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过无痕,根本不会有太多的人在意。坐在歌舞升平的宴席之上,顾白羽看着那一个个若无其事的相互说笑着的高门权贵,不由得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羽儿姊姊,看来刚刚那个出事的宫女,身份不是普通宫女那么简单啊。”原本就歌舞丝竹之声嘈杂,顾意澜那刻意压低了的嗓音,更是低的只有坐在她最近旁的顾白羽,才能听得清楚。抬起下巴点了点苏家和韩家的位置,顾意澜继续对着顾白羽说道:“苏公子和那韩林之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宴席上,怕是被那宫女的死给耽搁了。我这么瞧着,连坐在皇子堆儿里的李公子都有点儿心不在焉,想来那个出事的宫女,肯定牵连众多。”“坐在这里看着就好了,皇宫中的事情,我们尽量不要搀和进去。”面色平静,顾白羽的目光并未从那身形婀娜多姿的舞娘身上移开,嗓音平淡的出声劝阻着顾意澜,自己的心中,却是止不住地在分析着那个身亡的宫女身上发现的种种疑点。既然今日遇到的那个哭泣的宫女说,卯时三刻的时候,还曾见过死去的红印,那么距离她的尸体被人发现漂浮在水面上,也就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在假装进行抢救的时候,她曾仔细地检查过红印的手脚和后颈,既没有被人强行捆绑和挣扎反抗的痕迹,也没有被人从脑后打晕的伤痕。除非是凶手在红印的酒水饭食中下了昏迷药,否则,要在这半个时辰中,将红印带到隐秘的地方,威胁她不准出声,却又能让她乖乖的站在冰水中被慢慢冻死,这个人想必既是对皇宫中的地形路线十分的熟悉,又掌握了能够让红印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着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人定然是常年待在皇宫之中,并且有一定权威性的人物。然而依着眼下这样的天气和水温顾白羽伸出手指,蘸着杯子里的酒水,根据此时户外湖水的温度和那宫女红印的身形体重,在案几上估算着她在冰水中被彻底冻死,大致需要多长时间。正常身形的成年人,在温度为零度的水中,存活的时间大致为十五分钟到四十五分钟左右,然而眼下那湖面已经呈现半结冰的状态,那宫女红印的身形与常人相比又略显瘦小。因此,顾白羽沉吟片刻,用蘸着茶水的白皙指尖,在案几上写下了“一刻钟”三个字。依着红印的身形,她在这样温度近乎低于零下的水温中,最多存活二十分钟左右,而大兴王朝的一刻钟恰是现代的三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排除掉凶手先前抓住红印、将红印带去事先准备好的隐秘地点、然后对红印进行威胁并且最终杀死之后,距离抛尸在湖面,凶手最多只有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既然抛尸的时间已经有了,剩下的便是根据凶手身份的可能性,来测算红印被杀害的地点。单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顾白羽黛眉微蹙,在心中盘算着,在这皇宫大内中出手杀害一个宫女,究竟是一个身强力壮、会武功的侍卫的可能性大,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嫔妃的可能性大。毕竟,要带着一个浑身湿透并且已经死亡的红印,穿过重重障碍,躲过御花园中众多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将她丢在湖水之中进行抛尸,要耗费的体能和要挑战的难度,并不是一般的简单,凶手是侍卫还是宫女嫔妃,行走的距离范围,也就会相差很大。沉吟半晌,顾白羽终究是放弃了对凶手身份可能性的推测。毕竟这深宫大院中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存结构和状态,无论是依着她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知识范畴,还是这具身子的原主顾白羽的见识记忆,顾白羽都无法得到一个清晰的认识,模糊的推算可能性,则必然不会得到什么正确的结论。于是重新伸出手指在茶杯中再次沾了点茶水,顾白羽俯下身子,眸色认真地继续在案几上演算起来。