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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别说了,”旁边位稍瘦些的妇人咂咂嘴道,“我家半年没见过肉了,眼睛都荒得冒星子,你说,要不让我家那个也去山里头碰碰运气能捡只兔子也是好的,给娃儿们见见油水。”“就你家那汉子除非兔子自己跑他身上来,看他能不能逮着,”妇子们打着趣儿笑话她,又有人问:“林家三丫头,咋就知道跟着崇郎中去山头打野货呢”“还不是老林头那婆娘,三头两头的发病,常去崇郎中那里抓药,一来二去的,那三丫就熟路了,老林头家那三丫又惯会钻营,哪里有好处往哪里跑,这回竟让她给碰上回这么好的运气,崇郎中倒真是好心,”挨近灶台边的李媳妇酸溜溜的说。“不是,我咋听我家招招说,那穗穗儿去凌云峰,是同崇郎中去学挖药的,”孝叔媳妇儿接话道,“学挖药哟哟,”几个妇人媳妇子都不由得笑出声。“就老林头家那惫懒货她会挖药”李媳妇笑得最开怀,她至今都记得初嫁进丰杏村时,老林头那三丫头死巴在门边上,不给喜果子就不走的事,那嘴馋样儿着实讨嫌的很。“她要是能懂挖药治病,除非那日头打西边儿出来”老林头夫妻俩也不相信闺女能挖得什么药,但这些山货,既然崇郎中都说是青穗打的,老林头夫妻俩也就疑信参半的受了。做爹娘的,总免不得觉着自家儿女有长处在,先前不肯信,后想想,林青穗时常和那些男娃儿在外头疯玩,摸鱼掏鸟都学得精,到了山里头,会挖坑下套打野货,但也不足为奇。“穗穗儿,”高氏傍窗坐在里屋床榻上,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念叨着让青荞教青穗掌勺做食,“你先跟你姐学着炒几个简单菜式就好,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学。”“哎,”林青穗软软糯糯的应一声,她姐妹俩在外头灶房,因此高氏并不知晓,林青穗只让她姐坐着添柴烧火就成。“这女孩儿家,将来嫁去婆家了,灶房活儿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你需用心跟你姐学,”高氏在里头再敲打她几句,李青穗悉数应了,手头的动作也没停下。竹鸡胸腹内的零杂是先洗净了的,用少许盐巴腌会儿,再利利索索的剁了竹鸡肉,块块差不离大小。早上哥哥从曲叔哪里买了两页豆腐回来,用熬熟了的菜籽油煎过,待两面黄的油炸豆腐片出锅,零碎鸡杂也腌得整好,清水洗过一遍,豆腐片儿混着竹鸡肝脏零碎,并些鸡脖鸡爪肉,搁了葱蒜调料爆炒,能炒出一大碗好菜来。林青荞看着妹妹有板有眼的动作,颇为诧异,青穗自小就没下过几次厨,如今竟能这般有条不紊,动作麻利又干脆,火候也把握得很准确,半点不怕油爆不怕烟熏,该下调料下调料,该起锅起锅,最后一碗豆腐肉端出来,气味喷香,色泽也十分好看,林青荞将信将疑尝一口,当即竟没说话。“姐,不合胃口吗”林青穗问她,“不是,”林青荞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太好吃了啊,穗穗儿,你咋能炒得这么好”林青穗斟酌着说:“之前不是也做过几次么也不是很难。”“荞儿,你妹妹学得如何了”高氏担心青穗头次下灶做大菜手忙脚乱,时不时就得在屋里头问一声。从前有她有荞姐儿,家里的饭食一并她俩做了,再不济还有青芜在,真正轮到青穗煮食的时候不多,但今后,今后青穗再怎么也是嫁人的,织纺浆洗,针黹炊煮,这些东西都要一样一样学起来。高氏细一琢磨又觉得着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底下四个孩儿,个个都要操心,样样都是大事,哪里忙得过来。高氏想着便坐不大住,起了身想去亲自教导青穗。进了灶房才知青荞姐妹将菜炒好,用干净的布箩罩着,灶台上还炖着一锅鸡汤,正咕咚咚的冒着热气泡儿,醇厚浓郁的肉香四溢,馋得人垂涎三尺,青穗见她出来,便笑着喊了声:“娘,待会儿汤还能熬好,您先坐一会儿。”高氏看过尝过菜之后,同青荞是一样的反应,先前还有些怀疑道:“这当真是穗穗儿炒的莫不是你姐姐帮你做的”青荞无辜的说:“娘,就算是我做的,也不定能做的这般口味啊。”