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闻心也为之一振,心理也为他高兴,难得谈得来的朋友要回来了。这些日子贾赦经历了太多太多,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贾赦了。人们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探究的色彩,有讨好,心底却是浓浓的不屑,既想搭上自己好去御前露脸,又生怕和自己这个“奸妄”之子扯上关系。想想父亲一生戎马,最终却落下如此下场,真是只剩下苦笑了。林如海继续道:“总算是有了战功,也能在朝堂上立住脚了。以后就不用再去拼命了。”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在京城盼消息,又怕有消息传回来,日日纠结。杨牧看着贾赦有几分消沉,死期的模样,就有心闹一闹他,给屋子里添一添人气,便道:“终究是要备着王子胜回来了,我们林大探花也松一口气了,不妨咱们一同庆祝一下。”贾赦听完就有几分想笑,再看林如海有几分恼怒,脸色粉扑扑的,真是恼羞成怒。因为在孝中,不方便喝酒,三人就只是上了一桌子素宴,无非是一壶果子酒,也不相互敬酒,都随意用。多年至交之人,也都不客气,倒是用的很是舒坦。杨牧就道:“这人呀平日里不显山漏水的,关键时候,真是不傻,知道如何趋利避祸。”贾赦就有几分好奇,望着杨牧,听下文。杨牧道:“当日叛军冲入后宫,太后娘娘带着重臣的家眷入地道避难,为了迷惑叛军,剩下的家眷都四处逃窜了,有不少死于叛军刀下,还有被抓的。”放下酒杯,叹道:“只有我这位表妹,反应可是够快的,不哭不闹,最后全身而退。”贾赦道:“倒是有几分英武之气,难得的很。”林如海却道:“这些日子,后宫可没少下赐物件,给众臣工的家眷。”拿人家亲娘媳妇去挡灾难,可不是要有所表示。就是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京城大半还是缟素,家家都有丧事儿,让人看着就心中郁结。有不少被糟蹋的小媳妇啥的,被官兵找见之后,也没有脸活下去了,被送回家第二天就自尽了。朝廷也要脸面,不过是一道圣旨,一副贞节牌坊。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追封,有二三十个了。说起这事儿,杨牧苦笑道:“可不是嘛,这次入宫的有一位孺人,都六十好几了,儿子争气,考入翰林院,本来是想着孝顺亲娘,结果惊吓过度,找到的时候,双眼凸出,甚是吓人。那翰林家里一副愁云惨淡,整日浑浑噩噩的,也是可怜。”贾赦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后怕。问道:“林兄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嫂子那日没去成,可是真好。”林如海笑道:“是呀头一次庆幸没有着急忙慌的给她请封诰命,然后她又不舒服,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杨牧道:“看来女子偶尔娇弱一些也是好事儿,过年生病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真是头一次知道的这么清楚。”幸好自家母亲的品级够高,才能躲入地道,否者后果不堪设想。转头,林如海冲贾赦说道:“你家的那个家奴,叫焦二的,还记得吗”贾赦点点头,不明所以。林如海继续说道:“听所他还有一个兄长,叫焦大,在宁国府当差,不妨放出去吧”皇家都给了恩典,贾家倒不如大方一些,还能让人记个好。贾赦苦笑道:“这事儿我提过,不过似乎焦大不大想出去,打过手就忘了。”两府毕竟是已经分家了,而且这一次宁国府栽跟头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能和新贵搭上关系的人,自然是不愿意松手。要林如海说,这宁国府也真是够蠢的,这时候把身契一送,人焦家,自然记得你的好,这样一弄反而被人唾弃。杨牧关切道:“宁国府是不是又上门来烦你了”怨不得贾赦好好地国公府不住,跑到乡下来了。贾赦失笑道:“想什么呢我哪里那么好欺负。倒是有这个原因,不过更多的是这里自在一些,也好静静心,每日里读书写字,舒心的不得了。”