既然不能推测究竟是哪种身份,那么索性就将两种身份会带来的不同结果全都推算一遍,然后交给苏墨轩自己去判断,反正她坐在这在她看来无聊之极的晚宴之上,闲着也是闲着,直到“羽儿姊姊,你好歹也抬一抬头,你顶着神医的名号被圣上特批请进宫来参加晚宴,这宴席上的一双双眼睛都时不时地盯着你看呐,你就这么一直低着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是什么其丑无比、神神叨叨的江湖神医呢。”抬起手肘戳了戳始终低头蹙眉在案几上演算的顾白羽,顾意澜的话语中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更何况,虽说那苏公子对你一副死心塌地、要娶你谁也拦不住的模样吧,但是羽儿姊姊,你也不能将苏家的人无视的那么彻底吧人家兄弟两个已经盯着你瞧了半天了,你连个正脸都不给人家,我看啊,今儿苏公子一脸紧张的巴巴翻进你后院,算是白折腾了。”故意做出一副摇头叹息的模样,顾意澜的话语中充满调侃,将目光再度落在苏家人所在的位置上,那苏墨逸按耐不住看过来的模样,令她忍俊不禁。“就你话多。”嗓音淡漠平静依旧,顾白羽那清秀的脸庞上,却忽的浮起几丝不易觉察的尴尬与红晕,感受到苏家人投来的灼灼目光,一时之间,她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继续低头演算,还是稍稍抬起头来,让他们多少看看自己。心中下意识地纠结片刻,顾白羽才蓦地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竟然真的如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般,在烦恼忐忑着这些小女儿家的心事时,心中不由得浮上几分好笑,却是无意识的抬起眼眸来,想要在人群中寻找苏墨轩的身影。却不想,先前还一直消失在人群之外,忙着与韩林之一起处理那个出事死去的宫女红印的苏墨轩,在顾白羽抬眸寻找的一瞬间,出现在了宴会之上。虽然只是来找李景毓商量事情的,然而一身暗紫色锦袍的苏墨轩,却仿佛是感受到了顾白羽的寻找一般,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嘈杂的丝竹歌舞之声仿佛霎时间消失不见,万籁俱寂之中,只有他们彼此的心跳与呼吸,交织在一起,缠绵不休。心跳顿时漏了半拍,顾白羽略带羞赧的将目光移了开来。侧眸而望,却正好对上顾意澜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啧啧,我说呢,刚刚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算什么,原来是在算苏公子什么时候出现啊。”顾意澜那充满调侃的话语,显然误会了顾白羽方才的行为,却是无意中提醒了她,让她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番入神的写写算算,究竟是为了那般。想要将自己刚刚的推算告诉苏墨轩,顾白羽却不能直接出声呼唤。将那含羞的眼眸中换上了一副锐利之色,顾白羽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感谢依凡亲、onstar7°亲,誃亾。谂蓝亲,微笑的百合花亲的推荐票,及凤蝶轻舞亲的推荐票和月票,初五爱你们,么么哒、212第212章 初见苏墨逸耳听得宫中计时的梆子声隐隐约约地从远处传来,将目标锁定在人群中的顾白羽,看着苏墨轩脚步匆匆地离开宴会现场,却并没有急着想办法找上那人去,反而是不慌不忙的,在脑海中再度确认了一下自己方才推算出的时间和范围的精确度。随即,顾白羽便神色安然的坐在座位上,掐算着时间,等待着宝座之上的,那个令万人仰望的人随时开口。“诸位爱卿。”果不其然,顾白羽将目光投向龙椅上的那个人还没有片刻的功夫,他便已然清清嗓子,对着坐在宴席之上的众人开了口。丝竹歌舞之声霎时间停止,前一刻还相互谈笑风生的众位权贵和女眷,这一秒钟,便已然面带恭敬,安安静静地看向开口说话的龙椅上的那位君王。“眼下时辰差不多了,就请各位随寡人一起,前往永和宫吧。”龙椅之上,容颜略有些苍老的皇帝,嗓音并不算大,然而却隐隐透着一代君王的威严与气势,令在座的众人依声而起,目光中满是恭敬的,看着当今帝王从宝座上起身,缓缓地向永和宫所在的方向走去,然后便随行其后。永和宫,大兴王朝历代帝王祈福之地。宫中圣坛之上,香火连年不绝,祭天风调雨顺,祭地五谷丰收,每年初雪落下之后的暖冬宴时,当朝的帝王,总会带领百官及其女眷并着后宫一众妃嫔子嗣,在深夜子时来临的时刻,庄重的祭拜天地。