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正拿着小馒头掰碎喂蚂蚁,秦延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夕儿喜欢蚂蚁”回头看他立在夕阳下,不晓得站多久,看多久。股脑丢掉手中的碎屑,抚抚衣袍摇头道:“才不喜欢蚂蚁,只是无聊,无聊的时候会做很多事情,比方喂蚂蚁,去后山抓野兽,跟小五他们斗蛐蛐”只是喂蚂蚁会让显得比较文雅,远远望过来还以为是安静的少悲秋伤春呢。若是此次能够平安脱身,定要脱下袍换上布衣裙钗,找处僻静的农家洗手作羹汤,当然,若是有人愿意吃做的饭菜,也会勉为其难的分他份碗筷。“怎么会无聊”秦延之撩衣摆陪坐在花架下,动作自然流畅。其实有的时候很恶劣的想,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惊慌失措、暴跳如雷,若是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次,实乃幸事。托腮望向他,咧嘴笑道:“心里装着样那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无聊,而嘛,就是个随遇而安的山野粗人,无聊的机会很多,练剑、打劫、分赃,若是幸运小五跟阿三打架,们便可以赌大小,若是赌输还可以耍耍无赖不认账”细数起来,做名山贼其实很无聊,特别是做名有地位,有山头,有财富,又有威慑力的山贼,更无聊秦延之笑着听絮絮叨叨话,听半方才道:“夕儿,放心,会护住和山寨的安全,即便答应招安也没人会将们如何的,算是得个封号,挂个虚名,们该如何还如何,只要不去抢劫皇宫或者当朝宰相,大抵都是能护住的。”“嗬好大的口气”挑挑眉毛,示意他可以继续吹,听着呢。秦延之却不再话,只是柔和的笑,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晓得他的脾气,每当他样笑的时候,表明他胸有成竹,即便发生再大的意外他总会给自己留好后路,不至于身陷囹圄,四年前如此,而今只希望他的敌人不是。他眯着眼睛又看会儿,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抬头左右瞧瞧,道:“好饿好饿,是不是要开饭啦”“夕儿,刚吃完午饭个半时辰。”他笑容可恭,面色不变。坚定道:“那正好可以喝下午茶。”“好,去泡茶。”他不急也不恼,悠悠然起身去厨房,面还不忘嘱咐道:“会儿送屋里,里蚂蚁太多。”晓得今日是在劫难逃,拖无可拖,月之期已过,今日若是不许下招安的誓言,秦延之定是不会放过,只不晓得他会将腌,卤,酱,还是炸好在山上的亲人已经被运出去大半,打着打劫采购的幌子,批批的人有去无回,难得居然骗过老谋深算的秦延之和奸诈狡猾的任墨予。估摸着两人在悬崖下打架打傻。炷香的时间过后,秦延之沏好茶端过来,已经在屋内仿佛演练好辞,只等他推门,忙起身做嫉恶如仇状,揖到底,感激涕零道:“今国家有难,倭贼横生,奸臣当道,落云山虽久未涉世,但仍感念朝廷之恩,愿诚心归降,鞍前马后,在所不惜”文邹邹得念完大段辞后,着实被自己的忠君爱国之情感动。愚忠,大抵便是如此秦延之和柳蝶衣的爹爹们绝对的愚忠,那他算是愚忠吗亦或是陪读的手足之情些不得而知。只觉察到秦延之硬邦邦的在门口站片刻,紧接着声音在脑袋正上方响起,也是硬邦邦的:“抬起头来好好话,又不是让宣誓。”他将茶盅放在桌上,缓缓斟满两杯,向淡定从容的秦延之居然有些抖,茶壶拿不稳洒出茶水两滴,半晌,他见还是声不响的站在门口,忽然满面悲哀,沉声道:“夕儿,到底想要怎样曾过,若不想招安,便留在山上陪,若同意招安,倾尽全力也会护周全,不会让和落云山受半分委屈,可为何总是不信的话,总是据于千里之外”“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低声嘟囔句,而后便想咬断自己舌头。果然,秦延之的脸色剧变,握着茶盅的手青筋暴起,大有泼身热茶的冲动。看着那上好的茶盅隐隐有破裂的迹象,遂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诚挚道:“秦延之,延之兄,延之,之之套茶具很贵,淡定,等会儿去拿套便宜的再摔,摔几个都不心疼,全当放鞭炮听响儿玩,只要高兴就好。”