楷看见祁秋离又回来,奇怪,问:“你不去别处晃晃”祁秋离笑:“这儿最好,我干嘛去别处”郦宛忙道:“那你就坐我这儿来,我去晃晃。”祁秋离道:“我为什么坐你那儿,我又不是来干活的。”郦宛翘起嘴,刚要回话,卓其楷忙笑:“你就去吧,我在这儿就行,要猜的早就来猜了,不会有多少事。”一边说,一边将谜底拿过来。郦宛一听,立时站起来,笑眯眯道:“明天请你吃饼干。”转身急急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