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而同地往某个方向跑去,竟是金家西边的后山。那地方一向荒凉,金飞难道竟死在那里跟着人群走过去,才知道原来金飞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而后山边瓷桌上一滩血迹微微泛着黑,其他的金家人亦都不在。见状我和小香便没有多留,转身去了大厅,等到中午,才终于看见一个可能知道案情的人叶倾。叶倾神色匆匆,似乎只是来吃口饭就要离开,我趁机坐到他身边去,问道:“叶捕头,金飞他”叶倾似是恨烦恼:“中 毒而死。”我道:“中 毒而死就在西边后山那地方”叶倾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何会去那地方,又是如何中毒的。”“和裴芙有没有关系不对,应该不是她。”我皱了皱眉头,能有毒药的,当然每个人首先都会想到裴芙。然则裴芙先前已有陈巧儿的先例,可见她不是个马虎的人。叶倾道:“我也想过,所以问了裴芙。但她说自己不知道。何况那毒并非什么稀奇少见的毒,只是寻常的毒药,谁都可以买到。”我道:“唔,居然是砒霜倒的确是种很常见的毒药。”叶倾神色间有些疲惫:“虽然常见,但因为这毒药,其实犯人是谁,呼之欲出了。”我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叶倾的意思。“原来是这样。”“但现在证据不足,不好贸然说出我想查一查,那个人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叶倾眉目深沉,原先的疲惫竟似一扫而空。“小姐,你怎么了,和叶捕头聊天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小香在我身边百无聊赖地伸着懒腰,“莫非是林致远的事情”我愣了愣,回神道:“不是和林致远有什么关系。”小香这么一问,我才忽然反应过来,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关注林致远的事情了。其实倒也不是很久,毕竟距离命案发生,也没有几天,但这段时间,我难得都没怎么注意林致远,这个跌宕起伏的案子已经完全将我吸引住,虽然我最开始的初衷,是担心林致远会不会是凶手小香道:“哦那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林致远之外的事这么上心呢。啊莫非小姐你喜欢上了叶捕头”我无奈地说:“这个和叶捕头也没有关系。”小香道:“那是谁”“什么是谁我没喜欢任何人,是和这次的案子有关系的。”我托着下巴,愁眉苦脸,“我实在想不到那个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况怎么看,那个人也不是凶手啊”小香好奇地凑近:“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嗯不过我宁愿不知道。”小香撇了撇嘴道:“再怎么样,是凶手就是凶手,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我倒是头一次见小香这样的态度,颇为新鲜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善恶分明,大义凛然了”小香道:“不管怎么样,杀了金老太太,又杀了金飞,本来就很不对。”我顿时就懂了:“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金升的家人吗”小香一愣,结巴道:“和这个有什么关系”我道:“金升最近开始还是很不开心啊,你的安慰没奏效”“谁去安慰他了”小香嘀嘀咕咕地说,“再说,你怎么知道奏不奏效”我见小香那样子,很有些想笑,但到底是忍住,只拍了拍她的脑袋:“对,我不知道。”金飞的死,受触动最大的,自然是其父金虎。晚间再见到金虎,他已经是接近狂暴的状态,他一直揪着旁边金腾的衣领,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金飞是你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金腾脸色暗沉,与昨日凌人的气势一点也不同,仿佛受了重创一般。相对的,金龙和金升也一直皱眉不语。好好的一个大家族,闹成这样,真是让人惋叹。