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应该抢人家的吃的”“不是,”卫熙真诚的摇头,“我是在想你会不会分我一半。”从善如流的姬绍把红薯桂圆汤盛到两个碗中,红薯软糯的口感在舌尖一触即化,两人狼狈为奸,就差搬个小板凳过来看戏,唯恐天下不乱。唐韵对于应付这样的场景早就得心应手,她不慌不乱的关上门,隔绝了所有试探的视线,只有殷思源大呼小叫的声音穿透门窗,飘进姬绍和卫熙两个闲得慌的人的耳中。“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蛊惑你,你才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卫熙看着别有用心的姬绍,他从容的喝掉全部的汤,一脸真诚无辜,像是殷思源说的不是他一样。殷思源是地地道道的富n代,祖上流传下来的基业足够他花天酒地一辈子,更何况他只是行事死板而已,所以福临酒楼虽谈不上蒸蒸日上,但也能维持以前的盛景。他人品端方,哪怕无意间得知了悦来客栈真正的主人是个女子,也没有大肆宣扬出去,只是三五不时的过来指手画脚。“殷思源是不是喜欢唐韵”卫熙终于为这种“每天都要过来欺负一下女主”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并且为自己的灵活反应沾沾自喜。“情之一字,最难参透了,你还小,不要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姬绍一脸正直,好像之前乐呵呵和卫熙分享过一壶酒的不是他似的。午后斜阳渐渐消失在天边,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一望无际的深蓝,就像人的宿命,彼此纠缠在一起,难以看到清晰的脉络。唐韵一脸疲惫的送殷思源离开,殷思源神情不似之前那般忿忿不平,看起来已经被唐韵说服。“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殷思源再三叮嘱道:“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卫熙头一次觉得大男子主义还挺可爱的,哪怕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念,殷思源在唐韵艰难的创业过程野没有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为了避免让唐韵发现他们在偷听,在二人道别时卫熙就跟在姬绍的身后去一楼用饭。如今他们是老板的座上宾,自然得到了360度的贴心服务,住的舒坦,吃的开心,就和被精心饲养以待日后杀了吃肉的猪一样,无忧无虑,茁壮成长。卫熙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胖了是不经意间看见姬绍略带嫌弃的目光,她自暴自弃的拧着自己脸上胖嘟嘟的两颊,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大了一号。“之前是我突逢巨变,茶饭不思,如今心结解开,自然心宽体胖。不过你明明吃的比我还多,你怎么一点没胖”“大概是我动脑子,促进了消食。”姬绍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剑,破风而来,狠狠的戳中了卫熙的玻璃心。“我都不用算,就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姬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今日的乐趣就是挖苦卫熙,受了严重内伤的卫熙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哪怕没有得到回应,姬绍自得其乐,很诚恳的直视着卫熙,告诉她这个悲伤的故事:“你是蠢死的。”姬绍的反常很快找到了答案。一日凌晨,卫熙迷迷糊糊去恭房,回来的路上看见姬绍的房中还亮着灯,昏黄的光芒隔着窗户纸显得更加微弱,只在上面留下模糊的剪影。卫熙猥琐的捅开一个洞去看,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器具,正是姬绍宝贝的不行的家当,姬绍正撑着头,神情烦躁困惑。“为什么我现在算不出自己的未来呢”寻常的算命先生可以替别人算出婚姻前程,却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没机会躲避生命的各种神来之笔,再加上算命属于窥探天意,大多短命。姬绍天资卓绝,与常人不同,他可以算出自己的命运,之前的推算就是如此,他知晓自己会英年早逝,虽有些不舍,但早就认可了这样的前路,所以才放纵自己肆意玩乐,毕竟人生苦短嘛可几日前一次心血来潮的推算,让他吃惊到差点把自己混饭吃的宝贝摔在地上,他自己顾不上灰尘,顺势在地上一躺,怀里紧紧护着东西,这才幸免于难。