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可以幸福地在地球生活下去。”老朱的眼泪再度冒了出来,而看到这句话,其他人都变得愈发沉默。槿知的眼眶,忽然有些红了。原来幸福,真的是那么艰难的事吗突然间,她整个人都怔住了。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回头。那个女人,来了。她站在他们身后,吐着寒气的墙壁旁。依旧是一身黑衣,依旧蒙住脸,只露出似曾相识的清亮双眼。她没有看他们任何人,只看着冷柜里死去的人。她的眼中,全是泪水。应寒时等人也察觉了,霍然转头,望着她,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老朱失声道:“是是你”他猛地转头看着穆岩:“穆岩,她来了”穆岩没有任何回应。槿知红着眼眶,看着她。而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却已泪流满面:“穆岩,我终于找到你了。”没有人说话。屏幕上像是近乎艰难地跳出五个字:“清知,对不起。”那个叫“清知”的女人,低下了头。她的嗓音极度哽咽:“穆岩,让他们收手吧,不要再攻击人类。不要让他们也遭遇不幸。”穆岩沉寂了许久。屏幕上再度出现一行字:“答应我,你会幸福地生活下去。”清知再度哽咽无声,几乎是颤声答道:“好,我答应你,我会非常幸福地生活下去。我会让自己拥有很好很完美的生活。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一切都会变得很好很好,很好的。”槿知侧过头去,不看他们,而是望着冷硬结霜的墙壁。倏地手被握住,应寒时的手与她同样冰冷,每一根都与她交缠着。林婕和庄冲都沉默无声,傅琮思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清知,眼眶也红了。“他们会停下。”屏幕上终于出现了这样一行字。但是,没人为这个危机就这样解决,而感到高兴。“清知,离开吧。”最后一行字。“好。”清知轻声答道,“再见,穆岩。再见穆岩”最后的声音,已经泣不成声。与此同时,她的周身都浮现银色光芒。应寒时眸色骤然一敛,伸手就朝她肩膀抓起。然后她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顷刻间已泯灭于空气中。应寒时没有丝毫停留,单手抱起谢槿知,犹如一团凌厉的光电,穿过楼梯,追了出去。而他们身后,冻库中的电脑屏幕上,所有电流陡然消失,彻底消失,再也没有任何起伏和信号了。然而当应寒时抱着谢槿知冲出地面,两人就同时愣住了。黑压压的人,无数的分子人。从研究楼门口,站满整个庄园,然后延伸到湖边。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人之巨。一模一样的脸。穆岩的脸。大概所有分子人,都在这一刻赶到了。就在这时,湖的另一边,银光闪过。那是她跳跃离开的踪迹。但是有成千上万分子人的阻隔,应寒时却无法再追上去了。应寒时紧紧抱着槿知,一起抬头看着她消失的踪迹。所有分子人,也抬起头,仰望着那如月光般清澈的银光。一道道的银光,越跳越远,最终消失在远方。所有人的眼中,忽然都噙满了泪水。大地寂静无声,槿知靠在应寒时肩头,看着太阳已经从山岭背后升起,淡金色的阳光,是那么温柔而灿烂的照耀在湖面上。分子人们沉默无声地四散离去,很快,他们的面前已空无一人了。而当他们眺望远方,这个城市依旧安静而繁荣,高楼大厦林立在阳光中,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每当我看到拥有时空裂缝的你,孤独地穿梭在时空中。都觉得非常难过。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再也不让你孤独,不让你恐惧,不让你寂寞。我跨越了多少个光年,才有幸与你相逢。我想跟你在一起,只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也不要分开了。、第87章 无法言说早上七八点钟,是普通人一天开始的时间。但对于夏清知来说,这一生,仿佛已经结束。寂静而布满灰尘的楼道里,银光浮现。她低着头,站在其中,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想要推门回家,竟半天也使不出力气。“吱呀”对面的门打开了,邻居走了出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看到夏清知,只是一撇嘴,就骂骂咧咧起来:“我说我们小区,都住着些什么人啊晚上出门,白天回家。