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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1 / 1)

去章之晏房内看过她,那时她精神奋发地坐在床边,闹着要看萤火虫。他劝章之晏不要去,章之晏还闹了脾气。章九听见萤火虫三个字,如遭雷劈。警察了解到死者有智力障碍,又在池边的草地中寻到了一排排的地灯照明设备,就推测说不定死者是将它们认作了萤火虫,故而酿成惨剧。章九怎么能听得进去这个解释他狂乱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她的家啊,她就算智力有问题,但也熟悉得很,怎么会认错不可能,绝对是他杀,警察先生,你们再仔细看看而且,她还不怎么懂得怎么开门,对了,她怎么开的门你们谁给她开的门”刘婶还在哆哆嗦嗦,程乃谨面色惨淡,神情古怪地盯着章九,“没有人给她开门啊,我们都睡了。说起来,九哥,你昨晚出去的时候确实有把门锁好吗”章九先是奋力肯定自己昨晚出去绝对把门给锁好了,但疑问一旦从心底冒出,就无法浇熄。真的有吗他在一片混乱与痛苦中,开始怀疑自己。说不定,真的是自己忘了还有萤火虫为什么要给她讲什么狗屁萤火虫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兴起要给她讲百科全书,如果不是自己一时精虫上脑要去找李世远,那么她就不会死了。章九感到巨大的痛苦与自责像子弹一样击穿自己的肺腑,他跪倒在地,疯狂地呕吐起来。后来警察又在池边勘测了脚印,但昨晚浩大的雨势将泥泞的脚印都冲洗得混乱不堪,很难进行辨认。再加上昨晚章宅附近路口的监控显示并没有可疑车辆的进入,章宅内的人又没有作案动机,于是将程乃谨和刘婶带了回去做笔录,又很快地结案了。这是一出令人心痛的意外。李若朴一病不起,在床上像一具缄默的尸体。章君国仿佛抽去了一部分灵魂,面色黑如炭,嘴唇上全是一层层的干涸的死皮。他还需要坚强着,忍耐着,操办女儿的身后事。章九先是疯狂地朝着程乃谨和刘婶二人发泄痛苦和责备,几乎把他们搅得无法安生,然后又对着自己扫射,把自己逼得夜不能寐,形容憔悴。李世远来探望他,他蜷缩在角落,要么一言不发,要么自言自语,全是些听不清晰的胡话。李世远有一次听清了,他在说:“都是我的错没事说什么萤火虫”然后李世远用发着抖的双手抱他,却被闪避开了。章九像只缩进壳里的蜗牛,谁也不认,谁也不要了。章君国是在自己女儿的葬礼上被检察院的人带走的。这在官员的圈子中是一件令人颇为唏嘘的事,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章九那天穿着黑色的丧服,跪坐在地板上,安静而恍惚。然而当他爸要被带走的时候,他突然清醒了,双膝跪爬着向前,像个孩子一样呢喃:“不要,不要带走爸爸,不要”章君国流着泪回头看他,嘴里说着:“傻儿子傻儿子啊”然后他的手被众人拉开了,他随便挑了一个人的手腕,就恶狠狠地咬将下去。那手腕的所有者是赵钦。他来参加章之晏的葬礼,手里那一束白菊,在拉扯章九的过程中,被蹂躏得几乎看不出原本形状了。他见到了处于情绪崩溃边缘的章九,心中如遭万蚁啃噬。他没有想过章九会有这样的一种面貌,完全被抽离了神智般,毒液向着每一个人喷射。然而当他在葬礼结束的礼堂后台见到章九时,他又似乎恢复了一些清醒,只是沉默不语地坐在沙发上,手紧紧地攥着。他上前,也不敢触碰对方,只问:“小九,你你没事吧,节哀顺变。”章九出乎意料地抬头扫了他一眼,很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没事。”赵钦伸手要抱他,却被躲开了。章九说:“钦哥,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吧。”赵钦正要起身离去,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走到章九身边,也不避讳身边还有别的人,就抱着章九,用嘴唇亲吻他的面颊,然后把他的头轻轻地按进了怀里。章九乖顺得像一只猫咪。赵钦心下愕然,问:“您哪位啊”那个男人抬眼用冷淡的眼神看他,然后说:“李世远,他男朋友。”赵钦的双拳握得咯吱直响,咬了咬牙,愤然转身走了。章九最初的时候在李世远面前表现得很坚强。李世远问:“你要是想哭,想闹,就都发泄出来吧。我给你当出气桶,不要憋着不吭声,好吗”章九惨淡地冲他一笑:“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又不是小孩子,哪能一直哭闹呢况且我还有我妈呢,总不能叫她更担心”李若朴连葬礼都没来参加,躲在房里,结一颗悲伤的茧。葬礼结束的回家路上,章九望着窗外的背影像一株枯萎的胡杨。