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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1 / 1)

子”非衣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拉高领巾捂住了嘴巴,表示噤声的决心。黄石郡衙一共出动了连毕斯在内的十一人,推着三辆长木战车上了土坡。毕斯撑着青布伞盖坐在高高的坡顶上督战,一身黑衣的非衣站在他身旁护卫。和闵安在一起的小六小甲老班头等人,放下白布帽上的垂纱,稍稍遮挡了下眼睛,又将颈上的领巾拉高,护住了鼻子和嘴巴。茅十三带着百余匪贼气势汹汹而来,看到闵安等人一副丧门神的模样,堵在坡下哈哈乱笑。一名窄眼尖下巴的年轻人高声叫道:“公门狗都怕了我们大当家的,捂着个丧门幡做铠甲,以为刀枪不入,不晓得我们大当家一张口,就可以骂死你们吗”说完后茅十三果然扯开喉咙大骂。闵安一众人听得都要忍不住去捂住耳朵了,这时才起了东风。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是这个道理,闵安立刻顺风点火,抽打马股,催动马匹跑下山坡去。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闵安做的战车虽粗劣,却有奇效。马匹冲锋时,马尾的布索被烧断,打开了与之联接的石灰布袋袋口。石灰顺风鼓出,喷涨了一路,一股股粉末就被甩在了茅十三一伙人的头上身上。他们提防不到这种打法,眼睛被烧灼了,分辨不出敌我,互相践踏的人不计其数。马匹冲到他们当中,嘶鸣不已,待他们抓马时,战车顺着坡锋滑下,冲撞了他们的身体,这时机关受力又被开启。只听见一阵弦震声音响起,从布袋之后的绷弦上翻出一排排熔了钝头的枪头,一一甩了开去,用一道道重力砸得匪贼他们连声喊痛。山顶上的非衣张弓激射,箭无虚发,从高处为闵安等人压制住了匪贼的势头。他的弓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不杀贼人的要害之处,却偏能将打头的几个放倒,让战车能够顺利地倾轧过去。一鞘箭矢射完,他安然负手而立,继续看着底下那不成章法的打斗。闵安招呼着老班头等人冲下山坡,见人就踢,踢不倒就补上几棍子,不费大力收拾好了匪贼中的二三十人,还用淋了油的牛皮绳子捆住了茅十三。毕斯忙不迭乘着马跑下坡,用官腔十足的言语降服了余下的且战且后退的匪贼,完满结束了黄石坡前的战役。毕斯大获全胜,将茅十三一伙人一网打尽。他当场发放良籍凭证,分化了匪贼里的众多喽啰,好生安抚他们去山里种田,不可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所剩的匪贼就是案卷上挂了名号的头领们,点数起来,不过五名。毕斯看到当前叫阵的那个年轻人一脸狡诈气,担心留他不好管束,有意要将他放走。闵安一直在观察那人的反应,见毕斯要如此安排,连忙低声阻止了毕斯,提醒他绿眉贼二当家那桩公案还没了结。年轻人见到手的户籍纸被收了回去,而另外的一班衙役拿着绳子在朝他走过来,大喊道:“我是下庄柳二,荒了田地才跑出来做买卖的,我姐夫是清泉镇马老爷,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也敢绑我”小六喝道:“哪个马老爷,我们这地儿只听毕大人的”他一脚飞踢过去,踢倒柳二,用绳子捆绑得结实了,回头又拉住闵安的袖子,将他牵回到一众衙役的圈子里。众衙役屏气看着老班头手里的草签,迟迟不敢下手。老班头推推不做声气的闵安,说道:“小相公想的法子捉贼,打了个胜仗,是第一功臣。小相公先抽。”闵安无奈先抽草签,抽到了一个长草根,脸上马上堆起笑容。众人一一抽过去,最后一根短签落在了小六手里。小六大叫一声,转身就要跑,老班头连忙拉住小六的后衣领,喝报道:“茅十三号子外值守一宿朱六头点卯”闵安笑道:“原来你叫猪六头啊”小六翻了个白眼:“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朱留投是也”老班头回道:“朱留投,猪留一头,好好呆那儿吧。”闵安见非衣站在远处衣袖鼓动,一派闲适的样子,忙跑上去温声说道:“多谢施以援手。”非衣转身就走,闵安跟着他走了一阵,才听到他淡淡说道:“你们这种打法很新鲜。”牲畜、石灰、面粉齐出动,不管哪派人,都糊了个大花脸,再趁乱厮杀。