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尹光翟见她一脸纠结,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却冷淡地接过话头,“虽然长辈犯的错确实不能算在小辈身上,可并不代表受伤害的一方就必须原谅,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有那么大的胸襟。”“那你们还想怎么办我娘她都已经疯了。”刘大明的倔脾气又有点上来了,自己是诚心诚意跟过来道歉的,没想到对方却并没有要接受的意思,心里一急,这话就有些不经大脑了。吕若燕听他这么说,脸色明显不好了起来,才要说话,却听旁边的赵如玉脆生生地开口了,“你只看到你娘疯了,那我娘呢,她是死了,而且还是顶着别人的名头,活活被作践死的。”停了一下,见刘大明诧异地看着自己,小脸上露出一丝冷然的笑意,看得人心里凉凉的,才又开口,“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我娘难道不是被冠上宋翠芸的名字,送进沈家受罪的难道她不是活生生地被你的大舅舅打死的”赵如玉的脸上依旧挂着这种森森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刘大明,“我娘是和你外婆家有冤还是有仇,难道她领着我姐去你外公家讨碗水喝,就那么罪该万死了你外公家的水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说什么,我们还想怎么办我们不把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已经是很不错的了,难道你轻飘飘一句对不起,我们就得把什么都忘了,是,你娘是疯了,那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自己把自己吓着了,兴许有大夫瞧着,养上个一两年,也就好了,就算真的好不了,至少,你还能看见你娘,可是我呢,谁来赔我娘,我上哪儿去见我娘,去阴间吗”最后的几句话几乎是尖声喊出来的,眼里的金豆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不一会儿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屋里的几个妇人听了,也跟着叭嗒叭嗒掉眼泪。“玉儿。”吕若燕连忙把赵如玉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眼睛却冷冷地盯着刘大明,“你听了那么久,觉得还是我们必须原谅他们吗就因为他们是你娘的爹娘”刘大明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其实也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错了,可再听听赵如玉的话,似乎她说得更有道理,自己至少还能见到娘,而她的娘永远的见不着了;虽说自家不富裕,可毕竟没过过多少苦日子,而她的生活,自己以前就听说了,那哪是一个惨字能形容得了的,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七爷爷见场面僵在那儿,只得站起来,不客气地给了刘大明一拳,怒道:“你小子说话咋就不会经脑子呢,若燕已经说了,不会让上一代的恩怨延续下来,你小子还想咋样,难不成要她们连你外公他们做的那件腌渍事也一笔勾消”“就是,大明啊,叔知道你是心疼你娘,可是玉儿她们也会心疼自己的娘。”王大远适时地插话,眼睛却瞟向坐在堂屋里的那个男子,心里一直在猜测他是谁,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人一定是非富即贵。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力,只是不知道,这男子和吕若燕她们是什么关系,若是关系亲近,这事怕还没完,偏偏刘大明这浑小子还在这里说浑话,没见这男人身上的冷气越来越强了吗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好了,好了,你们都走吧。”吕若燕不耐烦地看向一脸茫然的刘大明,“你要是真觉得不服气,可以去告官,咱让官老爷来给咱评评这理。”王达远听出吕若燕话里的意思,她是明显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只得带着众人出了门。第二天,又是好几辆马车,拉着一些砖瓦进了吕若燕的家。当大家还在议论时,韩广财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大着啜门喊:“若燕,砖瓦都买回来了,你出来看看。”“咦,那不是你家男人吗”朱氏扯着嗓子问对面稻田里做活的氏,“他不是在镇上干活,怎么又往若燕家运砖瓦,她家的房子不是才建没多久吗,难道现在又要推倒重建”“这个我也说不准,反正我男人说了,给谁家干活都是一样干。”