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像后来那样对神鬼之道走火入魔,基本上还处在不相信神仙的纯洁阶段,否则我想我很有可能当场就被他扭送去了长信宫伏法。但是做为依靠包括了太皇太后和馆陶长公主在内的窦氏一族才顺利登上基、身边还没有任何可靠势力的他来说,即便是替我挡了一把,所做的也委实有限,眼前连个监副都能罔顾他的圣意,我不能奢望会改变些什么。我甩了甩头,蹲下身子问监副:“你们监正呢他一向很会搞这些神魔鬼怪的名堂的,他肯定有办法救回这鸟,是不是”“回娘娘,监正大人这几天犯了心口疼,受命在家里歇着呢,太皇太后体念他年纪大了,特意下旨谁也不得打扰他。就算能救,也得等他三天后休假回来才能打算。”监副很是可怜兮兮的样子,伸手抚o鸟背。我无语,摊摊手站起。有关部门就是这样,反正吃的是皇粮,说到休假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会理你,尤其是这一位。我横眼睃了睃他,憋了半天说:“那你的意思是打算怎么办”“将军将军”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举着枝箭如获至宝地奔过来,冲着统领大呼:“将军那枝箭找到了,是皇后娘娘的雀翎箭”士兵们很是兴奋地公布这一堪比开辟了丝绸之路的重大发现,完全忽视了我这个皇后娘娘正在此地。统领若有所思地望望刘彻又望望我。刘彻艴然无语,我心里叹气,很是无奈地望着他手里那枝代表着我尊贵身份的箭。身份这个东西总是让人欢喜让人忧,贵族们闲着没事喜欢显摆,于是私有物上总有着自己独有的徽号或标识,窃以为这个行为其实与小狗撒尿圈地有相似含义,同样表示此物归己所有。十五岁时,母亲命人打造了这款五彩雀翎作为我的身份象征,我就把它用在各种私人物品上,其中包括射的箭。当年我凭着这筒箭在刘彻他爹也就是我舅舅汉景帝面前以十箭十中的好成绩赢得了十斛珍珠,但无奈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刘彻的顶包已然见光死,命运勇猛地将我推向了风口浪尖,我预感我太平一世的美好愿望只怕要栽在这只鸟上。晓风和晓雪左右伴住我,余英刘春捂脸捧箭,神色跟我的心情一样灰暗。“神隼怎么了”听到这声音,我脑袋又嗡地一声响起。湖畔不远处,前呼后拥走过来几个华光四射的贵妇,正是太皇太后由我母亲及我婆婆王太后搀着往这边走来。老太后眼睛虽不好使,但脸上沉得能拧出水,我母亲了然于心地瞪了我一眼,王太后则是忧心地望着我和刘彻。“太皇太后,母后,长公主。”我打起精神跟刘彻弯腰行礼,身后则顿时呼啦啦跪倒一大片。老太后哼了一声,经过我们身前步向监副。“这是谁干的”拐杖笃地的声音震得人耳发蒙,窦老太后老当益壮,双手捧鸟喝声威武。统领迟疑片刻,把手里的箭递了给她:“禀太皇太后,末将的人方才在前面林子里拾得这支箭。”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把头垂下。“阿娇”老太后雷霆出声。我认命抬头:“太皇太后,是我不小心伤了神鸟,我认罪伏法。”“跟我回宫”请投票票,请收藏005 习读孟子更新时间201088 10:10:37字数:2216事物的规律之一就是一物降一物,我在永昌殿可以轻松降住我那帮小的们,在长信宫却只好被老太后降住。窦老太后统治汉宫这么些年,胸中韬略很是了得,到了年老虽然长居长信宫中,但是仍然耳聪目明,思维甚是敏捷。比如我、余英还有风花雪月几个人陪她一起玩杀人游戏,她总能一下就猜出我就是那个把余英杀死在墙壁缝里的人。她要是想办个人,只消弹个指甲那人都得在床上躺半辈子。我利用到达长信宫路上的这两刻钟时间仔细想了想,认为她法办我的可能性不大。原因很简单,陈阿娇要是跟汉武帝因为一起玩乐而获罪死了或者下大狱了,那么刘彻的独立亲政时间肯定要推后,根据蝴蝶效应,后面的历史将会变得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而我相信老天是本分的,它不会随便非主流。目前来讲我所经历的一切基本符合历史原则,至少看起来是。