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尘轻咳了一声,以提醒不要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然后他启唇道,“这清谈会从来不以现有胜负论英雄,战无常胜,我们还是就体制而言比较好。”凌雪看也跟着他的话附和道,“昨日与众位谈论了卫国和晋国,此二国均是在求新,但宋国却是依旧实行分封建立的旧制度,毫无疑问的是,宋国现今所推行的政策制度,绝对算是有史以来封建制度的顶尖,所以宋国如今才会如此出色。”“姑娘说的不错,在下以为,新的尝试,就等于是要面临之前未曾面临过的尝试,而政治常识,更是拿着千万人的命去赌的。若是赌成功还好,但要是赌失败了的话,那可都是命”凌雪看听出来了,这是路子远的声音。“但是”凌雪看突然加了两个字的转折,然后叹了口气,“但是,有句话叫做,胜极衰初。一个事务一旦过了他的极限,就会朝着它原先的反方向发展。若不求进步,满足于现今天朝上国的迷梦之中,那可就危险了。”“不知姑娘对宋国有何见解”苻留生盯着她问道,他现今的决定是,先听她把话说完,再从中找漏洞。凌雪看也不惧他,直接道,“宋国现今的制度,说白了就是皇权专制,并且世袭。就像刚刚最开始发言那位所说,宋国一向信奉孔孟之道。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为了加深皇权,而在思想上独尊一家,这样的做法就并不正确了。”她说道这里时,已经有学生不满意起来,“常言道,半本论语,可治天下。至圣先师所言句句在理,何错之有”“阁下别激动,我方才说了,信奉孔孟之道并没有错,错的是把它变成政治工具,钳制天下人的思想。”第198章 我去破阵“钳制姑娘,你可知你这家话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又一太学学生用着言之凿凿的语气说道。老先生朗声一笑,“无妨,在这清谈会之上,大家畅所欲言便是。”凌雪看向老先生拱了拱手,“那我就说咯。”“姑娘请讲便是。”老先生道。“一个社会的良心所在,是取决于他的法律制度。儒家的法律思想,是建立在以家庭为本位,以伦理为中心,以等级为基础的法律制度和意识形态。主张礼治和德治,也就是人治。儒家人治论的要旨在于:圣贤决定礼法;身正则令行;法先王,顺人情。儒家在礼与法的关系上强调礼治,在德与法的关系中强调德治,在人与法的关系中强调人治。”凌雪看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话给说了出去,这一段她是研究过好久了的。“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这又有何错”路子远道。“华夏神州,长达2000多年的封建历史说明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兴衰历史,几乎成为了一种必然的循环,究其原因,则是统统归为人治,遇到aos明君,则本朝兴,反之,则亡国。”凌雪看说道这里,心口骤然一痛,然后脑子里又突然空了一下,一种与昨天相同的不适感向她袭来。“姑娘请继续。”路子远正听得好奇,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便以为是她想知道自己的反应,但是他此刻才听到一半,也没什么好说的。凌雪看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表现出半点异常,而后道,“作为社会的一种治理的模式,应当需要大家普遍地接受和认可,形成一种社会契约。而人治,必竟是一种个人表达的意志,这种个人意志和众人的意志又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持一致呢个人与众人总是存在差异的,个人的决定未必就符合纵人的需要。人治的社会里众人的命运被系于个别人的手中,许多人的命运常常因为皇帝或者当权者个人的喜怒哀乐而改变。人们对自己的命运和前途没有了合理的预期,成天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掌权者的号令朝令夕改,人们的行事则完全凭着对掌权者个人意志的猜测作为指导。因而,人治也是往往充满着危险,人治往往有走向专制,人治往往损害人们的合理预期,人治也往往与人们追求稳定安全的心理需要不相一致。就那宋国和晋国开战的事情来说吧。可能宋国的普通人群并不知道,宋国陛下本是有打算过停战的,但是后来他又不知为何放弃了这一决定。现在宋国军队调动厉害,战火马上又要蔓延开来了。