金龙终于看不下去,道:“金虎你闭嘴此事还没有查清,你别血口喷人”金虎近乎癫狂地笑起来:“我血口喷人除了金腾,还能是谁还能是谁”此时叶倾赶来,他一见这乱成一团的情况,便狠狠皱了皱眉,随即道:“诸位都先冷静一下。我们已经知道了杀害金老太太和金飞的人是谁。”从中午到现在,短短时间内,叶倾估计是不可能查出凶手的动机,但他到底是选择先说出来估计是见这家人闹成这样,却不知道真相,实在于心不忍。听叶倾这么说,金虎也为之一凛,哑声道:“是谁”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叶倾身上,叶倾揉了揉眉间,道:“是”“是我。”金腾皱着眉头打断叶倾的话,换来一室惊讶的目光。叶倾和我更是一愣,我下意识看向叶倾,见他满脸不可置信。对,他当然是一脸不可置信。因为金腾根本不可能是凶手。能让金飞毫无芥蒂地服下带有砒霜的食物的人,怎么可能是金腾金腾和金飞互相猜忌,对对方都十分忌惮,不可能在晚上在西边后山相见,金飞也不至于笨到吃金腾给的东西。除掉陈巧儿和金腾,那么凶手是谁,其实很明显了。金虎听金腾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怒吼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他似乎想扑到金腾身上去,然而金腾却无动于衷,只淡淡地直视前方。金升道:“大哥不可能是你的”金腾依然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叶倾不解道:“金少爷,你这是何苦凶手,并不是你。”金腾打断他:“叶捕头,我已伏法认罪,你不必不好意思。凶手就是我,我不会再有任何抗议,送我入狱便是。”叶倾苦笑着摇了摇头:“金大少爷,你想入狱,我们却不能乱抓人。”金虎道:“他都已经认罪为何你还说不是他”“因为他们都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一个淡淡的女声自围观的人群后响起,众人讶异地回头,却见那人是一身素衣的许筠。那个柔柔弱弱,一向我见犹怜的许筠,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而后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因为真正的凶手,是我。”所有人自发往两边散去,留出一条道路,许筠自其中缓缓走过,表情带着几分悲凉。金腾皱着眉头,道:“你胡说什么,凶手怎么可能是你。”许筠道:“金公子真是宅心仁厚,明知我是凶手,却自愿为我担下这罪名。如果能成功,我倒是很乐意,然而我自己愚笨,不知哪里落下了把柄,叶捕头已经知晓我便是凶手,此事亦再无悬念真是可惜。”她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说不出的嘲弄,和她平日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我诧异地看着她,忽然想起那日在西边后山和她不期而遇,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连对两个人下杀手哪怕知道了,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不过我探头看了看,发现林致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一人站在人群之外,表情却不像大家一样看着许筠,而是看着金升。咦却见金升回望了林致远几眼,两人似乎在暗中交流着什么。奇怪,这两人在干嘛小香站在我身后,感叹道:“居然是许筠”我回过神,从自己的疑惑中抽出身,再次看向许筠,只听得她缓缓道:“金老太太是我杀的,金升也是我杀的。金老太太,是我在敬茶的时候加入了毒药,金飞则是在昨夜我邀他出来,在假山边饮酒酒中有毒。”作者有话要说:、案终叶捕头不解地说:“你为何要杀金老太太和金升”许筠道:“杀都杀了,还需要理由吗”叶倾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一定要弄清楚。目前来说,其实你毫无动机杀人,所以还是存在可疑的部分。”许筠张了张嘴,似乎本还是想拒绝回答,但人群中又窜出一个小女孩,她像小鸟般飞扑到许筠身边,拉住许筠的手臂:“姐姐你怎么认罪了”那人居然是陈巧儿。这凶案里的第三个人,在一开始被怀疑,却又阴差阳错证明清白的陈巧儿。见她出现,许筠脸色微变,道:“你在做什么,回去。”陈巧儿摇了摇头:“姐姐,如果你被抓住了,那巧儿也得跟着你,这事情本就不是你一个人做的,我也有责任。