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好似嗅到那少年身上传来的,幽幽的、浅浅的龙涎香气,池玲珑更是感觉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心烦意燥,慢慢的从肺腑传来,让她整个人的感觉都微妙了起来。她不自觉的侧过身,将背留给那少年,身子也在不经意间往外挪了挪,好似想要借着这个动作,离那少年更远一些,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大一些,让彼此能够更自在一些。可惜,不自在的大概只有她一个池玲珑心下苦笑一声,听着身后少年的呼吸声慢慢规律起来,浮躁的心思好像也有了归于平静的架势。然而,终究是有些睡不着的。池玲珑便自己给自己解闷,苦中做乐的想着,唔,记得前世看过一些古代知识,上边写的好像就有男女同房这件事。大抵在古代,夫妻共眠时,大多是男子睡在里边,女子睡在外边。究其原因:第一,女子睡外边,比较方便半夜起来服侍夫君,端茶递水服侍去净房第二,如果有刺客的话,拉出来便可以挡枪、111 亲手侍候池玲珑苦中作乐的想着事情,原以为这一晚肯定会失眠,谁知,兴许是她这几天提心吊胆的奔波太累了,也兴许是被窝里边太暖和了,现在所处的环境又安逸舒适,让她在不自不觉中,竟缓缓的睡了过去。池玲珑睡的香甜,娇软的小手把身上的被子攥的紧紧的,整个人也裹成了一道厚实的蚕茧。她呼吸均匀,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酣甜的梦乡。熟不知,就在她呼吸的韵律彻底规律下来后,睡在她背后,和她同她而眠的,她本以为早就睡熟了的少年,又缓缓的睁开了他那双暗的深沉,幽邃的宛若无际深夜的眸子池玲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暖融融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让池玲珑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分不清今夕何夕,也分不清她现在是在现实还是梦里,她又究竟在什么地方。良久之后,池玲珑睁着惺忪的双眸,终于回过了神,反映过俩自己现在在虎崖谷半山腰的余大伯家避难,池玲珑便又懒散的长长的呜咽了一声,磨磨蹭蹭了好久,才穿上衣服起了身。昨晚睡在她身边的少年早已经起了身,他睡过的地方也一片冰凉。若不是枕头上和身侧的床铺上,都有一个明显的凹陷,池玲珑险些要怀疑这里昨天到底有没有睡人。池玲珑走出房门的时候,恰好碰上昨晚去厨房取水的余家二郎。那十六、七岁的少年看见她笑意盈盈的给他打招呼。整张憨厚俊逸的面孔,竟是倏地又红了个彻底。让池玲珑感觉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愈发的想要感叹一句。余家二郎可真纯情啊“池丫头起来了快快,锅里还有热水,干净去洗漱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余大娘看见池玲珑笑的眉眼弯弯的走进厨房,当即便将她拉到身边,好生的看了一番。觉得小丫头穿上裙子的模样可真好看,梳的头发也整齐。这还没打扮呢,小模样就这样齐整。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那个臭小子余大娘心下啧啧称赞了两句,脸上满是慈和怜爱的笑容。池玲珑被余大娘拉着手,看到这一大家子,连他们六岁的重孙此刻都已经洗漱好。正拿着一个余大嫂递给他的煮熟的鸡蛋慢慢的吃,当即就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貌似她起的好像是最晚的。池玲珑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些讪讪的了,就也羞着小脸,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笑着对余大娘说,“大娘我起晚了。”“晚什么晚天才刚亮,还早着呢。”余大娘一听池玲珑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更真切了。她安抚似地拍拍池玲珑的胳膊,又好笑的对她道:“小丫头起的不晚。你大哥大嫂他们也起了没多长时间呢。大娘是年纪大了。一到那个点就睡不着,干脆起来做饭。你们年轻人,觉多。合该多睡会儿。更何况,现在这天也冷,起那么早做什么又不用下地耕田,正是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候,这会儿不多歇歇,什么时候歇”余大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目的就是为了打消池玲珑那点不好意思和羞臊的心。