等老林头和青芜等人回来之后,吃过饭一个个也不敢相信,三妹儿竟还有这两把刷子。青芜最为不服气,“当真不是娘亲或大姐做的么”高氏敲了敲筷子:“谁要哄你作甚眼见你妹妹样样都比你强些去,你还不定下心来,好好在家学做家务事,将来如何嫁的出去”林青芜鼓着腮帮子瞪青穗,“瞧把你给能的”又撇过头暗忖,三丫炒菜怎么这么好吃眼见着渐渐入了冬,天儿越来越寒,妇人们大多只需留着家中,带着女孩儿们做些针线,办腊货等琐碎活儿。高氏开始着力教导女孩们持家做活,并且往外头放出风声去,让村里村外的媒婆子多替青松青荞留意着,看有无合意的人家。林青荞今年已满十六,若说着眼相看人家,却也是到了年纪,可哥哥林青松却尚只有十五岁,且家中这样的光景,显然一时间办不起两场亲事,但高氏的意思是先寻着合适的,到时候再慢慢商榷。林青穗先还只是有些疑惑,但看她爹这这日子成天往外头跑,而她娘亲近来不但教导子女忽而严厉了起来,且日日坐在临窗的床榻上做针线活儿,纳鞋底,绣帕子,做冬衣,怕是将压箱底的布头针线等都拿出来了,林青穗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想。原先是托了李崇打听,城里那些药铺要收石斛,有消息了林青穗再与他同去卖,但这关头林青穗却等不及了,索性将药全收进背篓,跟她娘说了声去处,就背着背篓就去找崇大伯。“崇伯,崇伯,”林青穗到了李崇家门口,踮着脚在篱笆栏门口处喊人,里头探门出来位和眉善目的妇人,这妇人身着素面交领上襦,靛青偏襟长褙子,头上插一根黄木簪子,显得利落又精神,林青穗是认识她的,连忙问礼道:“伯娘好,崇伯可在家”崇伯娘吴氏笑盈盈颌首应了,回首朝里屋喊:“他爹,林家三丫头寻你来了。”李崇哎哎应着从里屋出来,“三丫头你咋就来了”林青穗冲他笑笑,待李崇走近,才面带难色的道:“伯,最近我总觉着我娘有些不对劲儿,您上次在我家,可能看出她可无不好的地方了”李崇皱眉忖思一瞬,“你娘那面色看着,却是不怎么好,但那病”林青穗知晓他又要说是顽疾,这也不怪李崇医术不济,他主要是祖传治跌打损伤的郎中,高氏那病痛在紧要的头壳中,李崇心有余而力不足。林青穗又只得忍下焦急道:“伯,卖药的事儿你打听得如何了咱们今儿背着这药去临安城卖了吧,我看能得多少银钱,也好尽早带我娘亲去城里找大夫医治。”李崇迟疑道:“打听是打听了,临安宋仁堂那边说是要收这个,但我后又想想,这药若是晾干了去卖,怕是能卖的更好的价钱呢。”“哪里还等得及晾干呀伯伯,”林青穗一听有药铺要收就迫不及待了,紧紧交叠着双手道:“您就陪我去一趟城里吧。”李崇见她焦急紧迫,便点头应下了,当即转身回屋去放手上的药槌,也是和吴氏说一声,吴氏正捧着花生果出来给青穗吃,听闻他俩要赶去临安城,不免有些担忧道:“今儿天这般寒,三丫头穿得那样薄,要赶大老远的路去临安,连路怕是会冻着。”林青穗感激地谢过了伯娘,只抓了一小把干果子,待李崇加了件外衣,正要同林青穗出门,吴氏又在后头追着喊:“丫头,丫头,”林青穗返身,只见吴氏拿了件桃红棉布冬衣走来,将衣衫往她身上一披,“这还是馒头他姐姐做姑娘时候的衣衫,婶娘洗净晒过的,旧是旧了些,你就囫囵穿着避个寒,别冻坏了小身子。”这冬衣虽旧,却也是棉花实布做的,料子厚实,针脚也细密的很,林青穗哪里肯要,连忙推辞着谢过:“不用,不用伯娘,我人小体格好,不怕冷”。“你这丫头,这天儿哪里有不冷的道理,”吴氏本就一贯好心肠,这几日又听李崇时不时谈起林家三丫头,言辞间颇为感叹,说这丫头机灵又能干,若不是生在那样的家中,好好教养必定是个有出息的,只可惜了一粒好种子,落在了石板上头。吴氏心中便对青穗存了几分怜惜,今日一见青穗,这丫头乖巧知礼,容貌也不差,果真是个不错的,眼瞧着她衣着单薄破旧,这都快数九寒天了,还只穿着摞了好几个补丁的秋衣,惹得吴氏更加怜悯。青穗左右都没有推脱掉这件冬衣,吴氏三两下利索的给她穿上,“你宝葵姐姐如今嫁了人,放在家里头的衣衫本就无人穿,被虫蛀了多可惜,你若不嫌弃是旧衣,就穿了去。”李崇也在一边劝:“这有什么可推的,你伯娘给你的你就穿着,看你那嘴皮子都冻得青紫了,还嘴犟说不冷。”