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荞以为妹妹是听了那话不痛快,正想解释几句,却听林青穗道:“大姐,大伯说的不无道理,娘亲这病是得让城里的大夫好好瞧瞧,治好病根才行,吃崇大伯那些草药,到底好不周全。”“爹也这么说啊,”林青荞愁容满面,“就是,就是城里大夫抓药贵,前阵子听菊婶儿说,她儿子受了风寒,去城里抓了两贴药,就得百来个大钱,咱们家唉”林青穗听着大姐唉声叹气,心里愈发沉重。要想治好娘亲的病,先得有足够的银钱,单靠家里那几亩地,养活一家子都勉强,哪里还能有余钱。如何能挣得钱来,林青穗这些天也一直绞尽脑汁在想,想出的法子倒不少,她会酿酒,会磨豆腐,会熬糖,擅养家禽,会栽种扦插各样果子树,会编织竹篾笸箩,种菜种地也都不错林林种种,一身节俭持家的本事倒学得不差,但这些都是细水长流的活儿,来不了大钱,她娘这病,得需一笔不少的快钱。到了山头之后,林青荞提了锄头松土,只让她去捡些柴火。秋冬季节,山头草木大多凋零,柴火倒是好捡,只是枯萎的藤蔓绕着干树枝难缠的紧。林青荞看着枝枝蔓蔓的古藤,忽地想起桩紧要事来,前世她嫁人之后,有次回了一趟娘家,在山上折折腾腾了大半个多月。那趟前来,是为寻一味药。贾家婆婆上了年纪之后,身子骨便一直不大健朗,大夫说那病是积年累月的旧疾,得需好生养着,给开的养生方子里,有一味药十分的昂贵。林青穗神思忽闪间,想起了这味药的名头,叫做铁皮石斛。贾家那时日子也是十分拮据,每每买这药需费一笔大钱,让她发愁得紧。也是机缘巧合,有次她去药铺里抓药,竟遇到了同乡熟人。杜李村走方郎中崇大伯的儿子李鹄,在城里药铺学艺,林青穗与他幼时便认识,加之时常去这家药铺抓药,一来二去的两人更相熟了。李鹄知晓她的难处后,好心告诉她,若自己去山里摘采铁皮石斛,他与老大夫说说,可替她炮制成药,便能省得不少钱财。她当然喜不自禁,连忙问李鹄,“哪里能采得这铁皮石斛”李鹄说,“这药惯生在峰岭高处”,后想想又道:“对了,我依稀记得,我爹有一年在你们丰杏村的凌云峰山上,就挖得了铁皮石斛。你若诚心想去找,说不定也能找到。”李鹄又去后堂寻了铁皮石斛的生药来给她看,让她就照着这个样子去挖,还嘱咐道:“三年生的老石斛药效最好,你若能寻的到,说不定掌柜的还得贴钱买你的生药呢。”那之后,林青穗特地回了趟丰杏村,在凌云峰辗转找了大半个月,吃了不少苦头,却也当真寻得了这味良药,挖了不少背到药铺去,老大夫连连夸赞她这药挖的好,欲用贵价买她的生药材。不过那时林青穗一心只想治好婆婆的病,并未收取药铺掌柜的银钱,只含蓄的问,若这些药留在铺子里,以后婆婆若再抓药时,能否便宜些那掌柜怎么说来着林青穗这事倒记得清楚,那掌柜道:“好说好说,原本你婆婆那药,贵就贵在这铁皮石斛上,其余不过是些易得的寻常草药,你既挖得这么多上品石斛,我也不亏待你,这药费好自然好商量。”而在这之后,再去给贾家婆婆抓药,药铺竟再未收过半分银钱。可见这铁皮石斛,定是十分的值钱第6章林青穗想着便有些激动,柴也不想捡了,捆了之前捡好的一堆背着下山,去地里去跟她姐打声招呼,“大姐,我去凌云峰去了。”林青荞惊奇,“你好好的去凌云峰干嘛那山那般陡峭,捡柴也不需捡到那里去啊。”“我”林青穗一愣,磕磕巴巴的解释:“我去那山上找些东西,崇大伯的儿子说,那山上头有一味名药,却是十分值钱,我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挖到。”“崇大伯的儿子”林青荞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是说那小馒头他一个几岁的小毛孩儿,能知道什么药,你莫被他诓了。”林青穗这才想起,李鹄的外号正是“馒头”,这时候,他大约还只是个岁的小子,还在杜李村成天疯玩,并不是城里药铺子的学徒,也定然不知道山上有何草药,说不定,连崇大伯都还没在凌云峰挖到石斛呢。“他他没有诓我,”林青穗一阵心虚,只得道:“我就是去看看,说不定真让我给找到了呢,咱们就拿到城里药铺子里头去,能卖到银钱给娘看病了。”