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向秦旭升袭去,令他没来由的想要后退脚步。低下头去再一次确认自己先前的查验没有遗漏之处后,顾白羽一手扶着秦老夫人的后肩,一手称在腰下,一个用力,便轻松地将秦老夫人的尸身翻转到另外一面,然后从脖颈开始,继续一点一点的仔细检查。忽然,一个位于左后肩偏向心脏位置的暗红色小伤口引起了顾白羽的注意与警觉。、67第67章 奇怪的凶器“茶心,把放大镜递给我。”灼灼的双目紧紧盯着那仍旧有黑红色血液流出的伤口,顾白羽没有转头,只是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伸向了身后。早在顾白羽苦苦思索秦老夫人所中毒素究竟为何物的时候,被顾白羽派去等着验尸用具的茶心,便已经从匆匆赶来的张仲源张仵作手中拿到了验尸所需要的全套工具,然后同张仲源一起轻轻地推门而入,站在一侧时刻准备着给顾白羽递送工具而没敢出声打扰。黑红色伤口的详细情况在放大镜下显得更为清晰明显,仔细看去,那伤口果然如顾白羽最开始所想的那般,并非是一个单纯完整的圆形伤口,而是在原型伤口的左下方有一块方向向左的小小的撕裂伤,似是谁将锋利的锥型硬物刺入秦氏的左后肩尚未抽出时,凶手被迫移动了手中的硬物,或者秦氏忽然移动了身子所造成的偶然撕裂。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探向伤口,顾白羽将伤口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带到鼻息间轻轻嗅了一下便立刻拿开,甜腻的血腥气息浓重而黏腻,带着铃兰花的香气。黛眉紧蹙,顾白羽锐利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那放大镜下的伤口,不断的拿着蘸水的纱布擦洗,最终让她看出些许的端倪,虽然因为太过细小而几乎难以看清楚,然而顾白羽却逃不过顾白羽敏锐而老道的目光,那圆形的伤口呈环状而非实心圆,也就是说,刺入秦氏左后肩的硬物是中空的“死者左后肩靠近心窝的部位有一处被锥型硬物强行刺入的环形伤,按照伤口的形状来看,硬物应该是前端锋利成尖锥型,刺入后由机关或者别的什么变成中空,随后将毒物释放入死者体内,造成死者骤然猝死。”左手将放大镜再度贴近伤口,顾白羽说道。“另有一处撕裂伤在圆形伤口左下方,据推测,应是凶手拔出硬物时不小心留下的附加伤。”右手拿着镊子在放大镜的帮助下仔细的在伤口附近搜寻着什么,片刻之后,顾白羽小心翼翼地夹出了几块极其微小的银色碎屑。“伤口处渗出的血液呈黑红色,含有毒素,且气味腥甜黏腻,带有铃兰花的特殊香气,而铃兰花的根、茎、叶及花朵都含有剧毒,所以能确定秦老夫人所中之毒是铃兰花毒不假。”虽然明知道以大兴王朝的条件无法对碎屑进行更进一步的化验,然而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顾白羽将镊子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中,继续说道:“伤口附近有银色碎屑,应该是从硬物上剐蹭下来的。”“那能不能验证出来那碎屑是什么东西”强烈的好奇心令茶心一时忘记了顾白羽不许说话发问的规矩,反应过来之后却也已经将话说出了口。“稍后我会尽力试一试的,不过确实有点难度。”丝毫不以茶心的打断为忤,顾白羽认真地回答道,然后又重新将秦老夫人的衣裙拿在手中细细搜寻,半晌,指着衣裙后肩部位一处被扯坏的地方对苏墨轩说道:“这里应该就是硬物刺入的部位。”点点头,向床榻的方向凑近了几步,掀开遮着秦氏的纱帘,苏墨轩面无表情的将放大镜下呈现出的伤口画在验尸记录薄上,然后又退回原位,抬头看着顾白羽。“张仵作,”转身看向茶心身畔的张仲源,顾白羽开口说道:“依我之见,验尸到此就可以结束了,没有剖尸的必要,您的意见呢”略有些稀疏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仔细思索半晌,张仲源开口说道:“将尸体彻底解剖,老夫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只不过左后肩的伤,老夫建议做个小创面的切口,进一步确定一下伤口内部究竟是不是铃兰花毒更为保险。”“张仵作说的是。”点点头,顾白羽重新拿起解剖刀,左手在伤口处丈量一下,便斜斜地做了一个深度切口,腥甜黏腻的气息更加浓重,铃兰花香散发开来,站得较近的高随远和陶纪修等人全都闻得清清楚楚。“是铃兰花毒不假,”仔细翻检了伤口,张仲源出声说道,“绝大多数人只知道铃兰花美而香,却不知道它含有剧毒,不止是花茎叶根,连泡过铃兰花的清水,也都会含有剧毒,不似砒霜那般中毒之后还会有一定的缓冲发作时间,一旦中了铃兰花毒,那便是立刻就会毒发身亡。能想到用铃兰花杀人,凶手还真是不简单。”