杨牧挑挑眉道:“这倒也是,朝廷里这几日还是乱的不得了,你出来住,也省的被扫尾风。”那帮子文官,当时一个个怂的不成样子,这会子可都是活过来了,一个个引经据典,把太子说的一无是处,还有那不开眼的潘扯上了前荣国公,幸好圣上当机立断,将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堵住了众人的嘴。就这样,这帮子人还不消停,居然上书让圣上立储君,安天下臣民的心。圣上一句,朕尚且春秋鼎盛,先不立储。又下旨要充实后宫,以为子嗣。这帮人才消停了。要林如海说,这就是自讨苦吃。圣上刚刚被太子逼宫,那能够再立储君。又不是有被虐的习惯,底下人都要急的找下家了,这不是摆明说圣上不行了嘛那个皇帝会喜欢被人盼着早死,好给下一任帝王腾位置。见过转不住重点的,没见过这么抓不住重点的,圣上一心烦,就爱躲在宫里不见人,可怜林如海这一众阁臣了,两头跑,还不落好。说起充实后宫,杨牧就有几分苦恼,自家的堂妹子年芳十三,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凭借自家的身份,落选几乎是不可能的,当妃嫔,不要说杨牧本人不愿意,就是祖父也不希望自家成为外戚。贾赦问道:“难不成一定要去吗能求圣上指婚吗”凭杨家的面子,圣上不会这么不通人情,而且,平心而论,圣上都有五十了,实在是糟蹋姑娘了。杨牧道:“祖父只是让堂妹安心学习规矩,并没有求恩典的意思。堂妹不肯入宫,终日以泪洗面。”、第99章 红颜薄命真是一家有一家的烦恼。杨牧回到家中,府里还是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感觉,让人喘不上气来。按着规矩,杨牧去祖父院子里请安,正好碰到了自己的三叔,杨牧赶忙小跑几步上前请安。就听得三叔杨鱡道:“是给祖父请安的吧一起去吧”进屋请安过后,就见祖父杨景华冲着三叔冷笑道:“怎么来给你的宝贝疙瘩求情了”杨鱡支支吾吾的,有几分尴尬,“儿子就是来给父亲大人请安的,这几日乍暖还寒,父亲身体可好。”杨景华哼了一声,“还没有被气死,满意了”杨鱡连忙跪下赔罪道:“都是儿子不孝顺,求父亲千万保重呀”说完就呜咽起来,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杨景华气的都乐了,自己这个儿子,耳根子真是软到家了,不过是掉了两滴眼泪,就来自己这里敲边鼓,真是。杨景华耐着性子,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儿子听,“此次大难,圣上龙颜大怒,又有废太子冲先荣国公泼脏水之意,所以圣上这才特地选秀,为的就是平息留言,你懂吗”圣上是把贾代善当心头宝了,不忍他被后人骂,这才欲盖弥彰,来这么一出,做臣子的,当然要捧场。杨景华说的口干舌燥,杨牧看不下去,奉上一盏茶来,道:“祖父莫要着急,三叔也是担心堂妹而已。”杨景华瞟了杨牧一眼,冷哼了一声,“这个家二十多号人,就老三的女儿值钱,其他人的死活都无关,是吧”重重地放下茶盅,“这关乎一大家子人的性命,不能由得你们胡闹,告诉你,乖乖地让雪丫头准备选秀,要是出了差错,就直接送她去姑子庵过下半辈子。”看着三叔连滚带爬的出去,杨牧极为有颜色的走到杨景华身后,用指尖按着太阳穴,让他放松一下。半晌,才听得杨景华道:“不是祖父不去求这个情,而是圣上就压根儿不会答应。退一万步说,就是圣上记得祖父的功劳,也不能作耗在这种事情上,”更何况,雪丫头简直是就是一个搅家精,要是能找个理由送到家庙里,杨景华才不会手软。杨牧轻声道:“三叔只是长情而已,再者爱女心切。再者,雪妹妹也素来活泼好动,入宫怕是祸福难料。”杨景华苦笑道:“这个家,真正能担得起大梁的唯有你了。”杨牧刚要谦虚几句,就被打断了,“你父亲为人老实,可惜才干平平,顶多能守得住这份家业。你二叔,整日里只知道一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成就终究有限的。老三就不必说了,宠妾灭妻,嫡子都被挤兑的活不下去了。剩下两个还看不出来呢,虽然努力,但是真不是那块料儿,顶多是考上同进士,去翰林院当一辈子翰林。”杨景华长叹一声,“当官不仅仅需要阴谋,还有阳谋。最重要的也不是才干,而是眼色,知道什么时候干什么,像你,就懂得雪中送炭,估计在贾赦心理最记得的就是你了。”