临近章宅的时候,他忽然发起抖来,然后对李世远说:“我不要回家,李世远,我们去你那里吧。”进了屋,章九说他浑身汗湿,想先去洗个澡。李世远给他拿了套宽松的睡衣,给他放了一浴缸的水,然后关上了门。过了许久,他都听不见浴室里的动静,只有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其他一概不闻。他有些担忧,去敲了门:“之恒,你在里面吗”没有人回应。他又敲了几下,然后拧开了门把手。章九安安静静地坐在浴缸里,身上那套黑色衬衫被向下倾泻的水花打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透出他正在发着颤的、痛苦的身体曲线。他的面色惨白,嘴唇失去了颜色,眼眶却红得快要流血。他转头看向李世远,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向着对方伸开了手臂。“世远抱抱”李世远向前迈了几步,将他从浴缸里抱起,紧紧地箍住对方的背,他感到有水从头顶洒下,冷得叫人站立不稳,而章九流在他颈窝里的眼泪,烫得叫人万箭穿心。章九抱着他哭泣,口齿不清地说着:“世远世远你不能离开我要是连你也走了,我也许会死的”李世远清醒地发现,章九在抱着他的时候,像抱着汪洋大海中的一棵浮木,波涛随时会把他拍进深海,叫他永远在悲伤里沉沦。李世远在那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这样的痛苦,像巨斧一样,要将他对半劈开。他却只能躺在下方,等待那一道陡然亮起的寒光。11齐端在章家出事的时间内恰巧赴了一趟欧洲,听闻章家横遭变故,是又愕然又惶惑,连忙回了国。赶去章宅,却见到大门紧锁,似乎是一个人也没有了。章九在电话里头告诉他:齐端,我没事,我现在在李世远这里。齐端急了:“那你妈呢总不会也过去了吧”章九在电话那头盯着自己的双脚发呆:“她大病了一场,清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哭闹着要回苏北娘家,还叫我一起离开这个伤心地。齐端,我从来没发现原来我妈这么像一个孩子,这么像我。不过,我爸一审的时候她应该会回来的”齐端听他语气还算沉稳,却隐约看到了平静表面下的崩裂,便说:“恒弟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不如咱两出来见个面吧,兄弟很担心你。”章九在那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好,我明天下午去一趟你那里吧。”隔天下午三时许,齐端住处的门铃被摁响。他开门,见到了章九,在那一瞬间他的心像被寒风切割,冲鼻的酸气冒了上来,他要哭了,但是想到章九没有哭,他倒是先哭起来了,万一惹得章九也伤情了,怎么办是好章九抬头,与他视线交错,僵硬地笑了一下。齐端倾前身体抱住他,拍打他的背,说:“没事没事,兄弟还在呢,我陪你挺过去。”像哄一个小孩。章九一个下午说出的话寥寥无几,与他往日的喋喋不休彪悍跳脱形成了鲜明对比。齐端也不敢提章之晏的死亡,或是章君国的锒铛入狱,就挑着别的话题可劲儿耍宝,直到章九盯着他说:“齐端,够了,真的,其实没必要这样。”齐端笑得比哭还难看,说:“恒弟,我都快难受死了,替你难受。”章九往沙发靠背上摊开了手,幽幽地说:“想来怕是我前二十五年的人生过得太顺畅,所以老天要收回一些东西吧。我总说老天给你什么你就受着,但其实老天要收回,你也只能闭嘴,拱手让出。”齐端不知他为何竟如此想得开,又搬出了那套天命的说法,也只能顺着他连连称是。不过也不奇怪,章九向来是个循天命之人,有钱有势有人宠爱的那条轨道断了,命运将他逼到了另一条坎坷破碎的轨道上去,那他也只能吭哧吭哧地接着走,不到最终境地,谁又舍得自行脱轨两人又冷冷淡淡地聊了一会儿,齐端终于开口问:“你那些亲戚有把握能把你爸弄出来吗”章九说:“不好说,出事之前大家都是亲人,出了事就都顾着明哲保身了。只能尽人事吧。”齐端点点头,又问:“你现在在李世远那边,如何”章九闻言,摩挲了两下胸前那块玉坠,笑得有点模糊,他说:“挺好的,他现在是把我当皇帝供着。”齐端说:“那就好,我就见不得你以前那股倒贴的劲头儿,现在反过来他照顾你,那我就放心啦。”章九叹口气:“其实哪里有什么倒贴不倒贴的呢,不过都是爱上之后身不由己罢了。”齐端觉得他好像突然长大了十岁一般。齐端不知道的是,章九是把李世远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了。他时常陷入噩梦,大汗淋漓地惊醒,发着抖找到李世远的身躯,拥抱上去。李世远总是迷迷糊糊地回抱住他,然后用嘴唇亲吻他的额头,以示安慰。他们做`爱,不为了性的愉悦,更像是为了排遣哀伤的情绪,章九觉得自己命中的一部分支柱被抽空了,唯有李世远给他的性`高`潮能填满。