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那年长的男人大喝道。梁芜菁一猜便知道这位是王爷,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得端慧长公主道:“三哥何苦和两个孩子计较,莫要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再则夙儿都那样了,你们这些做叔伯的就不能宠着他一点吗”“可是他这王妃。”三老王爷很想说梁芜菁实在是目中无人,不尊长辈,都把陈夙教歪了。、第二百八十六章 盛怒端慧长公主却不以为然道:“我觉得芜菁很不错,对夙儿又好又细心,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了,从前太后不是没有赐过别的王妃给夙儿,前前后后死了三个,我看只有芜菁这样的出身和脾气性子才能镇得住,若真换个软弱的来,还不知道咱们夙儿要吃多少苦头,有些人啊,一点儿慈悲心都没有,夙儿都成这样了,做长辈的不知道维护,还要百般刁难,我看挨打也是活该。”端慧长公主说到此对梁芜菁道:“孩子,带着夙儿去吧,他该是饿坏了。”“是,多谢姑母。”梁芜菁打从上次出嫁后,就是昨儿个见到端慧长公主了,她倒是没有料到端慧长公主会为自己说话。梁芜菁和陈夙尚未走出灵堂,便听得身后传来了阮氏的吵闹声:“皇姐的意思,是我们过分,我们王爷都被打了,难道不是那个贱蹄子挑唆的吗”她这话一出,屋里大多数人都十分鄙夷的看着她,都觉得她丢了皇家媳妇的脸面,而且还是长辈,竟然骂出这样的话来了,真是不知轻重。不过众人是知道的,这康亲王妃从年轻时就是个真强好胜的主儿,惹急了还真和泼妇骂街差不多,只是这些年年纪慢慢长了,连孙儿都有了,自恃身份高贵,是皇家的老长辈,所以没有从前那么刻薄了,今儿个倒是老毛病犯了。梁芜菁一听她说自己是个贱蹄子,气得要死,正欲回过头去回话,哪知道三老王爷,也就是敬亲王身边多了一个看着气度不凡的女人来,看样子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那女人拉了敬亲王一下,冷声道:“王爷还想帮六弟和六弟妹出头呢,人家可不领情,口口声声说永安王妃不尊长辈,可我看有的人才是为老不尊,作为长辈,口无遮拦的骂小辈,真是不知羞,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六弟妹你还记恨着张氏,所以才可永安王妃过不去呢,永安王妃若是性子柔和的,这会子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呢,我说六弟妹,不看僧面看佛门,夙儿可没有招惹到你,他好歹是皇上的亲哥哥,轮不到你这么作践吧。”康亲王妃闻言又要发作,哪知道外头却传来一身大喝:“够了。”其实梁芜菁和陈夙站在门口,是瞧见皇帝在康禄等奴才的簇拥下过来的,但是他们没有开口而已,待皇帝大喝出声了,才屈膝行礼。“皇后驾崩,这儿是灵堂,你们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也不怕丢了皇家的颜面。”皇帝大喝道,脸色十分阴沉。皇帝和陈夙从前不一样,陈夙总是顾忌着血脉亲情,所以对叔伯兄弟们都比较温和,虽然暗地里该有的防备一样没有少,但是在这些人眼里他是个仁君。但陈衡不一样,他自打登基以来,可没有少给这些叔伯兄弟们脸色瞧,如今大喝起来,倒是震住了这些人。“皇上恕罪。”所有人都跪了下去。梁絮儿久久不见妹妹过来,在后头得闲了片刻后,便过来了,哪知道才进来就瞧见皇帝发大火了。“皇上,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该离开的。”梁絮儿作势就要下跪请罪。“好了好了,你身子重,这儿人多,坐久了对身子也不好,出气透透气也是应该的。”皇帝并不在乎这些,亦或者说他其实不在乎皇后了。“启禀皇上,原不是妾身想闹,只是王爷一大早就随妾身入宫了,颗粒未沾不说,也不敢喝一口水,就怕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徒增麻烦,王爷的情形您是知道的,他向来心思单纯,口无遮拦的,饿了自然要叫,不曾想六婶婶却大骂王爷与妾身,不仅数落王爷是个傻子,还说妾身红杏出墙不配做王妃,要去宗祠拿出皇家玉牒赶走妾身,妾身气不过,这才和六婶婶起了争执。”