关氏柔柔地笑了笑,“何况若燕给的工钱也不比镇子上的低,离家还近,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朱氏见十几个大男人,正从马车上卸砖瓦,撇撇嘴,“你说这吕若燕的亲人也找来了,而且现在她还和刘家闹得那么僵,怎么还不搬走。”关氏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去问,从女儿那儿也探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只说吕若燕很少到铺子里去,一切都是翠娘在打理,而且别小看了这个女人,岁数不大,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一个字,精。大概也正是这样,吕若燕才放心地把店里的生意交给她吧。接下来的几天,吕若燕家并没有如大家所想的那样,大兴土木,只是在原来的灶间后面,又搭出一间小屋子,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没人知道,不过因为并不占多大地方,而且她又跟村长买过宅基地,也就没人说什么。再接下来,田里的稻子便成了一片金黄色,稻子也成熟的谷子压弯了腰,村民们家家户户开始抢收稻谷,谁也没那个闲心去注意吕家的动静。不过,这时节,吕若燕也没怎么出现在村里过,有时村民在田里干活时,看到她和赵如玉坐着马车出去,不到一整天是不会回来的,而一问她们去哪里,答案总是一样的,去镇上铺子看看。有时吕若燕回来早了,也会钻出马车,到田梗边看村民割稻子,甚至有一天,还带着赵如玉一起跟在阮氏身后,帮她捡稻穗。“若燕,你这是真打算在咱们这个小山村里安家了”关氏看看隔壁田里的两个小女娃,看着问出了她,也是极大多数妇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此时的吕若燕头上包着块布巾,身上穿着粗布衣裤,一副标准的村姑打扮,笑了笑,看向都支楞着耳朵听自己回答的人们,柔柔在反问:“婶子难道是嫌我们姐妹碍眼了”“若燕你别误会,哪有的事婶子只是随便问一句,毕竟你也不小了,在咱们乡下,同你一样大的女娃就算没成亲也定了亲,就算你肯,你爹也不一定肯让你呆在这个小村子里。”关氏立即澄清。吕若燕顺应姑娘家该有的反应,红了红脸,才嗔怪地看向关氏,“婶子又开我玩笑,我才多大,怎么就提到这些事情上来了。”天哪,自己的这具身体才十四多一点,连十五都没到,就要结婚生子了吗想到这里,吕若燕心里不由得一哆嗦,这年纪,搁前世,顶多是个初中生,说不定还会抱着自己爸妈撒一会儿娇呢,连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带小孩,这不真成了大小孩生小小孩了吗“哟,还害羞呢”朱氏也在一边打趣,“你这年纪不小了,当初我在你这年纪,都已经嫁到江平村来了,隔一年就有了山柱。”大婶,您这么说是想昭告天下,您有多能生养吗吕若燕有点恶趣味地想,面上却仍是笑盈盈的,“婶,您忘了,我现和玉儿现在还都守着孝呢,不适合谈婚论嫁。”“呃,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朱氏在自己的嘴巴上轻拍了一下,“对不住啊若燕,婶不是有意的。”“没事的。”吕若燕见朱氏双眼坦然,不似有伪,因此也大方地一笑,“我知道婶子也是关心我,不过现在我真的不适合谈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根村里人解释清楚,其实那位木月彤不是自己的亲娘,她是按照亲娘的标准为她孝,吕若燕觉得她当得起。晚上回到家里,尹光翟已在坐了,这段时间,据红羽透露,这家伙几次三翻地祸害了祝明哲的厨房,气得后者在一处乡下给他搭了个临时厨房,省得哪天,自己一时没看住,让他把整个县衙都给烧了。吕若燕听了这些事,暗暗发笑,尹光翟这家伙做什么都很有天份,哪怕是拨个菜翻个地都是有模有样的,唯独在做菜这一项上,是个绝对的白痴,学到现在,也仅仅能保证把菜炒熟,咸淡完全把握不好,因而自己吃过几次之后,就坚决不要他在自己家里动手,也不吃他带来的菜。害得祝吕若飞常常跟自己叫苦,因为那些菜都进了他的肚子,“燕儿啊,你就发发善心尝一口吧,你不尝,那小子就全要我和明哲吃,你忍心让你这么英俊潇洒哥哥英年早逝吗”而这样的抱怨,只换为一个白眼,有时吕若燕甚至理都不想理这个不靠谱的哥哥,相反祝明哲倒是从没在她面前抱怨过半句,这倒不是因为他能坦然的咽下那些菜,只是他压根就没吃。这倒不是说尹光翟对他们俩有区别对待的嫌疑,只是祝明哲每次一见他做菜就跟他谈条件,要么自己教他做,要么自己吃他做的菜,一心想快点学会做菜的尹光翟当然是选择前者了,所以说,祝明哲看上去老实,其实也是个腹黑的主。“你怎么又来了。”吕若燕见到他也有点无语,告诉过他多少次了,叫他没事少出现在自己家里,毕竟家里只有三个女孩子,被人看见了,又要有闲言闲语传出去,何况前脚自己还义正词严地说,自己还在守孝期,后脚家里就经常有男人出入,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又去帮忙了”尹光翟直接忽视了她的问题,一把扯下吕若燕头上的布巾,一头乌黑的长发,随之散在身后,“小脸都晒得通红了,清波已帮你们准备好水,快去洗洗,马上可以吃饭了。”