慢慢解救下命途多舛的小茶盅,幸好里面的茶水还未撒,可以喝。秦延之的嘴角阵抽动。端起茶盅抿几口,品出茶叶还不错,估计是今年刚刚打劫的新茶,浓郁芬芳。“夕儿啊,早晚要被气死”秦延之拂袖做到桌前的凳子上,也给自己斟杯,徐徐喝下去,像是在顺气的样子。其实想:吃的,用的,穿的,睡的还时刻刻惦记着要归顺朝廷,便是养只小猫小狗也比有良心啊。不过话没出口,因为出来他又要故意气他。而今,月之期已过,还是顺着毛摸他比较安全。:“同意招安啊,不是正合的意,哪里有气。”他挑眉看眼,无奈道:“明明是心口不,还照搬戏本子里的台词,什么倭贼横生,是在自己吗”他顿顿,叹口气,道:“夕儿啊,是在不适合撒谎,谎总能瞧出来。”“”舌头开始打结,他不会是已经知道暗地里搬家的事情吧,正要欲盖弥彰下,他却先开口,有些落寞:“其实招安也好,会护住的,不管现在如何想,以后总会慢慢习惯的。”“嗯,嗯,招安好,本来就是同意招安嘛”头如捣蒜,稳住敌人才是关键。于是,当下午陪他吃,陪他喝,陪他聊晚上的时候怕他提出陪睡的要求,只指着边的月亮道:“延之兄,看上弦月又是年月初时”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却未成想秦延之当真抬头很认真的盯着那月亮好半,好半,久到以为他是看见嫦娥和玉兔,或者是拿着斧头的吴刚循着方向望过去,模模糊糊的轮弯月,不甚明朗,月色清冷,并不特别。“朔月如钩,刚入秦府时正是个时候,那会儿饿的昏迷数日,坐在床边喂米粥,抬眼便能看到窗外的月亮,如钩如弦”他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在回想多年前的事情。朔月如钩,朔月如钩却已然忘记那年那月那日里的月亮是圆是瘪,只记得个字,就是“饿”,如果非要加个词修饰,那就是“非常饿”前半辈子从来没那么饿过,后半辈子也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昏迷的时候直在叫个名字。”秦延之收回目光望向,眉眼弯笑得温润,却又带着少有的狡黠,度认为种表情只会出现在任家二公子的面上。而着实被他句话窘到难不成那会让便已经情难自禁到梦里低喃“秦延之”个名字窘又窘,终是厚着脸皮死不认账:“不记得,都不记得。”完忙喝口水压压惊。“直在叫三伯两个字”秦延之抿口茶水,娓娓道来:“当时还纳闷谁会叫三伯个名字,来到山上也未发现有三伯,倒是有个三叔,思来想去,思来想去,后来在寨中的书房发现好些个戏本子,方才醒悟,当时唤的是山伯两个字梁山伯与祝英台,至死不渝化蝶飞,当时跟打个哑谜,可惜却刚刚参透。”他又笑下,只是添几分苦涩。汗水滴答,庆幸自己没有三伯,不然话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忽然想到那些如狼似虎的彪悍婶婶,诚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山贼者彪悍也。秦延之似乎还想再些什么,却闻门外清脆的孩童啼哭,以及花之丫头的声音:“朔儿别哭,爹爹马上就回来。”安慰句,却听秦朔哭得更凶,简直声嘶力竭。直觉得那是个漂亮懂事的孩,双眼睛极是闪亮,还带着微微的褐色,不似秦延之,也不似花之,倒像是混杂外族的血统,会儿他哭的声音震,忍不住劝秦延之出去看看:“朔儿可能生病,快些带他去看大夫吧。”花之丫头还在安慰着孩子,声音清晰可闻,简直就像是杵在的门口:“朔儿乖奥,爹爹很快会回来带玩的”秦延之低头沉默好半,再抬头时,望向的眼神很深,他:“夕儿,其实都知道,不必么,朔儿他没有生病”不想让他下去,只不耐烦催道:“秦延之快些出去哄孩子吧,他的哭声吵死,好烦的”其实,每当秦延之来找的时候,秦朔总是会哭,改平时的乖巧,练过武功内力好,有几次隔着老远清晰望见花之丫头掐向孩童的股间,两三岁大的孩子不敢挣扎,只好放声大哭,祈求爹爹回来,样娘亲便不会再边掐自己边哄他们自家的事情不想管,也管不,只能催着他快走。秦延之又沉默片刻,终是起身走。起身关门的时候便想,真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任墨予之于长公主,秦延之和花之貌似都过得颇是艰难。那日睡到半夜,月朦胧鸟朦胧,却被“嘟嘟嘟”的敲门声惊醒,那声音轻轻地,在寂静的夜里又格外惊心,被惊得睡意全无,迷迷糊糊下床开门。