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紧张,你觉得呢”迎上南风傲严整的眼神,灰眸中清凉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不漏掉一丝细微,那么认真地等着自己答话,移不开,避不了。以前活在你眼中的,是千月夜的影子,现在忘了,影子淡了,未尝不是好事,我原本就只是苏雨罢了,这次,是不是可以做回自己明眸无尘,清澈无波,笑靥浅生,看定那人的眼,“我们以前并不认识。”女子坚定的话,在灰眸中划过一丝失落。暗笑一声,继续道,“我叫苏雨。”向南风傲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南风傲一怔,苏雨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伸出手。眼中是不明、疑惑,这张脸,这个人分明是熟悉的,空缺了,残留的碎片中,偏偏又寻不见她的影子。脚下突然又是猛地震颤,一波强过一波,桌几上酒盏落地声,宫娥、内侍惊叫“护驾”声,四周树叶摇晃声,飞鸟扑翅声无数声音嘈杂汇合,耳边只剩“嗡嗡”作响。有什么堵在心头,急促不安,按上心口,突突跳着,一口猩红溢出唇边。下意识地扯住南风傲的衣袖,吃力地稳住身体。反手怀住苏雨摇摇欲坠的身体,紧张唤一声,“苏雨。”女子眉目紧掩,整个人已瘫软在南风傲怀中,迷蒙中听见那人唤着自己的名字,睫毛微动,无力睁开,唇角渐渐扬起,吃力道,“叫我苏雨,记住了呢。”南风傲一滞,又是一阵震颤,嘈杂声更猛了,场中的宫女纷纷倒地,面色极为痛苦。“趴下身子,捂住耳朵。”沙野粗声吼道,“皇上,门鼓击锤声起,云疆必已遭劫难。扰了晚宴谐和,沙野必定给皇上一个交代。”大步向外跨去。“且慢,”庆帝拦下沙野,“门鼓恰在此时遭袭,想必有人故意为之,此时回去,岂不正中他人之计。”“是啊,爹,”沙姸突然说道,“近日云疆频遭黑衣人袭击,此番事端说不准也是他们所为。”“沙野,朕怎么没听你提起遭袭之事”庆帝问道。“沙野以为此等小事还不至让皇上劳心。”“如此看来,云疆此时必定危险,明日,朕命风军随你回疆。”“谢皇上体恤。”沙野躬身应道。“她怎么样”夜兰沚探过脉后,南风璟问道。“没事了,”苏雨撑起身子,“只是刚才的噪音吵得头昏了些。”见苏雨没事,南风璟先前的紧张之色荡然无存,立马换上一脸讥笑,“回头多补补,瞧你这弱不禁风的,一样是公主,人沙姸丝毫不受影响,不见半分惧色。”苏雨假装怒道,“第一,我本来就不是公主。第二,我身体强壮得很,六殿下不要仗着内力深厚就小瞧别人。第三,六殿下如果没事,就看你的沙姸公主去吧,我还可以落个清静。”一口气说完,小脸嘟着,竖着三根指头,在南风璟面前晃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见状,南风璟轻磕苏雨额头,笑道,“好,我这就看看我的沙姸公主去”特意加重了“沙姸”二字。还没反应,苏雨悬在半空的手,遥遥指着越发模糊的背影,小嘴一翘,“重色轻友的家伙,”继而大吼道,“我要跟你绝交”全然忘了还有一人在身旁,看着苏雨孩子气的模样,夜兰沚有些好笑。见夜兰沚盯着自己,苏雨狼狈低下头,小声道,“请忘了先才那个凶猛的女子。”一脸正经,不见玩笑。夜兰沚一愣,揉了揉苏雨头发,笑道,“他在风军营。”“嗯”苏雨疑惑。“小璟领军云疆,明早出发。”夜兰沚道,“一个人在宫中,凡事小心些。”淡淡的话语,总在不经意间暖了心底。看似无意的绿叶,就那么静静地落在了湖面,细看,是一圈圈涟漪,慢慢荡开来。“你也去”苏雨忙问道。“云疆门鼓占据天时地利自然而成,立于云疆口,坚固异常,在短短半日时间将门鼓击毁,对方力量不可小觑,”夜兰沚背过身,望向远处,“顺道,有些事还需要确定。”“你一人在宫中,万事小心。”“此行必不平静,千万小心。”两个声音同时起落,相视一笑,“总之,就是要小心行事”苏雨补充道。“不错,小心行事。”