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走进,到了她们方才站的地方,两人才停住脚步。望了一眼自家弟弟面无表情的脸,踏雪心脏一抽,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无痕,你,恨过莫影灏吗”波澜不惊的眸子动了动,无痕垂下眼帘,低声回道“恨,是什么呢”踏雪瞬间哑然,一时想不到说什么好。半晌之后,无痕突然开口唤道“姐”“嗯”踏雪鼻子一酸,无痕很少有这么认真叫她姐姐的时候。第一次,是在他受伤的时候,她哭的伤心,他便轻声慢语的说,姐,你别哭,我不疼的。第二次,是在无忧谷外时,她无意听到了王妃的话,再次落泪。他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慌乱的叫她“姐姐”安慰她。第三次,是在知道青竹没了之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那件半成的嫁衣对她说,姐,我好难过,心好疼。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对上那双沉静的眸子,踏雪心颤了颤,伸出手,细细抚摸着他的眉眼,眼底带着心疼。无痕也不阻拦她,定定的看着她。“姐”“嗯”踏雪应道。“姐,黎诀御,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很喜欢你,甚至于是爱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他的。去求王妃吧,将你许配给他,做一个开开心心的新娘。”无痕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姐,嫁给他吧”踏雪觉得这话就像一块大石头,狠狠的压到她的心上,叫她喘不过气来。眼前模糊了几许,踏雪鼓着腮帮子道“你个臭小子,才多大啊,就想着把你姐姐嫁出去了”听了这话,无痕只是沉默着。天边的云彩依旧是往常的颜色,却又似乎带着几分灰暗。良久之后,踏雪才听到他的回答。“姐,我只是不想再落下遗憾。这一次,我想亲眼看着你幸福”这声音极轻,可落到踏雪耳畔,却极为沉重。姐,这一次,我想亲眼看着你幸福那些盼望到底有多让人心碎疲惫才会那么疼痛,疼痛到无法呼吸。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不会再得到幸福。所以,我希望你幸福踏雪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这是要修多少年的福气,这辈子才能碰到一个这么好的弟弟。可是,可是老天爷不公平啊一个单纯美好的少年,为什么,不能得到幸福死死咬住唇瓣,踏雪勾出一个算不得太完美的弧度,眼眶里含着泪“笨蛋”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落下,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悲伤难过。房间里久久无声,柳小小怔怔的盯着桌上的杯子,眼神发直。水慕枫眼眶有些泛红,哽咽道“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如果他说出来,他们才不会管什么五国纷争的,他们会替他亲手毁了水渊皇宫。那么一个肮脏的地方,留着又有什么意义殷歌笑眸子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虽不了解他,却从你们师尊口中得知,那个孩子,一向谋略。大概,是因为骨子里那种。冷冽和尊严吧”白衣男子斟了一杯茶,幽幽的叹道。这样的莫影灏,倒是像极了三百年前在万荒大陆的那人。一样的天资聪颖,一样的天妒英才柳小小抬了抬眼,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眼泪,痒痒的。她原本不懂,也不想懂。可她现在只觉得心疼她一直都相信的,他的二师兄,舍不得伤她分毫,那天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可是为什么知道真相之后,还是会那么心疼呢她的二师兄,凭什么就要得到那么不公平的对待什么异星移位什么妖孽降世什么覆灭水渊今时今日,还不是被他们一手逼迫的为了一个冠冕堂皇却不知真假的星象论,竟能够不惜对一个孩子出手。若不是如此,现如今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多的纷乱,和那么多人的家破人亡天命不过是世人为自己所不齿的行为找的理由罢了哪个人生下来就是坏人哪个人生下来就愿意被称作“妖孽”哪个人不渴望生命里满满的都是阳光和温暖她的二师兄,一直都很好只不过,这天下从来不肯给予他一丝光明。就连无忧谷,都化不开他幼时记忆里的灰暗。那些,全都不是他的本意啊指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柳小小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立刻站起身唤道“来人,来人”正好走进来的苏夜和踏雪无痕对视一眼,立刻推门跑了进来“王妃”“快,立刻送信去水渊,一定要亲手交到四皇子莫影灏手里,就说我要见他”柳小小焦急的吩咐道。踏雪几人微怔,就连刚进来的蓝竹紫竹都有些不解。就在这时,一道幽长且带着几分无奈的嗓音缓缓响起“已经来不及了。”白瑾墨从门口缓缓踏进,眉目如画,一身白衣出尘。“什么意思”柳小小愣愣的问。白瑾墨看着她,轻缓的道“水渊皇在昨天晚上,已经驾崩了”短短一句话,其中深意无限。柳小小瞳孔一缩,唇瓣苍白。似乎有些不忍心看她的脸色,苏夜咬了咬唇,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王妃,今早水渊已经传递出了水渊皇驾崩的消息,只不过如今战事吃紧,所以消息还没有传到。这信,是那个叫祭的人亲手送来的,他说楚容柯,三日之后想在清缘山峰见你和王爷一面。”楚容柯,楚容柯柳小小伸出手放到嘴边,死死咬住食指,哭的像个孩子。二师兄,要见她、最终章:终归处俯视着面前的万丈深渊,男子轻轻勾了勾唇角,眼底含笑。冰蓝色的一角随风扬起,轻咳两声,却半点颓废之色都没有。祭站在身后,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这大概,是公子唯一一次笑得如此纯粹了吧两人的身后不远处是一辆简单大方的马车,马儿停在原地吃草,马车里的东西看不清楚。“祭”“属下在”身后的人立刻应道。“今日过后,你便自由了。天宽地广,你可以去想去的地方。”蓝衣男子并未回头,只是嗓音中带着几分淡雅,和以往不曾有过的洒脱。