正所谓君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说道这里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基本上是依靠着嗓子生生挤出来的。“雪看,你怎么了。”风许尘惊慌了起来,用手臂托住了她的身子。众人也都把目光全都放到了状况不对劲的凌雪看身上。“我看看。”雾霭赶忙站了起来,握过了凌雪看的一只手,为她把起了脉。“这脉象没问题,怕是被人施了什么咒了。”他摇了摇头,又道,“这样看不出来,把她送里面去,我们再瞧瞧。”“你们救不了她的。”苻留生突然冷冷地说道。“你说救不了就救不了活死人,肉白骨你听说过吗说的就是我”雾霭自信道。“雾霭,别与他说了,先救雪看要紧”风许尘一把抱起了凌雪看,匆匆地往舱内走去。“三位不妨去老朽房内查看情况,那里要方便一些。”老先生突然道,他怕他家主子一慌起来,就忘了现今还在演戏。“多谢。”风许尘答道,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凌雪看现今一切的意识都是清楚的,但正因为这种清楚,她才更加地难受。她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每一寸血脉都在排斥着自己,部分方向地四处逃开。三人一路到了老先生所处之处,风许尘才把凌雪看放到了床上,然后示意雾霭可以帮她看看。他虽然也懂这些,但是并不是雾霭那样专攻,所以他愿意去相信雾霭。雾霭沉了一口气,并着双指直刺她的神庭穴,只是过了片刻,又把手给收了回来。“她的气海被锁住了,如果是常人或者修为高深的人倒无所谓,但是她气海内的东西太多,再加上她自己又不会调节,所以锁住她气海那股力量会与她气海中的东西互相碰撞,使她气脉紊乱,气竭而亡。”雾霭叹息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古怪的情况。“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救。”风许尘直接奔向了主题。“除非把阵法给破了,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谁布的。如果她撑得住的话,我能想办法把她气海里的东西给压制住,这样虽然她的功法废了,但是好歹不会这么难受。但是最终还是得去破阵法,不然”雾霭叹了口气,摇摇头,“这阵法完全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知道她体内有股她还不能运用自如的强大力量,而且又能够握有一件她沾着她气息的东西才能如此。”风许尘敛下眉目,他心里猜到了是谁,再加上苻留生方才说的,这个答案也明显呼之欲出。“我去破阵。”风许尘起身道。“宋国皇帝”雾霭看到风许尘现今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切。“嗯。”“你等一下。”雾霭叫住了他,“他会用这么阴毒的办法,无非两个目的,要不是想真的至魔君大人于死地,要不就是想要牵制你。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你去了都没太大作用,反而可能让事态变得更糟。”雾霭断言道。“这下界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我。”“可是他们能奈何得了魔君大人,当务之急,是将魔君大人气海中的东西压制住,否则她还没气竭,就可能被疼死。”雾霭将凌雪看稍微扶起了一些,向着风许尘道,“你先告诉我她气海里究竟有些什么,我才好做打算。”“金丹,大致六转的程度。御鬼令,还有元央锁。”风许尘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元央锁”雾霭惊了一下,“我就说怎么会反应这么大,元央锁本就是可以锁天的。怎么可能甘心被着凡俗之力锁住”“别说这么多了,你有把握吗”风许尘问道。“我没问题,就不知道她了。”雾霭看了一眼凌雪看,叹了叹气,“你扶住她。”“好。”风许尘将她揽到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雾霭很快便用双手做了个结印,封住了她背部的几个大穴,然后双手蕴起一股真气,由她的背部推向了她的气海。这一路逆行着她周身的经络,阻力也越靠近气海越近了起来。“啊”凌雪看痛苦地叫唤了一声,与风许尘交握那只手也紧了起来。“雪看,不要一个人硬撑,把痛苦分给我一些也好。”风许尘心疼道,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他就不该心慈手软,放虎归山。她对赵临渊处处手下留情,但是赵临渊却铁了心对她下这样的杀手。“雪看,难受的话,就掐我,或者咬我都行,别这样一声不吭地难为自己。”