吴氏怕伤着小姑娘薄面儿,悄悄儿瞪了李崇一眼。青穗被说得脸皮微臊,这才热着脸收了这衣服,心想着待以后手头宽裕了,再慢慢报答崇伯娘的恩情。与吴氏再三道别后,李崇与林青穗才走出李家,大步往临安城走去。第11章丰杏村坐落于临安州府偏西隅一带,傍山而立,无湖无河,是个穷乡僻壤之所。却好在出村口不过二里地,便是各州府通达要道虔沪官道,距临安府城路程也不远,沿南边相去三十余里即可达。临安府城有小扬州之誉称,当地虽无盐铁矿等之利,却居京沪大运河之中,州府财利多倚赖商税船税,官府并不刻意打压商贾之风,加之交通便利宜行,各地行货船商常年来往驻泊,城中一派繁荣景观。林青穗与李崇两人赶路走得急,又在半道嘉鱼镇搭了牛车,行路个把时辰便到了临安城内。下了牛车之后,林青穗无心闲逛耍玩,颇为急不可待的问李崇:“伯,我们可是直去宋仁堂”李崇不由思虑踟躇了一番。虽他时常来城里药铺买药去用,但卖药却实乃头一次,这回口上是应下帮林青穗卖石斛,实际上到底上哪儿卖,能卖得多少银钱,李崇林这心里头也没底。不过他既答应了青穗,前几日便特地托嘉鱼镇的同行王郎中,在城里打听过行情,王郎中道如今石斛行情不错,大户人家女眷贯用这物调理养护,因而石斛价格水涨船高,成色好的铁皮石斛,能卖出几两银一斤的高价。李崇以走街串巷行医治病为生计,赚得的银钱也不过养得一家温饱,若说在山间挖得值钱的奇珍药草,这还是头一次呢。林青穗那一篓子石斛,起码得有五斤以上,哪怕只卖出十两白银,也差不离是他一年的收入了。这一般的小药材铺子,哪里愿出这么个大价钱,一气儿买如此多的生药石斛,就听说大药房宋仁堂那边,近来需要收些石斛,但他跟宋仁堂素无往来,同行相轻,大药房那边最看不上他们这些乡野郎中,因此李崇这当口,竟无端有些犹豫踌躇起来。“先去各药铺问问吧,”见林青穗骨碌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全然信任的看着自己,李崇暗暗有些惭愧,领了人直奔药坊街道。药卖得并不顺利。街道巷里的几家药铺医馆,李崇领着青穗一一问过,那些伙计药徒见是乡野郎中带着女娃来卖药,有些看都不看,直接不耐烦的挥手赶人,再有一些说收是收药,就是要得不多,价钱也不大合适。药铺的人先是不大信他俩真有铁皮石斛,怕是拿次品冒充的佳品,李崇放下背篓让坐堂大夫再三验过货,老大夫点过头后,掌柜又欺他俩村野来的不识货,把价格压得极低。来时王郎中给李崇透了个底,干药石斛少不得十来两一斤,生石斛二两一斤也不算多,因此李崇一口咬定,非得二两一斤才肯卖药。但那药铺伙计轻飘飘的嗤一声:“你当你这玩意儿是灵芝人参呢也不去打听打听行情,石斛这玩意又不是多珍稀的药材,顶多五百文一斤,再高一文都没这个价的。”李崇忍气吞声的陪着笑脸,“小哥,这石斛虽说不抵人参珍稀,却也分个好次优劣,我们这是三年生的老铁皮石斛,上等的佳品,得值这个价。”“你说是三年生就三年生”那伙计本就是个不大识货的,只是掌柜的有意让他出面压价,才任他在这信口胡诌,“保不定你这药是真是假,江湖郎中行医半靠运气半靠骗,拿着假药说好药,我们掌柜心好,才收你这草药,你去那边大药堂问问,看人家理不理你”他见李崇无言以对,愈加得意地哼哼两声:“你这郎中,反正是从山里头挖来的东西,没费半点本钱,掌柜的收你半两银一斤,还不知足,胃口未免太大,见好就收罢。”李崇行医治病十几年来,虽说行走乡里上不得大台面,但去到哪家不是客客气气的对待,哪里曾受过这样的轻侮,当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被这轻狂小儿说得薄红。“小哥不认得好坏真假倒也罢了,你们坐堂大夫却是识货人,方才你家老大夫闻嗅尝看半晌,也未曾妄言一个假字,小哥你红口白牙,看都未看过药,单凭两片嘴皮子一掀,便说是假货,未免有些轻狂了呢,”李崇正臊着脸想再多说两句,站在他身后的林青穗却探出身来,仰头望着那伙计柔柔的说。那伙计哟呵一声,正要开口斥一声好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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