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疼”唤了许久,怀里的人儿拧眉,瞪他。还好,还知道瞪人祈天澈松了一口气,这般折腾下来,他都被吓得精神了许多。看来他真是伤糊涂了,居然让她回忆那个世界的事,若不是她说犹如身临其境,估计说着说着就回去了。“怀瑾,同我说你在外面那两年是怎么过的,我想知道。”回忆与孩子的点点滴滴,她总不会还狠得下心跑回去吧。“唔,祈天澈,你不困吗我好困”怀瑾哈欠连连地问,下一刻就被男人摇醒。“痛得睡不着,想听你说话。”他连苦肉计也不惜用上了。闻言,怀瑾恍如被针扎,甩了甩头,动手拍拍小脸,让自己清醒了许多。满脸忧心地看他,“哪儿疼再喝点血是不是会好些”他的脸色,好像越来越白了,接近死白的那种。“你同我说话就不疼了。”祈天澈道。“真的吗那我说。”怀瑾已经没心思再去想他今夜的古怪了,只一心顾念他的疼痛,于是,开始很认真很认真地讲起在外面的那两年。但是,很快,怀瑾就发现男人听得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地看向窗外,似是在等谁来。她停下来,也带着疑惑看向外边、有点儿冷,你让我窝窝今夜的风有些不寻常,今夜的气氛也有些诡异,尤其,今夜的狗好像也早打好了商量,入夜没多久就开始不停歇地吠。不知道劈风在的话,不会叫的它是不是也会用它己的方式跟着闹腾岑她不知道劈风突然跑掉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不该阻止,狗也有狗的思想,狗也有狗独特的表示哀伤的方式。她坚信,它会回来的。“祈天澈,你在看什么”她回神,奇怪地问,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欢。怎么好像越来越冷。“我在听你说。”祈天澈回神道。“有点儿冷,你让我窝窝。”怀瑾已经没精神跟他争辩,试图赖进他怀里,却又被他推开,好几次都这样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吝啬了,方才还说抱她呢。“乖,再坚持一会儿就不冷了。”祈天澈硬下心道,只有让她冷,她才能多保持一份清醒。“不管先抱了再说”怀瑾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寻求温暖。“嘶”一声因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让她再度强行打起精神,起身要扯过他身上的被子盖。叮铃拿在手里的腰佩落地,怀瑾弯腰去捡,可是,诡异的是,她弯腰了,手却怎么也够不着地上的腰佩,就这样僵在半空,无法支配。她甚至,好像看到自己的手脱离了肉身,透明地随着她大脑的支配移动,那只透明的手够得着腰佩,却是抓了个空。她惊骇瞠目,猛地直起身,奇怪的是,这次,手又收得回来了。“怎么了”祈天澈伸手把她转过身来。怀瑾急忙将手背到身后,强颜欢笑地摇头,“没事啊,你送我的女人,掉了。”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状况本来就不好的他再为她操心。祈天澈很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这小傻瓜,他今夜之所以一直撑着不敢闭眼,视线半点都离不开她,怕的就是这样。亏得她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为他好。“别捡了,过来陪我。”他朝她伸手。怀瑾低头看了眼还在地上的腰佩,她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去捡了,怕刚才那种诡异的画面又发生。也不敢把手放到他掌心里,怕是一只透明的爪子。小小步地移动到他身边,迟迟不敢坐下。他用无神的黑眸表示不满,坚持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她便软了心,正要坐下。突然,一抹寒光掠过眼前。怀瑾警觉,一下子精神抖擞,站起身护在床前。“有刺客”她朝外喊,怕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对付不了外面的黑影,保护不了祈天澈。而她话音才落,一枚暗器破窗而入,怀瑾伸手拔出挂在床前剑架上的宝剑,几个翻转,将暗器挡下,随着暗器而来的内力将她震得倒退两步。她回头不放心地看了眼祈天澈,提剑飞身追了出去。经她刚才那一喊,附近的精卫会马上赶到,他不会有事。