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夙瞪大眼睛看着梁芜菁,眼中满是懵懂和呆滞,仿佛不明白自己的王妃为何一下子变得这样凶悍,还掐着自己的喉咙让自己把嘴里的燕窝吐出来,但他被捏了喉咙,一下子觉着恶心极了,不由自主将一口燕窝吐了出来。起码在众人眼中,便是这样一幅情景。太后见此冷笑起来,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一样,猛的一拍桌子,厉声道:“永安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哀家钦此的东西,你竟然敢打翻了,夙儿已经吃下去了,你还让他吐出来,难不成真的以为哀家给他吃的东西有问题还是说你以为哀家会对他下毒”太后说到此,不容梁芜菁解释,便厉声道:“哀家待夙儿一向极好,他如今也是可怜人,哀家见他饿肚子才赐了燕窝给他,没想到好心当做路肝肺,来人啦传太医过来。”“是。”她身边的太监立即应了一声,去传太医了。让梁芜菁没有料到的是,太医片刻就来了,可见太后是一早就谋划好了的。燕窝粥打翻在地,并无任何气泡冒出,在众人看来,这碗燕窝粥是无毒的,可梁芜菁并不这样认为。她是梁家的女儿,见多识广,梁家一直和西边诸国做生意,她就知道许多毒药打翻后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所以疑心并未消除,直到太后气势汹汹的叫人喊太医来,她的心才真的提了起来。看来今日是难逃一劫了。梁芜菁如此想到。太后明摆是设了局让她钻进去,可当时那样危急,她能见死不救吗一想着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三个多月的男人就要死于非命了,她的心竟然揪了起来,做了让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举动,打翻了燕窝粥,掐着他的喉咙让他把东西吐了出来。其实这会冷静下来了,权衡利弊了一番,她觉着永安王死了,其实她没有丝毫的损失,起码自己的命应该是保住了。而他不死,自己和她合谋造反,胜算极小,一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啊。可当时她也不知道自个怎么了,几乎是下意识阻止了这一切,她不想让他死。“王太医,你好好查看地上的燕窝,告诉永安王妃,这燕窝有没有毒”太后看着王太医,淡淡的说道。“是。”王太医应了一声,立即蹲下身拿出银针试毒。银针放到了燕窝粥的残渍上,片刻后他拿了起来站起身来,让众人都能看到这个粗粗的银针,过了片刻,银针丝毫没有变化。王太医这才恭声道:“启禀太后,这燕窝粥无毒。”“哈哈哈。”太后闻言高声笑了起来,下一刻却猛地冷下了脸指着梁芜菁厉声道:“永安王妃,你好好的将哀家的心意都打翻了,还怀疑哀家要下毒害永安王,你可知罪”梁芜菁闻言心中猛地一紧,立即跪了下去,颤声道:“禀太后,妾身。”太后还不等她狡辩,便沉声喝道:“你疑心哀家,险些陷哀家与不仁不义之地,你好歹毒的心肠啊,当真该死。”梁芜菁听到此处脸色一下子发白了,虽然自己方才所为的确鲁莽,可也罪不至死啊。“梁氏,你当初便不满这桩婚事,对哀家,对皇上多有怨怒,如今又做出这等事来,其心可诛,你说赵太妃是不是被你收买了她装神弄鬼戏弄哀家之事,是不是你指使的”太后猛的将面前的茶盏砸到了梁芜菁身上,厉声喝道。梁芜菁万万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连忙道:“太后娘娘,妾身今日打翻娘娘赐给王爷的燕窝粥,的确是妾身之错,可赵太妃,妾身从未见过她,如何指使她”陈夙蹲下身将梁芜菁身前的茶盏扒开,抬起头看着太后道:“太后,您别打她,别打她。”他一下子握住了梁芜菁的手,并且不着痕迹的捏了捏,仿佛在提示着她什么。梁芜菁也不知是何意,只能按兵不动。皇帝也不知太后到底是何意了,反正陈夙现在没死,他选择静观其变,若真的太离谱了,他再阻止也不迟。可梁贵妃却坐不住了,再怎么说梁芜菁也是她的亲妹妹,妹妹若是真的犯了这样大的罪,到时候梁家满门都难保,梁家人若遭了难,梁家无尽的财富也落到了皇家手中,落到了皇帝手中,这一切是皇帝乐见其成的,可自己不行啊。她是想要梁家的家业,可真是为了讨好皇帝,她还指望着自己的儿子日后继承皇位得到这一切的。