一边答话,一边拉过苏雨右手腕系上银色吊坠,“一位故人给的,虽不及沙姸公主腕上彩钏,但其淡雅之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银色细链,挂着一弯小巧的月牙,偶有柔茫映入,恰似伊人,笑弯的眼。、第二十六章 人走茶凉时不更“总觉得五哥哪里有些变了。”南风璟打马与夜兰沚并行。牵起一溜马蹄踏来的尘土,夜兰沚指着身后轿子,“丢下佳人,与我并驾,你也有些变了。”“正经问你呢,”拍下夜兰沚的手,“少打趣我。”“你是想说他性情变了,爱上了皇位,还是想问,他怎么会忘了最爱的人”夜兰沚不答反问。“都想知道。”南风璟道。“噬情蛊无解,而他此时却安然无恙。”打马,加快了速度。南风璟亦跟上,“这我知道,你说是恰有绝尘散相冲。”语气有些急,“可这和五哥的变化又有何关联”“两者以受体情脉为息,互相克制,五殿下虽已无碍,但情脉心弦受损厉害。”“所以情感上,就淡薄了许多。”南风瑾接着道。夜兰沚点头,“情脉削减,相应的,原欲就增加。”“这样看来,今早五哥千般阻挠父皇把虎符给我,也就说得通了。”南风璟道,“只可怜那丫头了。”“他原本记得的也并非她。”夜兰沚道,“或许你应该更担心自己。”南风璟一愣,“我”指着自己,“我好着呢,有什么可担心的更何况有夜师父呢”灿然笑着。夜兰沚不再言语,眼睛落向前方,树欲静而风不止,身不由己的到底是谁,你无意的却正是别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驾”忽然一声娇咤,“你俩还不快让个地儿,这么慢,本公主可没耐性再待在那方棺材里。”“方棺材”南风璟让出道,好笑地看着沙姸,“堂堂云疆公主竟然不认识轿子”沙姸狠狠抽了马一鞭子,“谁说我不认识轿子的,”怒瞪了眼南风璟,“谁让你走得那么慢。”沙姸俏脸微扬,超出二人一段。南风璟忙追上,“不是我走得慢,”指了指座下的马儿,“是它太累了,跑不快。”沙姸看了眼南风璟的马,冷哼一声,挥手扬鞭,朝南风璟马屁股上抽去。只听马儿长嘶着跑去,南风璟不及反应,险些摔下马。沙姸在后哈哈大笑,“堂堂南风国皇子,竟然连马都不会骑”见自己被一介女子嘲笑,南风璟正色道,“我不会骑马那你敢不敢和我比试比试,看谁先到云疆门鼓”沙姸向来被沙野宠在掌心上,目无他人,哪时受过他人挑衅,想也不想便应下,“好啊谁怕你”两马飞快奔驰,踏起尘烟漫漫,夜兰沚无奈摇头,早已不见二人身影。“门鼓还好好的。”“怎么回事”两人面面相觑,陷入疑云,“看起来,云疆城里也安然无恙,当日那震颤是”沙姸疑惑望着沉思中的南风璟。天色渐渐黑了,今夜无月,显得黯然,四周静谧,不闻鸟兽虫鸣,南风璟忽然跨身上马,往回催马。“喂”沙姸急追上,“干什么呢”并不作理会,只顾埋头打马,面色凝重,心事重重。前方传来整齐的行军声,南风璟这才放缓速度,看清来人,忙道,“门鼓屹立依旧,或许我们着了道。”闻言,夜兰沚面色一沉,令道“全军听令,迅速调整,往回赶。”对南风璟道,“既不是拔地而起门鼓,那么强烈的震颤,就只能是埋伏在宫内了。或许,对方的目的根本就是”戛然而止,目色深了几许,不愿再往下讲。“兰沚啊,为何掉头了”沙野问道。“爹爹,门鼓好着呢,云疆也好着呢。”沙姸勒缰,微喘道。“门鼓既无事,震颤又是自地下接连窜上,”沙野突然神色严肃,看向夜兰沚,“皇宫内有埋伏。”夜兰沚亦是面色沉重,厉呵一声,挥鞭奔起,将风军远远甩在后面。蹙眉看了眼漆黑的夜,暗自叹道:无月之夜,不久后,就会出现双月,我怎么会忘了这点,一定不能有事。“皇宫禁内,不得放肆,是何人,好不快下马”城门士兵举枪对准直冲而来的那人。不勒马缰,仍旧向前冲,眼中是不可违逆的决绝。看守士兵,都齐刷刷放下长枪,任夜兰沚通过。大步推开踏月宫的门,四处寻觅,抓住一内侍,“公主呢”内侍被拎着,瑟瑟发抖,“皇上召见公主。”“什么时候”“一早”闻言,夜兰沚手一松,内侍一屁股跌在地上,还有些惊魂未定。“大殿下,小人还未通传,请”一把推开李士,冲进殿内,突突站在庆帝面前,“父皇,苏雨呢”庆帝自奏折上挪开眼,揉了揉太阳穴,挥手遣退李士,对突然闯进夜兰沚并不发怒,不急道,“苏雨朕倒是差点就记不住月儿的名字咯。”