虽然从未参加过皇宫中的“暖冬宴”,然而却不妨碍顾白羽早已在苏墨轩不厌其烦的讲述中,将整个晚宴的流程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于,祭拜天地之时,众家族所站位置,她都无一不了然于胸。“白羽,你来这里,同我们一起。”随行的众人中,忽然响起一个略带熟悉的嗓音,顾白羽转头看去,一面唤着自己的名字,一面冲着自己摆手的,正是崔怀鸿崔宰相。“白羽见过崔宰相。”穿过略有些拥挤的人群,早已吩咐了顾意澜跟随着顾延修站在一起的顾白羽,缓步来到崔怀鸿的面前,语气从容镇定。在这种时候,她会被崔氏一族唤道身边的情形,却是苏墨轩早已提前预料到的。既然祭拜天地的时候,众位大臣家眷,是按照家族姓氏站在一起的,那么权高位重的崔氏一族,便定然不会让被皇帝特邀进宫的顾白羽,独自一人站在众人的外围。“说好了唤父亲崔伯父的,怎么好端端地又变成了崔宰相白羽你这样生分,可着实令谨寒我伤心不已啊。”没等崔怀鸿开口,跟在他身后的崔谨寒便立即开了口,含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顽皮和调侃,一袭浅金色敞麾将他包裹其中,却并不显得纨绔,而是另有一种贵家的风范在其中。“崔伯父近来身体可好白羽只是瞧着眼下场合太过正式,所以不敢轻易在称呼上太过随便,还请崔伯父和谨风表哥不要见怪才是。”嗓音清清淡淡,顾白羽出声解释道。有意地无视了崔谨寒的话语,顾白羽将他那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落在眼中,忍耐不住地,随着崔谨风一起轻笑起来。“你们就这样欺负我吧,我今天高兴,不同你们计较。反正父亲都看在眼里,赶明儿我同长嫂告上一状,就不信大哥你还能笑得出来。”撇撇嘴,没有完全上当的崔谨寒,并没有恼羞成怒的同他们争执,而是放下一句“狠话”,便兀自将目光移了开去,黑亮的眼眸中放着些许异样的光彩,却是不知瞧上了哪家的温婉小姐。“你这小子。”笑着摇摇头,崔怀鸿望着自家儿子的目光中,满是慈爱,抬眸看向顾白羽,继续笑着出声说道:“我们都挺好的,白羽你不用挂念,辰儿近来身子愈发的好了,我还想着改日让他亲自登门道谢呢。”“倒是白羽你自己,初来这北方的长安城,突然遇到这么冷的冬天,一时半刻未必能适应得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语气顿了顿,崔怀鸿出声嘱咐道,那容色中的关心,不似顾延庚那般的唯利是图,而是真心实意的,令顾白羽感觉到亲人的温暖。“多谢崔伯父关怀,白羽被二叔父一家照顾得很好,相比于江南的冬天,反倒是更适应这长安的气候。”唇角浮起了一丝浅笑,眼风里扫过那略带不放心的向自己所在方向看过来的顾延修,顾白羽的心中涌上阵阵温暖和贴心的感觉。“那就好,”点点头,同样觉察到顾延修那关切的目光,崔怀鸿对着站在一旁东张西望的崔谨寒,出声吩咐道:“寒儿,去你顾叔叔那里说一声,白羽就留在咱们这里同我说说话,让他不必担心。”“是,父亲”耍宝似的应了一声,外人面前一本正经的崔谨寒,在自家父亲和大哥面前,永远没个正经。浅金色的身影去了又回,众人便已然来到永和宫的圣坛之下。依着官职和家族的位置站好,果不其然,崔氏一族同苏氏一族比肩而立,气宇轩昂的,站在全部官员女眷的最前端。祭拜天地的仪式没有片刻耽误的按时开始,偌大的永和宫中一片肃然寂静,只有圣坛上的皇帝那略带沙哑的祈求祝祷之词声声,回荡在寂静肃穆的永和宫中。随着那略沙哑的祈福之声渐渐平歇,众人浅浅吟诵着的祝祷之辞,缓缓飘起在深沉的暗夜之中。那空谷回声一般的空灵吟诵,缭绕环绕,带着穿透时空的力量,震撼着每个人的内心。祭拜天地之礼并不十分繁琐,虔诚的祝祷祈福之后,众人净手焚香,对着天地郑重一拜,继而起身,便是礼成。众官员女眷依次缓缓散去,只有崔怀远和苏远堂,应着帝王的意思,走近前去,不知道在压低着嗓音,商量着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位苏家公子,你总这样盯着我看,莫非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趁着崔怀鸿和苏远堂离开两大家族的空档,顾白羽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先前锁定的那个人身上,嗓音淡漠,她对着站在身旁不远处的苏墨逸出声问道。“呃这个咳咳,没什么,没什么,顾神医你莫要误会,只是巧合,巧合。”丝毫没有料到顾白羽会忽然这么直白的对自己询问出声,正盯着顾白羽垂眸的侧脸上下打量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