在一次次的射`精中,他咬紧李世远的肩膀,咬得鲜血直流。李世远说,你跟我做`爱,像在自杀。齐端更不知道的是,赵钦一次次地找上门去,却被李世远以不方便为由,拒在了门外。有次带上了赵修同来,李世远却只让赵修一人进屋,像是完全看不见赵钦似的。章九那时望着窗外赵钦远去的那辆越野车,转头看李世远,有些莫名其妙。他问:“为什么”李世远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抓着他的指尖把玩,说:“我不喜欢他,我们不要见他,好不好”章九点点头,说:“好。”虽然他不明所以。章君国案子一审开庭的时候,李若朴从苏北回来了。她那天着了一身灿烂华服,拎着她的名牌挎包,小细跟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叩叩作响。像以往那样,是一位矜持端庄的高官夫人。但她太刻意了,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出了她像一根橡皮筋一样绷着的情绪。果不其然,在宣判了结果之后,那根橡皮筋断裂,呼啸着拍打上了所有人的视野。那天李世远没能进去,他在外头等候,所以他并不知道那样的情形,这对母子在听到无期徒刑的时候,双双抱头痛哭。但具体说来,其实该是李若朴一人在哭,章九红着眼圈,安慰他妈:“可以争取减刑的,妈,没事的,没事的。”其实他知道,按照那金额,能判到可以减刑的无期,已是有所得了。他只是看着他爸,一个手握权力盘踞一方的上位者,从金字塔顶端跌落,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神情疲惫又畏缩的中年男人,年过半百,华发暗生,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无比沧桑。这让章九感到沉重而悲凉。章宅那栋深阔而气派的大院被封了,连同着另外几处房产还有章九那一溜的跑车名表,悉数充公。他看着搬运工进进出出,想,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以前拥有的时候,觉得万一失去了,岂不是不能生活但当真的失去,反倒轻松,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况且,他还有爱人,还有妈妈,还有兄弟,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他用另外的积蓄在郊区租了房,打算与李若朴一同搬过去,李若朴却问他:“儿子,跟妈一起去英国吧,去你大姨那里住一段时日,好吗”章九愣住了,说:“妈,你一定要这样逃避吗我们完全可以从头再来的,还有积蓄,做点别的也好啊。”李若朴摇头,说:“就现在这样的情形,咱们还是去国外避着的好,再说了,以后除了探监,我们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章九握紧了汗湿的手掌,深深地呼吸,迟疑了许久才开口:“妈我,有可留恋的人。”李若朴疑惑地看他,他双手都在颤抖,在他妈面前半跪下来,握住了他妈的手,“妈,我要坦白告诉你一件事,你能不生气吗”李若朴从小听过他无数次这样的话,闯祸了,就总要在她面前撒娇耍赖,以逃避惩罚。她说:“你先说吧。”章九垂下了眼,“妈,我跟一个人好了。”“谁妈认识吗”“认识。”“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李世远。”“谁”“李世远,你见过他很多次”话未说完,他面上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个耳光,李若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人。她说:“怎么怎么会这样呢你、你被谁带坏了你以前都喜欢女孩子的啊告诉妈妈,你在说笑,好吗”章九握着她的手,放在面上摩挲,盯着他妈,说:“妈,我没在说笑,我爱他,他也爱我,我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是靠着他,才撑下来的。我不懂什么是真爱,但也许这就是了吧。妈,我找不到另外一个人能像他这样照顾我了,你把儿子交给他吧,好吗”李若朴摇着头,惨白着脸退回了房间。过了一个下午出来吃晚饭,任由着饭菜凉了一片,然后举起筷子,给章九夹了一块鸡肉,说:“吃吧。吃完饭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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