见夜兰沚一脸焦急,方才正色道,“你又为何这么急着找月儿,不是应该在云疆吗”“门鼓尚好,无需忧心。”夜兰沚急着答道,“还有谁找过月儿吗”“今早,东国使者交给朕这封信,”指着案几上摊开的信纸,“东国千帝膝下无儿无女,愿收月儿为女,延续千氏皇脉。”夜兰沚一愣,言下之意即是让苏雨成为东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复杂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你们兄弟都这副表情,朕以为这是好消息”庆帝若有所思看着夜兰沚。“她现在在何处”夜兰沚复又问道,并不回答。未得到回复,庆帝亦不恼,端起翡翠茶盏,揭开雕花盖,浓烟滚滚冒出,模糊了面上的表情,“应该在御花园。”轻呷一口,看着夜兰沚远去的身影,自言道,“茶凉了就不好喝了。”、第二十七章 圈圈圆圆全且还“为什么叹气”南风傲问,“花开得正艳,也不是悲秋的时候”又是一声叹气,黛眉微蹙,指尖停在一株粉色花蕊上,目无焦距,漫无目的游走在百花间,“或许天下女子都会悲落叶,喜芳春,那是单纯女子们都会有的情感。”“你是在感慨自己今后无法再单纯地赏花悲秋”苏雨无奈点头,“身份不停地转变,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做该做的,”轻捏住苏雨下巴,看定她的眼,“心里怎么想,便如何做。”灰眸无形,藏有锁链,牵引心魄,苏雨别过脸,“更多时候却是身不由己,不是吗”拉过苏雨尚在花间的手,握在掌心,“身不由己的只是弱者罢了。”苏雨没有说话,欲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却被南风傲握得更紧了,“这腕链很特别,”顺势捏住悬着的月牙坠子,看进苏雨的眼,“月华石乃是狼王眼泪凝结,想不到你竟然和狼如此亲近”身子往前越发贴近,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苏雨身子往后倾,侧头,避开南风傲直视的目光。南风傲搂住苏雨纤腰,紧了紧,唇角轻扯,邪魅笑道,“你在发抖”苏雨不答,南风傲又欺身上前,贴着苏雨耳朵,悄声道,“狼都可以亲近,为何会怕我呢”苏雨身子一僵,“我和狼没什么交情,”迎上南风傲一直逼视自己的眼,“至于你,我并不害怕,只是”“只是什么”俏脸一红,“只是你靠得太近,我,我”“哈哈哈哈,”松开揽住苏雨纤腰的手,大笑道,“你果真不是这里的那个人。”突然敛了笑,略有几分失落地指着心口。只是一瞬的悲伤,南风傲继而问道,“既不是得到狼群信任,那你月华石从何而来”冰凉的月牙,隔着衣衫,隐匿微茫,“朋友给的。”“朋友”二人陷入沉寂,谁也不再说话,南风傲抬头,忽然道,“夜兰沚”苏雨一惊,却见夜兰沚正含笑望向自己,暖暖的笑,将一切化为云散,软软的,是让人无条件地信任。“夜师父”苏雨浅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门鼓并未倒塌,”宠溺地揉了揉苏雨脑瓜,看向一旁南风傲,“有些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闻言,南风傲只是淡淡一笑,“大皇兄舟车劳顿,怎么没有好好歇息”转向苏雨,眉间若现担忧,“考虑好了吗”看着夜兰沚,狭长的眼中总有淡淡的忧伤,让人心疼,偏偏又用淡然掩盖伤痛,不愿让人看到。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似做了什么决定,点头,“嗯”看进夜兰沚的眼底,无波无澜,藏得深沉,不知圏揽了多少情绪。“仅凭一纸书信,苏雨即成为千帝膝下唯一子嗣,这其中利害,并不简单,大皇兄以为呢”南风傲半带打探看着夜兰沚。“怎么想的,在别人心里。”夜兰沚看定苏雨,柔声继续道,“自己相信的始终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