可妹妹和梁家真的完蛋了,自己即便不被牵连,日后也绝不可能做皇后,连带着儿子也会受到影响,这是她决不能瞧见的,于是上前跪下后颤声道:“太后娘娘明察,臣妾的妹妹纵使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谋算太后,更何况她从前只是一个闺中女儿,入了宫后,臣妾也派人盯着,她从未见过赵太妃,更别说指使赵太妃了,还请太后娘娘明察秋毫。”“是吗”太后闻言冷笑起来,对身后的老嬷嬷道:“把东西拿出来让大伙瞧瞧。”“是。”老嬷嬷颔首,立即端了个木盘出来,掀开了上头的丝布。木盘上面赫然放着一对耳坠子,耳坠子看似是银镶嵌而成的,贴在耳朵上的是个豌豆大小的圆,下面缀着一个水滴,十分雅致,看着通体碧绿,很是好看。不过是个碧水晶石头做成的银耳坠子,太后拿出这个来做什么在场大部分人皆如此想到。然而,梁贵妃却瞬间变了脸色,她当然知道这是何物了,这东西可不是碧水晶石那样廉价的东西,父亲说过,这是祖母绿宝石做成的,名贵的很,在西方诸国也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得到,而且像这耳坠子的成色和净度,世所罕见,便给了妹妹。她没有这样名贵的耳坠子,却有一个珍珠坠子,上面就镶嵌了一颗比铜钱略小的祖母绿宝石,是父亲送给她的。那一次,她印象极为深刻,倒不是因为得了这样的好东西,还有一个缘由是那一次她总算觉得父亲并不是太偏心妹妹了,还记得有自己这个女儿,所以格外记得。而且这祖母绿做成的饰品真的很名贵,她入宫后见到太后有一个戒指,成色和大小远远没有自己坠子上镶嵌的那一颗好,所以才狠下心来让内务府的工匠把自己这颗取了下来,重新镶嵌到了凤钗的上,送给了太后,还因此捧得太后乐呵了许久呢。而如今,妹妹的耳坠子怎么就到了太后手里、第一百二十七章 形势直转梁芜菁也是脸色大变,她今儿个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耳坠子不见了,当时因为急着赶来,加之东西实在太多,所以没有放在心上,也并未去寻,不曾想如今却被太后拿了出来。s。 gt事到如今,即便是傻子,她也知道昌德宫中出了叛徒,而且叛徒还是极为亲近的人,可以进出昌德宫寝殿的。梁芜菁已经没有功夫去想到底是谁背叛了自己,此刻的她手心冷汗直冒,心思也飞快的转动起来了,想着如何逃过此劫。太后十分满意众人的反应,更乐意看着梁芜菁略带惊惧的脸,满脸笑容道:“这耳坠子是从赵太妃宫中搜出来的,被她放在了首饰匣子的夹层里,宝贝得紧呢,自然这东西的确十分贵重,连哀家也没有,可不得好好放着,这二来嘛,来路不正的东西,也得好好藏着,永安王妃你说是不是啊”然而,梁芜菁如今说什么辩驳的话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即便她告诉众人,这耳坠子自个今儿一早发现不见了,他们会信太后摆明了是在算计自己,此劫难逃了,可梁芜菁想想后果就不寒而栗,谋害太后,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梁家承受不起。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家人,即便真的在劫难逃,也要保住家人,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们得逞。梁芜菁心中一下子想了许多,但还不等她出言辩驳,一旁的梁贵妃便上前拿起了耳坠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太后,再看了看梁芜菁道:“太后娘娘,您恐怕是误会了,小妹她绝不可能和赵太妃有任何联系,这东西虽然您是在赵太妃那儿找到的,可臣妾却记得,妹妹入宫后不久便差人告诉我她丢了东西,那时还劳师动众的找了,还将整个宫中闲着的宫女们都叫去内务府问话了,这事是众人皆知的,那时候妹妹丢的可不止那串合浦南珠链子,更有这祖母绿宝石的耳坠子,只是这东西太过名贵,所以不敢说,可臣妾是知情的。”梁芜菁虽然知道,姐姐并不是可怜自己才说出来这番话,姐姐应该是自保吧,顺便维护她而已。“贵妃娘娘和永安王妃是亲姐妹,自然是向着自家姐妹的。”茵嫔在一旁不阴不阳的说道,仿佛恨不得梁贵妃立即倒霉似得,脸上满是刻薄之色。