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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4(1 / 1)

发得极浓。浑身的气息冷冽,他阴沉着目光,道:“潜进去,放倒那些日本人。但为免打草惊蛇,先不开枪。我倒要看看沈清赐是得了多么通天的本事,居然敢绑架我的妻子”好友既已下定决心,曹永鸣稍稍思索之后,也点头道:“如此,便只有这样了。”他说完,即刻吩咐手下,从武馆的四周翻墙潜入,若遇日本人巧妙放倒,但暂时不许开枪。邱霖江忽然又问:“你可熟悉这家武馆”曹永鸣摇头,说:“我们只能小心为妙,仔细摸索了。”顿了一顿,邱霖江忽然又道:“等会儿,你暂时先不要出面。”曹永鸣在上海的位子并未坐稳,他不想好友为了自己的事而无端端地树敌。如蕴不晓得从自己出家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她也无从得知此刻是几点。这间狭窄的旧库房里也并没有窗户,她看不到日光,亦见不着夜色,但估摸着,现下怕是已经夜半时分了吧。门外响起轻微的声响,之后,随着“哐”的一声,这间库房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逆光中,沈清赐的脸慢慢地由远及近,直至近到如蕴的面前。脸上带着一抹微笑,他说:“如蕴,这么久了饿了吧你莫怪表哥心狠,只是我实在不放心解开你手上的绳子。”她冷冷笑了笑,声音有些干涩:“沈清赐,我还想活着等来霖江。若是先被你毒死了,岂不冤枉。”沈清赐的呼吸顿了一秒,眼中有怒气一闪而过,面上却反而扬起一丝笑意:“表妹,鱼肉若是想激怒刀俎,可绝非明智之举。”她不退避:“表哥几时见过那鱼乖乖地躺在砧板上的”沈清赐却像是失了同她反唇相讥的兴趣,只道:“我给了邱霖江一日的时间,他与你这般情深意浓,你说,他会不会将那些地契双手奉上呢”如蕴皱着眉,轻蔑地笑道:“表哥,父亲当年确是不对。只是如今的你,同当年的他倒也没有分别了。”沈清赐正要说话,忽然听得门外似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神色一凛,动作顿住,下一刻已然一把将如蕴扯进了自己怀里。库房外的光线很足,而室内的灯光却又太昏暗。这样的一明一暗,将来人的身影勾勒得竟也半明半暗起来。如蕴先看到一双无比熟悉的黑色中筒靴,那人穿着靴,迈着格外沉稳却又匆匆的步子疾步而入。晕黄的灯光投射在他的大背头上,微微泛着金棕色的光。他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走进来,目光阴恻恻,嘴角却扯出一道上扬的弧度,说:“双手奉上,你还不配。”沈清赐如临大敌,他微眯双眼,紧紧地盯着邱霖江,脑子里俨然在飞速地思考着。“你怎会寻得到这里”邱霖江嗤笑了一声,道:“沈清赐,你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居然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沈清赐不置可否,渐渐地冷静下来,只说:“不管是不是班门弄斧,总归,如蕴在我的手里。”“如此说来,这位默默跟在你身后五年的杨小姐,你是不打算理会她的死活了”邱霖江说着,左手一扬,一名小兵挟持着杨淑怡走到了门边。杨淑怡的嘴上此刻已经被贴了白色胶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双眼哀求地望着沈清赐。尽管已经知晓,但在见到淑怡的那一刹那,如蕴感觉自己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戳刺了一下,痛得她鲜血直流。相识了十几年的闺中密友,顷刻之间忽然变成背叛自己的敌人,仿佛是自己最亲密信任的人从背后猛地捅来一刀。她刹那刷白的脸色落入邱霖江的眼,他的眸子骤然紧缩,心底是钝而沉重的痛惜。再次扬了扬手,小兵和杨淑怡又退了下去。挺直着身子,邱霖江果决地厉声道:“你好深的心思要赵家还你债,你直管找赵贺平与沈心华去沈清赐,你布局也好、织网也罢,错便错在,竟将心思动在了如蕴的头上”沈清赐迎风而上,笑得极是温和,说:“表哥请表妹来作客,怎么,也有错么”他的袖口忽然一抖,抖出一把匕首来,手腕一翻转,便将那把匕首抵住了如蕴的脖子。温和的笑容渐渐变得阴鸷,他说:“看样子,邱二少并未带来我要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便无需再客气了”邱霖江上前一大步,沈清赐的匕首却是快过他,稍稍一用力,已在如蕴白瓷般的颈子上印下一道痕。眯起眼,沈清赐道:“今日你我怕是谈不拢了,我晓得外头定有你大把的人,而我原先的那些武士估计早已被你们放倒。邱二少放心,我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绝不会以卵击石。只要能平安出去,我就会放过如蕴。”见邱霖江丝毫不退步,他继续说:“你的枪法或许极好,但我的刀也不差。何况,若是当着如蕴的面杀了我,邱二少就不怕如蕴伤心么”此言一出,邱霖江与如蕴皆是微微一怔。