“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将肠衣手套褪下,顾白羽一面净手一面对苏墨轩说道。“张仵作,”苏墨轩将验尸记录递到张仲源的手中,问道:“依你之见,验尸所得的凶器会是什么物件”“尖锥型中空银色碎屑”站在一边皱着眉头低声喃喃着,茶心忽然抬头说道:“依着奴婢的想法,这个杀人凶器长得跟女子常用的银簪差不多啊,您瞧这粗细大小,不也是差不多吗”一面将鬓间的银簪取下递给苏墨轩,茶心一面指着那验尸记录薄上的伤痕大小比比划划。“确实十分相像,只是这银簪是实心的,可凶器应该是中空的啊。”仔细看着苏墨轩手中的银簪,张仲源踟蹰着说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唇边浮上几丝若有似无的浅笑,茶心对张仲源和苏墨轩说道,“并非所有的发簪都是实心的,有许多银子不太富裕却又想要多打几支发簪的姑娘,就会让首饰铺子的伙计将发簪做成中空拉丝的,这样既能剩下材料银子,又能多做几个花样,奴婢先前就有好几支这样的发簪。”“既然如此,”看着茶心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苏墨轩在心中衡量片刻,清冷的嗓音便干脆果绝的在安静而紧张的屋子里响起,“那就请各位小姐将鬓间的银簪和备用的银簪全都交出来一一检查。”、68第68章 歇斯底里的真相苏墨轩清冷的嗓音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原本寂静无声的屋子里顿时产生了一阵刻意压制的骚动,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却足以将全部的事实真相暴露在苏墨轩那双犀利敏锐的眼眸之中。“奴婢的发簪都在这里了,”毫不犹豫的将插在发髻上的另一根银簪拔下放到苏墨轩面前的桌子上,茶心开口说道:“我家小姐备用的首饰里面没有银簪而只有两支金色的步摇,但为免嫌疑,还请苏公子让柳妈拿来才是。”茶心的话音刚落,紧闭的屋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直守在外面的陶思语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从鬓间刚刚褪下的金银绞丝蝴蝶簪,同样放在桌子上,说道:“我的在这里,”然后转身吩咐道,“叶儿,去将我的备用首饰全都拿来。”“陶小姐不必派人去取了,”李景毓出声制止了叶儿离开的脚步,“在座的几位从事故突然发生开始便一直跟我们大家在一起,虽然不是火眼金睛,但也自信没人能在我和苏墨轩的眼皮底下动手脚,想来,若是凶手是在座各位中的一个,凶器应该还在身上没来得及处理掉。”“我的。”冷冷的看了一眼始终盯着自己不放的秦旭升,顾白羽径直将鬓间刚刚拔下的发簪放到了秦旭升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好检查检查。”待到顾白羽将发簪交到秦旭升手中之后,屋内众人的目光便齐齐聚焦在秦楚嫣身上,那躲在秦旭升身后面色苍白略有些畏缩的模样,若是放在平时,足以楚楚可怜的令一众年少公子怦然心动,然而此刻落入众人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心虚与害怕。“秦姑娘,请把你发髻上的发簪取下来交给我们验证,尽早摆脱嫌疑,你就可以早一点离开这里。”俊美的脸上没了熟悉的笑意,李景毓意味深长地看着有些瑟缩的秦楚嫣,修长的手掌伸到面前,语气中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不我不要我不要给你”紧紧咬着下唇,眼看着李景毓步步向自己逼近,秦楚嫣不断地向后退着身子,一面摇头,一面下意识地用手护着脑后发髻上的银簪。“秦姑娘,这是官府在断案,请你配合一下,”声音冰冷而没有一丝情绪,跟随着秦楚嫣后退的脚步前进,李景毓继续说道:“若你还是这样不配合,陶太守便只能按照大兴王朝的律法,将你以干扰官府断案的罪名,率先投入清州府衙的大牢。”“我不要进大牢,我不要进大牢”后退的脚步更快,秦楚嫣神色惊恐的说道,随即一掌打开李景毓伸到面前的手,尖叫着喊道:“你凭什么检查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把我投入大牢大兴王朝哪一条律令规定的你们一定是在恐吓我,你们一定是在胡编乱造的恐吓我”“大兴王朝刑律第一百三十条,官府断案拒不配合者,以干扰官府断案的罪名关入牢中,按照情节及危害的大小,关押三天至五天不等。”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陶纪修终于出声,流利地将大兴王朝的刑律规定说了出来,道:“秦姑娘,莫要让我们动手。”