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继室生的几个女儿向来与她关系并不好,若说嫡亲,那便是赵府的凉生了。”他思忖,道。这年头的人一个个皆是这么聪明吗“你究竟是谁似乎对我姨母很是熟悉”赵凉生抬眉,试探性道。“不熟不熟。小丫头,没想到你竟长这么大了。”他微微浅笑,摸了摸她的髻。“别动手动脚的,我与你才不熟呢”赵凉生微微皱了皱眉,一把拍掉他修长的手臂。什么叫她竟长这么大了,此人看起来好似也比她大不了几岁“倒是有些脾性。”他眯了眯眸,眸光却未见恼怒,相反竟是极有兴致。“你这人倒是怪,罢了,不说便不说,你我做个君协议,就当我们从未见过,若有人提起,你别说我来过这里,我自然也不会提你,如何”赵凉生退了两步,不欲与此人纠缠。“慢着,你不是君,我亦非君,何来君协议一说再说了见都见过了,又如何当做从未谋面呢”他竟直接无视她的提议,走至梳妆台前,自里挑出一根镶暗红珊瑚莲花素银簪,转身,动作娴熟的插在她的鬓间。赵凉生蓦然身顿了顿,微微皱眉,压根未曾想到他竟会这么做。而他,却望着少女那雪白的面庞,那眉宇之间暗含着的隐忍与倔强,合着头上那若滴血一般的瑰丽珊瑚色,竟是别有风格,不由得心头起了阵阵涟漪。“隐月。”他的手指修长,关节分明,堪堪抚上了她的脸庞。赵凉生面色犹疑,不由得整个人僵在那里,眸稍稍睁大一些。而此时,“嘎吱”一声响,缠枝纹大红酸枝木门蓦然被打开,迎头进来的,是萧九幽那张异常惨白近乎透明的脸他的身影犹若风雨飘摇,堪堪立住。不过须臾弹指间,整间屋里便冷到空气凝结。、第21章 宴起赵凉生回眸,瞧见了萧九幽那深若寒潭的眼眸,似一把利剑一把刺来。“啪”的一声,她当即一把甩掉了面前青年的那只手,再回眸,门口已经没有萧九幽的身影,只余下堪堪赶来的赵先生,淡淡看了里头一眼,当即便离去了。赵凉生拧了拧眉,脚下步挪了挪。“怎么他吃醋,你心疼了还不去追”那青年淡笑,启唇,别有意味。“谁心疼了”赵凉生别过头,怒道。“他便是萧九幽吧你的那位皇帝亲自指婚的未婚夫婿”他又道。赵凉生垂眸不语,片刻将眸望向窗外。“那你的命可真够苦的,你瞧见了吗,方才后来的那位俊俏公,才是他的属意之人,神都极有名望的琴师,赵清。”那人又道。“那又如何”赵凉生抿了抿唇,眸里有人看不懂的光泽。“如何你可知道,这神都哪个不知道他们两个的风流韵事的当真是一对璧人,你嫁过去了,也不过只是夹杂两人中间,骑虎难下罢了。”气死人不偿命,他仿若未见她的神情,接着自顾自道。“这与你又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与我这素未谋面的人说这些,你脑是不是被门夹了”赵凉生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眸光瞧见外头似有婢女赶来,当即整了整衣衫,向外走去。那青年却是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痴痴而笑,那一袭天水碧的织锦常服,越衬着他清俊明朗。“奴婢见过赵小姐。”外头,一群侍婢瞧见赵凉生自里头出来,纷纷垂头作揖。“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吧,你们来找我所谓何事”赵凉生问道。“是这样的,宴会马上就要起了。赵小姐却不见了,奴婢们半路上正巧遇到萧小侯爷,他说您在这儿,奴婢们就赶过来了。”领头的侍女笑盈盈道。“哦,是吗那他呢”赵凉生问道。“萧小侯爷吗不知道,奴婢瞧着他脸色似乎十分不好,与赵先生一道往后院走了。”那侍女愣了愣,片刻才明白她话中的“他”所指何人,仍旧恭敬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带我去筵席上吧,府里太大了,我迷了路了。”赵凉生看了看天色,已是不早。“好的,那小姐便跟着奴婢吧。”那侍女点了点头道。一群人当即离去,赵凉生回眸望了望解意阁的门楣,已然恢复了初时的沉寂。