梁芜菁知道,此刻认错服软才是上上策,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这些人总是欺负陈夙,也该给他们一点教训了。皇帝闻言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朕早就说过,永安王是因为在那些瓦刺蛮子手里受了罪,才伤了脑子,只是有些神志不清,并不是傻子,你们都忘了朕的吩咐了吗还有朕下旨不许人妄论永安王妃,又是谁违抗圣旨”康亲王妃见皇帝动怒了,本想说些什么话辩解,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个就站不住理儿,皇帝的圣旨她自然是知道的,承认了就是违抗圣旨,不承认又是欺君罔上。没法子,康亲王妃只好涨红脸“晕”过去了。在场众人何尝不知道她是假晕的,就连康亲王的老脸都涨红了。皇帝本想追究的,可看着康亲王父子被打肿的眼眶,就微微皱了皱眉。“六皇叔这是怎么了”皇帝轻声问道。康亲王可不敢说是陈夙打的,没脸面啊。“我打的。”陈夙却战战兢兢的举起了手,许是怕皇帝责怪,他缩了缩脖子,看着皇帝,小声道:“他们欺负我娘子。”皇帝见此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大喝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儿是什么地儿你们这是存心要气朕吗”一屋子都是皇亲国戚,皇帝的亲人,他这会是骂这个也不是,骂那个也不是,偏偏皇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些人在这儿大不敬,按例是可以重罚的,但他看着屋内众人战战兢兢的样子,也就打消这个念头了。“皇上息怒。”众人见皇帝生了气,连忙请罪,有些女眷又开始哭泣了,谁叫这儿是灵堂呢。皇帝摆了摆手,片刻后才叹了口气道:“行了,都别哭了,正好宗亲们都在,朕有一事要与你们商量。”“是。”众人闻言,立即噤声了。“近日,黄河清淤的百姓们挖到了两卷卷轴,朕让几个重臣看了,十有八九是古物,那上头有隐秘的八卦图,还附有诗词,朕仔细读了那诗词,又让钦天监正使瞧了那八卦图,经他推断,这是国有大难的兆头,而且他这几日夜观天象,是有不祥之兆,怕要危急后宫主子和江山的稳定,皇后如今已经驾崩了,但那星象依旧没有大的变化,朕怕太后有危险,正使说,必得要人去寺庙里斋戒祈福才成,而且要后宫中地位尊崇的娘娘去,如今皇后驾崩了,两位皇贵妃尚在,但二位皇贵妃都有了身孕,又不便去寺庙祈福,只是若换了贵妃等人去,那祈福的效果就要差上许多,朕仔细思索了,明皇贵妃历来比纯皇贵妃身子好,而且纯皇贵妃此刻还因病躺在榻上,是万万不去不得了,此事便由明皇贵妃去吧。”皇帝说到此看了一眼梁絮儿,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若可以,他也不想她去,但是她和冰儿之间,她就只能护着冰儿了。梁絮儿虽然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但心中还是有的难受的,皇帝这哪里是和人商量啊,这就是在下圣旨嘛,不过她已经习惯被忽视,被抛弃了。梁芜菁呢,听完皇帝的话后还是有些吃惊的,她没有料到这件事儿会这么顺利,难道皇帝有所怀疑,故意如此的想了想,她心中有些不安了。“明皇贵妃,此事便交给你了,你出宫后好好为皇家祈福,七七四十九天后,朕会派人去迎你回宫,朕已经让人去寺庙交代了,你有孕在身,不可下跪,斋戒祈福,日日诵经便是了,朕会让太医跟着去伺候的。”皇帝柔声说道。他其实是算过时日的,梁絮儿如今还有二十来天便要生产了,但吃了那些汤药后,能推迟一月有余,等她祈福完,回宫后孩子刚刚能够和于氏的孩子一起降生。梁絮儿看着皇帝那笑容,真的有些发毛,这个男人为了于氏那个女人,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梁絮儿有点担心了,担心他这江山能不能坐稳了。不过她如今是不会去说这些的,免得惹人厌,招人烦,而且还会倒霉。“是,臣妾记住了。”梁絮儿轻声应道。