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到了正院的大门,出乎意料的,这个门并没有锁,大约是觉得两个弱小女人是不可能逃得过紧闭的两道大门和长长的院子吧。只是如此的惊喜,闵羽兮似乎不太高兴,骂骂咧咧的开门探头张望。没有了围墙的遮挡,早春的冷风在草丛和石泥墙间绰约的展现自己的姿态,呜呜地响。没有冷的感觉,石榴只知道跟着她跟着闵羽兮跑,再快一些,再快一些。越是快要逃脱的当口,越是害怕再被擒住,眼前快速闪过的除了弯曲小路还有那个女人的疯狂刺耳的声音,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的咬着嘴唇,生怕一说话就跳出来似的。或者她想要锁住的是另一颗不安份的心如果之前内心还在叫嚣着想要成为女主角,那么此刻理智却在拼命提醒救她的人是他的未婚妻,三个字,却代表身份仿佛没有了围墙的遮挡,无处不在的自由更能约束于人,令她不敢触碰,就像被放大镜汇聚成一束的太阳光,强烈的白色让你不用伸出手去都能感觉到它的灼热,你知道它会灼伤你,这是常识。-----逃出来时,闵羽兮粗略的观察了一下地形,关押地是农村常见的堂屋,由于年久失修,墙体有些倾斜,上面爬满了常春藤,旁边有一排砖房,看起来像是被闲置的小工厂或库房,前面是又密又高的杂草丛,有一条被车痕压碾出来的小径通向公路,远处有几束忽明忽暗的灯光,不知道是不是有民宅,她思量一下,决定带着石榴躲进公路对面的大山。两人刚爬下壕沟正准备爬上公路时,拐弯处传来车鸣的声音,随后是一辆,不,两辆车驶进草丛里停下,闵羽兮反手一把将石榴拉进壕沟里蹲着,示意她别出声。开门,关门。随后是零散的脚步声。“王总,确定是这里”这道声音很熟悉,可是令人欢喜的来源却并非是它,而是那句王总。还能是谁呢石榴满心欢喜的想要站起来看个究竟,却被身旁的闵羽兮按住,随后自己慢慢探出头去张望,而跌坐回沟里的石榴却早已不复刚才的兴奋是了,来找她的,自己欢喜个什么劲儿啊“嗯。”被称作王总的人用极其肯定和不耐烦的声音应和了两人的猜测,声音钻进风里显得阴测测的:“这是宏发的厂房。”王荣权真会物尽其用,当年用这间厂房的劣质产品逼王爸让股,而今又用来藏匿他的女人,要不是周朗,他还真忘了王氏有这么一处破败不堪的地产。王辰奕凝视着眼前的一排砖房,思量着应该从哪间开始寻觅。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哎哟”的一声,随后有人骂咧道:“别把我推来推去,又不是粪球。”“喂,是我救了你推你一下又怎么了”闵羽兮不满的瞅石榴一眼,示威似的又推了一次。刚才还火气旺盛的声音立刻焉了下来:“那你轻点行不行”真是欠揍得令人怀念的声音王辰奕转过身去,强烈的车灯令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两团模糊的影像在翻滚爬动,随后站起身走过来。尽管如此,他也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哪个身影是她的,就在他走过去时,一道身影从身后越过跑向前面,与她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顾染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石榴有些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她只得伸手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我没事,我没事。”可是这番情景在旁人看来变成了热情的回抱,更别提后面听不见看不清的人。王辰奕停下迈开的脚步,站定在车子尾灯处,背光的脸尽管阴暗不明看不真切,但那股如夜风一样的气息却寒彻人心。闵羽兮怕冷,放开牵着石榴的手,低低甜甜的喊了声“辰奕”,便奔了过去。轻轻的一声,却将顾染怀里的人儿震得一抖,随后挣脱开来望着地上不再说话,顾染了然,手放进裤袋里陪着她,亦不说话。研发现是个惜命之人,早在来时就说了:只带路,不围观可是这么一出好戏不围观一下似乎也太对不起自己辛苦来的这一趟,尤其这个情敌还是王辰奕自己领上门来的。