杨牧脸上微红,这个还真是误打误撞了,自己对贾赦一直都是“关爱有加”,不独独是这次。幸好这回是背对着,才没有被察觉到这份尴尬。“雪丫头的事儿,你只需要跟在身后学一些手段就好,凡事儿不能太心软了。”指着多宝阁旁的一盆盆栽,“这花看着开的花团锦簇的,其实每隔几日都要修剪一次,因为总有那么一些个枯枝败叶的存在,要是稍微一疏忽,就影响了整盆花的美观,当主人的也只好忍痛换一盆新的了。”盯着杨牧的眼睛道:“你可明白。”杨牧正色道:“想必这盆栽头一天被扔出去,主人还有几分想念,可是过几天,还会有更好的补上来,做主人的只会懊恼,当时为什么不早一点把旧的扔出去,反而留在身边碍眼。”杨牧盯着盆栽,语气飘忽不定的道:“旧的盆栽被扔出去,想必会被活活冻死,要是在赶上天气不好,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会有了。”顿了顿道:“与其整个一盆都要被活活拖累死,不妨先下手为强,将坏了的枝枝叶叶剪断,埋在土里当肥料,反而可以壮大主干。”杨景华淡然道:“长痛不如短痛。”很是欣赏的看了嫡长孙一眼,“明天开始,落衙之后,就来书房伺候祖父笔墨吧”杨牧点点头,知道这是过了祖父的考核,但是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毕竟雪丫头是自己的堂妹,小时候也是真的对她喜爱有加,忽然就要如此,心理还真是不落忍,求情道:“不妨在劝一劝雪妹妹,毕竟这次参选的目的不是得宠,而是冲圣上表达咱们家的忠心,再者,后宫多年未有孩提之声了,这个外戚之名,恐怕不是那么好有的。”不过几天之后,杨牧真是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向祖父请命,好送自己的“好堂妹”一程。杨府,外书房,几乎所有杨家的主子都到齐了。地上的雪丫头哆哆嗦嗦地跪着,被五花大绑,还拼命挣扎,嘴里不停的呜咽着,可惜被堵住嘴,无法说出话来。旁边一同跪着的还有几个丫鬟。杨景华脸上寒的能刮下二斤霜来,冲着管家道:“既然人都到齐全了,你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管家应了之后,便道:“上次大少爷劝过一次之后,五小姐便懂事儿许多了,开始和供奉嬷嬷学习礼仪规矩,以备参选。再过几日便是初选了,三姨奶奶心疼小姐,三爷昨天便发话,许五小姐出去上香。”杨鲁氏冷笑道:“这可不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上个香还能被旁人送回来。一家子的脸面都丢尽了。”管家继续道:“上香过后,五小姐便去庙中的后院松快松快,谁承想。”杨景华道:“谁承想雪丫头就在佛门清静之地,高歌一曲,迎来人围观,而且这人恰巧是圣上。”“圣上”二字一出,屋里众人脸上都变了,不同的是大部分人都是脸色惨白,而三叔杨鱡却满脸喜色。这简直让杨牧不忍直视,心理腹诽道,三叔不会是捡来的吧管家继续道:“奴才跟送回五小姐的公公打听,这次圣上是去悼念挚友的,每日里都还要亲自抄经书,念经来给挚友超度。突然听得一曲,觉得甚是新鲜。”杨鱡出声道:“爹,这是雪丫头有了大造化了呀又是喜欢雪丫头的声音,又是亲自指派公公送回来,等到雪丫头一选秀,妥妥地一个娘娘。”回头冲着管家道:“还不把小姐缠起来,顺道好好给小姐拾掇拾掇,可不能这个时候出事儿,去请太医给小姐瞧。”杨景华嘿嘿一笑,实在是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偏偏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已经老了,以后都是你们的资格的日子了。”这话一出,满屋子的子孙都跪在地上说自己不孝顺。杨景华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冲管家道:“将家里的账册都搬过来吧”望着屋子里的香炉,“这个家我撑了一辈子了,实在是太累了。今天就吧事情一次性说开吧,省的以后有麻烦。”指着头一摞账册道:“这是祖产和祭田,按着规矩,都有老大继承,当然还有这宅子也是。”冲着子孙道:“剩下的家产,分为五分,你们兄弟几个抽签吧一人一份,公平合理。”长子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