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抬头看向顾白羽,却恰好迎上她那含笑赞许的眼眸。于是心情更加放松,杜亦寒重新拿起一个干净的解剖刀和镊子,顺着胃部肌肉的方向,将胃壁轻轻地划开,却惊讶的发现,受害者的胃部之中,除了刚刚从破口处流出的液体之外,竟然并没有什么太多的食物残渣。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白羽在验尸的基本法则中讲述到的,关于依靠胃肠等消化系统的状况来判断死者在死亡时,距离上一餐的进餐时间的描述,杜亦寒放下托盘中正在研究的胃部,转而投向了受害者腹腔中的小肠和大肠。刀起刀落,受害者的小肠便成功地被杜亦寒所截取,沿着小肠壁仔细的割开,内里的消化物瞬间奔涌而出,再度检验大肠,却也发现了稍许食物的残渣。“如此看来,受害者死亡时,距离他上一次进食已经有四个时辰左右,也就是说,受害者起码在九个时辰之前,便已经被凶手所控制,并且一直没有给受害者任何食物或者水,除了刚刚我和顾大夫一起推测出的壮阳的药物。”将被自己解剖过的胃肠部分收拾干净,杜亦寒方才抬起头来,对着站在验尸间中的众人说道,却发现整个验尸间内,除了他自己和顾白羽之外,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一片。甚至连一向面色沉稳淡漠的苏墨轩,此刻俊朗的容颜上,也是墨眉紧蹙,或多或少的带着一副强行忍耐的模样。而站在近旁做验尸记录的邢捕头和李景毓,则是在杜亦寒话音甫落的瞬间,便捂着嘴冲出了验尸间,在门外毫无形象地大声呕吐起来。“其实这个味道也没有那么太过难闻吧”抬眼看着因为验尸间的房门被打开而新鲜空气涌入,所以面色稍稍有所缓和的苏墨轩,杜亦寒略带迟疑的出声说道。因为受害者胃部食物残渣几乎没有,而且也没有大量饮酒的痕迹,所以比起前几次顾白羽亲自解剖时的情形来看,今日空气里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儿着实不是很严重,杜亦寒却不明白为什么,连一向镇定从容的苏墨轩,都骤然改变了脸色。“视觉冲击。”简洁明了,顾白羽看着苏墨轩那难得失态的模样,桃花美目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好笑,嗓音平淡自若,却是对着杜亦寒再度以商量的语气出声说道:“其实不给受害者食物而让他处在饥饿状态,也是虐待的一种表现形式。虽然前四位受害者的情况中,凶手也没有给他们食物,但这个赵明诚却是第一个被他囚禁那么久,而且又不给食物的受害者,所以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一点考虑进去。”“赵明诚既然是个长安城权贵家中的纨绔子弟,那么除了他那风流成性以致于迫害良家少女的恶习之外,肯定还会贪于口腹之欲,凶手不给他食物,让他体会挨饿的感受,确实也是符合凶手一贯的复仇手法的。”点点头,杜亦寒对顾白羽的推测深表赞同。将受害者赵明诚的尸体全部检验完毕并缝合收拾整齐,脱掉手套和验尸服,将手洗干净的杜亦寒和顾白羽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验尸间,呼吸着屋外微凉的新鲜空气,却还没等他们稍稍放松一下神经,刚刚吐得天昏地暗的邢捕头,却是一脸严肃地向着他们走了过来。“刚刚有兄弟查到,死者赵明诚,就是张泰山先前在审讯中曾经说过的,那个被收押在长安城府衙牢狱里的贵家公子哥儿,而具体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算多,其中,就包含着我们怀疑对象中的四个师爷。”侧过身子看向站在一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的苏墨轩,邢捕头那浓密的眉头皱得更紧,说道:“苏侍郎,赵家的人来了,赵夫人正在衙门的后厅中哭闹,赵尚书和赵家大公子赵明睿想要见您。”“他们来得倒是迅速。”英俊的眉宇间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苏墨轩语气淡漠的说道,然而站在院子里的众人却全都无一不感受到了一阵骤然升起的寒凉之意。府衙的后厅中一片喧闹。站在窗外冷眼看着那哭闹不休却又不依不饶的尚书夫人赵氏,和那带着一副兴师问罪模样的赵明睿,顾白羽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阴沉着面色而一语不发的赵尚书,心中觉得,赵家养出赵明诚这样一个仗势欺人的无耻纨绔,也并非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没有抬步进屋,看了片刻的顾白羽只是调转脚步离开了长安城府衙,就算她此刻是女扮男装的模样,然而却仍旧顶着顾家女儿的名号,既然尸体已然检验完毕,她该做和能做的事情已然昨晚,那她定然是不会没事找事的凑到赵家人的面前。