闵安有些羞赧:“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传出去要丢大人的脸。我们人少,只能用些奇巧法子了。”非衣道:“能达到目的就不用计较手段,记住这句话。”闵安果然记住了这句话,转头“对付”非衣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开小灶午后,毕斯带着一众人马凯旋归来。他听从闵安的建议,在偏厅里审问柳二,喝问道:“冤有头债有主,十天前黄石坡前死了一个绿眉盗,可是你犯的案子”柳二受不住棍刑,招出就是他为了泄私愤,用火烤之法杀死了绿眉二当家,然后又借雷雨天气抛尸的事情。被架出去之前,他仍在叫嚣,嚷着杀死一个盗贼不叫杀人犯法,清泉县马老爷就是他姐夫,他姐姐极为疼爱他,一定会想出法子来解救他的,叫毕斯不要贪小利过早了结了这桩公案。毕斯有些吃不准柳二的话,回头与闵安商议:“清泉县倒是有一家有头脸的门户,叫马灭愚,他家的儿子还在京城做大官,得罪不起。据本官所知,马老爷今年有七十高龄,他的夫人也有六十六岁,两老怎会放任如此年轻的小辈在外面胡来”闵安嗤道:“那柳二生得一副尖嘴猴腮的相貌,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儿”他朝毕斯行了个礼,再说道:“大人不可轻信此人的言语,他敢下毒手杀掉二当家泄私愤,可见心肠就是顶顶黑。对付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大人只管严查细访凶案枝节,其他之事一概不必瞻顾。”毕斯叹了口气:“好吧,暂且先听你一次。”他唤衙役看管好柳二,将柳二投到监牢里,不可随便整治。闵安说:“柳二狡诈,为了防他生事,至少上个枷号绑住他手脚”毕斯却把手一抬,念着“人情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就此否决了闵安的提议。闵安再劝,毕斯听不进去,打发闵安回屋梳洗。毕斯有意犒劳郡衙破贼有功的差役们,从倾银工房拿出几锭银子交给花翠,要她火速赶制庆功宴。花翠不负所托,在晚上烧制出浑猪炙与蒸肉卷两道拿手菜。小六小甲一班人听说有大菜宴席,都兴奋不已,坐在大通间里不断敲着碗筷。到了钟点,两名衙役扛着红木盘上来,盘子里放着一头完整的烤猪,正冒着热气,散发出焦香。小六急得伸长颈脖说:“花姑娘的手艺就是妙不输给京城里的御厨闻着就这么香,吃起来更软和”花翠用筷子拍掉小六猴急的手,朝着大座里的毕斯款款行了个礼,说道:“禀大人,这道烤猪有个美名,叫做吐玉盘,层层包裹食材,前后用了两个时辰才蒸烤成,请大人品尝。”她用剔骨尖刀划开缝合好的猪肚,从里面滚落出一只熟透的烧鹅。热气扑鼻而来,盛在木盘里,满溢动人的香气。她再剖开鹅肚,露出用酱汁蒜蓉拌匀的肉和糯米饭。顿时,甜香软热交错在大通间里,令在座之人食指大动。毕斯看了极为满意,摸着小胡子说道:“各位辛苦了,本官今晚到场陪宴,可不计尊卑,大家吃得尽兴方可。”衙役将木盘抬到毕斯座前,蹲跪下来,请他先动第一筷。毕斯却向左侧木桌后的非衣拱拱手,衙役会意,连忙将木盘抬到非衣跟前。非衣放下喝粥的木勺,面向大家说道:“我饱了,你们吃吧。”小六迫不及待地招手,将全盘烤猪叫回到自己那桌上。非衣起身离开大通间,花翠上了第二道菜,蒸肉卷。小六抓起一张刚出炉的金黄的面饼,包上热腾腾的蒸猪肉,浇上蒜泥豆酱,塞进嘴里一咬,顿时一股浓稠的油汁顺着他的嘴角就流了下来,看得其他人胃口大开,也纷纷抓食过去。毕斯去郭庄请了一支戏班子,边看边乐,酒至酣时,色心萌动,他端起酒杯四处寻找非衣。非衣仍然穿着那身染了花草香气的长袍,站在院子里吹风。他的肩上披着朦胧月色,冷清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镀了银的瓷玉。毕斯喝得两眼泛花,早就将闵安先前的警告放在一边,准备用手去抓非衣的袖子。非衣运力贯袖,扬手甩出去,用袖子狠狠扇了毕斯一耳光。毕斯忽地就清醒了,软溜溜地跪在地上,在夜色中颤巍巍地磕了一个头:“下官糊涂,下官糊涂,惊扰了公子,请公子恕罪。”非衣冷冷道:“滚。”毕斯连忙用袖子抹了下脸,弓腰退出了院子,抹黑回到内宅,不住懊恼地长吁短叹。他回想着非衣那张冷得泛青的脸,越想越后怕,又唤人叫来闵安,支支吾吾地说了说刚才丑事。闵安几乎要跌足长叹,他忍了又忍,才能用平和的声音对毕斯说道:“大人勿要担忧,我去探探公子的口风,再帮大人补救一下。”毕斯忙不迭地点头,亲自将闵安送到宅院外。