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会把李文学赶尽杀绝的。马熙拉的心,好乱好乱。对他,要怎么做呢,以漠然,或是,提醒他当马熙拉站在李文学面前时,她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有报复的快感,一定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可是,她错了,李文学虽然俊朗如故,但他满脸的疲惫和倦怠她一眼便能看出,即使他对她微笑着,她的心,也是隐隐痛着的。最近,他,过得不好,过得很不好,而这一切,跟她脱不了关系。“你终于肯见我了。”有些美丽,入目,就是风景,李文学走到马熙拉面前,她那么瘦,他好想给她一个拥抱,可抬起的手,又不知如何安放地缓缓落下,流露嘴边的只有一句“来,坐吧。”马熙拉掠过他的眼神,擦肩走过他身旁,那木质的沙发,是她喜欢的材质,躬身坐下,眼睛也不抬起看他,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李文学依然贴心地端来她爱的茉莉花,上次金贤静无意中差点触碰的玻璃瓶,是他一朵一朵亲自采来备好的茉莉,他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让她喝到,只是每次看到茉莉,就会想起她,想起他爱着的那个姑娘,一直都像清纯的茉莉花茶。马熙拉将茶捧在手里,同样是旧时的温度,却早已不是过去的心情。她一声“谢谢”,让李文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坐到她对面,静静地望着她,还是把心里的酸涩说了出来,“我们之间,非得这样么”马熙拉不知如何回答,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想不到,两人的处境会如同今日般隔着千里。“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马熙拉,终究还是和他生分了。李文学轻叹一口气,“我名下的地产被朴民俊收购,是朴泰秀的主意吧,你知道吗”“你们之间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况且,你是在质问我么”马熙拉将茶杯放在桌上,她眼中的冷漠让他心寒,却更让他悲凉。“熙拉,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情分了吗”李文学为了对付朴民俊,近来已是疲惫不堪了,可相比于那些地产,他更在乎的,分明就是马熙拉对他的态度。马熙拉盯着他,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哭出来,脱口而出的,依然是无情的冰雪,“情分像李代表这样的人,还会讲什么情分呵,李代表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吧,蜂拥而上的大有人在,你跟我讲什么情分再说我是别人的妻子,我们之间讲情分,不是太可笑么”面对马熙拉的咄咄逼人,李文学一句都反驳不了,可是,他爱的,从来就只有她。阳光照在她身上,他就端详着她每一寸被温暖光线包围的美好。她,确实太美好,却,不属于他。、心结“我知道你恨我,我又何尝不恨我自己呢熙拉我们我们不该这样啊”李文学懊恼地垂下头,往事历历,眼前已是水雾迷蒙。他的样子,她又怎会忍心,他的喜怒,又何尝不牵扯着她。可骄傲不允许,可恨意不允许,可她这二十三年的痛苦都不允许她再不问因由地去关心他。“是我们不该这样,可是情分,早在二十三年前你走的时候,就全都尽了。李文学,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这些不可能重来的过去,那我就不奉陪了。”和李文学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马熙拉怕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意奔涌,唯有逃,只能逃。李文学站起身来,对马上要夺门而去的马熙拉沉吟道,“你你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走吗”搭在门上的手,迟疑着,又缓缓地放下,马熙拉半天转不过身来。这二十三年缠在心头的疑惑,这二十三年压在心底的悲伤,她太想,太想问清楚他为何绝情若此,却又怕他说出让她难以承受的回答。二十三年啊这是她最想知道的谜底见马熙拉转过身来,李文学知道她一定会留下,可她眼神中交结的复杂,让李文学本就愧疚的心更为悔恨。这些年,终究是他,负了她。李文学走到马熙拉对面,她卷发上的香气丝丝入鼻,她不是妖媚的女人,却让他中毒般无可救药,更让他一辈子不能自拔。“当年”李文学,终于要把憋了二十三年的真相告诉她,他,再也不想失去她。马熙拉的眼神落入李文学的眼中,她认真地听他讲,听她以为一生都得不到的回答。“那时候,我只是个穷学生,连学费都是邻居凑来的,可我却偏偏喜欢上公主一样的你。