然而下一秒,如蕴沙哑着喉咙对邱霖江说:“不要听他的”邱霖江到底是迟疑了。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枪法的,但纵然如此,他却不得不听从沈清赐的那句话“我的刀也不差。”他不舍得冒一丝一毫可能伤害到她的险。如蕴看得分清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知他如她,她晓得他已经在盛怒的边缘竭力克制。然而他却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清寒逼人,低沉地说道:“好,我放你走。”一瞬间,如蕴的眼前模糊了。沈清赐押着如蕴,每往前走一步,邱霖江与其他手下就往后退一步。他们走得小心翼翼,分秒都不含糊。快走到武馆的大门边时,沈清赐忽然转过头,对那边早已泪水涟涟而目露绝望的杨淑怡说了一句:“他们不会将你怎么样的。”而后便飞快地一跃而出,将如蕴猛地一推,拔腿便跑。电光石火之间,邱霖江已然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如蕴。至珍贵的珍宝终于失而复得,他心里那块石头这才落地,大声地喝道:“追”手脚仍旧被捆绑着,如蕴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摔得很惨痛,却跌进了那双给她无限安心的臂弯。当鼻尖终于嗅到他那熟悉的味道时,她到底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涌着掉了下来。邱霖江一边手脚麻利地为她松绑,一边不住关切而担忧地凝视她的眼睛。轻轻揉着她的手腕,他的语气中一点儿都不再有方才的暴戾,只是极温柔地问她:“手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摇头,不说话,只是望着他流眼泪。手指触到她的颊边,他看着她纤细如白瓷般的脖子上的刀印子,指尖颤了颤,到底还是不曾碰上去。将她牢牢地箍在自己怀里,他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轻颤。“别怕,我带你回家回家了就好了。”在已经这般浓的夜色里,他就是她所拥有的最明亮的一颗星、最清幽的一抹月色。灯光明灭,却照得他的眸子格外璀璨。她攀住他的肩,很努力地想要回抱紧他,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劲。“饿了吧”他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温热的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泪,用那样专注的目光凝望着她,说,“我叫常嫂煲了红枣银耳汤,回去便能喝了。”同刚才一样,她依旧没有说出话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恰在此时,一名小兵小跑着到了他们跟前,笔直地站定,大声道:“报邱先生,那绑匪在外头有人接应,飞快地上了一辆车。兄弟们没追得上,让他给跑了。”邱霖江仔细地替如蕴拢好衣领,将她的头埋在自己颈间,然后才哼声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今日就暂且先放他一马。”眼睛微眯,一瞬间神色莫辨。“那,这位小姐该如何处置”小兵口中的“这位小姐”,便是杨淑怡。如蕴的肩僵了一僵,透过邱霖江的脖颈间,她看向了杨淑怡。片刻后,她终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让我过去,我想同她说几句话。”邱霖江没有拒绝,只是道:“我陪你一块儿。”大抵是因为挣扎了的缘故,杨淑怡身上的淡青色麻布旗袍早已皱巴巴。嘴上的胶布已被人撕开,然而她竟还是只发出如困兽一般的呜咽声。看着惊惧的杨淑怡,如蕴忽然一下子只觉得疲乏,那是一种从头发丝到脚趾的无力感,好像所有的气力都已然被抽空了似的。她张了张口,感觉心里头有千言万语想对淑怡说,然而真的站在了面前的时候,约莫是太多的字句一起往上翻涌,她却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灯光下,不仅是如蕴,杨淑怡的面色都惨白如纸。“你”才说了这一个字,如蕴猝然咬住下唇,倏然之间竟又无语凝咽。仿佛太多争先恐后的话语,叫她不晓得该由何说起。又仿佛纵使有再多的字句,都无法准确地表达出她的内心所想。一口气提上来,再接下去的时候,她竟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走吧,别再回来了。”如蕴转头向邱霖江,说:“霖江,让她走吧。”她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不止是因为她觉得太累,更是因为,她明白他会懂得她的。即使被自己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她还是不愿做与他们一样的人。