她选择追出去是因为怕自己在他面前现出原形,没法护他。“怀瑾”祈天澈心慌地伸手叫她,可惜,虚弱的声音已喊不回那抹身影。李培盛被他派去紧盯着楚墨的生死了,他不想她离开自己半步,就怕她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回来。他掀开腿上的薄被,拼尽全力撑起身子下榻。该死的他养的那些影卫呢都干嘛吃的怀瑾追出门外,那人眨眼就不见。就在她急着回去保护祈天澈时,才转身,一股厉风袭来。她赫然回身,胸口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掌,她浑身一麻,单膝跪在地上,tang吃痛的捂住胸口。抬头,目光追寻那刺客的藏身之处,可那刺客却在眨眼间不见了人影。那人,到底是谁他的轻功好熟悉。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好像两边拉扯,有什么东西在极力挣脱着,要离开躯体。那一刻,怀瑾整个大脑完全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楚墨可能已经到极限了。然而,在她完全没法控制,以为自己真的要魂离的时候,肖媛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很快的,她的大脑也渐渐恢复了转动,这场身体与灵魂的拉锯战也在慢慢减弱。“姐,你没事吧”肖媛和柳云修带人赶到。柳云修看了怀瑾一眼,留下肖媛,自己带人去追刺客。此刻的怀瑾,无力地跪在地上,手持宝剑撑地,额上渗出一层层薄汗。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们,一双圆亮的美眸也渐渐变得清明。“姐”肖媛不安地又喊。她从柳云修那里得知了真相,这个强大而古怪,且能让她心服口服喊姐姐的女子并非真正的肖燕,而是借尸还魂,真正的肖燕是楚墨。她征战多年,死在她剑下的不知有多少,性子又偏冷,初听到的时候只是诧异了些,却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她只知道,能让她心甘情愿喊声姐的是这个叫怀瑾的女子。此时此刻,对上这双有些迷茫的双眼,她开始害怕,眼前这个姐已非她想要的那个姐。“不好了楚墨断气了”李培盛的身影穿梭在回廊里,噩耗般的声音传来。砰房门口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肖媛抬头看去,不禁吃惊。是原本也要奄奄一息,已下不来床的祈天澈。“怀瑾”声如蚊呐,仿佛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呼唤,他摔在门槛上,对怀瑾伸手。李培盛刚好赶到,见到肖媛的神情后,他不忍地闭上眼,不愿相信事情真的发生了。肖媛紧抿着唇,不忍告诉祈天澈,这个肖燕已经不是他们想要留住的那个肖燕了。然而,就在大家悲痛的尝试着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娇喝响起。“祈天澈,你力气很多吗”李培盛和肖媛陡然瞠目,紧盯着那个突然转身扑过去扶起祈天澈的女人,然后,不敢置信地揉眼睛。这个,真的是爷的怀瑾那个嚣张到不行不行的女人祈天澈望进她满是焦心的眼,就知道是她无疑。“说好了要保护你的。”他用力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寻到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里。楚墨断气了,她还在,真好。而且,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了。是因为那个刺客吗因为那个刺客的出现让她彻底清醒,为了保护他而清醒“等你好了就让你保护,我会在旁边找地纳凉。”怀瑾没好气地说,动手扶起他。就在这时,一块玉佩从她怀里掉出来,落在祈天澈怀里,两人皆是一愣。“祈天澈,你什么时候放我怀里的”怀瑾暂时让祈天澈背靠门槛,盯着他已经拿在手里的玉佩,认定是他偷偷放到她怀里的。也只有他能这么亲近她,而她也只有对他的亲近毫无防备。祈天澈低头审视玉佩,玉佩透着一股冰凉之意,上面刻着阴阳两极,他眸色幽深,再看与刺客交手后突然变回身心合一的怀瑾,顿时明白了。他一直在等的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而来。