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也在开始下雨了。她冷得牙齿都不断地颤抖。然后,她突然听见眼前的人说话了。“你真是长情,我倒真是羡慕云姒那个人。连你这样的人都瞧不见,真是瞎了眼了,是不是”她没回答,心底却是万分不赞同。她也没料到来者竟是个男子,她竟然在一个男子面前哭得那么难看,真是丢人。在她尴尬万分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两指支起了她的下巴。他的手很冰冷,冷得她连下巴都似乎快冻僵了。她听见他说了一句话。“如果当初遇到的是你,该多好。”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雨滴落在地上,也有些滴进了她的眼里。她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瞧着眼前的人。这个男子竟然开始在她面前宽衣解带。“为什么我必须为她守身如玉呢她”她眼睁睁看着他勾着嘴角的冷笑,俯身朝她靠了过来。“她根本就不配。身份越是高贵,越是肮脏无耻,连你都不如。”左晋元的身份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简直跟蝼蚁一样轻贱。但竟然还有人比她还不如。这个认知似乎让这个男人很高兴。她被打落在头上的雨弄得心智都混乱了,迷茫之间,他们已经浑身湿透了,后来清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很黑,她连眼前的人的样子看得越来越模糊,唯一清楚的是他身上的体温还有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左晋元感觉脸上痒痒,似乎有人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她吓得一下子睁开眼睛,总算是清醒了。她迷茫地看了看周遭,发觉自己身处在书房里,松了口气。幸好是梦。刚伸手想擦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有一条帕子覆在她脸上了。她惊慌地朝那手看过去,她竟然连屋里有人都没察觉得到。那手的主人毋庸置疑就是夏云恒。夏云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伸手强硬地将她脸上的冷汗一一擦个干净,她眼睁睁看着他将那帕子扔往一旁的木桶里。“你怎么来了”如今入冬,天气自然比不得之前那么暖和,夏云恒身上已经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远远看过去,只看得见他身上厚重的衣服,连底下的隆起的腹部都难以看见。夏云恒的体质原本就比常人低,在有地龙的书房里夏云恒还是披着很厚的衣服,拂过她脸颊的手指更是比平时冷了很多。她无奈地伸手,将夏云恒的手放进自己的手掌中捂热。她的体温比常人高,跟他在一起不用担心热的问题。在冬天她还可以成为他的暖炉,只不过这个月来,她忙着跟他冷战,倒是忽略他身体的不适。夏云恒的眼睛冷冰冰地瞧着她看。“你又做噩梦了”他说了一个“又”字。距离她上次做噩梦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而她每次做噩梦,刚巧都是因为他在身边。他实在不想承认他是她噩梦的源头。左晋元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只能假装没听见。“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么”夏云恒倒是先靠近了她,身体依偎着她。“孩子要出生了,这段时间我总感觉有些不安,你先别跟我生气了,好吗”他的手主动引导着她的手,让她的手覆上他隆起的腹部,让她感受下腹中鲜活的小生命。他一直都知道左晋元对这个孩子很重视,他不敢肯定左晋元对他是否有心,但是他能十分肯定,这个孩子对左晋元很重要,比他的性命还重要。这一点的认知,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但他对此又很无奈。这是夏云恒第二次主动跟她示弱,左晋元同样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夏云恒的腹部,她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夏云恒突然觉得她此刻的表情很刺眼,十分地碍眼。他强忍着不舒服,任她抚摸着腹部。“它刚才动了下,你感觉得吗”上辈子,她都没有接触过这样,自然感觉很兴奋又开心,跟初为人母一样得开心。夏云恒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看。“你很喜欢这个孩子”他问得很小心翼翼。左晋元自然点头。她甚至抱着夏云恒亲了亲,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上床上,将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借此让夏云恒的身体暖起来。“大夫说孩子什么会出生呢”她将刚才点起来的蜡烛又吹灭,然后快速爬回床上。手又摸上了夏云恒的腹部,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平静不了。“就这几日了,快了。”夏云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他是第一次当父亲,心底还是有些后怕的。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孩子即将出世对他意味着什么,不过就是他可能会一只脚踩进棺材里。一想到那样,他的身体便有些僵硬了。他还有事情没干完。离他最近的左晋元自然也感觉到夏云恒一瞬间身体的僵硬,只能抬手轻抚着他的背脊,试图让他平静下来。“不管如何,我答应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孩子出生的,这样好不好”她俯下头,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夏云恒意识模糊之际,突然听到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话,让他立刻便清醒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你跟我在雪地里,后来又下了一场雨。”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夏云恒看。她不觉得那个是个梦,反而下意识觉得是真实存在过的。她的手指抚上他穿着里衣的胸口。在这个位置,曾经有个朱红的印记,是个桃花的形状,很漂亮。她还忍不住摸了几下,眼睁睁看着它在她的眼皮下渐渐变浅了。“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这就是当初你选择我的第四个原因吧。”夏云恒从来都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就饶过她的。既然不打算灭口,那也会将她绑在身边的。左晋元没听到夏云恒的回答,她也没失望,却是伸手撩开了他的衣服,俯身亲了亲那块桃花印曾经在的位置。“我不知道你心底是如何想我的。