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大家都去帮忙办置年货,就只有金钟大一个闲人。“禀报姑爷,门外有一商士求见,说是您的兄长。”“一定是俊绵哥,快让他进来。”“是。”金钟大这时才起身迎接,理了理自己邋遢的衣物,免得一会儿又挨骂。开门一看果不其然就是金俊绵。“俊绵哥,你还没走啊”“傻小子,怎么说话的呢,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一点良心都没有。”金俊绵拿着折叠的扇子,敲一下金钟大的脑袋。金钟大鳖着嘴,“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钟大,白贤,你两在这儿小日子过得挺不错。”“拖他的福,想我好歹也是高丽国最聪敏的人,堂堂一代大士,结果现在变成太子殿下的专用小厮了。”“说得像我哪儿亏待你了似得”金钟大朝边伯贤吐了吐舌头。在中原叫白贤,取人字,在高丽才叫伯贤,这倒是不重要。“俊绵哥啊,你不知道,他整天都和某某秀恩爱,简直是一日不见浑身起鸡皮疙瘩,想我们这种没家室的人,好不心凉。”白贤还做一副捂胸装,悲惨情。“叩叩”一丫鬟上前禀报,“姑爷,王爷说要宴请您的兄长,设宴款待,请立即出席。”金俊绵回过头,“看来是把你盯得蛮紧的,我才来了这一会儿”“哪儿能啊。”金钟大起身,“走吧,兄长。”既然是年夜饭肯定宴席人多,坐在上位的张艺兴,左边的吴澜不顾长幼序,硬是坐在吴澈和吴溢前边,右边是客金俊绵,然后金钟大。“不知有客来访,款待不周请多多包涵呐”“客气客气,吾弟与令妹喜结连理,该是大好事一桩啊。”金俊绵的笑很假,但是很受用。“自然是好事的,怎么说也该敬上一杯。”“钟大父母早逝,都说长兄如父,要敬也应该是弟媳敬吧。”“舍妹福薄,亦与钟大同命,长兄如父那他也该先敬我们方才对”桌子底下四腿已经打成一片,金钟大都能感觉到桌子的颤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来来来,吃菜俊绵哥,艺兴哥”金钟大赶忙给两位大人夹菜,看到旁边的吴澜,也顺便夹了一块。张艺兴不是不知道这人是谁,江南鼎鼎有名的金俊绵,上次阜城的经济,都是他一手抄办。甚至整个大顷来说,他的财力相当于半个国库。而金俊绵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试试这个张艺兴,虽说在百姓,在钟大面前都曾耳闻不少,但千怕万怕还是怕招错了人。“这次来京恐怕会小住一段时间,本来想去钟大府上,但听说他都到王府”“无妨。”张艺兴也清楚他的大概意思,“只要不嫌弃,愿住多久都可以。”这样也算是正式相识了,一听说两人又是同年,按月份金俊绵比张艺兴大半岁,可两人都已经处事半旬了。该来的总是要来,有些事情是掖不住藏不了的。“听闻旭王棋艺精湛,在下刚学不久,不知可否指点一二”“谬赞,谬赞,既然金公子这么有兴致,那本王就陪同下个几盘。”棋已上桌,两人都是经久之人,一步一熟虑往哪里走。“旭王风华绝代,想来钦慕之人定也不会少,怎得二十年过却还未娶亲”“本王不才,偏偏只认定了一人,宁愿为他终身不娶。”话点到为止,难道还要上前询问那是谁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草”“对于恋人这事,没办法移情别恋。”张艺兴走了一步棋,刚刚一个恍惚才发现是死棋,“虽然我不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是我想大概意思错不了。我真的十分喜欢钟大,虽说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确实见不得光,但我会足够努力的去证明自己。”男人和男人之间说不得什么给不给得起幸福,但只要一个承诺,一颗心就已经足够。“你和金钟大各有天命,凭什么喜欢”在世人眼里,张艺兴和金钟大中间隔的是性别。在金俊绵眼里,两个中间隔的是家仇国恨。总有一天,两人会站在各方的队伍上,互相厮杀,最亲近的枕边人确是最恐怖的敌人。“众命所归,小时大家都说我是最聪明,长大最有学问的一个,而我确实学习那些一点就通,只是不知道,规规矩矩的学习那些有什么作用。”张艺兴从新摆好了棋盘,声音低沉,“我什么都可以给他,甚至命。”金俊绵不为所动,“如果是江山呢”张艺兴没有说话了,低着头。“看来你说对钟大的喜欢,可假得很呐”这一句似笑非笑,说完连棋都没下完就走了。这里前脚一走,后面金钟大就过来了。