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发现了顾白葭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的同时也发现了顾蔓的美。那是他从未注意到的,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仿佛初见之时,那个在他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顾蔓,但又不太像。她现在的眉眼比她那时更要柔和,眼神比那时更为多情。上官清源忽然有些恍惚:这不正是他心目中的顾白葭么可是,她眼角下那一颗红色的泪痣明显表明了她是顾蔓。其实,这段日子早已发现了她的变化,可是他一直嘴硬着不想承认,一向心狠手辣、无理取闹、骄纵跋扈的顾蔓怎么就突然变了一个人呢更让他没办法承认的是,与她只有两面之缘的萧隐玄竟然比他还先发现了。他自诩自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不过萧隐玄的,论家世,他是神医谷的谷主,只要他一句话,想要来巴结他的达官贵人绝对比荣王府、贤王府只多不少,家里的奇珍异宝绝不比国库差上半分;论相貌。他风流清俊,年轻有为,是京城万千少女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论武功,若是真打起来,他与萧隐玄还说不准谁输谁赢;论才情无论是哪方面,他也不会输给一个瞎子。可偏偏,就是眼前的这个瞎子将他比下去了。他心里也很明白,这个瞎子走了近十年的路都没踩到石子摔倒过。怎么今天就如此狼狈了想到这,深如古潭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这个瞎子,居然还向他示威可是,他偏偏又吃这一套看着顾蔓对他巧笑嫣然,牵着他的手,看着两人并肩而行,仿若神仙眷侣,他的心蓦然抽痛,仿佛再次看到了以前顾白葭与萧祈玉。但,这种痛楚也只持续了一会儿,他很快别过脸去,顾蔓与萧隐玄两人也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顾蔓低声与方敏之交谈,方敏之红着脸,朝着上官清源坚毅的背影看了一眼,用力地点头。顾蔓见状,冲着萧隐玄微微一笑,两人一同离去。车上,萧隐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顾蔓的手上。信封上干干净净,没有署名,顾蔓疑惑:“这是”“打开看看。”难道是他写的顾蔓狐疑地看着他,却见他面色坦荡,也自然放下了心,慢里斯条地打开。哪知,看到开头的几个字后,整个人便欣喜起来,忙头也不抬地问他:“这封信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萧隐玄只是笑:“身为世子,总得有些特权。”顾蔓嘿嘿地笑,埋头读起了信,遇到开心的地方,便大声说出来:“茗儿说他这段时间过得很好,还在所有的学员中排名第一,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只怕要高兴得眼泪都掉出来了。”知道她难得打听到顾茗的消息,他便特地叫人带来消息,不过,在看到她如此欣喜若狂之后,他心里反而产生了一股不安。“蔓儿”共状刚技。“嗯”顾蔓稍稍抬头,又迅速低下头去。顾茗的信写得并不长,只是寥寥数语,告知他最近的生活现状,但在顾蔓看来,能得到他只言片语的消息也是好的,为此不免逐字逐句地看了几遍。或许是见她这么高兴,萧隐玄欲言又止,那段时间,他的人一直观察着永昌侯里的动向,而他对于她和死去的王姨娘之间的事也了如指掌,为此,不免担心起来。遇事反常则必有妖,他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可是,看蔓儿这样子罢了,若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他在吗“茗儿还说些什么了”话音一转,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自然起来。但,还是被她发觉了。顾蔓放下信,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看着他,缓缓说道:“你不用特意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茗儿是王姨娘的儿子,王姨娘是被我亲手害死的,你是担心,茗儿总有一天会为了他亲娘报仇而杀了我对吗”萧隐玄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但却没说话,只是抿唇“看着”她。顾蔓却悠悠地问了一个状似无关的问题:“这段时间,你感觉到永昌侯府的变化了吗”萧隐玄点头:“越来越清净了。”顾蔓却缓缓摇头:“不是清净,是衰败。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姨娘走了,王姨娘也走了,夫人病重,府里走动的人越来越少。我才去我姨娘的院子看过,院里的杂草已经有半人高了,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灰尘。整间屋子仿佛被空置了许久似的,破得有些不成样子,走进去,大概很难想象得到,这是永昌侯府得宠小妾生前所居住的地方。”“变化最大的,要数我父亲了。这段时间,他整个人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头发发白,也没有先前精神矍铄。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他一个人站在一个角落里,对着墙忏悔。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不会让永昌侯府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会原谅王姨娘,原谅所有的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时光倒流,我会不会原谅所有伤害过我的人”“蔓儿,你”顾蔓扯唇一笑:“其实我没那善良。我也没法将我父亲的处境感同身受。所以我的答案是我丝毫不后悔做过的事,曾经,我给过她们机会。伤害我一次不打紧,若在我反抗之前还不知收手,那我也无能为力。而我一直觉得茗儿还小,作为一个孩子,他应该是单纯的,所以在他对我做出什么之前,我想我会把他当成我唯一的弟弟来看待。”萧隐玄点头表示赞同。也许是先前的对话太过压抑,顾蔓故作轻松地站起身,伸一个懒腰,随后坐在他面前,语气轻快:“哈,其实血缘亲情真的是个好东西,曾经,我父亲也对我做过不少让我讨厌他甚至恨他的事,可是自从姨娘去了之后,渐渐地,我也不怎么恨他了,反而开始觉得他很可怜,有时候,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去关注他,好弥补对姨娘的那份亏欠。”萧隐玄的手渐渐握得更紧,但面上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顾蔓双手捧着他的手,认真地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萧隐玄,趁着你父王、母妃都在,对他们好点。”“这不一样。”说着,他竟然推开了她的手。