史书上说婚后这一年我与刘彻琴瑟和鸣夫恩妻爱,我们俩眼下也的确是秤不离砣臭味相投,等到明年卫子夫一出现,我才会渐渐失宠,再过几年卫子夫生了孩子,我就会因为离奇的巫盅一案被赶去长门宫。而我之所以到现在为止仍如此安份地扮演着这个角色,其根本是因为我把全部期待放在我进入长门宫之后的岁月里。所以我当年逼着刘彻立下了旨意,不怕他翻脸,去了长门宫之后我将从此消失在大众面前,然后真正开始我穿越后的精彩人生美人及珠宝环身,想到此,我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这对他来说也更好过于另外再整什么巫盅加罪于我。而我甚至已经暗暗命人在长门宫后墙上设置暗道机关,方便我介时畅通无阻的出入,我已经规划好,平时我就住在宫外,偶尔进去里面度度假、叫嚷几声以向世人昭示废后仍然存在,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这个计划出炉之后我足足暗喜了两个月,但我还没让刘彻知道,我跟他好虽好,却不想让他误会我得了妄想症。“阿娇,你还偷笑什么”上了玉阶,我母亲低声碰我。我赶紧敛色:“娘,你今天戴的这支玉钗真真好看,衬得娘皮肤越发水嫩光滑,阿娇真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多见娘几面。”我母亲没接受我的马屁,反倒沉了脸:“你娘头上有玉钗吗”我定睛一看,她今天插了朵大牡丹。我怀着对老天爷那份不太靠谱的了解惴惴入了殿,老太后端坐于大殿内长案后方,母亲与王太后随侍在侧。太后侍候她喝了两口参汤,她吁了口气,绷着脸垂眼冲我,“一天不闹点动静出来你就不痛快,你已经是皇后了,怎能还像儿时般不懂规矩”她痛心疾首数落我,手掌连连拍着案面:“我的玉儿被你踩死,早上你又骗我的太监说膝盖疼,结果没一阵神隼又被腿都要断了的你射箭惊破了胆,你这冤家,我要怎么说你才好”我垂首,双手搭在膝上,“回太皇太后,阿娇这两日其实很听话,正在跟皇上两人习读孟子,很有体会,时常加以讨论。”事实上我们总共才讨论过一次,而且是针对“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这句话而言。我坚持认为个中含意是某人的夫人被人侮辱了,而侮辱她的这个人竟然是某国的国君,结果事情闹大,丈夫与情人互相起兵攻之,最终导致国破家亡的意思。刘彻当然有完全不同的见解,这个就懒得替他转述了。谁知太皇太后蹙眉:“儒家那些理论,知之不如不知。”她说完沉吟了下,又道:“皇上你登基已有半年,有空不如多读些老子道德之说,修身养性,从中体味精髓。阿娇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她是你的皇后,你也不劝劝,将来这大汉天下,交给你们这对小冤家我如何放心”刘彻不慌不忙,恭首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阿娇见到神隼因长乐宫那边传来的鼓点声而受惊,竟是连弓弦都没握稳就松了手,从而酿成这样的大祸,孙儿实属愧对我大汉万千子民。”说完他弯了弯腰,信誓旦旦又道:“太皇太后请放心,孙儿这就亲自责罚阿娇三十杖刑,以示惩戒。快把皇后拖下去”“皇上”这厮要么不言不语要么大放惊雷,三位大贵人听闻后大惊失色。老太后立即沉了脸,我婆婆王太后起身喝道:“皇上,你太放肆,皇后也是你能责罚的吗还不跪下”刘彻便泰然跪下,挨在我旁边,右手悄悄扯了扯我衣袖。我面上十分衿持,手指窝在袖子里头狠掐了他一把。我母亲目光扫过我们脸上,立即抚额望着窗外叹气。老太后沉吟半刻,说道:“果真是神隼先受了惊,阿娇才射的箭”这问题当真等同于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高难度课题,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作答,刘彻两眼往左侧斜了斜,站在那里的高斯立时颤步上前,第无数次这样为我们担保:“回太皇太后的话,奴才跟几个太监在场,都亲眼见了,奴才用性命担保,的确是如皇上所说的那样。”老太后低眉垂目不语了半刻,而后道:“神隼娇贵,本性容易受惊。