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坏了字。”他说,笑意温暖了整张脸,柔和了所有曾经紧绷的线条。双手环着她的腰,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如以前很多次一样,再次将下巴轻轻搁在了她的肩膀。大掌握上她的右手,他说:“像这样,手把手地写。”她的颈子已经粉透了,手肘故意撞他的胸膛,佯怒道:“明明就是想揩油,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厚颜无耻”他“唔”了一声,笑得眉目舒展,说:“我有没有牙齿,难道你还不知么”她只觉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笑逐颜开:“越发的没个正经,回头我要向母亲告状去。”他眼角的细纹都笑出来了,说:“随你怎么告状,但横竖都要先写完这幅字。”她又是羞赧又是掩不住的笑意,只道:“再这般口甜舌滑,我可不理你了。”他依旧笑得很开怀,但依她不再揶揄,却是将毛笔放入了她的手中,然后掌心温暖地包裹住她的柔荑。鼻尖贴着她的脸颊,他低低说:“好,我正经些,我们来写这首词,如何”他虽然问她“如何”,却根本不曾给她提出异议的机会。揽紧她的腰,他握着她的手,先是蘸了蘸墨,然后将毛笔游移到宣纸的右上角。“你想写正楷,还是行草”他问她。然而他的询问根本是在她耳边呵气如兰,痒得如蕴侧首直缩。他又说:“这般咯咯笑,定是要我来决定吧”舔了舔笔,“既然我们如蕴只会正楷,那就正楷罢。”每一句话,分明再正常不过的字句,他偏偏用略微狎昵的语气说出来,愣是叫她满脸通红。不及顶话回去,他已经一下子落了笔。果然是正楷,笔意瘦挺,风骨劲道。大抵是因为握着她的手,又稍稍柔了一分。不同于刚才的疾书,这回,他写得很慢,每一划从起笔到落笔都透着一股隐隐的悠然。如蕴感觉到他或许是故意的,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却被邱霖江轻声制止:“嘘,专心点。”待他终于写完整阙词,她浑身都是滚烫的。毕竟,他的手臂一直紧紧钳住她的腰,下巴一直搁在她的肩,而温热的呼吸一直洒落在她的耳朵。他的温度仿佛透过胸膛传递到她的脊背,再滚烫了她全身。在他掌心触不到的她的手心,早已满是汗。邱霖江搁下笔,似是细细端详了一番字,然而问她:“写得如何”他说话的时候,嘴唇堪堪碰触着她的脸颊,那细茸毛的柔软叫他只觉心里痒而快活。如蕴已是羞赧得两颊像快要滴出血来。她使劲地推他,原是想怒言,却料自己的声音说出了口唯如娇嗔:“你哪里是要问我意见,根本就是故意、故意”她说了两遍“故意”,脑子里头早因为他的举动变成了浆糊,半天都想不出下面的话来。她的锁骨处戴着他送的粉色心形镶钻项链,他看着她低眉信目的模样,那汪如水的清眸,那红如霞的面颊,还有启齿中那如同娇燕的呢喃,整个人都已经痴了。海风在洋楼外面吹着,吹皱了那片汪洋海水,似乎也吹皱了她和他心里的那池水。初春,万物都是生机盎然的,都是皆有可能的。好比,他有可能带她来海边度假,她有可能说会试着爱他,她甚至有可能在话说出口之后并未觉得后悔。大掌轻轻一按,他以唇吞没了她下面想说却说不出来的话。她的发丝因为微风而拂到了他的脸上,他不觉得痒,只专注地吻着她。这样静好的时光,只盼长长久久,永无尽头。作者有话要说:、十一 喝马一枝花十一喝马一枝花再三日后,他们回了上海,两人都是笑颜欢喜的模样。出发去舟山的时候,邱霖江的隐约怒气与如蕴的躲闪无措,其实都被家里人看在了眼里。二房当然是乐见其成,而陆芸和卿悦则是担忧又不敢多言。现在,见他们执着手回来,她们自然是高兴得紧。趁邱霖江不注意,卿悦轻撞如蕴的胳膊,端着笑嘻嘻的一张脸说:“二嫂,二哥果然忧因你、怒因你,喜也因你呀”如蕴在面对卿悦时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脸红的自己,她亦是笑吟吟地看着卿悦,道:“想往一个如你二哥这般的男子了么莫担心,回头我就同你二哥说去,叫他往后好生留意。”卿悦又羞又恼,直跳脚:“果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再不同你说话了”日子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过去,她与邱志宏、陆芸依旧和睦,与卿悦愈发的亲厚,与邱霖江之间也越来越亲近密切起来。自舟山回来之后,若是不忙,他渐渐地也会带她同去办公室。