透过门缝望出去,稀稀朗朗的月色下,任家二公子的身形不甚清晰,漆黑的蟠纹外袍几乎同夜色融为体,寂寥的像个幽灵。他进的房间几时敲过门正想开门,却被阵刺鼻的酒气顶的头晕,任墨予定是喝很多酒,饶是隔着厚重的门板都清晰可闻,如此深更半夜来敲的门,想必是喝醉,而且醉的不轻。念及此,侧身抵住门,拒绝道:“二公子,很晚,请回吧,有什么事情明儿亮再。”孤寡,深更半夜,不方便啊不方便,要避嫌那要避嫌门外没声响,任墨予既不硬闯也不再敲门,好像也侧过身子倚在门板上,衣物与木板的摩擦声响过,他大概是坐到地上,酒气由门缝溜进来,味道更浓。忍不住皱眉头,劝道:“二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睡吧,夜里凉。”“云夕,的心真硬”任墨予的声音由屋外传来,低沉中带着哑,还有些鼻音,仿佛刚刚哭过,模模糊糊口齿不清。“喝醉。”将眼睛贴到门缝上,想瞧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流泪,几乎没见过人哭,也很少见人哭,爹爹小时候教育:“儿有泪不轻弹。”深以为然,可长大才慢慢明白,下面还有句,“只是未到伤心处。”爷爷去世的时候,白日里爹爹滴泪都未流,只是沉着脸冷静的指挥葬礼祭奠,所有人都落云山寨的第八任寨主云郁野是个顶立地的子汉,虽然身为山贼,可上对得起,下对得起地,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可只有知道,爹爹也是哭过的,只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无人知晓的时候,他俯在爷爷的灵柩上嚎啕大哭,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那种哭法仿佛是个小孩子,没有沉着冷静,卸下世俗的伪装,他只是在伤心亲人的离去。后来方才领悟,感情面前,每个人都是脆弱的,甚至是不堪击,任凭筑起再高的城墙,可难免会受伤。微风轻轻拂过,阵凉风由门缝中漏进来,吹得的眼睛有些酸疼,闭上眼睛揉揉,忍不住轻声问道:“任墨予,还好吗”“不是很好。”他的声音也很轻,从门缝中钻进来后,染夜色,多寂寥。隔着门板,背抵着背,们谁都没有再话,任凭微风拂过,夜色流畅。好久好久,似是听到低沉的哽咽声,像极很多年前爹爹的哭声,虽然不甚真切,的心却着实沉下,忍不住急声唤道:“任墨予,任墨予”门外没有声响,只闻呜咽之声,像风,又像是子哭终是心软,忍不住开门,扶着他道:“外面凉,进来话吧。”如此近的接触更觉酒味浓重,扯着他进屋,塞到椅子上便退开老远,任是再美的人喝得酒气冲也是不雅观的,去拧根湿毛巾,伸手想递过去,却被他把扯住手腕,紧紧握住,半晌不松手。挣半挣脱不,便使劲拿眼睛瞪他,不服气道:“别又哭又闹,装完可怜又跟耍无赖,真是幼稚幼稚,幼稚死”本指望用激将法迫得他松手,可哪成想他闻言轻轻抬起头,嘴角含笑,幽深的瞳眸内满是狡黠,他挑着眉毛笑着问道:“几时见过哭”“”忍住想骂人的冲动,鄙夷道:“无赖”“又不是今才知道。”他又扬扬眉毛,副无所谓的表情,握住的手腕用力便将扯进怀中,反手抱住,下巴在的颈项轻蹭下,低低笑道:“还有更无赖的呢。”“”张嘴想要呼喊,却被他极快得哑穴,登时丁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将目瞪口呆个表情发挥的淋漓尽致。任家二公子却并不想放过,用实际行动来诠释“无赖”二字,他轻轻咬开袍边的扣子,边咬边道:“喊吧,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的。”他有鉴于怕喊破喉咙,所以提前封的穴道很感激他的体贴,以及太体贴居然帮脱衣服东郭先生和饿狼,农夫和蛇,大抵都是种关系。不过有鉴于跟他不是第次酒后乱性,所以过程十分轻车熟路,上次喝醉在后山跟他不明不白过夜,次他假借喝醉诱骗自投罗网,起来,差别只在于谁更主动的问题。不知何时被他抱上床,衣衫半褪,床帐凌乱,他摸索着寻上的唇,慢慢濡湿啃噬,清清凉凉,有些痒。下轮到喉咙呜咽,却发不出声音。他似乎看出的不适,终于良心发现道:“为解开穴道,不要喊好不好”他带着酒味的气息喷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