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喆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即使不说,他也好像什么都能知道。李浅心情很不好,却无处发泄。他怕他一说,唐又佳那濒临崩溃的精神力就会被刺激,然后被崩坏。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些绞痛。看着那样无助的唐又佳,最终还是选择了无作为。唐又佳站在湖边,再过几天这里就是圣诞节了,今年的平安夜注定要是孤独的了。她前几天把妈妈的东西都搬到自己家,才发现那这么多年妈妈根本有买什么新的东西,她每个月给妈妈的生活费,我妈总是想方设法的花在自己的身上。秦卓的床底下放了一个箱子,她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装满了自己小时候的玩具。搬家那么多次,换了几任丈夫,她却还留着那么多年以前的东西。唐又佳在里面发现了一个芭比娃娃,那是她十岁生日的时候爸爸买给他的。但是她那个时候很生气,因为那个不值得被原谅的男人,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把欠了那么多年的生日礼物还给了她。所以她把那个芭比娃娃扔掉,但是妈妈居然把那个芭比娃娃给捡了回来。她站在河堤上看着风把湖水吹出阵阵涟漪,手上的芭比娃娃的头发随着风肆意的飞舞着,不知怎地就有些可笑。秦卓是个长情的人,这个芭比娃娃对于她的意义也许并不只是女儿的玩具那么简单。那是唐大伟买的东西,就这一点,就值得她珍藏了。直到现在唐又佳才敢确信,那个女人的爱真的那么的绵长。即使出轨、分居、离婚、再婚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深深爱着那个教会她一切的男人。简直就跟童话故事一样,不真实。天边不知不觉开始飘雪,落在河面上,然后融化。若是再冷一些,这河面上该会结成一层冰。陈喆没有出声,跟着唐又佳的身后,看着她伸平双臂,像是体操运动员在平衡木那样,在河堤上走着。他双手放在身后,那姿势很像是个老人。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唐又佳的旁边,他总会不自觉笑起来。唐又佳走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双臂垂下像是个木偶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陈喆也停了脚步。他在她的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然后唐又佳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里。她的背脊在颤抖,陈喆知道她在哭。唐又佳是个爱哭鬼,每次看爱情电影或者言情小说她都会哭成熊猫。陈喆喜欢取笑她,总是在她眼泪鼻涕满脸的时候偷偷捏她的脸。但是唐又佳对于自己周遭的事情,总是冷漠的可怕。她外公去世的时候没怎么哭过,秦卓去世以来她也只哭过两次。陈喆知道,她要扛的事情有很多,所以不能轻易流泪。她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将那些繁琐的事情处理妥当。陈喆曾经许愿,他希望唐又佳变成一个坚强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后悔了,他宁可她一辈子都脆弱,一辈子都不要自己承担这些。他悄悄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唐又佳,紧紧地。他从没有一刻觉得她这么瘦小过,好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需要人呵护。唐又佳在陈喆抱住她的那个瞬间颤抖了一下,那熟悉的味道侵袭过来,她就知道,那是陈喆。而后便是安心,她感受到那宽厚的肩膀给予她依靠,还有他强壮的胸口不断地传来温暖。她的眼泪没有停止,在陈喆的怀里忽然有了勇气痛快的哭出来,在他的面前丢脸也没有关系,她是热情或者冷漠,她是坚强还是脆弱,她是善良还是恶毒,这些都统统没有关系,只要放松的做自己就好了。、第49章 热腾腾的烤红薯过了好久好久,陈喆的腿都有些麻了,唐又佳才停止哭泣,她喘着气,因为鼻子堵了让她有些呼吸困难。耳边响起了陈喆低沉的声音。“哭够了”点头。“要站起来嘛”摇头。“腿麻了”点头。“我扶你起来”摇头。“为什么”“我鼻涕流出来了。”唐又佳的鼻子彻底堵了,那带着浓厚鼻音的语气实在有些好笑。“我不介意。”