这一日,她恰好随他去了百货公司,他处理着桌上的文件,她则在一旁翻着书。约莫是有些无趣,不多会儿,如蕴迷迷糊糊地犯起困来。她是被一阵压低的呵斥声吵醒的。“都到这当口了,你再同我说这些有何用”这分明是邱霖江的声音,却饱含压抑不住的怒气。如蕴不明所以,迷糊地抬起脸。之前为了不扰到他做事,她特意坐在距离两张桌子的最里头。双眼依旧有些惺忪,她揉了揉眼睛,只看到他的背影置于视线所及的中央。尽管整座百货公司装潢得美轮美奂,顶楼的办公室却极为朴素。刷白光秃的墙壁,玻璃罩子的电灯,发旧但结实的黄杨木桌椅。但他的背影在这样朴素的背景下,却显得格外醒目。她支起胳膊,听得他对着桌前的下属继续低喝道:“你倒是有本事发生纰漏,第一反应不是如何补救,却是如何向我搪塞”那男子似是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说话都打着颤:“二、二少,我我这就去、去处理。”邱霖江冷冷“哼”了一声,色厉内荏地又道:“你现在说得是轻巧处理,你还能再处理得妥当么”男子忙不迭地点头保证:“能、绝对能”他明明在发颤,却壮着胆子继续打包票,“请二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将此事处理妥当”如蕴看不到邱霖江的表情,只听到他开口,语气清寒却果决:“好话是你自己说的,那我便再信你一次。若是还处理不得,就再不要出现”待那下属不住地躬腰离开后,她托着腮在桌边又趴了一会儿。完全清醒过来后,她才在后面含笑轻语道:“二少好胆识。”他闻声顿住,下一秒已经倏然转过身。看着她大梦初醒的样子,他也笑了:“难得二少奶奶的夸赞。”她半趴半倚坐在最末那张桌子后,隔着罩了玻璃罩子的灯光,以及簌簌的暮光,仿佛整个人都要耀出柔和而暖心的光来。邱霖江迈开步子走向她,在桌子的前方坐下,曲指敲了敲桌面,说:“不声不响的,二少奶奶居然学会了听墙角。”如蕴只是微笑,睁着一双乌瞳瞅着他。他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摩挲。她一手攀住他的手,将脸贴紧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的掌心让刚睡醒的她觉得很舒服。他微扬嘴角,眼里写满融融的笑意,这才正经地问她:“吵醒你了若是觉得无趣得紧,我让不言送你回家吧。”她摇头:“左右你也快回去了。”坐直身子,她又说:“不过,你吵醒了我,所以待会儿我想吃块露露咖啡厅的玫瑰起司蛋糕。”他哈哈笑道:“明明就是嘴馋了,还寻思出个借口来。”点了点她的鼻尖,他说,“莫说是玫瑰起司蛋糕,便是整间咖啡厅的蛋糕,只要你说想吃,我都会给你买下来。”她听得笑逐颜开,推了推他,叫他莫要偷懒,回去好好做事,他愣是纹丝不动。见推他不动,她只好作罢,想了想后却是提出了一个疑问:“方才那人既已出了纰漏,你为何还会再他一次机会若是,他不能补救好,那”邱霖江弯唇笑了笑,略微一沉吟,然后说:“古人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于一直在忠心卖力的下属,要么不信,要么就是全然的信任。”如蕴恍然大悟:“你前头说的那些狠厉的话,原来都是故意的”她笑着轻捶他,“二少,你可真是狡诈”他扬了扬眉:“狡诈么再说我狡诈,玫瑰起司蛋糕断然是没了。”她自然是不信,攀住他的胳膊:“那我便一直念,念到你买了为止。”办公室里的灯光本是极亮极白的,但因着玻璃罩子,灯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他恰好坐在第二只电灯的下面,灯光将他的眉目照得格外明亮而柔和。他上挑的眉,含笑的眼,微扬的唇角,仿佛所有的神色都因为灯光而放大了起来。莫名的,如蕴忽然心里一动。她说不清究竟是为何,但她听到自己的心忽然“扑通扑通”地快速跳了好几下。那种感觉,就好似有一只蝶在她胸口里,扑腾着试图破茧。她怔怔地望着他,而他也看着她。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认识那么多模样的他。雨夜里拦截住她的他,清冷而威仪,浑身都散发着幽深而不容置喙的气度;新婚之夜的他,神色尽管依旧疏淡,却用善意而温和的笑容送她项链;而当她被杀手劫持做人质的时候,他又是那样机智和毫不畏惧,给她这世上最安全有力的避风港。从不甚相熟到如今的无比熟悉,她已经慢慢地发现了他那么多的模样,有好的,有不好的,却都是真实的他。他卓尔不凡,敢作敢当,果决坚韧,言出必行,他面对敌人时清寒逼人,面对至亲时却又那么真切以护。