只是他长脚刚跨下车门还没来得及戏谑,远远的便看见四辆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从他们来的方向过来,正疑惑时,警车已稳稳停住,率先走下来的是一位神采奕奕的警察,对着众人“啪”的敬个礼,“这里正在办案,所有人请协助调查。” 随后对着车窗小声的唤道:“常队”被唤作常队的人并未下车,懒懒的应了声,便与这位警官低声嘀咕一阵,随后再没发出声音。刘硕见研发现和王辰奕都端正的站在原地看热闹,只得自个儿硬着头皮去与警察盘旋,只是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闵小姐,顿时开始娇怯的抽泣起来,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瞧得人心疼。只不过朱志鹏可不会这么想,他瞧着这女人就是一副扫帚星的模样,出事只会哭哭哭,无端的拖累了他的宝贝女儿。他顺了顺石榴乱七八糟的头发,对退在一旁的顾染说:“谢谢你。”“您客气了,宜生是我的朋友,应该的。”“嗯。”朱志鹏点点头,下意识的看向石榴,却见女儿只是傻傻的盯着地面不作声响,本能的以为她被吓着了,于是又对着王辰奕所在的方向哼一声,搂着女儿回车上去了。这一声将石榴哼得回了神,胆战心惊的看她爸一眼,乖溜溜的跟着上了警车。而另一边的王辰奕被朱志鹏厌恶和警告的眼神望得越加心烦,带着闵羽兮也回到车里,阖目不再多言。闵羽兮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可怜巴巴刚张嘴喊了声“王辰奕”,便被他打断:“叫你应该叫的称呼”“”闵羽兮突然脸红,扭捏着不愿开口。一直没听见声音的王辰奕轻飘飘的说道:“要是被闵志知道你夜行潜逃的事情”这下她不再犹豫了,响亮的喊道:“叔叔”刚钻进车里的研发现听见后当场石化了,惊恐的眼神直直的围着王辰奕扫描这货就是男版的天山童姥啊,居然会有个大得令人不忍直视的侄女电话响起,是韩立,声音很模糊,呼呼的风声从话筒另一头传过来:“王辰奕,这一圈儿的警察是怎么回事”“朱志鹏叫的。”王辰奕心烦的瞅眼车窗外,示意研发现开车走人。“你别来了,把王荣权翻出来递到英国去”“还有个变态女,就是给你买衣服的那个。”闵羽兮快速的加了句。“还有陈希希,让周朗给你相片。”王辰奕忽略身旁“侄女”的哀求眼神,末了还是加上句:“这两人连同闵羽兮一起寄去英国,事儿成了,分成照旧。”那边沉吟数秒,最终同意下来。事已至此,闵羽兮只得哀叹一声。旷野中,还有一人在哀叹,眼瞅着渐行渐远的车子,独留在原地的刘硕只有两行泪能解心中愁―――――论作案动机,陈希希和闵羽兮为了男人吵架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论作案手法,钱是陈希希卖房子得的,绑架犯是她自己托人找的;就是后来关押她们的厂房,法人名字也已经是韩立了。总之,无论如何,和他王荣权没有一点儿关系。生意之人,是知道没有稳赚不赔这理儿的。早在当初保陈希希出来,他就备好后路,就算王辰奕怀疑他,也拿不出说法来,毕竟从明面儿上来说,害他破产的是韩立,就算要报复,也得报复韩立去啊。谁曾想到,当年王水令被侮辱的时候都没有私下解决的王辰奕,如今竟然胆大包天的想动私刑,而且帮他的人竟然是韩立“别这样看着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韩立好笑的看着快要将眼睛瞪出来的王荣权,悠哉悠哉的说道。王荣权一年前还显得健康年轻的身体,如今看上去垂老许多,眼里的恨意遮都遮不住,“也怪我老眼昏花识不清人,才着了这么个低浅的道儿。”“别这样说。”韩立抿抿嘴,笑得更欢快了,“只不过是你出的钱没他多而已。”作者有话要说:蛮喜欢韩立的、第六十六章钱的用处很多,其中一项就是买乐子。这笔生意原本是王荣权先找的韩立,按理说,先来后到的规矩他应该遵守的,可是韩立嫌钱少哪有坑朋友来做只赚股份的事儿不划算。便拒绝了。没过多久,王辰奕听见风声,也找上门来,钱仍然不多,可是他乐意了同一单生意,赚两份钱,还有乐子可看,傻瓜才不答应。王荣权瞪他一眼,将眼神移开看向旁边被绑在毯子上的陈希希,因为她一直嚷着王辰奕,被堵上了嘴,现在发不出声儿来,只能听见呜呜的声音,在不见光亮的飞机上,还真让人觉得害怕。安静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颤着声音问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知不知道”“呵。”