说完,他就把唐又佳拎了起来,往旁边几步,离开那危险的河堤。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唐又佳,见她笨拙的模样,便又抽出一张,帮她擦掉脸颊的泪痕和鼻子下面挂着的鼻涕。“饿了吗”唐又佳点点头,吸吸鼻子,还是堵的。陈喆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包烤红薯,他摸了摸,又收了回去。“哭太久了,都冷了。”然后他向旁边张望了一下,不远处,那个烤红薯的老奶奶还没有收摊,他对唐又佳说了一句“你等一下”就跑开了。唐又佳停在那里,看着陈喆的背影,表情有些不自然。陈喆买完了红薯跑了回来,却找不到唐又佳了。左右看看,河堤边空荡荡的,他想了一会儿,便又重新出发。他在不远处的那些健身器材堆里发现了唐又佳,这会儿雪已经停了,地上原先的那薄薄的一层雪也化得差不多了。唐又佳自个儿爬到了双杠上面坐着,看着怪吓人。“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陈喆埋怨了一句,就把怀里的热腾腾的烤红薯递了过去,像是服侍太后的小太监一样。“反正你也能找到我,我又不会跑远。”唐又佳望着天空说。陈喆知道唐又佳话里的意思,什么也没说,也翻上了双杠。“陈喆,你说我是不是很迟钝”唐又佳拨开红薯,吹了吹那橙黄色的番薯肉,迟迟没有下嘴。“那么多迹象放在我面前,我都好像是刻意忽略一样。”她说的是秦卓和唐大伟。家里男人的鞋子,秦卓的诡异行踪,她问她的那些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父母复合的事情,只是那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她还不懂爱情。她那会儿只一心想要自己的家里是完整的,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再后来,她失去了希望,或者说,她觉得这样的状态很好,甚至于,她不希望看到爸爸妈妈在一起。她觉得那个女人的爱情有些可怕,可是现在却有些羡慕她了。“我拿到我妈的存折才知道,这么多年她居然每个月都拿钱给他。怪不得会没有钱给我付学费,全都给他败掉了。你说,唐大伟到底哪里好值得我妈献出自己的生命”警察说,车祸的时候,是秦卓挡在了唐大伟的前面,才被撞飞,而被保护了的唐大伟,只是重伤。“这跟他好不好没有关系,只要是那个人,都好。”陈喆看着唐又佳说。唐又佳看着红薯,心里默默的想,也许她也该拿出和秦卓那样的勇气才对。人这一生到底有多长,谁都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人,自己的人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都还是未知数。所以等待和懦弱是最傻的事情。“前几天听医院的人说,叔叔已经醒了。”“嗯,我知道。我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唐又佳低着头,吃着手里的红薯。那红薯很是烫人,唐又佳的手指尖被烫的通红,但是心里却着实是暖的。“陈喆,”唐又佳吃完一个红薯的时候,忽然开口喊了他一声,“其实我答应了李浅不再跟你来往的。”“嗯。”陈喆很平静地回答。“但是我好像做不到。”陈喆笑了一下,继续“嗯。”“陈喆,”她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露出右边耳朵,上面带着个小巧的皇冠造型的耳环。“你还记得这个嘛”“记得,高二的时候,我陪你打耳洞,你觉得太痛了,就逼着我买了这副耳环送给你。”“你走之后,我又去打了七个,左边三个,右边四个。都没有第一次打的痛,所以根本就是你找的师傅太弱了。”她说着,陈喆的注意力便移动到了她的耳朵上,那被冻得通红的耳朵边缘根本没有耳洞的痕迹。“可是后来,我太懒了,没有一直戴,就长起来。结果,最后还是只剩下了你陪我打的这两个。这副耳环是我前几天在我妈的遗物里找到的,原来你送给我那么多礼物。我们的回忆太多了,多到我做每一件事情都会想到你。”她放下头发,重新遮盖住耳朵,然后转头看向陈喆。“陈喆”“你那天为什么吻我”“我也不知道。”陈喆叹了一口气,在空中留下了一团白雾。“陈喆,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们是好朋友,而且你有女朋友”陈喆打断她,说道:“我和孟茜分手了。”唐又佳看着他,张大眼睛问道:“什么时候”“在你回应了我的吻之后。”陈喆笑着,笑的那样鬼魅,唐又佳余光看着远处的夕阳,那粉色的光晕好像是陈喆的专属光环。“谁回应你了。”唐又佳气愤地跳下单杠准备逃跑,却还是被陈喆抓个正着。