他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以来他反复推算,却都发现自己本来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线忽然多出几条岔道,每条岔道的后面都是扑朔迷离的死亡与生机,等待勇敢机智的人骑着白马过来拯救他,哪怕是唐僧也好,他碎碎念道。、第53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姬绍不知道这算是老天爷大方的馈赠,还是象征着更加惨烈的未来,最糟糕的情形就是给他期待,却让他彻底绝望,跌至深渊,永无出头之日。所以他对待卫熙的态度不知不觉带着些古怪来,怜惜她悲惨的过去,却同时嫉妒着她还有自己无法奢求的漫长岁月。那些岁月里,可能完全没有他存在的痕迹,就像沙子堆起来的华美殿堂,被浪花拍打后,毁于一旦,再看时已经不见分毫旧日景象。哪怕再纠结,柳依依带着几个伴舞的姑娘过来时,他还是拉着好奇的卫熙去抢占了一个好位置,顺便熟门熟路的从厨房顺了几盘点心,在大厨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潇洒离开,大厨找到掌柜的抗议,早就得到授意的掌柜笑容和蔼,慈眉善目的打马虎眼“他爱吃正是对你厨艺的认可嘛”大厨蹲在墙角画圈圈,想想今日的工作量很忧伤,尤其是姬绍拿走了他们精心准备好招待大家小姐的糕点,他们要重头再来,再被一份一样的,大厨连本来打算好的偷偷看柳依依跳舞都没什么兴趣了,只想嘤嘤嘤为这个悲惨的世界哭泣。柳依依不在江湖很久,江湖上却一直有她的传说。倾国倾城之貌加上玲珑的性子和手段,让她的柳枝舞成为无法超越的经典。从第一次登台献艺至今,柳枝舞都让见过的人惊为天人,卫熙前身的记忆里有不少宫廷乐师精心排练的舞蹈乐曲,与柳枝舞相比都少了些浑然天成的味道,仿佛是彩色纸折叠出的假花,人工雕琢的痕迹怎么都去不掉,又如何以假乱真,去招蜂引蝶。悦来客栈今日爆满,甚至连门口的街巷都站满了围观的百姓,热热闹闹的讨论着这一盛事,账房先生算盘打的叮当想,嘴巴大大的咧着就没合上过,卫熙一瞧就知道赚的盆满钵满。可是所谓的贵人却迟迟没有出现。这是唐韵磨了姬绍几日,姬绍才肯含糊的吐露出来的一言半语,卫熙当时竖着耳朵听的津津有味,这个解释也算是一种安抚,让唐韵能沉下心来去布置。唐韵正坐在角落里,衣着朴素,带着面纱,不与旁人交谈,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她显然有些坐立不安,视线扫到卫熙和姬绍那里好几回。直到几个伴舞的女子千娇百媚的上台热场,卫熙也没捕捉到什么异常的画面,索性把这件事扔到脑后,专心致志的看她们的舞姿。都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可是同为女子的卫熙无法挑剔什么,她们的妆容姿态值得最严厉的批评家推敲,眼妆是桃花一样的粉色,妩媚多情,和身上同色的舞衣一样巧夺天工。仅是开场,就足够曼妙多姿,足以让人浮想联翩。见多识广如姬绍,也和其他人一起兴致勃勃的喝彩,丝毫忘记维持自己神算的高冷形象,唐韵一直盯着这边的目光显然更加担忧起来。街边一棵几人环抱的老树后面,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虽然已经到了中年,眼角添加了几条沧桑的皱纹,但整个人的气质依旧是清朗干净的,像是雨后被洗净的鹅卵石,带着清凉的气息,被岁月磨光了棱角,依旧不忘初心。“王爷,您真的不进去看看吗”隐藏在阴影里的另一个男人弯着腰,等待他的主子改变主意,不过他也知道希望渺茫,一直恭敬的垂着头,错过了主子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罢了,再像她娘,也注定不是同一个人,一切都回不去了啊。”折扇轻摇,馥郁花香中仿佛就摇到了多年前,同样的明媚春光,有貌美的女子泪流满面,说要与他恩断义绝,终归是物是人非。“回头把我写的牌匾赏给悦来客栈吧。”声音被周围的喧嚣掩盖,只有他忠实的下人沉稳的点头应是。扔一块酥软的桃酥进口,姬绍把目光从树后调转回来,专心致志的等待柳依依的上场。热场的女子足够娇俏动人,让大家的胃口被提起来,他们都想看看声名远播的柳依依是否真有沉鱼落雁的姿容,柳枝舞是否惊艳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袭绿裙的柳依依看起来就像春日最柔软的柳条,刚刚染上嫩绿,轻盈灵动,现在众人眼中早没了之前惊叹过的伴舞们,柳依依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有人的美是归于平淡,是洗净铅华后的朴素与自然,有人的美是流星划过天际的一瞬间的夺目。柳依依是二者兼而有之,有返朴归真的简单,也有让人窒息的绝美。