身为暗王的他,曾听过前一任暗王、也就是他的师父说过,上古流传下来一块锁魂玉,戴在胸口可达到锁魂的作用,哪怕你死了,勾魂使者也勾不走你的魂。倘若秋离枫真是天机老人的传人,这一块应该就是世人以为的只是传说的锁魂玉了。有了它,连天都拿她没办法,她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祈天澈的心里悬了一整夜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我给你戴上。”既然秋离枫选择以此方法相助,应是不想让她知晓。怀瑾不疑有他,低头让他往自己脖子里套。反正只要是他送的,都好。祈天澈看到坠在她心口的锁魂玉,很满意,又细心地帮她把玉塞到衣服里,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一放心后,整个人就像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突然泄了,整个人软在她怀里。放下心来后,才重新感受到体内翻搅般的痛,就像火在烧,像有人拿刀剁碎他的肚肠,比过去万针穿心的绞痛还要难以忍受。楚墨走了,他也差不多了吧。凭着一股意念醒来,能撑到而今已是奇迹。“祈天澈,我扶你进去。”怀瑾说着,正要扶起他。蓦然,狂风大作,刮得人睁不开眼。肖媛和李培盛连站都站不稳,踉跄撞上墙壁,只能勉强扶着堪堪站稳。怀瑾亦是寸步难行,她只能暂时用自己纤细的身躯为他挡去厉风。祈天澈用力睁着眼,贪婪的想看她最后一眼。突然,他的瞳孔放大,像是见了鬼似的。怀瑾不解他突如其来的反应为何,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头顶,她也不由得跟着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祈天澈的视线缓缓回到她身上,紧张兮兮地喊,“怀瑾”“是我啊你怎么了”怀瑾肯定地回应他,皱起一双眉头。祈天澈快要吓出来的心恢复平静,又抬头看了眼漂浮在她头顶上的东西。“祈天澈,你在看什么”怀瑾又跟他抬头看了眼,不解地问。祈天澈诧异,“你,看不到”怀瑾摇头,除了黑麻麻的一片,还能看到什么吗祈天澈顿时将她搂到怀里,“没什么。”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看到另一个她。所以,他才会那般恐惧,以为她最终还是没能以肖燕的身份永远存活下来。原来,那个漂浮物不是她。传言,人之将死,会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他真的也是时候了。“噗”一口乌黑的血从他嘴里喷出,吓坏了所有人。“爷”李培盛立即冲到他身边。怀瑾慌得六神无主,呆呆地看着他吐的黑血。他说,吐出黑血就表示他的情况有所好转,可是,明明越黑就越严重“祈天澈,快,喝我的血”她动手扯去腕上的白布,却被他冰凉的大手摇摇晃晃地压下,仿佛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阻止她。他用已经开始游离的眼睛看着她,很吃力,很吃力的,断断续续的说,“怀瑾,答应我别让玉佩离身,沐浴也不能”怀瑾只是咬着下唇,猛烈摇头。她不要,她不要答应他一答应他,他就闭上眼睛了,而且她有预感,不会再醒来。“答应我”祈天澈又撇了眼她的身后,力气更大。因为用力过度,连身子都是颤抖的。他固执的,坚定的等她点头。怀瑾不肯,泪水盈满眼眶。“娘娘,奴才求您答应吧,您迟一刻答应,爷就多遭一份罪。”李培盛不忍地劝道。他刚亲眼目睹楚墨断气,自然知道他家爷也在弥留之际了。事已至此,他只希望爷走得安心。感觉得到他的手劲在减弱,她知道自己就要彻底失去他了,伸手反握住他垂落的手,用力点头。满眶倔强的泪水随着她的点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祈天澈抬手接住她滑落的泪,薄唇微微勾起,最后一眼,紧紧胶着于她。此时,五更天,鸡鸣破晓。阴风散去,那个一直盘旋在她头顶上始终不愿离去的漂浮物也消失了。“怀瑾,说好一起到白头的,我终究负了你。”说完,他带着放心的笑弧,缓缓闭上了眼睛,接泪珠的手猛地垂落。“不”怀瑾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大声喊,“叫大夫”“娘娘,爷已经”“叫大夫”怀瑾拒绝任何人碰触祈天澈,固执地要求,满脸的泪痕也掩饰不去她的戾气,就像是失去挚爱,惨遭打击而疯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