池玲珑知晓余大娘的好心,当下也不再愧疚。却是端了热水出去,洗漱净面去了。等池玲珑把自己收拾好,才想起了那少年主子来。四处瞅了一圈儿,人不在这里,池玲珑便纳闷了,扬声问余大娘道:“大娘,我哥哥是出去了么”“出去了。那小伙子天不亮就起了,碰巧你大伯要去山上看看昨天布下的几个陷阱里有没有猎物,你大哥就陪着一块儿去了。”余大娘一边炒菜,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着池玲珑的话。她说话说得漫不经心,池玲珑却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出去了那岂不是上山了池玲珑一想到那少年还瞎着眼,受着刀枪剑伤和毒药的折磨呢,就这么什么顾忌都没有的又四处蹿腾去了,不觉就感觉头疼了。正想找个借口出去找找人,谁知,池玲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边大门处余大伯和那少年主子,两人已经前后脚的走进了小院儿。余大伯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状,手中拎着两只野兔、一只山鸡,肩膀上还背着一只不小的袍子,一进门就冲着余家大哥和二哥吆喝道:“傻小子干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哎呦,这袍子可是刚才这小子猎的,可真是好身手。”余大伯大大咧咧的笑着说了许多话,看池玲珑满目“吃惊”、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们带回来的猎物,不由就也笑着对池玲珑说了句,“小丫头你哥哥身手可真好,这都受着伤呢,一枪就把这袍子击毙了,这要是没受伤,可不是一拳都要把这虎崖谷里那两只老虎打死了哈哈”池玲珑抽了抽嘴角,没工夫听余大伯继续夸奖她“大哥”有多么英明神武。却只顾着死盯着,那穿着一身普通的农家汉子穿的褐衣短打,却愈发衬得眉目精致,面容白皙,丰神俊朗的少年郎看。他手里也拎着两只还滴着血的山鸡,然而,即便穿着打扮和眼前这父子几人无异,他整个人的姿态和气质,也使他显得和眼前这些人迥然不同,有种格格不入的贵气和雍容。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即便粗衣烂衫,也不能遮掩住;即便他已经特意放低了身段,还是会让人感觉站在他身边,心虚气短,压抑尴尬。池玲珑眯着眼,逆着发白的日光,看着那个身材颀长瘦削,面容干净白皙,一举一动从容优雅,有种别样的斯文和端方的,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如玉少年,心中哭笑不得的感觉和猛然加快的心跳,都让她更加郁闷不已。不过现在也不是发愣的时候,池玲珑看那少年手中的猎物被余家大哥笑着接走,而后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倏然就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疼感。也顾不得还要浮想联翩了,池玲珑快步走到那少年跟前,在他的身子猛然僵硬住,条件反射就要往后退,就要和她拉开距离的刹那,用力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笑的甜甜的对他说道:“大哥你真厉害。大哥你饿了吧,赶紧去洗洗手,大娘做好饭了,马上要吃饭了哦。”厨房里的余大娘,以及正在忙着将身上的猎物卸下来的余大伯,听了池玲珑这话,也都忙不迭的说着,“对,对。”一边也让余大嫂赶紧打了水过来,让他们洗漱。池玲珑知道身旁僵硬着身子的少年郎,虽然双目差不多失明了,但是,可能隐隐约约还是可以感受到眼前晃过的映像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准确无误的一枪毙了一只袍子。但是,他到现在中了桃花醉的毒已经将近有七个月,他的肝脏,甚至五脏六腑,现在已经被毒浸染的不轻,眼睛确实出了问题。兴许移动的物体他还可以感觉到,但是,绝对静止不动的事物,怕就困难了。池玲珑不想让余大伯一家子,知道她“大哥”是“瞎子”这件事情,不是因为担心他们起坏心,看他们两个好欺负就不把他们当回事儿,她只是纯粹的不想别人用异样和同情的眼神看这少年。这纯粹是她,无聊又自以为是的“保护弱小”的心态在作祟。在池玲珑的精心服侍下,那少年郎终于僵硬着手脚又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了。早膳终于端上了桌,池玲珑将余大娘特意放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煮鸡蛋,又塞到了六岁的小猴子手里。这家里的条件不太好,吃的大多数是五谷杂粮,白米白面之类的东西很少,鸡蛋这种奢侈品,对这家里来说,更是换钱的物件,兴许只有这家里的重孙子每日才能吃上一个。