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戳穿了真实身份,顾老夫人那里,还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狂风暴雨。昨天吃坏肚子吐得天昏地暗的,初五发现自己得好好锻炼身体了。谢谢誃亾。谂蓝亲的推荐票,初五爱你们,么么哒、192第192章 顾白羽的小推理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昔日枝繁叶茂的高大梧桐,此刻已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难得清闲的顾白羽,脑海中却止不住地回想起,自己初初醒来在这个陌生时空的那一日。那一日,她拖着原主顾白羽这具娇弱的身子,咬牙揍了一个嚣张的家仆,赶走了罗氏母女派来耀武扬威的婢女和老妈子,那一日,窄小而破落的院子中,参天的梧桐枝叶浓密,几乎要将那本就不是太多的夏日阴雨天的阳光,遮挡彻底。而如今却是枝枯叶落,夏去冬来间,时间已然悄悄溜走了大半年。“堂大小姐,我家小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素衣温和的嗓音柔柔的响起在顾白羽的轻声叹息之中,早已站在院门外遥遥地看了顾白羽半晌的她,却始终有一种错觉,觉得眼前的顾白羽,本不是一个属于这里的人。而这里究竟是哪里,她又应该属于哪里,素衣茫然一片,只有问题,而没有答案。“澜儿她今日没在宅子里吗”将飘远的思绪扯回,顾白羽接过素衣手中的信笺,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一面拆着信封,一面出声问道。眼下时辰不算太晚,往昔的这个时候,如果不是要去顾老夫人屋里请安,顾意澜定然是仍旧躺在软软的床榻上酣睡安然,尤其是近来随着冬日的降临而温度渐渐降低,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顾意澜定是会睡到日上三竿,等着顾清韵从衙门中归来,也未必会梳洗完毕。所以,虽然一直没有听到顾意澜那嘻嘻哈哈的声音,也没有看到她那活碰乱跳的身影,顾白羽的心中也全然没有在意,却不想她已经早早的起身离开了宅子,如今又差素衣来给自己送信,真不知道她究竟是遇到了怎样的事情。“我家小姐一早便去了长汀楼,如果素衣没算错日子的话,今天应该是月底结算账目的日子,”听到顾白羽出声询问,素衣一五一十的答道,“我家小姐让我回来,就是请堂大小姐去长汀楼的。堂大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抬眼看到顾白羽那面色有些古怪的模样,素衣面带诧异的出声问道。“她告诉你,让你回来叫我去长汀楼”合上手中的信笺,顾白羽看着素衣出声问道。“是啊,怎么了”一脸的莫名其妙,素衣不明白,一向聪明睿智的顾白羽,为什么会好像没有听明白自己说的话一般的再度出声问道。“她的信笺中就写了一个意思,就是让我现在跟着你去长汀楼。”一脸的无奈,顾白羽将手中的信笺递给素衣,出声唤着茶心和绿衣,便准备动身前往长汀楼。“也许小姐她是怕我忘了吧”拿着顾意澜千叮咛万嘱咐好像有多么机密一般的递给她的信笺,得知内容的素衣心里哭笑不得,迟疑片刻,尝试给顾意澜的行为找一个看起来比较合适的借口。“你信吗”黛眉轻挑,顾白羽看着素衣那满是无可奈何的表情,出声问道。毫不迟疑地摇摇头,素衣认命似的收起那封绝对是多此一举的信笺,转身跟在顾白羽后面,同绿衣和茶心一起走出了顾家的大门。脚步才刚刚踏入长汀楼的大门,顾白羽便听到顾意澜那爽朗的笑声阵阵,从二楼上的某个地方传了出来。跟着素衣走到顾意澜所在的雅间,推开门,顾白羽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羽儿姊姊,你可算是来了,澜儿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看到推门而入的顾白羽,顾意澜立刻笑嘻嘻的迎了上去,语气中带着三分撒娇七分欢笑,那笑得快要合不拢嘴的模样,令顾白羽的心中涌上一阵纳罕。“你吃错药了”看着顾意澜那快要咧到耳根的唇角,顾白羽平静淡漠的嗓音中,说出的,却是令屋内众人忍不住捧腹大笑的话语。“羽儿姊姊我好心好意的让素衣去宅子里唤你前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姣好俏丽的容颜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模样,顾意澜原本挽着顾白羽手臂的双手蓦地撒开,做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走到软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扭过头去,再也不看顾白羽一眼。