闵安走来走去思索一阵,去边院请动非衣来到吏舍院子里。非衣是个聪明人,看出毕斯对他的态度大为不同,前倨傲后恭敬,猜测是自己的身份被人摸到底了。他很想知道闵安了解到了多少,顺势来到吏舍,冷眼看着闵安要做什么。闵安请非衣坐在院里石桌旁,走到厨房推开纸窗,一边透过窗口与非衣闲聊,一边在砧板上切菜拌酱料。“你大概吃不惯我们郡子里的饭食,每天就颠来倒去喝那几碗粥,翠花都给我说了的。我想你来的那一晚,也好好地吃完了我做的馎饦呀,所以猜想你只喜欢吃我做的汤食,对吧。”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自信满满的样子,非衣撇开了眼睛不去看他。闵安自顾自地说:“哟,原来我猜错了呀,那肯定是你吃不惯油腻的东西,喜欢吃素淡点的家常小菜,这次总对了吧”非衣照样没有应话,闵安想起他的脾气,也不再多说话了,将醋芹、秋葵汤、凉拌菠菜拾进托盘端了出来。闵安烫好碗筷杯碟,给非衣一一摆开,殷勤劝道:“尝尝吧,味道不一样的。”他起身走回厨房,温好了一壶桂花酒,再烧了大火蒸熟一笼黄粟米,又洗净野菌菇做了一道炙盘,最后去剖鱼。非衣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色清味浓的汤菜,不由得怀念起娘亲给他烧制的饭食。他拿起筷子,细细品尝了起来。闵安心想今晚千万不可惹恼了非衣,特意走回屋里匆匆擦拭一遍换了一套衣衫,祛除了满身油烟味。待他再回厨房时,酒菜米饭刚刚热好。他用托盘装好第二套饭食,再送了出来。非衣吃了半碟醋芹开胃,喝了一碗秋葵汤暖腹,看到闵安整治出的第二盘饭食,眼里略略闪过一丝异讶之色。闵安小心观查他的面色,突然记起他不喜欢这样被人直眼看着,忙咳嗽了声,偏过头说:“你曾说过你娘亲的祖籍源自北理国,那边的姑娘烧制饭菜时,都是按照这两种步骤来的,所以我就试着给你整治了一番,你尝尝合不合胃口”闵安拿出炙菌菇、豆腐滑鱼、桂花酒并一碗米饭,放在了非衣面前。非衣闻到一丝丝熟悉的气味,那些容易勾起他对娘亲手艺回忆的气味,当下就放开了心防,安静进食起来,一直没有停过筷子。闵安看到自己依葫芦画瓢烧的饭菜竟然取得了不小功劳,心底无声笑得开心。非衣吃到七成饱,抬头一看,突然对上闵安柔和而满足的眼神,脸又冷了半边下来,他摸出一粒花种,赏给闵安一记额头弹丸。“别露出那种笑容。”非衣说道,“像是在看着玉米吃饭。”闵安迟疑道:“有么”一边又揉了揉脸,抹去了残留在脸上的笑容。非衣擦净了嘴说:“说吧,找我过来有什么目的。”闵安的神识彻底归位。他心想非衣就是痛快人,嘴上忙应道:“毕大人一时糊涂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雅谅。毕大人向公子保证,以后决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放心吧,我现在不会整治他。”非衣冷淡道。“那公子的意思是,以后会为难毕大人了”“以我的脾气,当时没杀死毕斯,已算是给了你天大的恩情,你还想怎样”闵安不敢应声,抓抓额角,长叹一口气低下了头。非衣看他一脸的黯然,随后又说道:“你对毕斯倒是忠心,为他鞍前马后操劳,收拾一团烂摊子。看你可怜,今晚的丑事我就此揭过去。你回去跟毕斯说,以后别撞在我手里,叫他谨慎点过太平日子。”闵安连忙点头,非衣又问:“你向谁打听了我的来历”“什么来历”非衣冷冷道:“你如果认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食客,还会这样处心积虑来讨好我”闵安暗地咬了咬唇,没有应声。“我要名字。”闵安在非衣的双目注视之下很难得撒谎:“萧宝儿。”“她说了什么”闵安垂头丧气,如同快要溺亡的人一般,在非衣的冷眼下垂死挣扎了一把:“求你别去找她的麻烦,她也是无心说出来的,就随口说了两句。”“哪两句”“你是楚南王家的人,身份好像有些尴尬,不喜欢外人提起。”非衣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闵安:“你给我记着这笔账。”他转身疾步走出院门,闵安慌张不过,连忙跟了上去。非衣越走越快,朦胧月色被他抛到身后,他的肩膀似乎有些僵硬,背影看起来更是凛然不可侵犯。闵安曾用心思猜想了一下非衣的来历,但决计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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