晃了晃心神,祭眼前有些飘渺。自由啊这个词语,曾经叫他不敢奢望“公子”祭低低唤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身后的马车车帘被微风掀起一角,隐隐露出一个人影。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祭微微回过头,轻声唤道“公子,他们来了。”男子依旧没有动作。清缘山峰,位于五国中央,站在最高处,可以俯瞰整个五国已经不再青翠的草地已然有些微微泛黄,一阵风吹过,满目的苍凉凄婉之色。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树木,是剩下枯黄的叶子,在越来越冷冽的寒风中,渐渐等待枯萎腐烂。柳小小看着前方的人影,摇了摇唇,低低的唤了一声“二师兄”蓝衣男子身子一僵,良久之后,才缓缓转过身,带着几分感概的道“我曾以为,这声”二师兄“,今生今世再也无缘听到了。”还好老天待他不薄。在他还能听到这三个字。殷歌笑和水慕枫心中皆一顿,上前一步,却想不到说什么。眼眶模糊了几分,柳小小哽咽着道“二二师兄,你现在是不是很累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东西,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回家”楚容柯眼神恍惚了三分。他如今还有家吗“嗯不是水渊,不是皇宫,是无忧谷,是无忧谷我们回无忧谷,会那个这世上唯一能被你称作”家“的地方”柳小小狠狠点头。她现在不恨了,也不想恨了。青竹没了,她如今不想再失去一个二师兄“是吗”楚容柯低低呢喃了一声,复又安定的道“白瑾墨,我想单独和你说两句话。”白瑾墨应声,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白衣出尘。看着越走越近的男子,楚容柯突然勾了勾唇角,有些莫名的道“白瑾墨,你知道,我为何多番精心设局与你争斗吗”脚步一顿,白瑾墨抬起眼,眉目如画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探究,然后摇摇头“我原本以为,你是为了一统五国,可后来”后来对于这人的心思,他也明白了几分。他想,如果是他的话,手段肯定会更加极端吧垂了垂眼帘,琉璃般通透的容颜姣好,身上的气息像是空谷幽兰一般沉静。半晌,楚容柯才幽幽的道“其实,我只是有几分不甘心罢了”“屡次对寻天出手,就是想知道,皇室之中到底有没有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血脉亲情。当初不惜筹划一切除掉风玄衣,也是因为那对兄妹之间的感情太碍眼了。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旁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的东西,我却要一次又一次的失去”“白瑾墨,我只是不甘心罢了”“而如今,我输了”吐出最后六个字,楚容柯心底多了几分畅快,笑得姿态怡然。祭微微别过脸,心里有些酸涩,公子何时对旁人低过头“不”摇了摇头,白瑾墨眼眸漆黑,一字一句认真的道“你没有输无论是莫影灏,亦或是楚容柯,我白瑾墨所承认的对手,天下唯有你一人罢了而你,没有输给任何人,包括我”若不是他的决心已下,这场纷争谁胜谁负,都还不一定楚容柯微微一怔,随即轻缓一笑。“白瑾墨,我如今总算明白,小小她为何会选择你了。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白瑾墨,却偏偏叫她遇上了。”似乎察觉到了他想要做什么,白瑾墨皱了皱眉,有些叹息的道“楚容柯,她希望你能回家”“家啊”摇了摇头,楚容柯笑容有些苦涩“就如同她所说,无忧谷,是我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可是,这份情谊却是我亲手斩断的。一个欺骗了家人的存在,你觉得,我还怎么冠冕堂皇的回到那个地方”“白瑾墨,无论我是莫影灏还是楚容柯。这天大地大,终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白瑾墨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话。抬起眼,楚容柯轻轻道“大师兄,慕枫”两人闻言,慢慢走上前,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抱歉,是我,对不起你们”楚容柯微微一笑,眼底带着几分尚未泯灭的流光。“别这么说,二师兄,其实其实我就是生气而已,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我二师兄啊”水慕枫莫名觉得有些难过,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纵然不复曾经,可记忆里存在的那些美好,却是抹擦不掉的。说好了一辈子做家人的,怎么可以反悔呢殷歌笑抬起眼,眼底依旧不带情绪,却认真的道“师尊说过,一定要把你带回去。楚容柯,既然还叫我一声大师兄,那就跟我回去见师尊”只要见了师尊,一切就都结束了纵然青竹回不来,他们也还是师兄弟摇了摇头,楚容柯幽幽的道“大师兄,你不明白的,早在几年前我离开无忧谷的时候,我就再也回不去了。而且本来就一副残破的身子,早该结束了。”视线掠过他们,楚容柯瞧着那边那个身穿红衣,面容妖媚的男子,轻声的笑着“花非影,今生是我食言了。若有来世,定当与你,云游四海,观碧海涛生,云展云舒”“好”颤了颤唇瓣,花非影吐出一个字来。“二师兄”柳小小低低的唤道。“傻丫头”楚容柯牵了牵唇角。“小小,你是怪过我的吧只不过,二师兄,不能亲自给你赔罪了。若真的有来世,我不做莫影灏,也不做楚容柯,愿与这红尘诸事,再无瓜葛”蓝衣男子看着她,脸上缓缓勾出一抹弧度,好看的紧。一张明眸皓齿、姿态怡然,如同琉璃一般通透干净的容颜带着几分祸世的惊艳。然后,整个人,缓缓的,缓缓的跌落下去。他身后,是万丈深渊“二师兄”“楚容柯”“二公子”所有的声音,他全都听不见了。楚容柯留在他们脑海里最后的画面,就是那倾世的一笑。几步跑到崖边,看着下方一片飘渺的深渊,柳小小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半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往下砸。“什么赔罪我没有怪你啊我已经失去青竹了,不想在失去一个师兄,二师兄,你回来,你回来啊你这样,我这辈子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