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在想到你跟三皇女的事情我会觉得不舒服,现在又觉得很开心了,你让我第一次尝到如此反复的滋味。”“我喜欢你,喜欢你夏云恒,无关你的身份。”她自顾自地说完,然后抱着人安心入睡。她心底想的是,也许夏云恒会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吧。但那又如何,嘴是她的,她不说,她便难受。说来之后,她就觉得舒服多了,反正夏云恒现在是她的夫郎,连她的孩子都有了,她还用怕三皇女来抢么夏云恒对她突然的这番折腾得一整夜都难以入睡,倒是这个罪魁祸首睡得很香甜,让他忍不住心生恼怒,恨不得将这个女人踹下床。两日后,宫中一道旨意将夏云恒召进了皇宫。左晋元在翰林院一整天都觉得心神不宁,等她终于挣脱了翰林院的公务,夏云恒已经回到了夏府。但是夏府却人心惶惶,看得她也忍不住惊慌。等她靠近夏云恒的房间,门口已经有产公在守着了,屋里出来的人端出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得她脑子胀痛。“这是”要生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比原先预料的还要几天。作者有话要说:、第十六章左晋元在屋外的门口徘徊了很久,只看见门里的人抬着一盆又一盆血水出来倒掉,但是里屋却半天没个动静,她更没有听见夏云桓的声音,耳边只有仆人乱糟糟的声音,听得她心底更烦躁,恨不得一把将门给踹了。突然间,左晋元的眼睛在瞧见某个身影,她觉得眼前整个世界都静止,一切嘈杂的声音,一堆涌动的人群都似乎停止了身形,只因为左晋元瞧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站在屋子的窗口边,一袭黑色的衣袍,冰冷僵硬惨白如死人的脸,似笑非笑,就那样站立在那里,瞧着她,眼睛又扫了眼屋内。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左晋元在死后瞧见的人,就是这个人将她带往地府,又将她推下忘川桥的人。她该如何称呼他呢带走死人魂魄之人。他的出现,就意味着有人即将魂归地府。左晋元连想都不敢想这个人会是谁,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僵硬着步子,一步一步地往这个人走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原本以为这个人不会答她的问话,岂料,一直站立着的人却突然倚靠在窗子上,苍白的手指遥指里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左晋元的眼神一下子定在那里。手指所指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里屋的床所在的位置上。床上的人紧闭着眼睛,这段时间因为孕事而被折腾得一点都没有血色的脸这会儿连嘴唇都发白着,那人十指紧紧握着,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巨大的痛楚。“带走他或者你的孩子。”他没有将话说完,眼睛落在左晋元的身上,将左晋元的失魂落魄瞧见了眼底。左晋元吓得往后直退。“不能我不会让你带走的不可能的”孩子对于她来说有多重要,没有人会明白的。孩子决定不可以舍弃。但是她的眼神落在了已经晕过去的夏云桓身上。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确实在某些时候曾经考虑过夏云桓跟孩子之间的取舍。夏云桓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还抓住专门替夏云桓看诊的御医仔细询问过一番。如果她是真的在意夏云桓的话,是绝对不会让夏云桓怀上孩子的,但是她却没有,她有私心。她甚至还想过,夏云桓死了没关系,能留下孩子就行了。所以无论夏云桓如何刁难,如何让她的自尊受损,她都能强忍下来,甚至对夏云桓百番地好。结果这个人的出现,却将她丑陋的一面慢慢地揭开了。在她的迟疑之间,她的耳边响起了产公难听的尖叫声。“快快,拍醒孩子”“少爷血崩”这两句话将她从沉思中猛地唤醒。左晋元抬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越过了窗子,径直往里屋走去,慢慢地停留在床榻的一旁。左晋元吓得连心都快跳了出来,她连想都不敢再想,在众人的阻拦下,直接推开了门,冲进了里屋。“他们两个,你都不许动,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好了。”鱼与熊掌二者,她皆想要,如此得贪心,因此,站在床榻之间的人终于将眼神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可以。”她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冰冷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下,简短地应了她。左晋元却不敢窃喜,她提着的心一直不敢放松。她知道,这个人接下来还有话说的。果不其然,这个人已经站了她的面前,僵硬如死人般的人径直地朝她靠了过来,在距离她的脸一指之远的地方停顿住。“一命换一命,换你。”这话刚落下,明明这个人什么动作都没有,左晋元却突然觉得一阵巨大的痛楚朝她袭来,浑身的骨头都痛得在颤栗。夕阳下山,近昏黄的时辰,左晋元坐在院子里,已经有仆人告诉了她,夏云桓醒了。她去看夏云桓的时候,手上抱着一个不能吹风,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很丑,她完全看不出长得像谁,将孩子抱给她看的产公却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这个孩子长得跟她很像,尖尖的下巴完全遗传自夏云桓。左晋元默默地瞅了半天,连瓜子脸都瞧不出,一直觉得丑得跟猴子一样,但她的内心却是充斥了极大的欢喜。她抱着孩子进屋的时候,屋里的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没有男子能比夏云桓还虚弱的,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如今连翻身的力气都做不到,只能靠着贴身仆人喂着白粥喝。见左晋元进屋,一直没什么精神的人半睁着眼睛,瞥过她手上抱着的孩子。“丑。”半天,嘴里只吐出这个字。左晋元却是完全可以知晓夏云桓满心的失望。为了生个嫡女,拼命进补珍稀药材,连素日需要一直持续喝的药都停了,甚至连把看得很重的命都舍了出去,结果却换来一个男胎,这是夏云桓万万没料到的。他原本还打算靠这个孩子实现他未来的野心的。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左晋元倒是满心的欢喜,抱着孩子对着夏云桓的脸猛瞧。“我现在倒是觉得那产公却是没骗我的。长得确实也很像你的。”夏云桓却是朝她狠狠地一瞪眼。眼睛又瞧了瞧被左晋元放在他身侧的孩子。“现在最高兴的估计就只有你了。”他如今却是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要休养多久才能恢复生气。虽是如此,夏云桓却是忍不住伸了手指却逗弄下那紧闭眼睛的小脸。左晋元将仆人挥退,自己接过那碗,将白粥一勺一勺地慢慢喂夏云桓喝下。距离孩子的出生之日已经过去了一小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