“小祖宗哟,你快别折腾了,”林青荞却不信她,放下锄头几步走出地来拉人,“知道你为娘亲担心,爹爹和哥哥都在想法子凑钱,你乖乖听话就是帮了大忙了。”“大姐,那山里头真的有药,我都看见了,”林青穗急急解释,“崇大伯就是在那山里挖的药,小馒头给我看了,他爹告诉他的,那药特别的好,能卖得不少钱。”妹妹说得这一番天真话,惹得林青荞好气又好笑:“穗儿你快别胡闹了,退一万步说,李家的小馒头没有诓你,你也认得那药,但凌云峰是什么地方,里头都说有财狼虎豹的,雷樵夫都不大敢去那山砍柴,你一个小丫头敢去那山头找药可值钱的药就那么好找”“我,”林青穗难得的负了一回气,倔强道:“总之我就是知道的,姐,我当真能挖得那药给娘亲治病。”林青荞头疼不已,这几日刚觉着自家三妹起了大变化,这不又打回原形,犟头犟脑,磨人精似的,“行行行,姐知道你能干,你知道那药,那你就在这山头找找,说不定也能找到呢,未必那药就凌云峰有,这山头就没有”林青穗哭笑不得,“那药需生在峰岭高处,这矮山头,怎么会有嘛,”林青荞伸出食指戳她一下,“小妮子你就安分点吧,娘亲还在家里病着,你再去山上惹事,万一有个好歹,爹娘还不得哭瞎去。不许去,柴也别捡了,你跟我来锄地。”这是要看着她了,林青穗无法,只得挪去地里,帮着大姐翻了一天的土。回到家时她娘亲还在床上躺着,这病一时半会不见好。她爹爹边在灶边煎药,边责骂二女儿青芜,不知为何竟动了真怒:“平日惫懒也就罢了,你娘这个样子,你还让她下床煮食给你吃,白养你这么大,你这憨货。”林青芜哭丧着脸,蹲在灶台边折柴火棍,小声解释:“我劝了娘的”“还说”老林头说着又气上头,抄了一根细条柴就要抽她,林青荞青穗被吓得一抖,两人连忙伸手拦住,“爹爹爹爹别打二姐。”他爹粗声喘气,到底没抽打下去,只是反手推开了青荞青穗两人,用的力道不小,两人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林青穗心里头骇然,她爹爹动怒的架势,竟隐隐有几分前世的模样。等老林头熬好药,端去屋给高氏服用,高氏躺在炕床上,方才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便要怪她爹,蹙着眉头不悦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孩子有不对,教好就是,你当爹的,动不动打孩子像什么样儿。”老林头闷声不回嘴,只一勺一勺的舀药喂给高氏喝。这边林青荞问二妹,“你这是怎么了,惹得爹爹这般恼火”“我又没干嘛,”林青芜憋着嘴,哭兮兮的说:“就是晚回来了些,耽误给娘亲煎药了,娘她自己要下床给我们煮饭,爹回来就发了好一通火,这这能怪的了我吗”后面的声音越说小,林青芜自己也知道心虚,在柴垛角边缩成一团,“唉,你说说你,娘亲生了病,你还这么不懂事,不怪爹爹要生气,你也别伤心了,以后需勤快省事些。”林青荞边折柴烧火,边缓声劝慰二妹。林青穗看着忽明忽灭的火光,又微微的出了神,她如今才看得清楚,娘亲在爹爹心中的地位,那是头等重要,谁都比不上的,她娘有个病痛,爹爹都愁得整夜睡不下觉,万一,万一娘亲似前世那般,早早的林青穗脑袋一懵,难怪爹爹会性情大变,吃酒成瘾,打得她们儿女几个都不敢回家林青穗心头腾起一阵惊慌,一定要尽快想出法子治好娘亲的病。再过了几日,高氏似是吃了汤药病有所好转,能下得床来做些轻松活计了,林青穗便跟她娘说,想要去找崇大伯学采药。高氏只当她小儿戏语,说你要想出去玩的话,便去找崇伯家的小馒头玩会儿就是,林青穗又同他爹商量,但她爹说:“人家崇郎中治病的医法是从祖辈传下来,再世世代代传给自家子孙的,你一个没亲没故的小丫头,咋会教你采药”家里人都没将她的话当真。林青穗在家待了几日,想及前事叵测,心中愈发焦急,打定主意要去找杜李村找崇大伯。这事林青穗暗下思虑了许久,凌云峰确实艰难险阻,当初她在山上跌爬滚打折腾了半个多月,碰上运气好才找着那铁皮石斛,如今她再爬到那山上去,一来不知道那地方是否就长出石斛了,再者,就算她挖了那药,还得背到城里去,没有当初的李鹄作保,也不知药铺肯不肯收,她一个小娃儿,只怕那药铺伙计不会看在眼里,到时没见着老大夫就给轰出来了。