最重要的是,他对她那么好。他在她被父亲呵斥的时候轻巧地为她化开责骂,他在绿缜以下犯上时毫不犹豫地维护她,他既全身心地替她挡风遮雨,但又毅然决然地助她成长为一个更好的自己望着眼前含笑的邱霖江,他的眼角有几道细纹,她却觉得那些细纹生在他的脸上,那样好看。蓦地,如蕴忽然明白自己心里的异样到底是什么了。原来,在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时候,她对他已经悄然萌动了好感。而随着时日的渐长,那些好感也越积越多,直到现在,变成了喜欢。她喜欢上了他。或许还不够深,只是初层的萌动,但她确是喜欢上了他。其实,要喜欢上他,实在太容易。且不消说在被沈清赐伤得心灰意冷的时候,他让她转移了注意无暇去胡思乱想,单是他待她的好,足以让一个女子心思悸动。他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她徜徉其中,竟就这么舍不得离开了。她更舍不得的,其实是引领的那个人。从前,她毫不在意他的话;后来,她渐渐将他的话听进耳里;现在,她将他的每一个字句都听进了心里。所以,她才会越来越在意他的一言一行。所以在他同她冷战的时候她心里会那样难受慌乱,甚至还有一丝委屈。所以,现在的她才会愈发欢喜有他的陪伴,才会脱口说自己会试着去爱他原来,不单单是他期盼,她其实也在期盼,有一个人能够知她、陪她、伴她、爱她。曾经,她懵懂的希望那个人是沈清赐。而今,这样一个人就在她身边,就在她眼前。她一直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邱霖江居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垂眼复抬起,他问:“盯着我瞧做什么再盯,也不会即刻变出一块玫瑰起司蛋糕来。”如蕴忽然发现,他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低沉醇厚,却又好似葡萄美酒一般的甘冽。她忍不住说:“二少,你总是让我觉得意外。每回我以为,这便是全部的你了罢,偏生你又显出另一个更新的样子来。”他的双眼明明笑得厉害,面上却故作正经,“唔”了一声道:“今日又教了你信任一课,二少奶奶如何谢我”她喜笑颜开:“待会儿蛋糕分你一口。”他失笑:“才一口我的授教这般不值钱。”她双手轻轻勾上他的脖子,微仰脸,眸子转了一转说:“再者,你买两块罢,一块给我,一块你自个儿留着吃。”他没好气:“只挂念着吃,看我下回还答不答应。”如蕴笑吟吟。她不知道,此刻她的目光柔得如水,叫他忽然想起初夏清晨最湛蓝如洗而又带着玫瑰色的天空来。她忽然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迟疑。片刻后,她终是启唇,语气有些期期艾艾,道:“二少,往后我唤你霖江,可好”他的喉结猛地一动。他再一次以为自己听到了梦呓,然而她那张巧笑倩兮的小脸就在他眼前,她的双手正勾着他的脖子。这些真实的触感告诉他,原来不是梦呓。心里期盼了许久的场景,竟就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时候成了真。邱霖江的眼睛熠熠生辉,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渊。他微微俯身,凑近她,呼吸拂上她的鼻尖。他的心跳得那样快,声音大抵是因为太激动,居然有些干涩。他说:“如蕴,再唤一声听听。”她依言,笑着又轻轻唤了一声:“霖江。”他不能自持地一把抱住她,吻上了她的发,再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仅双唇滚烫,脸上的皮肤居然也是滚烫的。她的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好像汪洋大海里漂泊的一叶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倚靠的港湾。许久,他才放开她。他的双眼亮得惊人,而她的眸子好似蒙了一层水雾。抱紧她,他的一手指腹抚上她被自己吻得嫣红的唇边,低低说:“如蕴,方才刚刚教授过你信任一课。现在,我将自己的信任捧到你手心,你可要握紧了。”她听着他还未平复的心跳,听着他依旧略带急促的呼吸,笑得明珠炫华。点头应承,她说:“好。”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