风许尘又道。凌雪看微微抬了抬头,然后一口向着他的肩咬了下去。风许尘拧紧了眉,缓缓闭上眼。约摸半盏茶的时间后,凌雪看的牙才渐渐地松了开来,然后晕厥到了他的怀中。“如何”“暂时稳住了。只不过她的气会越来越弱,我们得尽快破阵。”雾霭道。“帮我照顾一下她,我想无论赵临渊怎么打算的,他总归会算到,我定要去找他一趟。”风许尘面色严峻,只有去见了赵临渊,他才能清楚他究竟欲意何为。“你别冲动,说不定对方是在请君入瓮。”“我说过,他们奈何不了我,所以你只要帮我照顾好雪看便是。”说罢,他便将凌雪看放平,然后转身离开。宋国皇宫御书房。赵临渊俯在交界处的地形图前,反反复复地考虑着现今的局势。一道黑影从门口掠到了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这么快,朕还以为,要等她死了,你才会现身。”赵临渊抬起了头,唇角勾起了一抹阴邪的笑容。“我现在随时可以杀了你。”风许尘握掌成拳,尽量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愠怒。“你若是敢杀了我,就不会只是这样站在我面前了。你清楚,我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她也活不了。”赵临渊平静道,他设想过这样的场面千万次去,可是却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平静。“雪看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她不是凌雪看”赵临渊却忽然大吼了一声,接着便自言自语道,“她不是凌雪看,她怎么会是凌雪看呢”“她不是凌雪看,那她是谁”“她是你捏造出来的,一个和凌雪看长得一样的人而已,真的凌雪看真的凌雪看肯定被你害死了我要杀了你和她,为凌雪看报仇”赵临渊咬牙切齿地说道。风许尘冷笑了一下,用着轻蔑的语气道,“我可以还你二十城,可够”“风许尘,你这可不是求人的语气。”赵临渊摇了摇头,沉着神色道,“她的命我要定了,除非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你取不走。”赵临渊冷哼了一声,“龙疏上神是吗我要不是有万全之法,又怎么会这样慢悠悠地等你。”第199章 宋国战败宋都郊外。一群修士正摆着阵法,围困着一株铜钱。在他们的不远处,一个带着立乌帽子,穿着宽大平安服饰的男子缓缓靠近安倍优弥。“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安倍优弥温和一笑,声音也像是故意想要他们听到一样。“你是谁”正对着他的那人立刻警觉地问道。“你们没命知道这件事了。”他掏出了一叠式符,往天上一撒,而后掐了一个结印,四周便冒出来了十二个式神,“你们是想我来破这个阵法还是你们自己停下来”“蛮夷之人,好狂的口气”一修士收回了受伤布阵的结印,身影一掠,便来到了倍优弥身前。“看来我们只能动手了。”安倍优弥又掐了个结印,十二式神围住了摆好阵法的修士们,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结束了这场战斗。安倍优弥轻哼了一声,伸过手去,那枚铜钱便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化作了齑粉,随风散去。宋国皇宫。赵临渊笑着打量着沉默的风许尘,“如何”“你对雪看的恨意如此之深,我又怎么信得过你。”风许尘摇了摇头,迅速地做了个结印,腾空而起,并指成剑,锁住了他的灵台穴。“呃”赵临渊痛苦地叫了一声,双手护住自己的脑门,看向了风许尘,大声道,“你对朕做了什么你就不怕”“你以为我当真是毫无准备地来的这里我已经用五阳咒将你的气息和雪看的气息连在一起可,接下来她有多痛苦,你就会有多痛苦,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风许尘沉声道。赵临渊听到这里时,先是一阵错愕,很快,他又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不,不会的。风许尘,你不会让我和她同生共死的。”“同生共死你想得倒是轻巧。雪看会被你弄的那个法阵威胁性命,是因为她气海里有法物,你气海中空空如也,自然不会死,但是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的气息就会被完全封死,变成活死人。那个时候,你在常人看来就是怪物,原本敬仰你的万民,唯你是从的臣子,都会想要置你于死地,以免你祸害到他们。”风许尘用着最平静的语气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