看着她隆起的腹部,那样重的身在,端慧长公主等几个公主王妃都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为太后,为大周祈福可是大事,她们要是阻拦了,日后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就说不清了。皇帝对于氏的宠爱,众人是知道的,如今见皇帝如此偏心,而且坊间传闻,说于氏去了皇后那儿,皇后就驾崩了,如今于氏又不出现,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众人虽然不知道,但总是会怀疑就是了。只可惜啊,当今圣上对那于氏是痴迷到底了,他们说什么也没用。想当初,为了那个于氏,不仅许多老臣言官上奏了,这些宗亲们也都劝说皇帝了,可都没有用,一点儿用的没有,皇帝依旧我行我素,将那个女人宠上了天,弄得后宫乌烟瘴气的。若不是皇帝还勤政爱民,很少不上朝,日日批阅奏折很勤勉不说,处理的也合情合理,怕朝中大臣早就怨声载道了。、第二百八十七章 信任不过皇帝也早就言明了,后宫之事大臣不得多言,而且皇帝态度很强硬,这些宗亲们又是失了势的,当然不会再去自找麻烦了。皇帝又在灵堂留了一会,听这些人的哭声,心中竟没有一点儿悲哀的感觉,唯一觉得有点难过的就是来时的路上,看到长公主思妤,那孩子看他的眼神跟仇人似得,他当时也没呵斥孩子,把陪着的奴才们给教训了一番,这会子他看着跪在下头的婉妃,神色就有些晦涩不明了,不过想着思妤公主才跟着婉妃,也就稍稍松了一口气。皇后他是不在意的,但思妤公主是他第二个孩子,皇长子又夭折的早,他当初还是真心宠爱过思妤的。经过这么一番闹腾,皇帝又在这儿,众人倒是老老实实的埋头哭泣了,想装晕的倒是也强忍着,不敢乱来了。梁芜菁担心陈夙跪久了伤了身子,一直很担心,时不时的看他几眼,见他面色正常后,这才放心了,不过没过好一会,陈夙竟然直挺挺的往后倒去了。“王爷。”梁芜菁吓了一大跳,这完全是没有任何征兆啊。“该不会是饿晕了吧。”端慧长公主有些心疼的回过头来说道。皇帝见此摆了摆手,对康禄道:“扶王爷出去找个太医瞧瞧,那些吃食给他。”对于陈夙,皇帝倒是再也没有起过疑心了,加之宁双冰如今又成了他的女人,而且没有丝毫对陈夙有旧情的表现,他自然也放松警惕了,方才甚至觉得他有点儿可怜,如今也不想多计较了。梁芜菁当真以为陈夙出了事,脸色都有些发白了,直到出了灵堂,自己握住他的手突然紧了紧,她才知道他是装晕的。两人在后殿等着太医来,陈夙也如愿以偿吃了些糕点饭菜之类的,待太医说他没有大碍后,本欲准备回灵堂的,岂料小太监却道,该用午膳了,这个时辰众人可以回去了。梁芜菁微微松了一口气,就带着陈夙往外走去,正巧碰到大伙从灵堂内走了出来。端慧长公主上前看着陈夙,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道:“夙儿,我听煜儿说,你前些日子一直风寒未愈,如今又要进宫来,还得饿着肚子,还真是苦了你了。”陈夙仿佛听不懂一样,一味的傻笑,看着端慧长公主傻笑着。端慧长公主看着他这个样子,回想起他小时候的聪明乖巧,回想起他做皇帝时对她这个姑母的爱重和孝顺,回想起陈夙的生母,已故的宁太后和她之间的姐妹之情,一时没能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公主。”梁芜菁看着端慧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她怕公主流露出对陈夙的可怜和关爱,会让有心之人记住,会让皇帝心中对公主起了嫌隙。“呵呵今儿个风大,本宫老了,眼睛愈发看不清了,这会子吹了风就疼得紧。”端慧长公主也一下子醒过神来,拿出丝帕轻轻沾了沾眼泪,笑着说道。“姑母,侄媳妇的父亲时常和西洋人做生意,有些不错的药,到时候给姑母送一些去,真好是治眼疾的。”梁芜菁笑道。“那就有劳你了。”端慧长公主笑道。其实,她今儿个在大殿维护陈夙,说了些心疼和可怜他的话,只怕这些话没多久就要传入皇帝耳朵了,在她心中,皇帝陈衡就是个没良心的,她这个姑母,从前不说对他有多好,但面上也是一碗水端平的,特别是对他和陈煜两个小的,其实不比对陈夙差,可他呢倒是时时提防着,时时打压着。她自个倒是无所谓,但不得不为家中的子嗣和孙儿们着想啊,这富贵还丢不得。“时辰不早了,走吧。”端慧长公主笑了笑,然后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