梁贵妃闻言狠狠地瞪了茵嫔一眼,吓得后者低下了头,这才回过头看着太后道:“启禀太后,臣妾并不是包庇妹妹,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梁家先祖自本朝开国起,便一心效忠皇上,梁家的家训,忠君是拍在第一位的,梁家的后人们也恪守家训,臣妾虽已出嫁,但还是不得不说一句,梁家人真的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来,还请太后明察秋毫,请恕臣妾斗胆一言,这事疑点多多,必定是有人故意偷了永安王妃的耳坠子,栽赃陷害,若不查个清楚,便处置了永安王妃,处置了梁家,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也会伤了忠君之士的心啊。”“梁贵妃这是在威胁哀家拿梁家的权势压哀家”太后冷笑道。梁贵妃闻言浑身一颤,太后对她一向很好,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像今日这般还是头一次呢,到底是妹妹不知深浅,惹祸上身不说,还连累了她啊。“臣妾不敢。”梁贵妃立即跪了下去。若妹妹和梁家真有一个好歹,她虽然会受到牵连,可她还有一个三皇子,仗着腹中现在又有的龙胎,也能自保,可儿子就只怕和皇位无缘了。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走弃车保帅这一步的。“不敢哀家看你胆子大着呢。”太后冷笑起来。梁贵妃闻言更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却不敢多说什么了。皇帝始终一脸淡然的看着这一切,除了方才太后要毒死陈夙,别的事儿都不能让他的心起一丝波澜。至于皇后,完全把这事当做一场闹剧,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甚至不愿抬起头来,大多数时候还有闲情逸致闭目养神呢。别的嫔妃,也只有茵嫔仗着自己得了皇帝几分宠爱而大胆挤兑梁贵妃了。梁芜菁和陈夙一直跪在地上,陈夙紧紧捏住了她的手,手指在她手心轻轻画着圈,梁芜菁还以为他是故意的,也不去在意了,直到方才才突然醒悟过来,抬起头迅速的看了陈夙一眼,立即又低下了头。“太后娘娘,梁贵妃是在包庇她的母家,包庇她的妹妹,其实这件事要想查个清楚,倒是十分简单呢。”茵嫔见梁贵妃在太后面前吃了瘪,料到太后今日要收拾梁芜菁了,于是才出言道。“哦,没想到茵嫔已经有了好主意了,你倒是说给大伙听听,让哀家也参考参考你的法子。”太后装作十分有兴趣的说道。“是。”茵嫔笑着颔首后低声道:“这还不简单,把昌德宫的奴才都抓起来送去内务府,好好严刑逼供审问便是了。”“好,的确是个好主意,内务府那些司宫中刑法的太监们,下手倒是格外狠辣,再嘴硬的去了也得完完全全的照实召来。“太后娘娘。”梁贵妃闻言大惊失色,若真的那做,恐怕许多人都会承受不住那痛楚而屈打成招,到时候妹妹和梁家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必多言了,来人啦,传旨吧,让永安王和王妃立即住进偏殿,命人将昌德宫上上下下的奴才都给哀家送去内务府好好审问去。”太后大手一挥,下了决定,似乎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后站起身来,似乎要回寝殿歇着了。然而就在这一刻,梁芜菁突然站起身从身后不远处的碧云头上抽出了一根素银簪子,立即蹲下身来,在方才打破了的燕窝粥上轻轻沾了几下后拿了起来。“你这是何意,是不相信太后还是不相信太医永安王妃,你未免太过分了吧,你。”茵嫔高声喊了起来,一心一意要巴结太后,宫中踩低捧高本就是常事,她不过是做了她该做的事儿,而且比旁人更快,时机把握更准,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话还未说完,在场众人又响起了一阵抽气声,而她也终于看清了那银针的变化,声音也戛然而止。太后在梁芜菁那银针弄地上的燕窝粥时,便变了脸色,只是她今日脸上敷了厚厚一层粉,让人看不清而已,而她深怕那个姓崔的中年太监,险些按捺不住去拦梁芜菁了,还是老嬷嬷手疾揪住了他的衣袖。虽然动作很小,但还是被在场众人给瞧见了,特别是有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