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浸淫，使他看上去，比同龄人更显苍老。他咽下含在口中的茶水，将茶杯放回桌上，好似不经意地瞥一眼谢小川，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叶珺身上掠过。他说：“听仆人说，你找我”“是。”谢小川拉着叶珺的手，开门见山道，“爸，我要结婚了，妻子就是你面前的女孩。”谢晋停顿了十秒，连看都不曾看叶珺，就说，“在你小时候，我就跟你唐叔叔定下你和唐瑄的婚事。虽说唐家后来逐渐衰败，但已经承诺下的事，就不能更改。否则，会被别人以为我们谢家是嫌他们落魄了，才不肯娶瑄瑄进门。”小川不是说，谢晋不管他的私生活吗怎么突然冒出个唐瑄来叶珺仔细回想了一番，从脑海深处，找到有关唐瑄的几点零星记忆。以前家境好的时候，唐瑄经常出国，回来就给谢小川带些好玩的东西。不过，谢小川是个男人，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敢兴趣，要不是不方便抹唐叔叔的面子，他就直接说不要了。那时候，叶珺还怀疑，是不是俩人在谈恋爱，原来，是他们早有婚约在身。虽然叶珺已经确定谢小川心里装着的人只有她一个，但是父母之命大于天，她不敢保证，谢小川不会因为父亲的话，放弃他们两个的感情。她低下头，咬着唇，静静地听谢小川答话。谢小川异常肯定地说：“爸，我喜欢的人是叶珺，我要娶她进谢家的大门，至于瑄瑄，我一直当她是妹妹，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谢晋没有说话，四周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十分骇人。父子俩怕是要闹僵了。半晌儿，谢晋道：“跟喜欢的人结婚，会葬送了你们的爱情。就像我和你妈，到最后，还不是天各一方。睿睿，跟瑄瑄结婚吧。如果结婚了还放不下小叶，就在外面买栋房子金屋藏娇，养着就是。你想要多少女人，咱谢家都养得起。”“我此生只娶叶珺一个人。”“咱们谢家家大业大，必须找个可靠的继承人。如果你娶了瑄瑄，有她帮衬着你，或许可以挑起这份重担。”谢晋的话，无疑是在拿谢家继承人的位置，在诱惑谢小川屈服。只要答应跟唐瑄结婚，整个谢氏集团、覆盖大半个中国的影视帝国，就是他的。如此诱惑摆在面前，不论是谁，都会迷失吧。叶珺想过，要不要主动后退一步，免得谢小川为难，但是，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如果谢小川为了成为谢氏集团的继承人，放弃他们俩的感情，娶了唐瑄，那么，她的退让就不值得。如果谢小川没有这个打算，她的退让，只会让谢小川心寒。她没必要为了证明自己的伟大，做出那样恶心的事来。她要做的，只是安静地等谢小川表态，不论是分是合，她都无怨无悔。谢小川揽住她的手臂，始终没有松开。他在谢晋说完以后，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跟叶珺结婚。”“哪怕被我逐出家门，剥夺继承谢氏集团的权利”谢晋问。“随你。”谢小川的态度极其强硬，语毕，拉起叶珺，径直向外走去。谢晋在商海浮沉多年，遇到过无数刁钻难缠的对手，也有过无数难以征服的女人，可是，他们最终都拜伏在他的脚下。他从没有想到，今天，他最看重的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宁愿不要谢氏集团不可估计的财富，甚至不惜跟他父子决裂，也要娶她。她，一个不起眼的十八线演员，就算主动爬到他的床上，他不屑于潜规则的女人，却把他的儿子吃得死死的。他愤怒地吼道：“谢睿，你给我站住”谢小川在门口略一停留，回过头，异常严肃地说，“爸，别逼儿子。”话里不带任何威胁，更不像是屈服，仅仅是平平淡淡的叙述，听在谢晋的耳中，重如千钧。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没有人可以左右他的想法，即便是亲生父亲，也不能够。谢小川揽着叶珺，一起走出谢家。车子发动了，目的地是私家医院。他们结婚的事，还要禀告叶母，能够得到她的祝福最好，如果不能就想办法说服她。来到叶玧的病房里，他们见到了守在病床边的叶母。叶玧的病情十分稳定，等到美国专家的机器一到，马上就可以手术，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赶上他们的婚礼。叶珺走到母亲面前，小声说：“妈，我和小川要结婚了。”叶母全身颤抖了一下，在片刻的质疑后，看到谢小川诚恳的目光，终于信了。她破天荒没有反对他们俩的事，淡淡地笑着问：“婚期定了没有”谢小川回答，“叶阿姨不反对的话，我想明天就跟叶珺登记，婚期可能稍微晚一点儿，不过也不会太晚，大概一个月内吧。”“这么着急”叶珺惊讶地说。