走到后院筵席之处,天色已然暮黑,院堂内却是张灯结彩,宾客落座间,身量苗条的侍婢盈盈穿梭其中。那侍女带着赵凉生到了赵府的席面,赵庆明,刘氏,以及赵余欢几人早已落座,赵余欢原本吃得正高兴,骤然看到赵凉生不免糊了一个白眼。“你去哪儿了”赵庆明沉了沉声问道。“哦,之前姨母带着我去了灵机堂听琴,我回来时迷了路,在园倒是兜了半天。”赵凉生望了望一旁新搭的戏台上,戏们正拿腔作调的唱着麻姑拜寿。“原是如此,可曾遇到了什么人”赵庆明点了点头,神色稍稍好看一些,又问道。毕竟今日冯府内鱼龙混杂,他自是不想赵府因此惹上什么不必要的事端。“不曾。”赵凉生没都未抬一下,道。“那便好。”赵庆明这才舒了口气,举起酒杯又喝了一盅。“今日爹爹六十大寿,女儿实在是高兴,愿舞一曲给爹爹做寿。”蓦然,旁边席面之上,一少女声若银铃,起声如是道。赵凉生抬眸,唇边浅笑,赫然是冯清雨。众人当即一片喝彩。“不过,若无伴奏着实可惜,我知道,今日神都第一琴师赵先生在此,不知清雨可有荣幸,请赵先生为小女伴奏一曲。”冯清雨朝着某个方向望去。赵凉生随着她的目光,瞧见了堪堪走来的赵清,身边却丝毫不见萧九幽的人影。照理说,他们应该比她先到才对。不由得又是一阵疑惑。这厢,众人愣了愣,赵清是萧九幽的门客,萧九幽冷厉跋扈,护短的很,所以在场多数人,只闻其名,未听过其音,不由得皆是一阵撺掇。“好,不知小姐想要什么曲”赵清声音清淡,点了点头道。赵凉生看在眼里,暗道是低估了冯清雨此人,今日皆是达官显贵,她此一言出,众人又都是希冀之色,赵清万难拒绝。等会儿不管她的舞跳得如何,但是又今日这位第一琴师给她伴曲,传出去如何也是一段佳话了。“就思慕吧。”冯清雨启唇。等那台麻姑拜寿唱完,冯清雨已经换了一袭衣衫,画了云眉朱唇,施了粉黛。鬓间朱玉叠翠,剪霞绡广袖罗裙,纤腰盈盈而握。不知是不是多心,赵凉生感觉冯清雨好似看了她的方位一眼,朱唇饱满,笑的煞是好看。、第22章 高下小厮已将灵机琴摆放一旁,赵清堪堪落座,琴音起,冯清雨轻落莲步。一曰声色,浅步兮。二曰流云,暮色兮。三曰佳人,顾盼兮。洛阳花未,抱香浓兮,佳人孑立。求而所得,我心欢兮,卧月伏眠。佳人淡笑,碧空翠兮,何以家为弹错词短,筝未成调,千载一梦付荒凉兮,终未得。调起初轻漫,冯清雨手挥长袖,绢罗轻捏,一个回眸,含情脉脉,顾盼神飞。一颦一足。将少女的思慕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中段愉悦,与思慕之人相见,她摆开了剪霞绡色的罗裙,蹁跹而舞,着实令人惊艳。这舞确实编排的不错,赵凉生眯了眯眸,不由得露出一丝赞叹。即便当年宫中舞姬,也不过就她这个水准了,再者,配上赵清的琴音,着实又添色不少。赵凉生惬意十足,听着曲,喝了一口清酒。半晌,曲已经弹到结尾,哀怨之音不绝于耳,台上冯清雨好似一个仰天长叹,大幅摆了摆袖,片刻便将脸蛋掩与其中,只留下一双哀怨的眸,瞧着远方。音停,台下已是掌声四起。“冯三小姐果然是大家闺秀,这一支舞恐怕洛阳无人能及。”下,刑部侍郎之季晟道。“就是,我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曲,如此赏心悦目的舞蹈。”内阁学士之周慕道。“冯三小姐还未婚配呢。”不知道台下是谁,蓦然出了一声,在场皆是达官显贵或其女,不少豪门弟皆露出向往之色。冯丞相身旁,继室吴氏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毕竟冯清雨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这些年她眼光甚高,生生把自己给耽误了,今日竟主动献舞给她爹,引得众人一片赞扬,吴氏心里哪有不高兴的。而此时,冯清雨已经踱步下台,走至冯程锦面前,献了一杯酒,又说了一段贺词。气氛正热络,蓦然,冯清雨将酒饮尽,启唇。“爹,女儿听说,今儿凉生也来了,她可是您的嫡亲外孙女儿,我也是极喜欢这丫头的,当年大姐的琴艺我还记得呢,虽不在先皇后之上,但也是极其难得的,不知今日,可有福分一闻”冯清雨道。