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在各个宫门之内也安排了人马。在宫里活捉是不可能了,要灭口还是能办到的。只要雪亲王妃出现,就难逃一死。凤康料理完宫外的事情,将查找叶知秋行踪的事情交给沈长浩,自己则匆匆地进了宫。踏进朝堂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了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就连一向最会装模作样的四皇子,看他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愠怒。若是以往,他定会采取无视的态度。今天他却极有耐心,与每一个人针锋相对地对视,借机观察他们的神色。最终发现,除了十一和十五,他们没有一个对他有好脸色的时候,那颗从起床到现在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地了。他们安排在宫外的那些人已经不足为虑了,只要叶知秋尚未落进他们的手里,以沈长浩的本事,很快就能找到她,并将她安全地送进宫里来。现在他唯一能做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为选立储君出题的事情彻底了结。虽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卫,雪亲王府的人马也几乎没有伤亡,可像今天这样的混战终是害命损德之举,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有第二次。况且这事一天不了结,叶知秋就一天没有安全可言,不能再由着他皇帝老爹胡闹了。到堂前跪拜过,还不等开口提起这茬,凤帝就先一步问道:“康儿,你昨日跟朕告假,说今日要陪同叶丫头一同入宫。既然你来了,叶丫头想必也来了,她人现在何处”“皇上,雪亲王妃正在含香宫等候召见呢。”回话的不是凤康,却是全德,“先前芸妃娘娘打发人前来传话,说雪亲王妃已经到了。那会儿皇上与大人们议政议到要紧的地方,奴才不敢打扰,便没有立即禀报。”听他这么一说,众皇子和文武百官都记起来了,凤帝与季沈两位大人商议贡粮沉船一事的时候,他的确从龙台上下去过一回,在侧门的帘子后面与人嘀咕了几句。如果他们没有记错,那可是间休之前的事情,难道雪亲王妃那个时候就已经入宫了这怎么可能别说那个时候他们安排在宫门外的人手还没出事呢,就算已经出事了,还有宫门内的人。不管她从哪个门入宫,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可为什么他们连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莫非她会飞天遁地不成“哦”凤帝也听出了其中的端倪,讶然地扬起眉毛,“如此说来,叶丫头不是与你一同入宫的”凤康听说叶知秋人在含香宫,顿觉浑身轻松,唇角边不由自主地泛起笑意。她已经安全入宫,也就没有必要跟这些人玩虚虚实实那一套了,是以回话的时候毫无隐瞒,“父皇英明,儿臣的确不是与内子一同入宫的。内子早在儿臣出发的一个时辰之前,就独自一人离开王府了。至于她是如何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出府,又是如何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进宫的,儿臣一无所知。”他接连用了两个“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其中的讽刺不言自明,更带出了一股子不假掩饰的骄傲之情。被他讽刺的那群人顾不上羞愧或是窘迫,都被“独自一人”几个字震住了。他们在安排人手的时候,缜密地设想过她会如何出府,比如藏在水车柴车之中,乔装成随从丫头,翻墙钻狗洞无论是哪一种设想,她身边都一定有人跟随保护。他们甚至还根据雪亲王府的侍卫表,推算过凤康会将哪些侍卫派给她,相应地派出了与之实力相当的高手。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独自一人出府。千算万算就算漏这么一点,偏偏这一点让她钻了空子,瞒过了那许多训练有素的眼线,顺顺当当地进了宫。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好一对狡猾如狐的夫妻他们还在暗暗悔恨,凤帝已经饶有兴致地跟凤康打听起详细情况来了,“你说你对叶丫头如何出府入宫一事一无所知,也就是说,那丫头事先并未告知你”“正是如此,她一直瞒着儿臣。”