手心的温度骤失,顾蔓有些错愕。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个样子,难道她说错了什么正觉尴尬,平稳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声音也变得没有先前温热:“侯府到了。”一时间,马车里面的气氛有些僵,顾蔓一时手足无措,半咬着唇,马上岔开话题:“多谢你接我回来,要不要进去坐坐”“不用,我还有事,改日过来看你。”看着马车在自己面前绝尘而去,顾蔓的心里真不好受,闭上眼睛,真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管他家的事最近以来,萧隐玄一直给她一种错觉,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贤王府的一份子,有必要为贤王府出一份力可如今却。还是头一次如此心绪不宁,握着让她欢喜的信,不知何时,手心的汗已经透过信封渗了进去,而原本整洁干净的纸面也被她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第114章 顾白葭在侯府立威几天的时间过去,萧隐玄却并没有如期而来,顾蔓心里更加忧心,难道真的因为那一句话而得罪他了不。 不会。她知道,萧隐玄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正在纠结要不要去贤王府找他,外面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来人是永昌侯府的管家。“四小姐,荣王府世子妃来了,侯爷请小姐过去一趟。”顾白葭她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顾蔓拧眉,但也只好过去看看。自从顾夫人受伤卧病在床后,顾白葭恨极了永昌侯,再也不肯叫他一声父亲,平时对他冷漠得厉害,永昌侯也自觉先前的所作所为对不起这个女儿,因此避而不见。还没到顾夫人的院子,顾蔓便注意到许多下人抬着几口大箱子朝着主院过去。她眼尖,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手中抬着的箱子是顾白葭出嫁时的嫁妆。小离似乎也发现了,伏在疏清的耳边低声嘟囔:“世子妃此举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她被荣王府休弃了只能回侯府吧”疏清啐了她一口:“别瞎说,仔细被人听见了,谁都救不了你。”小离俏皮地冲着她吐吐舌。不过。顾白葭的嫁妆都被人抬回来了,这件事被谁看到了都会觉得奇怪啊。章姨娘在院子前等着她,她似乎也对此事不解,好不容易见顾蔓来了,便立刻迎上去,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有从侯爷那里听到什么风声”顾蔓摇头,这几天她一直呆在幽昙院里,根本什么消息都没收到啊。“不会真的是”她睁大眼睛望着她。顾蔓立刻制止了她接下来说出的话,“绝对不是,刚刚管家过来说的是荣王世子妃。如果真如我们猜想的一样,那么管家应该改口了。”章姨娘点头。“猜也没用,等会儿就知道原因了。不过这几天,夫人病情加重了,也许世子妃的到来与这件事有关联。”顾蔓反而更加好奇:“夫人病重,我怎么没收到消息”“你啊,整天呆在你的院子里不出门,门口又有那么多的守卫守着。谁敢没事的时候跑到你门口去啊。”章姨娘稍稍收敛了笑意:“是李嬷嬷在府里大喊夫人出事了,我们才知道了。消息想必也很快便传到了世子妃的耳中吧。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是该尽一下孝道。”顾蔓还是觉得好奇:顾夫人有认识的大夫,病重时不去找大夫,在府里大喊大叫的干什么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有,顾白葭就算要回来尽孝道,也不用将嫁妆从荣王府带回来吧这其中一定有秘密正想着,章姨娘突然将她拉到路边,顾蔓抬头一看,原来顾白葭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正朝着这边走来。她的打扮与先前相比有了几分变化,脸上的妆画得更浓。头上过多的金饰使她整个人金光闪闪的,在阳光的闪耀下,顾蔓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看她这一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打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可能被萧祈玉休弃了。不过,章姨娘还是朝着顾白葭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萧祈玉并没有来。快走到她们身边的时候,顾白葭也懒得假惺惺地。站得稍远,声音也具有几分威严:“我母亲病重,这段日子,我便住在侯府上了。”章姨娘和顾蔓对视一眼,交换了意味不明的眼神,两人同时闭上了嘴巴。“我母亲病重之后,这府里也没个正经的主子,听说侯爷将府里的是全都交给了章姨娘。”她嫣然一笑,虽然惊艳,却再也没有了先前清纯的感觉。“本来我是嫁到荣王府去的人,不该过问侯府的事,但我父王说我在家时也没能学到什么治家的经验,以后要接管荣王府怕是有些不易,让我趁着这次回侯府多跟着我母亲学学,所以章姨娘,对不起了,待会儿把府里的账簿送到主院来吧。”章姨娘颔首微笑:“好,婢妾这就去办。”章姨娘走后,顾白葭看向顾蔓的时候,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这一笑,让顾蔓觉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她今天的粉扑得太厚了,身上的装饰太多了,给顾蔓的感觉不再是顾白葭,也不是尊贵的荣王世子妃,而是一个唱戏的戏子。“蔓儿,这段时间你都没来看过我母亲吧,不如跟我一起进去看看,毕竟你小的时候,是被我母亲照顾大的。估计我母亲先前也没想到,只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你就和她变得如此生分了。”这话在外人听来不免有些责备顾蔓忘恩负义的意味,顾蔓只好道:“长大后,顾蔓也渐渐懂得不少的是非曲直,顾夫人的许多做法让顾蔓无法接受,因此才生分了,不过既然她重病在床,顾蔓也合该进去看看她。世子妃,请。”顾白葭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抬脚进去了,顾蔓让两个丫鬟在外面守着,这才跟了进去。越朝里面走,药材的味道便越发强烈,顾蔓不自觉地拧了一下眉。看来顾夫人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光是闻着这股冲鼻的药味就够她受得了。顾夫人还在里间躺着,下人们轻手轻脚将东西抬进来之后便出去了,顾白葭也没进去,随口问了李嬷嬷几句之后便在大厅的主位坐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不过,别人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毕竟,人家可是将荣王这尊杀神搬出来了呢。章姨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