一个女孩子不干点正经职业,小区素质真是越来越差了”她身后传来丈夫的声音:“你就少说两句”“你闭嘴”妇女骂道,看一眼夏清知,又说,“都搁这儿住十几年了,人家爸爸是赌棍,老妈跟人跑了。谁不知道还整天摆个脸色,给谁看啊我说就是三代不脱种,早点搬走早点干净”夏清知猛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眼,冰冷忿恨,只看得妇女一愣,心中竟冒出寒意。然后,就看到她慢慢地笑了。“啊鬼啊”楼梯间里响起妇女惊恐的叫声,哆哆嗦嗦跌回家里,望着夏清知家空荡荡的屋门,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刚才,她亲眼看到夏清知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门外,女人的啼哭声和吵闹声不绝于耳。夏清知瘫软无力地靠在沙发里,举目四顾。家具老旧,墙壁斑驳。但是柜子上却堆满各种东西。精致的首饰盒,里面堆满钻石项链、翡翠玉镯;造型奇特的灯具、摆件、花瓶;各种雪茄烟的盒子;漂亮的海螺和贝壳;几叠大额钞票琳琅满目,像是主人特意从各地搜罗的,但又不是很爱惜,所以胡乱扔在那里。沙发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个檀木方盒,晶片的光芒透过缝隙,隐隐漏出来。盒子边上,放着件女式白色衬衣,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夏清知的目光,停在那盒子上。静默良久,抬头望向桌上的一个相框。那是在某一天的夜里,她偷偷用手机拍下的。穆岩一个人站在湖边,侧脸清秀,神色温和。那时他还不认识她,并未察觉她的跟随。夏清知看着这照片,无知无觉,泪流满面。天终于黑了下来。刚刚入夜,街头都是人。夏清知照旧一身黑衣,只是没有戴面纱,而是戴了顶大帽子,遮住了大半脸颊。她走在人群中,如同每一个夜归的人。很快,就走到了青年旅馆的楼下。她抬起头,望着旅馆颜色素净的外墙。二楼的那扇窗开着,树枝在窗口轻轻随风晃动。她站在原地,长久地凝视着,一动不动。谢槿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窗外的月亮。银白皎洁,照耀着繁华空旷的城市。他们回旅馆后,听说分子人的出现,的确引起一些骚乱。但现在都已平息下来,那些分子人,也都回到了山上。没有市民发现,石柱林曾经改变过。他们,大概会继续守护“清知”吧槿知出了一会儿神,转头望着沙发上的应寒时。回来后,他就一直呆在她的房间里。虽然他并不多言,但槿知明白他执意寸步不离。他还在睡。那么高个人,躺在又窄又短的沙发上。衬衫被压得皱皱巴巴的,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却没处放,勉强搭在沙发边沿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几乎都要挨到地面了。槿知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静静地望着他。看着他清雅如画的眉目,挺拔削瘦的肩膀,她有些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沿着他的眉毛、鼻梁、嘴唇,一点点地往下触碰。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肩膀与肋骨何其有幸遇见你,我多希望今后每一天都能这样拥有你。过了一会儿,不经意间抬头,却看到他的脸和耳朵,都红了。槿知:“你还要装睡多久”小声道:“越来越坏了。”话音刚落,手指就被他轻轻抓住,他睁开眼,满脸通红嗓音微哑:“你在触碰我,不想让你停止。”槿知的脸也有些烫,抬眸凝视着他。他的肤色净白如玉,身上有清淡好闻的气息,那双眼却如同黑暗苍穹,纯净深邃地望着她。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却被他顺势扣在了胸口,他看着她,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槿知,已经有很多天,你不曾让我彻底亲近。”槿知胸口的一颗心也滚烫滚烫的,她想起两人疏离那几天,他压抑又强势地对她的那个亲吻;也想起在沈家凉亭里,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只是依偎着厮磨亲昵。“来”她轻声召唤。