池玲珑不是没眼色的人,更不会到了现在这步田地还贪食口腹之欲。余大娘虽然疼她,又是真心怜爱她,但她行事也要有分寸,不说让这家里所有人都喜欢,最起码不能让人讨厌了。小家伙手里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羞红了小脸怯怯的看着池玲珑,池玲珑摸摸他的头催他快趁热吃了,余大娘虽然满眼不赞同,又对她劝说几句,见她执着又坚持的说着自己不爱吃,到底还是又是怜惜又是愧疚的拍拍她的手,将那鸡蛋敲开剥好了,喂了大孙子。池玲珑笑着,一边听着余大娘和余大伯说着,一会儿让余二哥将猎物拿到山下莫家镇卖了的事儿,一边不着痕迹的为那少年主子夹菜,侍候他进食。昨天晚上这家里吃的余大娘做的手擀面,一人捧着碗就吃了,倒是不用担心夹菜的问题,她也不担心这少年被人看出眼睛有问题。可现在是早膳,桌子上的小菜有咸菜,凉菜,素材,还有一个肉菜,夹那个吃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若是盛菜的盘子放在眼前还夹空了,那她一直帮着这少年守着的秘密,可不就暴露了么、112 兵分两路池玲珑不知道那少年主子,大早起和余大伯一起上山,到底只是单纯的为了陪同余大伯去取猎物,还是又出去做了什么记号,和他的属下们联系去了。总之,在天色将晚之际,当池玲珑又听到阿壬那熟悉的一嗓子的时候,心中当真有一种,尘埃落定,而我还活着,真好的踏实和满足感。找到余大伯家里来的,除了阿壬、墨乙、墨丁之外,还有另外五个身穿黑色劲装,一脸英气勃发,却满面警惕和戒备神色的少年郎,这些应该都是那少年主子的手下。至于前几天还和他们一起逃命的,话最多的墨戊,听阿壬说,是在前天夜里逃出蓉城的时候,大腿上被人用箭射中了两箭,没有性命之忧,行走却有些不便利,昨天已经被他们秘密的送回京城养伤去了。余大伯一家子,对于这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阿壬几人,明显的心有忌惮,因而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有些瑟缩和恐惧。池玲珑也知道,既然阿壬已经找到了他们,他们便不会在这里久留,肯定要连夜下山。这里到底是是非之地,更何况,既然阿壬几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过来,那些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黑衣刺客,晚一些时间,也肯定能找到他们。池玲珑想的没错,因为他们确实是连夜下山的。在辞别了余大伯一家子。并给了他们几张大额的银票做为报酬,且隐晦的提醒他们,不要将见过他们的事情透漏出去。以免惹来杀身之祸的之后,他们便在城门要关之际,快马加鞭的进了虎崖谷外边的莫家镇。黑暗的夜静悄悄的,已经在莫家镇郊区的一户农家中落脚的阿壬几人,却都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他们在烛火将熄的时候,又聚集在了一起,围着桌子坐成了一圈儿。秘密的商量着接下来上京的行程。墨戊不在,发号施令的就成了给人印象最儒雅温和。平时话不多,有一手好医术,但是暗地里却掌管着刑狱之事的墨乙。他一边将桌上摆放的油灯灯芯捻的更小一些,一边也目光锐利的扫视过这间茅草屋里的所有人。最后才又拧着眉。看着那已经又恢复了一身黑色劲装,面色仍旧如往常一般冷峻和漠然的少年主子说道:“主子,属下昨天接到飞鸽传书,通往京城这段路上,最少还埋伏着五波刺客。”话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墨乙又着重看了池玲珑两眼,最后迟疑片刻,才又用右手指沾着水,默默的在已经掉了漆、起了皮的方桌上。写了一个刚劲柳骨的“大”字,还有一个肃杀凌厉的绞丝旁“纟”。池玲珑黑亮璀璨的一双美眸,静静的看着那慢慢被风干了的桌上的字。长长的睫毛忽然不可抑制的闪烁了两下,而后又快速的归于平静。她面上的表情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却着实想要皱眉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一个“大”,一个绞丝旁具体指的是谁,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墨乙写出来的这一个半字,必定和真正派刺客来刺杀他们的幕后黑手有关。“大”字应该是那个人在家族子弟中的排序,至于绞丝旁,或许应该是那个幕后主使名讳中的一个偏旁部首只是,这到底指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未可知。池玲珑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