“结婚是早晚的事，能快尽量快，免得夜长梦多。”他也太猴急了，这种话直接说出口，羞死人啊。叶珺偷偷看一眼母亲的反应，见她面色如常，没有取笑他们的意思，才稍微放心了些。“早点结婚好。结婚了，有谢总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一些。”叶母明白叶珺跟谢小川的事已成定局，她反对也是没用，更何况，只要确定谢小川对叶珺是真心的，她乐见其成。之前反对，她是怕叶珺被谢小川骗了，给他当情妇还不自知。叶珺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后，疼得直吸气。她开心地抱住母亲的手臂，“妈，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和小川结婚”叶母含笑点点头。叶珺和谢小川四目相对，两人的眼角都多了一抹笑意。他们同时望向叶母，兴奋道：“谢谢妈”“叶玧，你听到了吗我妈同意我嫁给小川了”叶珺转身来到病床前，趴在叶玧的枕边，在他耳旁轻声说：“你也要加油，快点醒来。我希望，你能参加我们的婚礼，如果愿意做伴郎的话，就更好了。”床头附近的仪器有了轻微的声响，只可惜，叶珺一直在说话，吸引着叶母和谢小川的注意力，没有人发觉。叶珺继续说着，“至于伴娘，我也想好了，就找薇薇姐。让她整天见了帅哥就走不动道，我要看看，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也这么色。哈哈，一想到结婚当天会发生的事，就觉得好开心。”时间越拖越久，叶玧的呼吸开始变得凌乱，胸口也不住地起伏。仪器发出的声响更大了，上面显示的数据和曲线，像是内部程序混乱似的，乱跳一气。叶珺吓坏了，没有心情想结婚的事，用最快的速度喊来急诊医生，为叶玧诊治。医生给叶玧做了简单的检查，立即将他推进手术室抢救。叶珺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谢小川安慰她，“别担心，医生的医术很好，叶玧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可我心里七上八下，感觉非常不好。”叶珺突然抱住他，靠在他的胸膛上，像是在漂浮在大海中的失事者抓住了一块浮木。“相信我，没事。”叶珺早就没了主心骨，他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听到他语气肯定，总算稍稍平定下来。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谢小川的表现，叶母看在眼中，对他的满意度提升了几分。虽然叶母并不看好嫁入豪门这种事，但是，或许谢小川跟其他的纨绔子弟不同，会善待她的女儿。只要女儿过得好，做母亲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几十分钟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他来到谢小川等人面前，跟他们征求意见，“谢总、叶阿姨，叶玧的病情突然加重，我们跟美国专家讨论了一下，建议做一个紧急手术。但是，现在他的情况不是做手术的最佳时机，国外的医疗器械也没到，失败率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五成。”“不做手术呢”谢小川问。“那就只能保守治疗，怕是撑不过三天。”作者有话要说：、chater 29“马上做手术。”“风险问题我们需要病人家属的签字。”谢小川在最快的时间内联系到叶玧的父母，征得他们同意后，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回了抢救室。手术继续进行，其余人在外面接着等。腕表上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过了几个小时，手术总算结束了。护士将正在挂点滴的叶玧推出来，医生跟在后面，步子慢了一点。谢小川他们立即站起身，跟医生打听手术的情况。医生先前的紧张情绪不见了，面色平静地告诉他们，“有美国专家的帮助，手术特别成功。接下来是术后观察期，三天内醒过来，就没事了。如果三天内醒不过来，可能就”既然手术成功了，醒过来应该没问题。叶珺是这么想的，不知道对不对。谢小川握住医生的手，再三道谢。后面，就是漫长的等待。头两天，叶珺还可以轻松对待，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都紧张得厉害。输液器里，透明的液体一滴滴落下来，流进叶玧的叶玧的血管里，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呼吸都变得微弱。叶珺看着叶玧苍白的唇，心一揪一揪的疼。