他抱着她站起来,走到床边,将她放倒。槿知整张脸也潮红着,看着他低下头,整个人也覆盖上来。身后的尾巴像是不受控制地挣脱出来,摇了几下,就忽然垂下,将她的一只手腕缠住,扣在了床上。室内的每一缕空气,仿佛都沾染着暧昧燥热的味道。他如同之前每一次,吻过她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低低在她耳边唤着“小知”槿知的身体和心都彻底软掉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说:“应寒时,我真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答。槿知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他明白的,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未来悬而未决,那一幕终将到来。应寒时也凝望着身体下方的她。她依旧如同初遇时那般纤细柔弱,小脸却微微抬起,像是渴望得到他的呵护,却又透着固执的倔强。看得他胸中的情绪,阵阵起伏着。曾经,他从未品尝过爱情。如今才明了,当男人心中有了女人,她的安静恬美,固然让人心动。她的哀愁迷茫,却同样令人心甘情愿的为她所困。他看着她,缓缓说道:“槿知,穆岩的话,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槿知微怔。“我也可以像他一样,永远保护陪伴心上的人。”他的嗓音温软无比,“曜日人的平均寿命,是150到180年。我的寿命,或许比180年更长一些。你活着的时候,我每天陪伴你。你死之后,我就每天守在你的坟前,注视着你。”他露出一点清风明月般的笑意:“这样,就是你要的永远在一起。”槿知伸手就抱住了他,轻声说:“笨啊你,不许这样,绝对不许这样。”他却只是不说话。槿知的眼眶红了,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过了一会儿,她闭上眼,小声说:“应寒时,我想把什么都给你。”她说得很轻也很快,同时就感觉到他的肩膀明显一僵。槿知心跳得极快,抬起头,看向了他。却是一愣。他低着头,没有看她,整张脸和耳朵却已通红无比,红得就要滴下血来。连衬衫领口里的脖子根都红了。原本扣在她身体两侧的双手,似乎都有些发红。还有他的眼睛,尽管没有直视她,眼眶却都似乎因她这句话,被逼得有些红了。甚至连身后的尾巴,都不再肆意地舒展,而是勾住了一侧床沿,紧紧地勾住,像是也紧绷着。槿知说这句话也是一时冲动,看他反应这么大,立刻后悔了退缩了。马上改口:“别紧张,我开玩笑的。”推开他想要起身。推不动他对她向来柔和,此刻双臂却变得如铁钳般牢固。他抬起了脸,潮红无比的脸。眼眸却异常清亮漆黑,直视着她。“槿知对星流说过的话,不可以反悔。”槿知忽然感到羞窘,避开他的目光:“你这是耍无赖。”“明明是你。”槿知不出声。哪知过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沿着自己的腰,正在往上爬。她低下头,看见了他的尾巴。而他只是看着她。他缠过她许多次,却从未像今天这样,一圈一圈,一点一点,从她的腰,缠上她的背,然后,是胸绒毛擦过处,只令她每一寸皮肤都激起战栗,呼吸都颤抖起来。她抬眸望着他,而他的脸依旧绯红,尾巴却坚定无比。一寸一寸缠绕,挑逗着她。他竟然这样的坏。屋内这么静,空气却好像下一秒就会被点爆。槿知的衣衫都被他缠得有些凌乱了,他却缓缓俯身,抱住了她,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两人的呼吸,都略微急促着。“我不会在这里,对你”“嗯”过了一会儿,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两人立刻松开,从床上坐起来。槿知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简直媚眼如丝,衣衫凌乱,脖子上还有吻痕,衣服上甚至还掉了几根他的绒毛。“你去开门。”她说。应寒时坐得笔直,闻言不仅不起身,反而侧过脸去,只留竖立通红的兽耳给她。“去啊。”她催促。他的双手轻扣在膝盖上:“我不太方便。”槿知一怔,忽然明白过来。脸也烧了起来,“哦”了一声,走向门口。眼角余光,只瞥见应寒时如同雕塑般,静坐在原地不动。她忍不住笑了,心情却柔软得像一根根青草。他真是这样的好。无法言说的好。她定了定神,打开门,庄冲神色沉肃地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