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影睁大了眼,疑惑不解地看着我,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说谎。天知道我在心里骂了她多少遍,那愁人的智力让我非常有压力。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笑笑,拿起茶杯,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地问:“介意我凑个桌子吗”“荣幸之至。”口心不一是我的特长,此时我心想着,这人好生不要脸,都已经给自己斟茶了,还多此一问。不过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门的,我也不妨利用利用,打探些有用的信息。把玩着手上的茶杯,我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浅浅一笑,“不知遇害者的尸首实在哪儿发现的”“一口荒废了的古井”,看了我一眼,他似乎知道我还要追问,于是继续道,“烟景镇上户钟鸣鼎食的人家,但在二十多年前被灭族了,老宅一直空着,那口井就在老宅旁。”“你这话可真是奇怪,这种僻远小镇居然还会有大户人家,这是稀奇。”未等我打探完,疏影便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了出来。被人打断他也不气恼,依然是那么彬彬有礼,“这户姓水的人家在此处的宅子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建好的,建好后一直空着,然而搬进去不久就被灭族,所以大家都觉得宅子的风水不好。”说完后颇有些玩味地瞄了我一眼。我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十多年的灭门惨案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者跟这次的怪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再言语,我们默契地知道对方想要探清水家的往事,可怜疏影的目光反复在我和秦月明之间徘徊,明显的不知道我们的想法。我不禁皱了皱眉,私下用传语术把我们心中所想告诉她,秦月明看着我们的神情,似乎明白我们在用术法交流着,独自喝着茶。等我说完之后,疏影迫不及待地大声喊着:“你们一早说清楚不就好了吗非要弄得神神秘秘的。”然后对我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额角的青筋抽了两下,我努力无事她的存在,不得不佩服秦月明的气度,居然面对疏影那样的呆头鹅还能保持标准的微笑不变。他双唇微动,笑意盈盈,“姑娘日后称呼在下月明便可,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哼。”一脸高傲的某人像是并不打算告诉人家。“小女子陶婳,她是疏影。”我回答道,后果是被疏影狠狠地跺了一脚,可我依然面色不改。“疏影横斜水清浅,好名字”他目光灼灼看着疏影。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客栈中的灯火映照,我看到疏影一张俏脸红通通的,好似熟透了的苹果。遇到这么稀罕的事,我岂会轻易放过她,不停在她脸上看呀看,巴不得看出个洞来。可是她哪还有刚刚的小娇羞,马上恶狠狠地用眼神警告我。戏本子诚不欺我,女人一旦遇到喜欢的人,都会作小女儿般的娇羞,无论她原本是冷漠,凶悍或是豪爽。啧啧,连疏影也会害羞,估计赶明个少虞也能胡一盘十三幺。还想要挪揄她两句,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仿佛是有什么人到来,大家都一扫之前的低沉,气氛变得活跃起来。进门的四人皆是修仙者的打扮,略显宽松的青白道袍,佩戴长剑,应该是某个门派的弟子,穿着很是熟悉。后面三人热络地跟周围的修仙者打着招呼,想必他们所在的门派颇得人心,实力不凡。为首的女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好几,眉眼含笑,五官并不出众,算不上貌美,可是清丽可人的气质衬托出她独有的韵味,她腰间的佩剑上挂着一块通透无瑕的红玉髓,雕饰着巨蟒,栩栩如生,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中间镂空的“水”字,庄严而神秘。看清她的样貌那一刻,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幸好茶杯够坚硬,能扛得住没有当众碎掉,不然真的会很难堪。那人,长得像水无痕,不十分的相似,也有七八分,然而区别最甚的是她的气质,水无痕给人阴冷的感觉,她却是不同的清丽。感觉到有一只手轻拍在我肩膀上,顺着望过去,疏影忧心的神情尽收我眼底,我对着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示意她没事。