凤康此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不忿,满心都在称赞自己的娘子多么聪慧,多么有先见之明,“儿臣不知她身在何处,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途中绕了一点弯路,是以来得晚了些。”他所说的“弯路”指的是什么,朝堂上下的人都心知肚明。“你府上可有通向府外地道”凤帝又问。“回父皇,儿臣做事素来光明正大,府中没有那种东西。”凤康掷地有声地道,有意无意地扫了众兄弟一眼,“别人府上有没有,儿臣就不知道了。”凤帝对他后面那句嘲讽带刺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问道:“那么你府上可有擅长乔装改扮的奇才”“回父皇,儿臣府里擅长乔装改扮的人倒是有那么一两个,不过他们今昨两日并未与内子有过接触,内子本人亦不擅此道。”“这就奇了。”凤帝一手抚上胡须,慢条斯理地捋了两下,“既无地道,又不擅乔装,却能在瞒过数以百计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府入宫,这本事当真了得”一句“数以百计的耳目”,充分暴露了他对今日宫外会发生什么事早有预料,却作壁上观的事实。除凤康因为证实了他不顾叶知秋死活感觉胸口略微憋闷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虚。所幸凤帝只是一语带过,并没有深入追究的意思。夸赞过叶知秋,毫不掩饰自己一探究竟的心思,忙不迭地吩咐劝道:“传朕旨意,叫叶丫头到大殿为朕解惑答疑。”全德那一声“是”刚到嘴边,还来不及吐出来,就被人堵了回去。“皇上,万万不可”、第412章 不请自来凤康看向那个说“万万不可”的人,眼中寒芒毕现。季敏舟五十多岁的年纪,容貌与闻夫人有些许相似。然与闻夫人相比,多了三分儒雅,却少了七分英气。这也难怪,自闻老将军过世,闻家便武才凋零,没出过一个领兵之将。倒是季敏舟文采颇佳,官绩卓越,一路做到了刑部尚书。武门出身的文官,英气萎靡也是情有可原的。正因为少了行伍之人应有的那股刚劲,被凤康这样的习武之人拿凌厉的目光一扫,后背登时升起丝丝凉意。毕竟是老臣,在官场上混久了,不形于色的工夫没练到十层,也有七八层了。只装作没看见,朝向凤帝,拱手垂目道:“皇上,朝堂乃国政军机要地,岂有让闲杂人等踏足之理恕臣直言,皇上想问之事,与朝政无关。朝堂之下私下召见便是,大可不必将人唤到朝堂上来,贻误我们君臣商议正事。”听了这大义凛然的话,凤康几欲冷笑出声。季敏舟急着跳出来阻止凤帝召见,无非是想争取时间。以便四皇子等人安排宫中的杀手探查清楚之后,对叶知秋下手。只怕在场的不少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季敏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当着他的面,还如此明目张胆,真当他凤康是软柿子好捏不成左右季府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不遗余力地招惹他了,既然季敏舟想当出头鸟,他又何必客气“本王有一事不明,还请季大人赐教。”他目光咄咄地盯着季敏舟,“你所说的闲杂人等指的是谁”季敏舟没想到他会揪住这个字眼不放。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他一回,身为皇子,如此不知轻重,居然在朝堂上为一个女人争长论短,实在有损皇家威严。心里不屑,嘴上也分毫不退缩,“与朝政无关之人。便是闲杂人等。”“季大人说得好。精辟。”凤康拍着巴掌称赞道。季敏舟一愣,狐疑地抬起眼皮,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心下犯起嘀咕。雪亲王不是要给雪亲王妃讨说法吗怎的站在他这头了莫不是进宫之前与人打斗伤了脑子嘴上犹自谦虚道:“雪亲王过誉了,微臣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凤康却没有继续夸奖他的意思,“按照季大人说法,那些一年到头只站班。从不上折子,也从不当堂发言的人。都应该是闲杂人等了,比如”不少人在他拉长的尾音之中心头一跳,季敏舟的儿子季良更是陡然生出一股不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只可惜。前面那身形富态的同僚并没有成功挡住凤康的视线,他的名字还是被点了出来。“比如小季大人。”季良以袖遮脸,恨不能化作一缕青烟。从众人眼前消失才好。季敏舟也觉脸上火辣辣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他儿子不少。可嫡子只有三个。