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培盛,扶嫣儿上车。”声音平淡。李培盛懂得看脸色,很利索地把嫣儿带走,带来的侍卫也跟了出去。一时间,这间废屋的小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怀瑾知道这是要算账的阵仗,无畏地抬头面对他。以为面容越冷她就怕啊,好吧,好像也的确是她错在先,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他的嫣儿带出来,还带去青楼。只是,他这样看着她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深邃如夜的双眼又看不出任何情绪,是在考验她的耐性吗“天澈哥哥,嫣儿身子有些不适,能否先回宫再说”外面,突然传来嫣儿细细柔柔的声音。怀瑾知道嫣儿是在帮她,感激地投去一眼,又倔傲地看向某男。“是该回宫再说。”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拂袖出去。怀瑾本来是不想回宫那么早的,但是在某男越来越冷的瞪视下,不得不乖乖地爬上马车。谁叫她有愧在先呢唉等她钻进马车后,祈天澈招来李培盛,“把她放走的那男人查清楚”以她有仇必报的性子应该是对伤害嫣儿的人恶整一番才是,而不是直接放走,除非,那人是她在意的想起她多次在梦里喊的老八,心中就一股恼火,眸色顿时阴鸷,“必要时,杀了”李培盛讶然,爷这是要替嫣tang儿姑娘讨公道吗不过,意图凌辱嫣儿姑娘,的确该杀。怀瑾和嫣儿坐的马车,祈天澈选择骑马。怀瑾撩开窗帘看着坐在棕马上风姿飒爽的男人,不由得有些羡慕。再强大的人也有弱项,而马就是她的弱项。在现代,她可以参加午夜玩命赛车,也可以开飞机遨游天空,唯独这马怎么学都学不会,每学一次就被踹下来一次,好像天生就跟马犯冲似的,于是最后觉得太丢脸索性不学了。唉估计这辈子只能看不能骑了。这时,男人似是听到她的轻叹,侧目看来,她连忙放下窗帘,像是偷看被抓包的样子。王楚嫣被她的神情逗笑,两人开始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但由于嫣儿性子太内向,常常说不上两句又沉默了。一如既往,凡是皇太孙的马车都能直达承阳殿,这样的特权皆因为他身子骨弱。身子骨弱怀瑾再度看向在车窗外与马车平行的男人。确实,他的脸色经常性的病态。马车还未停稳,怀瑾就着急跳下车,同时,马上的男人也下了马,两人目光不期然相遇,一个冷,一个傲,强强碰撞。“去将这身衣裳换了到书房找我”他冷声道,算账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怀瑾冷哼,大步走向似雪院的时候忽然才想起似雪院已经不是她的地盘了,怨念地咬咬牙,转身走向落梅院。“天澈哥哥,你就别怪燕儿姐姐了,若我不同意她也不能强行带我我出宫。”王楚嫣在李培盛的搀扶下下车。“嫣儿,我有分寸。倒是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身子不适是正常的,我让李培盛去请太医过来一趟,你先回去歇着。”祈天澈抬手捡去她头顶上的草屑,温和耐心地道。王楚嫣乖巧地点头,然而,才走出几步,身子忽然一晃,昏了过去。祈天澈箭步上前接住她,急道,“李培盛,快宣太医”说罢,打横抱起她往似雪院去。换回女装的怀瑾就听说王楚嫣晕倒了,太医来诊断过,说是受惊过度,这使她心里更愧疚了。看来那丫头真是怕祈天澈责怪她才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呢,就连在马车上也一直都强颜欢笑。唉她总算体验了一把好心办坏事了怀瑾本想直接去看望嫣儿的,但是被叫进了书房。书房里,依旧干净整洁得像样板屋,男人坐在书案后的雕花椅上低头振笔疾书,书案上是一些公文。平时进来都是看他在作画,今天看到他洋洋洒洒的写字倒是头一次,认真、专注,令人移不开眼。等等该不会是在写休书吧想到这可能,怀瑾大步上前一看,还好,不是。奇怪,不是在写休书她松什么气他写休书不是更好吗这时,男人搁笔,抬眸,淡淡地与她的目光对上,然后移开,从书案底下拿出一个汉白玉做的大算盘。怀瑾瞪直了眼,这厮不是来真的吧看看算盘,又看看自己的膝盖,长度、宽度刚刚好我擦他来真的大算盘递到眼前,她犹豫着要不要接,可是,差点让他的嫣儿被那啥那啥,她没有底气横啊。