眼神交流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自斟自饮的秦月明前面,女子压低声音,“月明,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尊交代你的事难不成都忘光了”语气不怒自威。注意到我和疏影的存在,她换上刚才温和的表情,朗声道:“青溪水生烟幸会两位姑娘。”似乎是察觉到我对她的戒备,疏影做了至今为止唯一一件让我感动涕零的事,就算这件事真的非常简单,街上随便阿猫阿狗都能稳妥地做到的事:乖乖闭嘴。盯着远处的一张桌子,我语气淡淡,让人摸不着喜怒,“陶婳,这位是疏影。”对于我态度的转变,秦月明一笑置之,并没过多探究。水生烟自然不再纠缠,她一把夺过秦月明手中的杯子,不容置喙道:“回厢房去,我们几个有话问你”后面跟着的三个男子脸色一苦,分明是在说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是无辜的。缓缓站了起来,他偏偏对着我们粲然一笑,“在下失陪了。”说罢视线还不忘在疏影身上停留了一阵子,害得某人的脸又红起来。孽缘啊,孽缘,方才郎情妾意,就等着我这碍事的人消失,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偏要派人来拆散鸳鸯。沉浸在我的幻想中没多久,疏影已经是一脸疑惑地望着我,大概是因为我对水生烟的态度,我心中舒了一口气,好在疏影不知道我潜意识把她跟秦月明凑成一对,不然我真的别想活着回堂庭山了。我端起茶壶,为自己满上,徐徐说道:“那个水生烟,跟镜湖中的疯女人长得有几分相似。”震惊写在她的美眸上,尔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沉默着不言语。我心中清楚,必定是跟我从前的记忆有关,少虞不肯告诉我,疏影不能告诉我,第一次,我感到自己的过往是多么的遥远,要从别人那里得知。是夜,我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他们的来历。现下修真门派除却一些乌合之众在,呈三足鼎立之势。这三个门派分别是青溪,古乐与长璃。其中青溪弟子最多,古乐最为隐秘,长璃实力最强。它们表面上相处融洽,实际却暗自较劲,互不相让,所以风平浪静之下可谓暗涌潜藏。水生烟,是青溪如今弟子辈的三师姐,年仅四岁便拜入师门,虽然天赋不高,但是擅于笼络人心和掌管事务,颇受一众师叔伯器重。此次青溪派她来查探原因有两个,其一是她聪慧细心,不似门中其他弟子般鲁莽;其二,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水生烟是当年水氏一族的遗孤,换句话说,就是水氏大宅现在唯一的主人。所以,这件事交由她来处理是再合适不过的。好一个青溪三师姐这水生烟跟水无痕到底有什么关系乍眼一看,二人的相貌有几分相似,然而气质却大相径庭,如若我判断无误,她们应该同是水氏一族的遗孤。虽说我心里对水生烟算是有了底,可是更多的疑团却浮出水面,等待解答。屋外漆黑一片,无星无月,隐约中笼罩着暗红的薄纱。除了“悦乎”客栈其他地方的灯火早早熄灭了,建筑的轮廓没入黑暗之中,不时传来几声犬吠,阴森恐怖的气息油然而生。、今夕何夕君陌路第二天清早,匆匆洗漱完后,我拖着半睡半醒的疏影赶去古井旁边看能否查出些蛛丝马迹。当初信誓旦旦要管这桩闲事的人,连起个早都做不到,我可谓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大街上一如既往的凄清,几乎不见人影。雾还没变红,淡淡的,此时的景象全然不像昨日那个恐怖的小镇。好不容易找到了水氏的空宅,我站在门匾前打量着它。宅子门面很是古朴庄严,两头比人高的石狮子卧在两旁,十分威武,但上面满满的尘埃显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被打扫过,也就是很久没人入住了。大门的朱漆掉了不少,原本贴在锁上的封条摇摇欲坠,破旧不堪。一股霉味从里往外飘散,默默惋惜这好好的一座宅子就这么荒废置空了。我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就在我将要离开的瞬间,浓烈的戾气在宅子里一闪而过,本应不易被人察觉出,奈何我并不是凡人,自然要敏感许多。顾不得叫醒疏影,我推了她一下,捏了个诀,飞身入内,想要逮住戾气的发出者。宅子内佳木葱茏,奇花争妍,本该勃勃生机,不知为何却有异样的腐朽味道,一片阴森可怕。前方的长廊里有一条黑色的影子闪过,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可是残留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是真实的。不容他想,我迅速地跟了上去,随着黑影九转八拐,眼看就要追上时,黑影再一个转身,没入幽暗的小径,我连忙跟过去,孰料早没有了黑影,连同血腥味一起消失。