韩立倾下身子,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王荣权:“路其市的韩立,何时干过不犯法的事情了”又轻又冷的声音硬是让王荣权打了个颤儿,想起自己听说的关于韩立干的那些阴私,曾经有过的被掐着脖子慢慢数死亡秒时的感觉又蹿回来了,逼得他起了哆嗦。“你放了我,我还有钱给”“知道王辰奕许了我什么吗”“他许给我的,是d19e的设计图和公式。”不可能d是艾科目前的主要技术,凭什么给韩立,凭什么给他一个外人不可能,不可能王荣权的大脑被这一连串的不可置信震得嗡嗡直响,喊道:“艾科是王氏的,是王氏的王辰奕凭什么决定给你,他就是颗棋子,棋子而已”“你操纵棋子,别人操纵你。”韩立眯着眼躺下,声音飘乎乎的,真像是坐在云端的感觉:“都是局内人而已。”都说和颜悦色的韩立比大发雷霆的韩立更震人心,轻轻的一句话让一直昏沉在自己世界里的陈希希不再呜呜傻叫了,因为瘦而下陷的眼睛突然清亮起来,王荣权也因此回了神,拼命的移动身体向他靠去,“韩总,我有经验的,我能帮你,我能帮你,你让我留下吧。”“留你你不仅能力不好,运气也不好。”说着,他啧啧两声表示可惜,道:“王辰奕赌的就是你不敢用最后得出的数据。”“最后”王荣权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再开口时声音都是颤抖的:“莫非数据是对的”“你猜”也许是躺下的原因,韩立一向硬气的声音显得有些软懒,身后的人见此情况,也不等他示意,犹自拖了王荣权和陈希希离开。待人走后,室内安静得只剩韩立的呼吸声,没一会儿,突然听见他轻笑一声,愉快得像久不出现的太阳,温暖人心。-----一个月后。位于某慈善宴席侧门处的身影来回徘徊了许久,只单从他走路的状态便可分析出他的烦躁虑,更别提那张因烦躁而扭曲的脸了。在犹豫了许久以后,他鼓起勇气拿起电话,那边很快接起,却不说话。熟悉的气势令周朗不得不咽点儿口水润润喉,方才开口道:“王总,没来。”嘟嘟嘟周朗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果断预言明天的天气绝不会是晴朗无云。这已经是第六次了,凡是莱顿要参加的宴席,艾科都会去,之前几次都是王总亲自出马,可是除了其中一次得到谭沛安的“谢谢”外便再无其他。公寓的阳台上,刚刚完成通话的手机完好无缺的躺在木几上,遭殃的却是前方一盆毫不相干的惠兰,鲜白的花瓣陷在泥土里,更像是一种无奈的提示。王辰奕将视线移开,看向被单独搁在一边的玛瑙石榴树,一米多高,树形颇好。都说花开不败,可是让他留恋不舍的却只是一盆长满绿叶的盆栽。如她一样,明明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却偏是入了他的眼,从此再不得解脱。之前他一直不懂,什么都安排好的情况下,为何唯独少了她的拥抱,闵羽兮只是他设下的误会不是吗,他已经在电视上阐明过的。难道她收网的时候也收了自己的心可是那夜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明是对着他的,仅此一点已能让他日夜都混着那股甘甜和烦闷的心情咀嚼着不甚满意的饭菜,直到肖雼宇的出现。他说他是来提建议的,可是却在提完建议后要走了艾科在弗西利亚三分之一的股权。可笑他王辰奕一生都在掌握控制权,现今却因为收拾不了一个丫头片子而将他人所求拱手送上。虽然肖雼宇说的是“借”;虽然他也立下字据;虽然杨易出面担保,可是这些都不是他给予的理由,只有那一句鱼死网破的建议令他心动。肖雼宇说:“射人先射马,她越是在乎什么,你就越是捅破什么。当初她跟你提的条件,如今就是你威胁她的筹码。人心,人心,先得人后得心,凭石榴妹之前的一往情深,再入情渊也未尝不会啊。”他是怎么想的他似乎笑了,而且笑得还很好看。因为就连杨易这个清秀内敛的人都不禁打趣,他那时的笑容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在内心趋之若鹜的同时止住想要不顾一切的脚步,因为那是令人致命的向往。王辰奕收回留恋的眼神,转身回到屋内罢了,再等等吧。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