我知道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你周围围着那么多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我呢,除了成绩好,根本就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人。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跟我在一起,我当时就发誓,哪怕是死,也一定要让你幸福。可是,后来你母亲来找过我。”李文学落寞着,曾经的伤痛排山倒海,唯有他才懂那些黄连之味,唯有他,才知道放手到底有多痛。“她她去找你”马熙拉轻声问着,像是不忍心,再惊扰了李文学,他的眉,那么浓,却那么忧郁。李文学想冲马熙拉笑一下,可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是,那段时间,我听说你辍学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又不敢去你家找你,就只能到我们常去的樱花树下等你,我想,你总会出现的。可是,有一天,有一位女士找到我,她说是你的母亲,你们家破产了,连你的学费也交不起我说我来交,可她问我,我拿什么让你幸福,我又怎么能给你幸福。她说的对,那时候,就算带你去一趟台湾,我都要打一年的零工,何况是你的学费,你的生活,你的未来我”李文学停了好久,他的眼中,马熙拉看到自己的脸庞映在一汪泪泉之中。“对不起,熙拉,是我对不起你你母亲说,你必须要和刘家的大儿子结婚才会有生活的保障,才会享受和从前一样的奢华,是,刘家的财富我们都知道,他家大儿子又和你一样大,我听说你在家闹,说非要和我在一起才行,我才答应你母亲,主动离开你。毕竟,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前尘已逝,可人心尽知,那些过去,即便光阴忘了,李文学也无法忘记。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自卑。在爱面前,他愿俯首在地,马熙拉就像他的上帝,而他,只是爱的信徒。忍痛割爱的那天,他在汉江边哭了整整一夜。放手,就意味着失去,失去,便再也无法挽回。两双泪眼相对,二十三年的时光,就这样在他善意的谎言和她无尽的怨恨中匆匆而过。可是两人都知道,这匆匆而过的年华,哪一日不是熬过了白天再熬黑夜。最好的年华,最真的纯净,已经在很远很远的过去,就交给心里的那个人了。哪怕情缘短暂,也用一生怀缅。“熙拉,你别哭,别哭啊。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是我骗了你可是,这些年,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你。熙拉”李文学将泪流不止的马熙拉拥入怀中,二十三年后,她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不忍心拒绝,不舍得离开,可是恨呢,她这二十三年捱过的时日,李文学又岂能明白。一拳又一拳,她咬牙哭着,两只手不停地砸在他宽厚的胸前,震惊、怨恨、生气、哀伤,她的苦,她的痛,都是因为李文学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开我为什么不信我的心呢李文学你究竟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马熙拉哭得哀婉、喊得撕心,几乎用尽全力去打李文学,这么多年的恨啊,竟是因为一句谎言。李文学任由他打在自己胸前,就算她不打,心也早就碎了,如果她这样能好受些,就算打死他,又有何妨。他这一辈子,只想和同一个人纠缠,由始至终都只记挂着那一个人,无法被取代,不能被篡改,更不会忘却甚至抹去。那是他奋斗的初衷,活着的意义。终于,她打累了,喊累了,也哭累了,眼角残留的晶莹让李文学忍不住想替她拭去。时光对李文学来说并非遗忘,而是愈加清晰愈久弥新。他记得每一个牵手过的地方,记得她睫毛下的双眸,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那些美好的时光,外表明媚却按耐不住波涛汹涌,时日一到,终要远走。可是,怎能让她如此伤心,眼前她梨花带雨的面容,就像当年求他留下时的无助。一双手,抚上她的脸庞,又停在她的肩头。“我也恨我自己我好恨就因为没钱,才不得已放手。所以这些年我拼命努力,拼命赚钱,就是为了不再低人一等,就是为了不再因为钱而放弃自己所爱。熙拉,因为你,我才变成现在的李文学,我现在,足够给你所有,只要你要,哪怕是命,我都会给。”李文学依然是李文学,他看马熙拉的眼神,二十三年都没变过。可是马熙拉,她知道,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她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马熙拉的情绪渐渐平复,可眼中的哀怨依然深沉,她如自言自语般叹着,“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怎么会晚呢熙拉我们还有以后的人生啊”李文学说到激动,抑制不住地摇着马熙拉。