“那你为什么忽然会高兴成这副模样”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顾白羽继续不咸不淡的说道,目光却落到了坐在屋子里的高随远身上,随即又转到了屋子里坐着的另外两个容色陌生的年轻女子身上,却在其中一个红衣少女的眉目之间,隐隐地看到了苏墨轩的模样。“哼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我需要冷静冷静”无视了顾白羽的进一步挑衅,顾意澜愤愤然端起身旁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转头对着唇角含笑的高随远怒目而视,说道:“笑什么笑我特意一大早的就把这间最好的雅间给你,还给你开了后门让你不用排队就能吃到我这长汀楼的招牌菜,你竟然还敢笑我再笑我,就把你赶出去”“顾大老板息怒,息怒,小生哪里敢笑顾大老板你,小生只不过是在为顾大老板感到高兴而已。”眼眸含笑,高随远看着顾意澜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嗓音淡然而温和,笑着出声说道,却时不时地与坐在他近旁的海棠色襦裙的少女,交换着温柔甜蜜的眼神儿。“这还差不多。”轻哼一声,顾意澜双手抱臂,脸上的愤愤之色有了稍许的缓解,先前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又再度缓缓地浮现。“白羽你来了,”安抚了顾意澜的情绪,高随远才刚刚腾出空来同顾白羽打招呼,转过头去对着那坐在屋子里的两个年轻少女,高随远对着顾白羽继续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穿着海棠色襦裙的姑娘,应该是沈家二小姐,沈初夏小姐,而这一位红衣的姑娘,应该是苏家四小姐,苏意婵小姐。”没等高随远的话语说完,顾白羽便出声打断了他的介绍,桃花美目在那两个少女的面上扫过,她嗓音平淡的出声说道,随后看着被点到姓名的两个年轻女子脸上那浮现出的惊讶与好奇的神色,顾白羽的唇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你难道从前见过我们不应该啊,我才刚刚跟着母亲从外祖家回来不久,连我三哥都还没来得及见我一面,你怎么会见过我初夏你不也是昨日才刚刚回到长安来吗难不成你也被她瞧见了”清脆明朗的嗓音中充满震惊和好奇,苏意婵明眸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白羽出声问道。“初次见面,我是猜的。”捡了把看着比较舒服的椅子坐下身去,顾白羽出声说道。苏意婵那明净开朗的模样,不仅令顾意澜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却也让顾白羽在一见之下,心中便升起不少的好感。“你真的是自己猜出来的没有骗我们随远哥哥也没有给你分毫的暗示吗”明朗的容颜上仍旧带着几分将信将疑的神情,比起坐在一旁笑得温婉单纯的沈初夏,苏意婵的性子着实要开朗活泼许多。“我是无辜的,白羽她确实有这个本事。”丝毫没有为顾白羽打断自己刚刚尚未说完的话而感到有所恼怒,高随远那英俊的脸庞上笑得温润,嗓音若冬日柔和温暖的阳光一般,对着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苏意婵说道。“我还是有点不相信,除非除非你把你是怎么猜出来我和初夏身份的,告诉我。”转过头去再度看向顾白羽,苏意婵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想要退让的痕迹。“先说你吧,”端起身旁的茶杯,顾白羽没有推辞,“判断的依据十分的简单直接,就是你的眉宇长相,与你三哥苏墨轩有六成的相似,比如眉毛浓密而尾部微微上挑,比如鼻梁坚挺而鼻翼两侧沟壑很深。更重要的是,”似是故意卖关子一般,顾白羽停下来喝了口热茶,方才继续出声说道:“从我刚刚推门而入的瞬间,你便一直在用打量和评价的目光盯着我不放,介于我同你三哥眼下的特殊关系,所以我猜出,你就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妹妹,苏意婵。”“我三哥常常把我挂在嘴边真的吗,是真的吗”丝毫没有介意顾白羽平淡而直接的将她与苏墨轩的关系当众讲了出来,苏意婵只是兴奋于顾白羽所说的那一句苏墨轩常常将她挂在嘴边。虽然一向心里清楚,自己的三个哥哥都对自己万分的疼爱,然而苏墨轩那样清冷寡淡的性子,却还是偶尔会让苏意婵心中生出几分不满,尤其是还有苏墨恒、苏墨逸两个善于表达的哥哥在一旁做对比,更是显出苏墨轩的沉默寡言。如今乍一听到顾白羽说苏墨轩常常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