何况金老太婆还有金飞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她语气憎恨,眼神带着不甘,倒是狠辣的让人不敢置信。一般这样,肯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而陈巧儿可能和他们有的仇,只有我想到了那个腐烂不堪的尸体,陈飞鸿。叶倾显然也想到了,他一皱眉头,道:“莫非你们的杀人动机和陈飞鸿有关”许筠刚开口道:“并非如此”陈巧儿就截断她,道:“对就是这样金老太婆和金飞一起去拂衣居雇人杀害了我哥哥还将他尸体抛入河中,最终变成那个样子”她越说越难过,竟然哭了出来,而她一旁的许筠虽然紧紧握着拳头,眼眶却也见红。拂衣居我下意识看向林致远,林致远居然也朝我看来,而后淡淡地摇了摇头。呼不是他。我松了一口气,忽然反应过来,刚刚林致远是在跟我解释吗我欣喜若狂地转头去看他,他却再没看我一眼了。这个混蛋我只好继续看着场中事态发展。叶倾不解地说:“金老太太和金飞怎么会和你哥哥有关系就我调查所知,他不过是个米店的长工。他在梁州,和冀州更是相隔千万里。”顿了顿,叶倾缓缓道:“梁州”他看向许筠,道:“那是许小姐的老家。”许筠淡淡一笑,道:“叶捕头果然很聪明。没错,金家让人去杀害飞鸿,乃是为了我。”她竟叫陈飞鸿叫飞鸿,其中亲昵之意,不言而喻。许筠道:“我和飞鸿,本就是一对。我父母为了钱财逼我下嫁,瞒着我,和金家结了亲。我自然不肯,和飞鸿带着巧儿一路私奔到了扬州。可是我们才在扬州过了几日安稳的日子,飞鸿竟然就惨死,我也被家中之人给抓了回去,直接带来金家。我担心巧儿一人无法生存,就一并带了过来。”“可金老太太见我和巧儿关系要好,并不放心,将巧儿要了去,当贴身侍女。可好笑的是,就因为这样,巧儿听到了金老太太和金飞的对话原来当日我私奔,金老太太觉得很没面子,先将此事压了下来,是以没有人知道。可金飞从金虎那里晓得了,为了讨金老太太的欢心,竟然给金老太太出主意,雇人去杀害飞鸿。巧儿听到他们的对话,正是金飞见我乖乖回了金家,向金老太太要赏。”许筠忽然转向我,道:“颜姑娘。”我吓了一跳,道:“嗯”“你还记得,那日在假山边,我对你说的话吗”“记得却背不出了。”我回忆了一下。“越破工夫,越要绣鸳鸯;越绣鸳鸯越倦,越要做成双”她念了一遍,道,“当时颜姑娘一脸疑惑的样子倒是很可爱,如今,恐怕你也能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我和飞鸿本是对鸳鸯,然而却有人硬是要拆散我们,我孑然一身,却越要做成双飞鸿因我而死,我怎能让他就这样无辜死去金老太太和金飞心思歹毒,我为何不该报仇”在场所有人都是一片沉寂。我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一切都是徒然,我该说“其实陈飞鸿一定想要你好好活着”但,这不是白说的吗,许筠怎么可能不明白,然而她到底是选择了能让她自己安心的方法。许筠又看向金腾道:“我那日听金升说你和金老太太曾争吵,又见事发后你处处维护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知晓了金老太太的行为,所以才和她争吵,也因此觉得愧对于我,所以才想替我揽了这些事。”金腾并不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许筠,半响才缓缓道:“是金家欠你。然而如今只愿是还清了。”许筠道:“我做的事,我从不后悔,无论是当初和飞鸿在一起、私奔,还是之后杀人。我虽然常常心怀恐惧,却一丝动摇也没有。你说的对,金家和我,算是两清了,好在叶捕头聪明,没让你替我顶罪,不然,反倒成我欠你的了。”许筠缓缓道:“你知道,飞鸿是怎么死的吗”“不知。”金腾皱了皱眉。许筠道:“跟我来。”她一边用手帕捂住嘴,轻轻咳了几声,一边往西边走去。那里,不正是金升死的地方吗大家都静悄悄地随着许筠走到那假山池边,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红莲还无精打采,昨日来这里,只顾着看那滩血迹,没有注意池子,这回一看,却见红莲居然已经开的很茂盛了,它们拥挤着绽放,似是在幽暗的池水中冒出了灼人的火焰,一朵挨着一朵,缭乱了人的眼睛。许筠看着那些红莲,有些出神:“我和飞鸿,都很喜欢红莲。那时候在扬州,我们就说,等时间到了,便要在柳桥边看莲花,梁州的莲花总开不起来,我们知道扬州和冀州莲花最好,冀州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