“我不要我不要父亲,救我,救救我”情绪似是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忽然间便彻底的慌了手脚,秦楚嫣“扑通”一声跪倒在秦旭升脚边,用力抓着他的衣摆,哭喊道:“楚嫣不要进大牢,楚嫣不要进大牢,父亲,救我,救救我,父亲”“秦姑娘,得罪了。”没等爱女心切的秦旭升出声阻拦,李景毓便抢先飞身跃起,一把将秦楚嫣发髻上的三支银簪两支步摇摘下握在手中,随即连同刚刚一并拿在手中的解剖刀一起递给苏墨轩说道:“验吧。”“这是茶心姑娘的。”似是故意吊人胃口一般,明明秦楚嫣的嫌疑已经如此明显,一向断案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的苏墨轩,却突然从茶心的发簪开始检验。解剖刀毫不留情的劈下去,刀起刀落之间,两支银簪通通一分为二,却是实心的软银而没有任何古怪。接着便是陶思语的与顾白羽的,同样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最后剩下的发簪便全是秦姑娘的了,”眼睁睁地看着苏墨轩劈开一根又一根银簪,李景毓突然开口说道:“为保证秦家心服口服,这几支发簪就由秦旭升亲自切开吧。”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旭升,苏墨轩那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几丝冷笑,双唇未动,言语全无,只有劲如疾风的手起手落,秦楚嫣的发簪便悉数一分为二,随即,一股浓重的香甜气息便在屋子里散发开来,带着铃兰花特有的香气。空气里溢满死一样的寂静,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前一刻还哭闹挣扎的秦楚嫣仿佛被谁抽空了一般,哑然无声,只是看向高随远的目光中还挣扎着带了些许的哀求。“为什么”呆愣半晌,高随远难以置信的话语虚弱的几乎听不到声音。“你究竟为什么”见到秦楚嫣只是瑟缩着拼命摇头而没有回答,高随远哑着嗓子又问了一遍。“我我只是我”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秦楚嫣只是不住地将身子躲藏在秦旭升的身后,眼眸乱闪却不敢看向高随远那一张想要杀人的狰狞面孔。“你只是什么你只是什么”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高随远前所未有的大声嘶吼着,“祖母她是那么的喜欢你,对你那么的好,百依百顺到几乎令我也感到嫉妒,祖母她究竟是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以至于令你向她痛下杀手”凄厉的吼声在房间中回荡,高随远双目血红,一步一步向着秦楚嫣走去。“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父亲,父亲”纤细的双手紧紧的抓住秦旭升的衣摆,秦楚嫣颤抖着嗓音不住地哀求。“随远,有话好好说,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没有必要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虽然尚且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然而父亲疼爱孩子的本能,还是令秦旭升走上前去拦住高随远的脚步,硬着头皮开了口。“一家人”冷哼一声,李景毓凉凉的开口说道:“随随便便就对别人暗下杀手,你们这一家人的关系,还真是亲近得很呐。”“这是我们的家事,您就”“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的对待祖母,给我一个理由。”冷酷而果决的打断了秦旭升的话,高随远不顾他的阻拦,向着秦楚嫣又逼近几步。“我”被高随远冷酷的声音惊到,秦楚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却意外地将顾白羽那充满讥讽的神情看在眼底,心中的妒意与仇恨瞬间被点燃,突然而来的疯狂令秦楚嫣不再躲藏,而是猛地冲上前去扑打顾白羽,却再度被苏墨轩及时的反剪了双手。身体被牵制而动弹不得,秦楚嫣便在口中尖叫着:“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的突然出现,表哥怎么会迷恋上你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拒绝了与其他贵女一起出游赴宴的邀请而伺候着那个病病殃殃、臭气熏天的老太婆,你们真的以为我是因为孝顺、因为乖巧我不过就是为了哄着她高兴,让她答应我嫁给表哥而已可谁知道,到头来她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