邱霖江默然了片刻,锐利的视线紧紧地盯住杨淑怡,终是点头。“如蕴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若是你再出现,休怪我不理会你与她多年的情谊。”沉着目光,冷着声音,他说完,扬了扬手,命人放开了杨淑怡。不再多看她一眼,邱霖江轻揽着如蕴的肩,转身便离开了。卧室里的窗帘还未来得及放下,月光清辉地洒进来,但抵不过那从琉璃罩子的灯泡里倾泻出来的光亮。因为如蕴出了这样大的事,整个邱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送别了曹永鸣,邱霖江大跨步地匆匆走上来。周医生已经在收拾医药箱,见到邱霖江大步流星地进来,忙道:“二少,少奶奶受了些惊吓,但并无大碍,也未曾受什么皮外伤,多多休养几天便好。”邱霖江点头,走到如蕴身侧,目光触及她颈子上的刀印时,下意识地蹙起眉:“那一道印子不用包扎么”周医生微微一笑:“二少,二少奶奶那道印子只是现了血而已,并未真的受伤。”他的眉头依然紧紧拧着,但既然周医生如此说,他只好作罢。周医生很快便走了,卧室里终于只剩下了她和他。邱霖江挨着如蕴坐下来,长臂一伸,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我已经吩咐了常嫂,让她再煮一碗面来。”她低低说:“喝下红枣银耳汤,已经不饿了。”他的手掌抚摩着她的肩头,说:“再多吃一点,没事的。”外头很静,起风了,她和他就这么坐着,听着外面时断时续的呼呼风声。若非经历过今日的这一场劫难,或许她还不会觉得,如此稀松平常的时刻,其实是这样的窝心与珍贵。在武馆里关着的时候,再怎么故作坚强,她也曾胡思乱想过。对于父母、妹妹,她毫无半点遗憾。她只害怕,自己再没有机会与他这样相拥。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相拥而坐。幸好,一切还来得及。想到这里,如蕴伸出手,慢慢地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她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佯装生气,道:“你竟这般低估自己的丈夫。”她微笑:“其实,我只是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而已。但内心里,我总是相信你的。”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他的目光沉寂而缱绻,还似乎带着劫后存幸的余悸。低低“唔”了一声,他说:“永远都要心存希望,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失望。”她轻轻应了一声“嗯”。正说着话,常嫂捧着托盘过来了。敲了敲门,她笑得极热切:“二少、二少奶奶,我给你们送吃的来了。”邱霖江在她敲门的那一刻已经站了起来,他几个大步迈到门口,从常嫂手中接过托盘,他吩咐道:“没事了,你歇息去吧。”常嫂自然应声,离开的时候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卧房的门。他将托盘小心地在床头柜上放下。常嫂准备得很丰盛,除了一碗清汤鸡丝挂面外,还有三碟小菜,一碟凉拌黄瓜,一碟蜜汁糖藕,以及一碟毛豆雪菜。他笑道:“常嫂对你真是好。往常我若是说饿了,从来都没有过这些小菜。”她听着也笑了,说:“常嫂定是嫌弃你食量太大,这才不愿做。”她竟还会这样淡淡的同他说笑,邱霖江只觉心下大动,连语气也跟着殷勤了不少。“先吃几块黄瓜可好”他端起那小碟子,用筷子夹起一块黄瓜,送到她嘴边。“昨儿个你才跟我说,想吃凉拌黄瓜。”她就着他凑过来的黄瓜慢慢地吃,偶尔抬眼看他一下,浅浅淡淡地露出一抹笑意。放下小菜,他又端起鸡丝挂面,用筷子挑起一小丛,低头吹了吹,然后轻声说:“来,张嘴。”这是他第一回正正经经地喂她吃东西,如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默默地吃下第一筷面后,她低低说:“还是我自己来端吧。”说着便伸手。他将碗往旁边一偏,不肯:“再不济,一碗面我还是端得动的。”她瞥了他一眼,道:“明明晓得我的意思。”他终于笑出声来,说:“安心将面吃了吧。”她到底没有再伸手,就这么他一筷、她一口,慢慢地,鸡丝挂面见了底。喝下大半的汤,如蕴怎么都吃不下了,邱霖江这才放下了碗筷。大抵是热汤面下了肚,如蕴觉得周身都渐渐地暖了起来。微微一笑,她说:“要这么下去,我早晚得被你养成一只猪。”他放置好托盘,回过头,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先前是谁说不想吃了,还不是自己将鸡丝挂面吃得一干二净。”顿了一顿,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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