最后,怀瑾接过来,试着让他打消念头,“祈天澈,这算盘很容易坏的。”汉白玉啊,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的好么“嗯。”男人低头看公文。“坏了就很难修好了。”怀瑾咬牙切齿地暗示。“无妨,坏了再命人做一个。”男人依旧没有抬头。怀瑾急了,一掌拍掉他手上的公文,“祈天澈,跪算盘是一方做了对不起另一方的事才跪的,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gt说到后面完全没了底气,怎么没有,算起来,她已经婚内出轨了。男人这才缓缓抬头,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徐徐开口,“我何时说让你跪算盘了”瞬间,怀瑾脸上表情很精彩,囧、窘、怒“那你给我算盘干嘛”耍她吗“让你拿去放好,我没说吗”男人问得很认真,好像真的只是忘了说而已。如果可以,怀瑾真的很想就着手上的算盘砸上去,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扭头,在架子上找到空位,将算盘气气地搁置上去,折回原位,瞪他。“说吧,你想怎么样”她直截了当地问,淡淡地扫了眼他手上令他皱眉的公文。“李培盛。”他喊。李培盛马上就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盘不知是什么果的,五个,摆得很好看,而且,还是送到她面前。“把它吃了。”男人淡淡开口,但没有抬头。怀瑾诧异不已,手捏起一颗,跟人参果差不多,颜色是诱人的嫩黄色。好端端让她吃这些不知名的果子,该不会是想害她吧李培盛看她那神情就知道误会爷的好意了,赶忙详细解说,“娘娘,这是此次日曜国的人带来的参果子,这种果子能强身健体,补血养气,对身子极好,是日曜国的圣果,也只有在日曜国的偏寒之地才有,听闻一年只摘得到二十来个,此次光送来就十个,皇上让人给爷送来五个,其余五个分别分给皇贵妃和东宫了。”怀瑾怔住,不解地看向低头工作的男人。明明做错事的人是她,他却让她吃皇帝老头特地给他留的参果突然觉得手上的果子很沉重,如果这是他的惩罚的话,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娘娘,快些吃吧,趁还新鲜。”李培盛索性将盘子塞她手里,笑眯眯地退下了。“祈天澈,我差点害你的嫣儿受到伤害。”她提醒他这个事实,免得他秋后算账。男人从公文中抬头,眉目清冷,“她若真出事了也只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说完,又低下头去看公文。怀瑾心头有些闷,她也是这一刻才知道这个男人生起气来是这么可怕。他不用对你冷嘲热讽,不用对你做什么,单是把你摒弃在他世界之外的眼神和平静淡漠的口吻就足够让你生不如死了。她也知道,若嫣儿真出了事,最不好受的人是他。内疚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低下头去,细细呢喃,“我只是想带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希望她能尽快适应。”“我明白。”他依旧没抬头,也没有多余的话。怀瑾心里更躁了,“祈天澈,明明是我犯的错为什么你扛”“因为她是我的责任,出了事自然是我一个人扛。”他看着她,很平静地说完,又埋头看公文。闻言,怀瑾生出浓浓的心疼感,他知不知道他这句话道出了这些年来的孤独和寂寥。再看手上的果子,深深吸一口气,上前将之放下,走到他身边,纤指轻轻戳他的肩膀,让他抬头。看着沉静幽深的黑眸,她认真地道歉,“对不起。”为自己的随意道歉,她一直都是我行我素,自由自在的人,大多时候都是想到就做,从来没想过这背后可能有人会受伤,因为,过去她从来没背负过这么多复杂的情感,所以随心所欲。她忘了自己而今身份上关联着很多人。本以为他会质问,会怪罪,没想到没有,反而将这么珍贵的果子全给她吃,还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身上。这样子,叫她还怎么倔得起来,还怎么傲得起来这一次,她心甘情愿的低头了。“嗯。”他低声回应,定定地看着她。“还有我以后做什么之前会尽量先想到你。”她声如蚊呐的承诺。