等到柳依依离场,人群稍微散了些,卫熙千方百计的诱导姬绍开口讲今日出现的贵人,低低的声音像是清晨时的杂声,不刺耳,但是足够磨叽闹心。在这样的骚扰下姬绍举手投降,“柳依依她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往,与王爷有过感情纠葛。”能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概括的过往跌宕起伏、撕心裂肺,不愿做妾的骄傲女子被王爷有意欺瞒,待到水落石出时悲痛欲绝,染病离世,只留下一女柳依依,机缘巧合之下流落烟花之地,多年后被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的王爷寻到,却不愿认祖归宗。卫熙闻言唏嘘,顺便夸奖姬绍:“你真是八卦小能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能被你扒出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姬绍把这句话拆开来反复品味也说不出什么古怪来,只能灌了一大口冰镇好的酸梅汤,尚未到夏日,阳光已经带了些炽热毒辣,冰凉酸甜的酸梅汤让他惬意的闭上眼睛。不用自己掏银子的东西就是用着舒坦姬绍表示他虽然过的奢侈,衣食住行无一不是挑挑拣拣,但是能让别人买单就绝不客气唐韵很有涵养和耐心的没有马上过来询问,姬绍乐的清闲,为唐韵的知情识趣点赞。他露出懒洋洋的笑容,眼神里有狡黠的光芒,好似正打算做坏事的顽童。、第54章 不靠谱神算姬绍这之后的几日里,柳依依的出现就像猛的投进水里的石子,短暂的引起动荡后就归于平静,谈论她成了长舌夫人无聊时的消遣,每个人都化身挑剔的批评家,对柳依依的一举一动翻来拣去的挑刺。悦来客栈里乌云罩顶,账房先生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愁白了头,掌柜慈祥的笑容此时怎么看都觉得皱巴巴的,憔悴可怜。唐韵依旧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卫熙和姬绍,卫熙觉得很不好意思,尽管姬绍表现的成竹在胸,她还是把两人的行李打包,打算离开这里。姬绍看着卫熙笨手笨脚的动作,皱紧了眉头,连一贯挂着笑容的嘴角都变成了抿紧的一条线,卫熙自暴自弃的把包袱扔到她看不见的角落,向姬绍解释道:“我之前又没有自己干过这种活。”作为前朝公主,卫熙被娇宠着长大,风吹雨打都有一大堆人忙前忙后的伺候着,生怕这位小祖宗生气了去皇上那里告状,这事关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哪里会有人敢马虎大意。若是她生活在童话故事里,她绝对是细皮嫩肉的豌豆公主,每日入睡前都要嫌弃铺了十几床被子的床依旧太硬。姬绍勉强同意了这个说法,卫熙刚刚准备松一口气,就听到姬绍嫌弃的话:“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即便是这个道理,卫熙也不愿别人提起她的悲惨现状和美好过去,那一口没来得及吐出去的堵在嗓子眼的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难受的很,她深深的觉得姬绍绝对是不能招惹的毒蛇男。唐韵对于他们的离开表示了真诚的挽留,卫熙本来就有些愧疚,被唐韵的真心实意感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投怀送抱,以身相许。姬绍在两人走出很远时特别通透的点评道:“虚伪的生意人。”这样掏心掏肺的话只换来卫熙的白眼。姬绍手里还拿着大厨塞给他们的小吃,他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很快被淹没在街上小贩的吆喝声中,如同一生闷雷炸响,等待许久却没有风雨降临,只能让人不屑的切一声。囊中羞涩,姬绍厚着脸皮问卫熙借钱,卫熙拎着她打包的乱七八糟的包袱,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我可是现在还在捕快们的通缉榜单上呢,你竟然觉得我一个逃犯会有私房钱”被用目光谴责“你无理取闹”的姬绍理亏的摸摸后脑勺,试图洗白自己:“你曾经是金枝玉叶,总会有些隐藏在暗处的产业。”“所以你是打算动我的棺材本喽”卫熙脸上写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几个大字,浑身的气场凌厉逼人,潜台词就是“想要她的钱,除非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的姬绍默默转过头去,装作自己在看天上的飞鸟,内心深处是逆流成河的悲伤。两个人只能在街上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