继室吴氏嘴角颤了颤,冯丞相脸色稍稍变了变。而另一边,赵凉生夹了一夹的百合顿了顿,蓦然暗叹。冯清雨,我到底还是高估了你的智商。谁都知道,赵府小姐已经许配给了肃免侯的世萧九幽,她却偏要不怕死的来这一出,这是什么意思与自己的侄女儿一争高下吗不少正思忖着明日要不要找媒婆说亲的弟顿时止住了心思。“凉生,你外祖父六十大寿,你难道没有什么表示吗”冯清雨连旁人给她圆场的机会都没给,立即又对着赵凉生的方位道。“姨母说得对,今儿是外祖父的生辰,凉生自然不能没有表示的。”赵凉生放下筷,浅浅而笑。“凉生,你别闹。”一旁,赵庆明压低了声音,道。他自然不想他赵府的人今日在这么隆重的场合出丑。而一旁,赵余欢看好戏的心情十足。冯清雨挑了挑眉,示意作个“请”的动作。“那就借灵机琴一用了。”赵凉生起身,踱步,面色不改。众人微微诧异,这位赵府据说是嫡出的小姐,其母虽是冯府昔年的大小姐,却早夭,她爹又有了继室,一众场合也从未见她出席过,可见在家中应该过得不好。但看今日这番淡然神情,倒也不似一般小家气的姑娘,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但到底也未放多少心在这上面。赵凉生走到浮雕云纹小紫檀木琴桌前,用锦帕擦了擦手,摸了摸久违的灵机琴,不由得心神荡漾,好似回到了当年。她睁开眸,天边已然一轮明月,通透如玉,清光可鉴。不由得唇边一笑,暗自定了心,这调,终究是不该被埋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一个音想起,她启唇,声音清幽,和着琴音唱道。淡幽疏离,清晰见心,别有一番滋味。众人的耳朵一窒,这曲倒是新,即便常年厮厮混于花丛坊间的垮裤弟都从未听过。台下原本还有些杂乱谈话之声,不由得一片肃静。琴桌边,少女盈盈合着目,已然沉醉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最后一个音落,灵机琴好似久未见她的主人,琴弦犹不可遏的颤了颤。赵凉生睁开眸,天边清月依旧,台下却是一片震惊于与沉醉,而赵凉生的眸却是窒了窒。不远处的一棵参天老树,枝影横斜,玄衣墨的青年人坐在上面,一手握着一只白瓷酒瓶,姿态肆意,唯有那双眸,即便已经入夜,仍旧能感受到它传来的阵阵寒意。赵凉生不知为何,下意识的颤了颤身。、第23章 气煞琴音虽没却犹在耳。疏离清淡,少女的声音不似歌姬拿腔作调一般的缠绵悱恻,却是另一番清幽凉陌,好似璞玉一般。台下一片沉寂。赵凉生则已经起身,她踱步走至冯锦程面前,握了一杯酒,淡淡浅笑。“人有悲合,月有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愿外祖父年年岁岁皆如今朝,春风得意,福孙满堂。”话毕,她一口烈酒饮尽。冯锦程目有深意,点了点头。“好好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赵小姐如此年纪,竟有如此感悟,果真难得。”礼部侍郎孙牧之道。“良兄你错了,方才我细细听了此曲,字字珠玑,尤其那句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更得我意。”一旁,翰林院大学士王思淼蓦然开口。众人神色十分诧异,王思淼此人乃是标准的文人一枚,耿直酸腐,最是难搞。“王大学士向来不夸人的。”一旁,刑部侍郎季维酸了一句。“调好,琴更好,但词最好,不知是何人所作”王思淼看着赵凉生,竟无半点轻视,仿若同辈。“回老先生,这水调歌头的作者先生就当他已经不在吧,不过是我今日心血来潮,才唱了出来。”赵凉生却是十分恭谦道。“赵小姐果然德才兼备。老朽这些年编论史籍,从未听过这样的词,我本以为是哪位大家的遗作,可是听小姐此言,应是小姐所作,却又谦谨不愿承认,这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