“以后你觉得我们会有以后吗”马熙拉抬眼看着如此之近的李文学,纵使风度如前,可眼角那条细纹依然出卖了岁月。“你不爱他你明明不爱他我不知道你怎么嫁给了朴泰秀,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嫁给他。可是都不重要了,现在我回来了,老天让我重新遇到你,就是让我弥补这些年的如果过得很幸福,我绝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可是,你幸福吗你不幸福,你一点儿都不幸福”李文学笃定马熙拉是不幸的,他懂她,懂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喜恶爱恨。、如梦马熙拉愣愣地盯着他,可她却不能再沦陷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幸福李文学,你别再勉强了,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现在的生活就是我要的你收手吧我会劝朴泰秀放过你的”“放过我熙拉,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不会再放手了我的人生不会犯相同的两次错了我会带你走永远离开那个家回到我身边吧,熙拉,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啊”李文学残留的泪水,还挂在眼角,马熙拉伸手拭着他的泪,酸楚了一句,“文学,我们错过太多了,我们都认命吧。”一声“文学”让李文学的心化作汪洋春水,二十三年,他日日盼着这声“文学”,此时这声音的主人被就站在他面前,他们之间,却隔了整整一个曾经。握起她的手,一个吻,胜于千言万语。“我不想认命,也不甘心认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那个人身边不开心。熙拉,我知道你爱艺术,可是,他能陪你去卢浮宫,能陪你谈论蒙娜丽莎吗你爱佛学,他能陪你去中国的寺庙,能陪你讨论禅宗奥秘吗你明明喜欢茉莉茶,为什么上次我去的时候他给你的却是咖啡你明明喜欢木质家具,为什么客厅里全是皮革你爱一切高雅的东西,你是天上的月亮啊就连影子都不屑落入泥沼之中,可是看你受委屈,你知道我有多心痛么”李文学捧着马熙拉的手,像捧着他的全世界。他再也不能失去了,再也不能放开了。“如果当年是情势所逼,那现在呢,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熙拉,现在还不晚,一切都来得及,我们还有那么长的路啊”那么长的路,马熙拉想都不敢想,可面对李文学,她仿佛看到了前面的光。黯淡了二十三年的人生,忍耐了二十三年的人生,因为李文学深情的双眸,因为他温暖的怀抱,因为他温柔的手指,因为他似海的情意,马熙拉快要抗拒不了。就像此刻,她只能任由他拥着自己,只能任由自己将他拥得更紧。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不要理会那么多了,任性一回有何不可,她不能否认,她是动心了,她是想不顾一切随他而去的。管他去哪呀,就随他走吧窗外的光线被半个帘子挡住,将两人藏在背光的阴影中。一对曾海誓山盟的璧人,终是因缘际会地错过了二十三年,此刻的相拥,又能追回多少过去呢。泪,湿了他的襟,染了她的领,如果,能以这样的姿态一直站下去,想必,也是生命的福报吧。门被不经意推开,李文学和马熙拉都是一惊,马熙拉慌忙推开李文学,转过身去擦着眼泪,李文学也低下头用力抹了抹眼睛,这才看清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金贤静。想必,她是看到了他们的相拥而泣。“那个,金主播,您怎么来了”李文学抬头看向金贤静,虽然因为她的闯入打扰了自己和马熙拉,但出于礼貌,李文学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对不起,我又没预约”金贤静被刚才的情形吓到了,她从未见过李文学如此脆弱的样子,可是,他怀里拥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哦,没事儿,您请进吧。”李文学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邀金贤静进屋来坐。马熙拉擦干眼泪,李文学和金贤静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对她笑得那么开心,她也从不预约就来么。呵,又是这个女人,连看李文学的眼神都那样崇拜和柔情。骄傲和自尊又让马熙拉恢复了冷面,多可笑啊,刚才差一点就陷入他编织的陷阱中去。他对所有女人,都一副绅士的模样,他,总是这么讨人喜欢吗李文学请金贤静坐下后又回到了马熙拉身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低地唤着“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