之前是被吴澜非拉着买什么东西,回来时就听说俊绵和张艺兴在谈判,心里那个是七上八下的,好紧张。“俊绵哥”“你怎么过来了”金俊绵正在收棋,看到金钟大也不难猜,自己又不会把张艺兴怎么样,至于看得这么紧吗“哦,没事,就看看你睡了没有,我帮你熄灯。”金钟大左右看看没有张艺兴在,于是笑呵呵的到盏灯前准备吹灭它。“别熄了,我看你这么晚过来也不会是找我的。”“什么话嘛俊绵哥,我对你可是真爱一片啊”金钟大好久都没有这种撒娇气氛了。“去你的真爱,我要睡觉了,自己滚回去”“才不,我要和你睡。”趁金俊绵刚上床,金钟大也马上挤进去,衣服都没脱。“这么大了,羞不羞。”“你还嫌弃我了啊,是不是”推脱了一会儿后还是算了,要是数一数真是好多年两人都没有在一个被窝里聊过天了,时间真是一个磨人的东西。“刚刚艺兴哥和你说什么了”虽然做着一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但怎样都还是在乎的。“没什么,就是说你比他的命还要重要。”金俊绵没有回过头看他,从肩膀的颤抖来看,金钟大应该是在笑吧。“这个啊他不用说我也知道。”两人又开玩笑好久,从小时候到至今,什么都在变化着,只有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没变。“钟大。”“嗯”“他和江山,谁更重要”金钟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张艺兴。金俊绵咂咂嘴,想开口劝这孩子还是回高丽,反正庆洙大人已经进宫,结果金钟大已经睡着了。、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十八如花,待他归家金俊绵在王府住了小半月,一副倒是大哥走亲戚的样,实则是来打探这个弟媳夫。“就送到这里吧,你们也快回去,不然一会儿就下大雨了。”“俊绵哥”金钟大嘴巴嘟着,一副舍不得样。“傻小子,我不就是回一趟江南吗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金俊绵嫌弃的看金钟大一眼。“弟妹,以后钟大就麻烦你了。”金俊绵转头给吴澜吩咐一声。“兄长哪里的话,照顾夫君本就是我的责任。”吴澜微微欠身。在上马车前,金俊绵向张艺兴抱了抱拳头,什么也没说,之后就离开了。金钟大知道,这哪里是回江南啊,肯定是回高丽替自己抗罪去了,今日一别恐怕很难再见到了。“小妹,这天要下雨了,你先回去,钟大心情不好,我陪他走走。”吴澜脸一垮,“大哥陪钟大哥哥都的时间比我都多。”张艺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吴澜最吃这一套,只得乖乖的先回家了。皇城边上是一条护城河,平时也就罢了,这烟雨未散,看起来倒是别样极致。“如果不舒服,就说出来。”金钟大只是这样低头走着,连张艺兴的话也不搭理。“憋着干什么,说出来会死啊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也跟着难受吗”张艺兴凑近他。“让我静一会儿。”不是金钟大矫情,有些话确实很难说,和白贤说不出来,和吴澜说不出来。因为要下雨,码头上已经没有人,金钟大就一个人跑到上面坐着,张艺兴也默默跟上去,没有再说话。“王父只有我和我弟两个孩子,而我已经是大哥,从小就被逼着学这些那些,从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小时候只有俊绵哥和珉硕哥才跟我玩,其他孩子都说我太不容易接近,渐渐的就变成孤立。其实我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相处。”“俊绵哥对我像亲弟弟一样,这辈子恐怕是还不了了。”金钟大叹口气。同样是深处皇宫长大的张艺兴也很能明白,即使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吴家的血脉,从小也是受各种皇子世子排挤,说自己都不是姓吴。不过张艺兴没有金钟大好运气,因为他没有金俊绵金珉硕这样的哥哥。“胡说,这辈子还长呢,我陪你一起慢慢还债。”金钟大转过头,还是如初见那样的明眸,“谢谢你,艺兴哥。”“我希望的是你把我当伴侣看待,不是家人。”“有区别吗”“伴侣是帮你解决负担的,家人是隐藏面具的。”金钟大抿嘴,像猫一样弧形的嘴唇微微上扬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开不开心。“不久后就是上元节,我们相识两年的日子。”