“好。现在,乖乖去把那些果子吃了。”男人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深如古潭的黑眸极快地闪过一抹异光。怀瑾这才松了口气,拿起一颗果子吃了一口,有些涩,有些甘甜。她拿起一颗送到他嘴边,那只他抬手抓过她另外一只手上吃了一半的那个塞嘴里。怀瑾愕住,脸,悄然发热,再看他目不转睛处理那些公文的样子,想着他估计是拿错了。明明她递出去的是左手啊,真是的。她爽快地又拿了另一个吃,然后看向他正忙着的东西,书案上堆了满满的一堆,有那个逃狱的匪首的画像,还有一些关于这通缉犯的相关资料。“这不是祈隽的案子吗”怎么落到他这里来了。“十二忙成亲的事,皇爷爷交给我办了。”“很棘手吗”怀瑾将手上的果子递到他嘴边,视线却落在那些资料上。祈天澈分神看了眼送到嘴边已经咬了一小口的果子,唇角微弯,张嘴咬了一口,道,“这群匪徒盘踞在城外官道已有好些年,这两年变本加厉,偏偏每次朝廷派去剿匪的人都无功而返,他们就好像未卜先知,总能在官兵到之前撤离,这次,十二能一举抓获也是侥幸,但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这不,让他们劫走那匪首了。”“哦。”怀瑾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吃手上没吃完的果子,然后,她发现,左手上的果子依然完好无缺,而她右手上才咬了一口的突然就吃完了。那她刚才喂他吃的不就是“怎么了”祈天澈忽然抬头问。怀瑾赶紧将左手上的果子藏到身后,笑着摇头,嘴里还塞着果核。要她怎么说,刚才他们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同一个果子祈天澈没有戳破她的可爱,低头继续研究可行的方法。见他没有再看,怀瑾松了口气,吐出果核,又咬新的一个,漫不经心地说,“祈天澈,如果我被禁止吃一样东西,但我又很想很想吃,于是想尽办法却在每次要吃到的时候被人赶来阻止,你觉得问题出在哪”自然是有人告密祈天澈抬头,眼里闪过一抹激赏,他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性,没想到她也想到了,还用吃的来比喻,真是无时无刻都离不了吃。怀瑾知道他已经懂自己的意思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四下张望,忽然落在那道隐秘的石门上,“对了,你库房里的人偶挺好玩的,我想再进去看一看,上次我差点脱了它的裤子验证某个地方呢”某男温柔的眸顿时沉下,断然拒绝,“不准。”怀瑾诧异地看他,见他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冷哼,“小气改日我一定会拜访”就算他改了机关她也照样找得到。祈天澈蹙眉,看了看石门,又看看她,似是在做打算。怀瑾咬下最后一个果子,用手肘顶他,“你的嫣儿救出来了,那你答应我的事呢”祈天澈回神,将一封信函给她看,怀瑾咬住果子,打开来看,上面的消息大抵跟面具男告诉她的一样,怀疑是达拉人抓走了肖晋南。她放下信,“我刚从醉红楼得到消息,三天前有两个达拉人上醉红楼寻欢,接待他们的是新来没多久就艳名远播的璎珞,而我问过璎珞,璎珞说那两个人说的是地道的朔夜国口音。”“那两个达拉人是假冒的。”他笃定地判断。“所以,我爹根本不是在达拉人手里,而是被人冒充达拉人抓走了”两人默契地想看一眼,陷入沉思。半响,祈天澈开口,“现在在边关主将是肃王,倘若赢了是肃王的功劳,若肖将军没回,他可趁机统领万军,若是输了”“就说我爹通敌叛国,肖家军同样换人统领”怀瑾聪明地接话,“所以,最大的嫌疑是肃王”祈天澈为两人的默契微微勾唇,将她拉到腿上。怀瑾因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僵住,才开始挣扎就遭他按住,“别动。”低沉有力的嗓音在耳畔低空飞行。然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按她的太阳穴,“这个小脑袋不应该想那么多东西,剩下的由我来想。”怀瑾心里滑过一股暖流,身子逐渐放松,嘴角微微弯起。她知道,她享受这一刻,很享受。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