所以,她要先找到崇大伯,有个采药学医的由头,到时若当真挖到了铁皮石斛,让崇大伯带她去药房去卖,底气也足些,总比自个一个小女娃独去要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天林青穗攒了两个饭团做干粮,背个背篓刚摸到崇郎中门前,只见一位同样背着大背篓的葛衣汉子,正关了篱栏要出门,林青穗眼前一亮,“崇大伯”李崇生的虎背熊腰,方脸大耳,相貌看起来十分粗悍,然林青穗知晓他为人最是心善,十里八乡村民们小病大痛都会找他去看,只可惜他毕竟只是村野走方郎中,医术有限,只能治些小伤小痛。在上世里,李崇后来让儿子李鹄去了城里,在药铺做学徒,大约也是想让他多学些真本事。“老林头家的丫头”李崇看她一眼认了出人,皱着眉头问:“前些日子你爹来我这儿拿了几贴药,回去给你娘亲吃了可见好”“药是吃了,好也好些了,”林青穗皱着苦巴巴的一张脸,“就是我娘那病,断断续续”“唉,我也早说了,我那些药到底治标不治本,你娘那病是顽疾,难治,”李崇叹口气,说着就要出门,“我回头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找出个更妥当的药方。”“大伯大伯,”林青穗连忙拦住他,“我来找您是有点事要商量。”“哦”李崇纳罕,“你个小丫头找我有什么事”“大伯,您可知有味药叫做铁皮石斛,”不跟他绕弯子,林青穗索性开门见山说了,“这药可名贵,是否能卖的大价钱”李崇眼里显露些惊讶来,“有是有,你是如何得知”“我林郁哥哥告诉我的,”林青穗说,又单刀直入,“大伯可是要去采药带上我去可好,我想去挖些铁皮石斛,给我娘亲治病。”这小儿妄语,李崇有些想笑,“铁皮石斛倒是一味良药,你也一片孝心感人,但这药既珍贵,岂是你个小丫头说采就能采的,你还是回家去吧。大伯尽力替你娘亲想法子,你且放心。”他说着便抬脚就走。林青穗哪里肯作罢,连忙迎上去追。李崇今日确实是要去采药,走的还正是凌云峰方向,林青穗心头暗喜,更是跟着不肯放了。待走到了凌云峰下,李崇回头看一下,不觉眉头皱得愈发的深,这老林家的丫头,原本还以为她闹着玩,谁成想还当真了,跟了他一路,骂都骂不走。“丫头,我可要去山上去了,这山上财狼虎豹什么都有,指不定前边就有大虫,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它吃一口的,”李崇故意吓唬她。林青穗闷着头就是不说话,只跟着李崇不停脚,“你这丫头,”李崇来了气,“咋好说歹说听不进去话呢,我这上山又不是半晌午就能下来的,得在峰里头待好几天,你跟着来作甚”“我我带了干粮的,”林青穗嗫嗫嚅嚅说,说着转过身去给李崇看她的小背篓,“你这丫头当真顽劣,”李崇一腔火没处发,“再跟着我,出了个好歹意外,我可不会救你的,快回去”林青穗还是不作答,李崇青着一张脸,大步往山上走,故意挑着难走的路,七拐八弯。林青穗见势连忙跟上,一路小跑,咬着牙硬是追了上去。第7章“荞儿,你三妹妹今日去了哪里,怎的一直不见人,”这日到了日中,还不见青穗回家吃午食,高氏便问大女儿:“莫不是跟你爹爹去了地里头”林青荞回道:“没有,三妹今早去杜李村去了,说是找崇大伯有事,三妹近来心事重,我也没问个一二来。”“这丫头,饭都不知道回来吃,”高氏嗔怪几句,“娘你别担心,我打发芜儿去杜李村喊她了,”林青荞正说着,就见青芜跑着回来了,气都没喘平,进屋就说:“娘三妹不知去哪儿野玩了,我去崇大伯家根本没见着她人,崇大婶子说,崇伯上山采药去了,没见三妹去过她家。”“那你妹妹到哪里去了”高氏看向青荞,林青荞也一时摸不着头脑,正想着三妹妹还能去哪儿玩,陡然间却想起林青穗前些日子说的话,不由脱口而出,“不好,三妹该不会真去凌云峰了吧”“凌云峰她去凌云峰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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