吕若燕被推着往房里走,突然回头问:“什么叫马上可以吃饭了,你做的吗”赵如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看到她们俩这样的表情,尹光翟心里有点别扭,但还是柔声说:“是明哲做的,我只是帮着打打下手。”吕若燕和赵如玉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唉,自己真的对吃他的菜有了心理阴影。待吕若燕姐妹清洗干净,堂屋里已经多了几个人,除了尹光翟,吕若飞,祝明哲和吕平康,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年纪都和吕平康差不多,两人长得都很周正,可以算得上是英俊了。“燕儿,意外吧”吕平康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段时间不见,又漂亮了许多,再等两年,不知要出落成一个怎么样标致的姑娘,眉眼长开了,也越发像她娘了。“爹,你怎么来了”吕若燕的确意外,不是说京城那边需要他吗怎么悄没生息地就到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来了,最主要的是他这样离开没关系吗心里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出来了。“那边都安排好了。”吕平康一听女儿关心的话,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似的,对旁边两人得意地说:“你们看,我的宝贝女儿关心我吧。”眼神瞟到脸色有些黯然的赵如玉,暗骂自己粗心,脸上笑意不减,朝赵如玉招招手,“玉儿怎么都不理父亲,是不是因为父亲没有第一时间跟玉儿说话。”现在自己对父亲这个称谓已经不排斥了,反正说穿了也是爹。赵如玉被看穿了小心思,脸色一红,低头不敢看吕平康的眼睛,只低低地唤了声“父亲。”就不说话了。“平康,这孩子就是老赵的遗腹子”坐在吕平康左手的男人,看着赵如玉,眼神复杂地问。若不是当初为了救自己,赵德业这么勇猛的虎将又怎么会死在乱箭之下,想到这里尹云墨心里一酸,眼圈都红了,差一点点就失态了,对赵如玉招招手,“好孩子,过来让朕,我好好看看你。”吕若燕在这人问自己父亲的时候,已经开始注意他了,五官如刻,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不经意中,总会有那么一种气势散发出来。最主要的是,这人还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时见赵如玉看向自己,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反正那人对玉儿也没敌意,何况还有自己在,自己怎么可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孩子,你叫什么”尹云墨的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察觉得到的颤抖,可是他无法自抑。“赵如玉。”赵如玉老老实实的回答,却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位大叔好像很激动的样子,自己身上有什么让他激动的东西吗她不明所以地看看吕若燕,后者对她摇摇头,其实现在吕若燕已明白尹云墨的身份,怪不得看上去有点面熟,原来细看他的五官,倒是和尹光翟有七八分相像,再联想刚才他说话时的自称,和他的气势,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只是她想不明白了,一国之君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难道古代的皇帝真的都喜欢微服私访,而不是小说,电视里编出来的。“赵如玉,这名字好听,谁给你取的。”尹云墨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拂上赵如玉的秀发,亲切地问。“父亲帮我取的。”赵如玉指着吕平康说:“上次他帮姐姐改名字时,帮玉儿也取了个新名字。”“你叫他父亲,你可知道他实际上是你什么人”尹云墨对其中的关系有些懵了。“他其实是你的”“玉儿知道,他其实应该是我的姨父,但他是姐姐的爹爹,玉儿不想跟姐姐分开,所以愿意也做她女儿,称他一声父亲,想来爹爹是不会怪玉儿的,而且玉儿是姓赵的。”赵如玉接下去说。吕平康叹了口气,“她和燕儿相依为命多年,感情自然深厚,以后这孩子就是我侯府的二小姐,而不是表小姐。她爹娘泉下有知,也就放心了。”吕若燕蹭到尹光翟身边,贴着他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