季良是嫡长子,季夫人生下他后身子有些亏损,大概是调理过头了,之后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丫头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年过三十,服了生子的秘方,才又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对季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来说,嫡子就是门面,嫡长子更是门面之中的脸面。然而季良不知道随了谁,性子憨钝,脑子也不甚灵光,从小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一丁点儿出彩的地方。另外两个嫡子年纪小,还在读书,暂时派不上用场。庶子里面倒是有几个机灵有才华的,可嫡庶有别,就算他想栽培庶子,季夫人和她的娘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庶子越过嫡子去。只能硬着头皮重点栽培季良,不期待他有朝一日开窍,只想让他占住位置,为两个弟弟打基筑梁。经过亲戚朋友同僚一次又一次迂回曲折的提拔,终于将他推上了可以位列朝班的位子。无奈他做了十几年的官,至今没有长进,从不曾在朝堂上做出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皇上没有说过什么,大家看在季家和四皇子的面子上,也都不说什么。没想到却在今天被凤康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季敏舟一面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一面恨凤康太刻薄。可不管怎么羞愧气愤,该撑的面子还是要撑起来的,“犬子纵然不才,可自及第以来,一直勤恳做事,不敢有分毫怠慢。雪亲王刚刚出使番国归来,不了解朝中的变化还不了解,切不可只看表面,便轻下论断。若按照王爷的说法,那些在地方为官的人,不能亲自上表奏报,更没有机会得见龙颜,当堂发表见解,他们为国为民所做的事就可以视为没有,悉数抹杀了吗”这话说得委婉,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岂能听不出他这是在嘲笑凤康不懂装懂,牵强附会,以四皇子为首的人都忍不住在腹中为他叫了一声“好”。凤康自是不会听不出来,扬起唇角笑道:“本王的确离开日久,不太了解朝中的变化。不过万变不离其宗,相信这四年间有些人做事的手段也不会改变多少。仔细找一找,总能找出几个尸位素餐、中饱私囊的闲杂人等的。看样子季大人贵人多忘事,有很多人都记不起来了,不如本王免费给季大人提个醒可好”四皇子在他手里吃过多少亏,季敏舟是最清楚的。心知他这一免费提醒,不知道要翻出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来,到时候自己必然吃不了兜着走。面上强自维持着镇定之色,开口的时候还是不免带出了几许恼意,“微臣不过是奏请皇上,收回在大殿上召见雪亲王妃的成命。雪亲王若有意见大可以提出来,何苦东拉西扯。将话题带偏呢”凤康唇边的笑意又浓郁了几分,“朝中的变化本王知之甚少,季大人的变化本王倒是看得很清楚。几年不见,季大人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突飞猛进啊。从一开始就将话题带偏的,不正是季大人你吗”季敏舟感觉自己才是被倒打一耙的那个,极力克制着气恼,鼻息咻咻地道:“雪亲王若对微臣不满。讲出来便是。何以污蔑微臣”“污蔑”凤康倏忽敛了笑意,重重地哼了一声,“内子奉旨为选立储君出题。今日入宫乃是复命来的。父皇刚说了一句召见内子解惑答疑,你便左一个万万不可,右一个闲杂人等,百般阻挠。说什么贻误君臣商议正事。本王倒要问问你你,如果选立储君不是正事。这天底下还有几件能称之为正事的”季敏舟被这一番话挤兑急了,脱口道:“皇上召见雪亲王妃并非为出题一事”“你这是指责父皇不理正务,朝堂私用了”凤康立刻抓住他的语病发难。季敏舟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却被凤康抢去话头。补救不及。一时无法,只能跪下请罪,“微臣只想尽臣子的本分。提醒皇上谨言慎行,绝无指责之意。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皇上念臣一片忠心,宽恕一二。”四皇子从旁看着季敏舟恭恭敬敬伏在地上,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就算你舌灿莲花,把话说得再漂亮,这一跪就输了。没了先前那股子气势,再想阻止雪亲王妃觐见就难了。又看了凤康一眼,他这九弟在朝堂上一向话少语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