即是如此便罢了不过,”她抬起脸,“此事事关重大,神隼的康健关乎我大汉百年命脉,出了差错非同儿戏,去宗祠跪地请罪一夜,你们当中谁来认这个罚吧”我当即假惺惺道:“太皇太后,阿娇年长些,阿娇愿意去。”刘彻横眼扫我,拱手回道:“太皇太后在上,阿娇身子弱,孙儿身为丈夫,当然是孙儿领罚。”“禀太皇太后不好了”我们才刚起身,门外就有太监的紧张呼唤声一路传至。老太后蹙眉哼声,那太监倒插葱似地跪下磕头:“回太皇太后,钦天监派人传话,神隼已经醒了”我听了欢喜,拖着刘彻胳膊露了个笑脸,但是不解道:“醒了不是很好吗你叫什么”“回娘娘,”那太监带着哭腔:“来人说,说神隼醒来后见人就痴痴乱叫,也不会辩明卦象,更不会啄米识图,好像迷失了心智”“”006 嫁鸡随鸡更新时间201089 9:22:49字数:2097我无语的原因显而易见,但凡正常人应该都无法理解一只鸟究竟要如何才能做到迷失了心智。在我印象中,有可能迷失心智的生物只能是人,而这种人通常被称为失心疯,通俗一点或叫痴呆。我想象不出一只鸟会流着口水冲着人傻笑,更是难以想象这只鸟在失心之前天天参悟人生大道理的沉思模样。但是无论如何这结果是我造成,所以在面对太皇太后拐扙顿地数十声之后,刘彻因为连座被提前赶去跪圣祠,我则被我母亲押解着去了钦天监。那鸟仍然在监副亦步亦趋的照料之中,站在架上望着面前打开的好几副卦象,目光显得很是呆滞和茫然。监副拿着小米粒大汗淋漓地逗它,它只是不理,盯着地面出神。被吵得急了,它便惊恐地呱叫数声,翅膀捂胸往后直退,仿佛惨遭人袭胸的街头少女。我问监副:“这鸟是公的还是母的”监副张嘴愣了愣,答我:“娘娘,是公的。”我深深看他,很温柔很斯文道:“你全家都是公的。”刘春余英在后面噗哧喷水,我英明神武的母亲在旁边狠掐我的腰。在这种受虐情况下我仍勉力保持脸上的端庄静雅,与监副道:“它不过是受了惊吓没有回神,天下男的都好酒色财气,你端杯酒来,兴许让它喝两口压压惊就好了。”监副立时石化。我母亲瞪住我,牙齿咬得咯咯响,愣是将我盯得悔恨不已地勾下了头。她冷着声音问跟鸟一样傻了的监副:“快想想,有什么法子治好,太医院的人行不行”“太主殿下,太医太医能瞧这个么”监副回神,斗胆表示疑惑。“不试怎么知道总好过在这里干等”我难过地望了望我母亲,觉得她真的是被气糊涂了才会想起去叫太医。一只鸟它再聪明也是只鸟,就像我,端得再像皇后、装得再文静温婉,其实也只是个没气质没风仪的姑娘,根本不同的两种对象,怎么可以硬拉到一类而遗憾的是她好像总是热衷于做这种她认为很有道理的事,她的固执直接导致了多桩悲剧的发生,比如她当年如果不把我许给刘彻那么这只鸟其实是不会傻的。监副果然请来了太医,而且是全部。这群人一来到便惶惶惑惑围在案旁发表意见,美其名曰集体会诊。我们都端坐在侧殿里喝茶静等,母亲仪态万方不怒自威,大国长公主的风范倾倒众生。我虽然也保持着收眉敛目的端正姿态,暗地里却颇有些坐不住,端着玉樽在手心里转来又转去,转去又转来,从茶水随着樽动时产生的不同姿态里寻找飘渺而空虚的乐趣。终于在我转了第九十八圈的时候有人进来叩拜:“回皇后娘娘,回太主殿下,太医会诊已然有了结果。”“直说。”母亲威严启口。那人迟疑片刻,干脆两条腿全部跪下,额头贴到了地板才道:“太医们说,他们完全无法统一意见,谁也没有把握医治,为免误诊而使神隼遭受更大伤害,所以他们上奏另请高明。”案上杯碟顿响,母亲手抚案沿,闭目呼气。由于一时想要讨美人欢心而最终酿成如此人神共愤的惨剧,我内心很是感到不安,首先是愧对太皇太后,愧对母亲,顺便愧对愧对为我替罪的刘彻。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立刻以死谢罪,但是我知道墙角后那只小乌龟是肯定不会允许的,因为我答应了明天早上还要喂它虾米。其实归根结底我最担心的是,中国历史将会从我这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我可以不管后面有没有东汉三国晋魏,或者有没有隋唐宋元明清,但我不能不管眼下这辈子的命运。回了永昌殿之后我抱着枕头在地上作垂死状,风花雪月们以及余英刘春围着我坐成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