上元节又称元宵节,于正月十五,家家户户团团圆圆的日子,也是张艺兴金钟大相识两年的日期。“王爷,不好了,不好了”“易离,我是不是教过你,凡事先冷静,你这慌慌张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还没进门就被张艺兴教训了一通,易离喘了两口气,“王爷,钟大,金钟大被皇上带走了”“什么”“刚刚来了好大一群官兵,直接说拿着皇上的手谕进来抓走了金钟大,小姐本来上前询问,也被官兵打伤了。”要说王府里,能直呼金钟大名字的,除了白贤也就只有易离一人。张艺兴听都没听完直接冲去前厅,有大夫在为吴澜包扎,满地都是狼藉。“王爷”屋内的人行着礼。“都起来。”张艺兴大约看了看吴澜的伤势,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挫了点皮。“白贤,明月,这怎么回事”卞白贤到现在都也不太明白,“我也不清楚,这些官兵来势汹汹,直接抓走了钟大,说什么敌国不轨之罪。”“我马上进宫。”“大哥,我也去。”吴澜站起来。张艺兴本来不想要这些女子,不过转念一想,好像她比自己有去的理由一点。前些日子因为选秀,皇宫里热闹了不少,不过还是听说皇上自鹿晗失踪后哪宫也不去,大臣们以讹传讹说鹿晗妖颜惑主,难听死了。“皇上,逍遥王和澜郡主求见。”“宣。”吴澜不是个耐得住脾气的人,又因为受伤底气更足了一些。“皇帝哥哥,你为什么要抓钟大哥哥他犯了什么罪凭什么还拿手谕来一点理由都不给”“吴澜”张艺兴在后面假咳嗽了一声,意思是不要冲动。“金钟大是高丽派来的潜伏敌人,罪不可赦,理应当斩,因考虑到他是皇亲国戚,所以先拘禁着,稍后再谈。”吴澜腿都吓软了,“不会的他只是一个商人之子啊”张艺兴在一旁听着没有搭话,这件事不该是这样的。“来人,送澜郡主回去,先禁足旭王府。”这时的金府想必也已经被查封了。屏退了宫女后,两人第一次陷入这样的僵局。“理由。”给一个抓走金钟大的理由。吴世勋双眼木讷,“我查到鹿晗的下落,他是被金钟仁劫走了。”张艺兴自然知道金钟仁是谁,从名字都不难听出,他就是金钟大的弟弟,高丽大王次子。“所以你是要绑了金钟大威胁吗”“朕自有打算。”吴世勋斜眼扫一眼张艺兴,“艺兴哥,好像我们都变得不一样。”“只要你高兴就好。”以前那个小时候会追在自己后面叫着艺兴哥艺兴哥的小孩,现在已经变得比自己都高了,“但一切不是以伤害钟大为由,如果你伤他一根毫毛,也别怪我这近二十年的兄弟之情。”说完张艺兴就离开了,吴世勋在后面握紧了拳头。张艺兴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牢房,用了关系和银子跟狱卒说要见金钟大一面。狱卒边收着银子边小声吩咐道,“王爷,我知道您与驸马爷的关系甚好,但是驸马是死罪,所以还请多多包涵,半柱香的时间一定也要出来啊”张艺兴微微笑着点头。牢房里肯定不如外面好,潮湿的环境、薄凉的衣着以及不好的饭菜,像金钟大这样的犯人之前再风光到这里也是一样。“钟大”“兴兴哥,你来了。”金钟大看似很高兴,但浑身因为没吃饭所以没力气迎接,笑一笑都很费力。张艺兴捧起金钟大的脸,知道他肯定从入狱就没进过食,别看做不了什么饭菜,从小将就惯了的,怎么吃的了这种苦“傻瓜,你别这样对待自己,我心疼。”“我想吃你做的粥了。”“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张艺兴温柔答道。“还想吃你”金钟大调皮一笑,“给不给啊”“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身子本来就容易患病不行,我得把你尽快救出去。”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张艺兴也被狱卒催促着离开,不得不与金钟大分离。他决定,明日还是要跟吴世勋交谈拿人,不然金钟大早晚会生病。可惜人算终究不如天算,更大的关卡和考验还没通过,难以修成正果。、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阳关曲调,磨断古道张艺兴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吴世勋要人,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已经听到另一个消息卯时三刻将罪臣金钟大问斩,现在恐怕已经押上刑车了。吴澜真的第一次感到这样恐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