他拉着唐又佳的手腕,执拗地让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他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右边脸颊上的酒窝深邃,随时都在刺痛唐又佳的眼睛。陈喆弯腰,伏在唐又佳的耳旁,轻声细语道:“原来,你接吻的时候,舌头喜欢向上勾啊。”唐又佳因为陈喆的话而烧红了脸,向后退着想要逃跑,却被陈喆一伸手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她挣扎,她反抗,可是陈喆就是不松手,好像要把她抱到窒息而死才甘心。“唐又佳,我不想只做你的好朋友。”他说。他稍稍松开唐又佳,这回她没有逃避,依旧呆在他的怀里,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她的鼻尖被冻得通红,眼睛也因为刚才的眼泪而有些红肿,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好。友情结束了,那么,爱情就可以开始了吗他静静地看着唐又佳,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要把她现在的模样刻画在脑海里,然后闲来没事儿就可以翻找出来回味。他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眸子里寻找自己的倒影。然后目光移到她的鼻子上,那里红扑扑的,像是鲁道夫的红鼻子一样。视线再往下,最终停在她的唇上。她的嘴唇因为最近的坏情绪而有些开裂,但是这丝毫都不影响它的可口。他的视线又往上移,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在请求许可。女人是可以预感到接吻的瞬间的,她想,陈喆想要吻她,而她并不想拒绝。寒风在耳畔肆意,而陈喆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脸上的鼻息。就在陈喆的唇还差01毫米就要碰上她的时候,唐又佳向后退了一些,而陈喆也停下了动作。她的脸上带着抱歉的表情,而陈喆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让她依旧呆在自己的怀里。陈喆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是苦涩,他说:“唐小难,这次换我等你了。不过我没什么耐心,不要让我等太久。”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唐又佳立刻就湿了眼眶。她拼命想要忍住,整张脸因为忍耐而变得有些扭曲。陈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笑道:“笨蛋,想哭的话,就哭吧。我兜里还有几张纸可以用。”唐又佳终于还是忍不住哭泣,嚎啕大哭起来,抱着陈喆的脖子,任由自己的眼泪和鼻涕侵蚀着陈喆昂贵的大衣。他搂着她,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那个节奏,让她想起了秦卓。她哭到最后昏了过去,陈喆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去停车场,却在半路遇到了李浅。李浅站在风里,插口袋静静地看着陈喆,陈喆忽然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脸有些红了。他在李浅的面前停下,小声对他说:“她睡着了。”“谢谢,不过我的女友还是我自己来照顾好了。”陈喆苦笑了一下,还是把唐又佳交给了李浅。他看着李浅将唐又佳扶进车子里的样子竟觉得莫名苦涩,眉头有浓浓的抹不开的惆怅。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对着李浅说道:“唐又佳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煮点儿粥会对她的肠胃好。她不喜欢小米粥,喜欢咸的,特别爱皮蛋瘦肉粥”李浅看了他一眼,平淡而毫无情感起伏,然后说了声“我知道了”,就开着车离开了湖边。陈喆依然站在风里,看着李浅的车越来越远。良久,才感觉身上有寒意袭来,裹紧了大衣走回自己的车里。他想他得给她时间,给她足够多的时间让她解决一切,然后来到他的身边。在那之前,他唯有等待,就像当初她等待着自己那样。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惩罚吧。车子往自己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