她在他床边一遍遍地说：“第三天了，你为什么还不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现实却是，不论她怎么祈祷、跟叶玧说好话，他都一动不动，任由生命在时间里消逝。距离医生给出的期限，只差十分钟了，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就这么没了吗叶珺不敢继续往下想。谢小川拍拍她的后背，淡淡地说，“他会醒来的。”“他的生命体征都快消失了，他能”叶珺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怕后面的事真的会发生。谢小川捧着她的脸，认真的眼神，快要将空气凝结。他说，“你是不是特别希望叶玧醒过来”“是。”叶珺蓦地亮了一下眸子，“你是不是有办法让他醒”“没有办法，不过，我想跟他说几句话，或许有用。”叶珺立即拉着他来到病床边，“你快点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能不能跟叶阿姨先出去一下”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说，叶珺满腹狐疑。谢小川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听话，带叶阿姨先出去，一分钟的时间就足够了。”叶珺终于答应了，走到病房门口，关门的时候，她最后说了一句，“小川，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我尽量。”他从没让她失望过，这一次，希望也不会例外。房门轻轻关上了，谢小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叶玧，然后，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起身离开病房。能做的，他都做了，不管叶玧能不能醒来，他都无愧于心。“妈，叶玧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叶珺和叶母并排坐在最后一层，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酷热的季节，阳光照在台阶两旁的树冠上，透过枝叶，在地面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儿子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它听到叶玧两个字，倏地抬起头来，用一双黑眼睛盯着旁边坐着的两人。虽然它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它对叶玧两个字，早已产生了条件反射，知道那是它的主人，或者，朋友。叶母抚摸着儿子的头，金灿灿的毛发从她指缝里钻出来，蹭在皮肤上，有一点痒。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母亲的回答，叶珺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话太残酷，不适合说出口。儿子的耳朵动了动，没有听到她们再次提及叶玧，低下头，枕在前爪上，慢慢眯起眼睛。叶珺伸出手，轻抚它的背，“儿子，你想不想他醒过来”儿子的睫毛动了动，眼睛里满是茫然。叶珺摸摸它的大耳朵，“如果他醒了，我就给你买十根大火腿。”火腿两个字的威力，跟叶玧两个字差不多。儿子的眼睛蓦地睁开了，四处嗅一遍之后，发现被叶珺骗了，用幽怨的眼神瞅一眼叶珺，再次趴回原处。叶珺被它的傻样儿逗乐了，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去。忽然，儿子的耳朵动了动，懒洋洋地望向她们身后。叶珺心生疑惑，循着它的目光望去。宽阔的大厅里，谢小川的身影越来越近，不多时，便到了身边。“说完了”叶珺问他。“嗯。”“怎么样”谢小川在她右侧的台阶上坐下，浅棕色的眸子望着远方，“不知道。”他记得，他和叶珺在病床边宣布他们俩要结婚的消息，紧接着，叶玧就病危了。如果没猜错，叶玧能够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只要跟叶玧说的话，能说到心坎上，没准儿会发生奇迹。但他不知道成功的可能有多大，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试了一下。说完之后，他没有停留，直接离开病房，出来找她们。至于能不能行，就看叶玧的求生意念和天意了。谢小川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