这是哪里我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出了水府,左侧那一排参差不齐的芭蕉树后面高高的围墙里面应该才是水府。那这里究竟是何处不多时,我便注意到芭蕉树下有一口井,所在的位置挺不显眼的,而且周遭并没有青苔之类的植物,怕是枯竭了好一段时间。我心中蓦然一颤,莫非这就是水府旁的古井。正当我想要走进细看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越来越清晰。我转过头,看见一名身穿绣金玄袍的男子跟六名白衣飘飘的修仙者胯下骑着宝马飞驰而至。勒马,收缰,马背上的男子像是晴空中冉冉升起一抹日光,炫目得让人不敢直视。他的面容刚毅,五官宛若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白皙的皮肤更显出他的冷峻,骏马英姿,意气风发。双脚仿佛扎根了,难挪半步,我定定地凝视着他,明明是熟悉的面容,我愣是说不出在哪见过。我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冥冥中注定的,不然为何我们每天邂逅,别离那么多的人都没有分毫动心,可是有些人一出现,便感觉是沧海桑田。陷入沉思中的我自然是没有留意到自己微微勾起的唇角,因为戴上面纱的缘故,他更是看不到我的神情,然而双眸中跃动的光彩却是众人都不能忽视的。“姑娘,我们曾经见过么”他的嗓音很有磁性,低沉而且带有上位者的威严,掺和着一丝我们都没有发觉的颤音。简单的一个问题,顿时令我回过神来。换做平日有人这么问我,我铁定认为他是个登徒子,而且搭讪技巧还不是一般的烂。不过同样的话,从眼前的男子口中说出,却另有一番滋味,绝然不会让人误解。对上他锐利的鹰眸,我迟疑着,不知是否出现错觉,我感到他的眼神刹那间柔和下来,“抱歉,我不记得曾见过公子。”移开视线,我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似乎是不死心,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在下云衍,敢问姑娘芳名”“陶婳。”偷偷地瞥了他一眼,炯炯有神的鹰眸瞬间黯淡下来,那好像是悲伤,也像是落寞。只听他低声喃道:“真的不是她。那么高的城墙。。。。。。她不会再回来了。。。。。。”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似乎是说给我听的,莫名地一窒,悲伤充满了我的心。有一种感觉在我心中叫嚣着,我努力地压抑着它,不断地对自己说,我只是被他的哀伤感染,我并不是他认识的人,也许我跟那位姑娘身形相似。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能告诉我,我为何而伤感,为何而怅然暗红的雾气渐渐聚集,小镇的景物开始模糊不清,披上血色的恐怖。骤然温度降低了许多,拂面吹过的风变得阴冷阴冷,直刺入骨。回过神来,玄袍男子剑眉微皱了一下,英姿飒爽地跃身下马,其余几人诚惶诚恐地先后下了马,他走到我面前,“陶姑娘,可是烟景镇人氏”“非也。”我抬眸,我和他离得很近,因此刚刚并不曾注意到的气息被我捕捉到了。五爪金龙的王气,玄色的衣袍以金线为饰,紫金冠,七星云靴,无不宣示着他是王族中人。他对我的身份很是好奇,接着问:“陶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烟景镇最近发生的怪事看姑娘的打扮,倒不像是泛泛之辈。”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敷衍道:“我不姓陶,你叫我陶婳便是。”他轻笑,“陶婳,你还没回答我呢。”言辞之中的肯定,让我不得不正面作答。“自然是来凑热闹的。”我眨着眼,脑中思索着要怎么蒙混过去,然后就被一把熟悉的女音打断了。“阿陶,你忒没良心了敢把姑奶奶一个人扔在凶宅前面,自个儿走了”怒气冲冲的疏影一袭红色便装从暗红的雾气里走出来,宛如地狱来的修罗,胆子小的人绝对会被吓坏。幸好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修仙者,顶多就是身子颤了两下,不至于瘫倒在地。敢不敢打赌,我面纱之下的脸此刻绝对是黑的,亏我以前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肤如凝脂,现在才知道虽然同样是宝石,但一定是黑濯石。为了防止她继续口无遮拦丢进我的脸,我愤然想拉着她告辞。信是老天真戏我,清泠如水流的声音悠悠地说:“难怪我跟疏影找了半天也不见你,原来是走到这来了。”一听这声音,我不禁在心里哀嚎着,前世作孽呀,这两人怎地又凑在一起了,难道是准备要私奔。很明显,此刻的我完全忘了是谁把疏影带出来的。云衍没有再跟我啰嗦些什么了,再次跨上马背,不发一言的六人默契地跟着他上马,阴风吹动着他鬓角的发丝,俊朗不羁,回眸对我一笑,“我暂住在水府,随时恭候。”策马扬鞭,留下余音在荡漾,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