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上了眼睛,然后不动声色地往一边滚下去,直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脑袋。“不要摔着脑袋。”一个低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宠溺。赵闯腾地便将自己的脑袋抽了出来,然后站起身,看着那被他当做床垫的人,脸色一下青一下白,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李辞全身发酸发麻,等了片刻,才坐了起来,看着赵闯那变化多端的脸色,突然指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疑惑道:“莫不是下雨了,这地方怎么湿了一块”赵闯那青白相间的脸上又带上了红色,他狠狠地瞪了李辞一眼,便怒气腾腾地走了。李辞的好心情持续到,他回到茅屋中,看到这禁地之中除了他之外唯二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时候。他走了过去,就看到地上有一堆的野果,何听语将那洗干净的野果递给赵闯,赵闯拿过去咬了一口,两只大眼便眯成了一条缝。李辞从赵闯手里抢来了那个野果,然后就着赵闯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一双眼睛却盯着何听语。何听语下意识地垂下了眸。早上是以野果果腹,然后继续钓鱼。当李辞沉溺在那安宁的气息中的时候,他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那远处响起的模模糊糊的响声,如同一声巨雷敲在了他的耳边。他的手下意识地抓了一下鱼竿,脸却不自觉地转了过去,落在不远处的人的身上。赵闯正躺在岩石上晒着肚皮,如同慵懒的小猫一样。李辞放下手中的鱼竿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声很轻,他走过去的时候,赵闯并没有感觉到,直到有什么东西摸上了他的脸。赵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伸出手,一巴掌便拍掉了李辞的手。他揉了揉眼睛,便坐了起来,有些不耐烦道:“我们还得在这里等多久”李辞的拇指和中指的指腹轻轻触着,那上面,还带着赵闯的温度。“现在可以离开了。”李辞轻声道。赵闯听了他的话,瞬间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了起来,几乎有些迫不及待道:“那快走啊”“你便这么想离开”李辞忍不住问道,“这样不挺好的吗”“天天吃野果、吃鱼,老子早晚得饿死”赵闯摸着自己的肚皮道。李辞看着他,片刻后,终于露出一个笑,轻声道:“也对,是该走了。”、第五一章秦王占据旱河以北十八城,取名北秦,以虞城为都城。兰城在北秦冬眠,靠海,从南齐到兰城,唯一的那条路需要横穿北秦六城,易守难攻,所以便被设为兵粮重地。里面的粮食,养着秦王手下几十万大军,若是这兵粮丢失,后果不堪设想。黑云压城,狂风大作。城楼上的士卒,往城下看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那些人,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仿佛那浓雾散去,便会露出青面獠牙。士卒们这样看着,便觉莫名生寒。没有人知道敌军是从哪里来的,仿佛从天而降,第二天睁开眼睛,兰城便被围住了。三面环海的守城优势也变成了劣势,他们无路可逃。第二天又是浓雾天气,他们不知道敌军从何而来,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人,这样的未知加重了恐惧。他们战战兢兢地守着城,却不知还能守多久。当那声漫长的号角吹响的时候,已经陷入恐慌中的将士突然激动起来,阴霾多日终于看到光明,秦王来了所有的兵卒都站了起来,往下看去,浓雾弥漫,但是他们仿佛看到那个凛冽的身影。城门下,秦王一身黑色战甲,手持长枪。秦王走的近了,看清那围城之人的时候,秦王脸上的杀气化为煞气,变得十分难看起来。秦王接到的传令是这样的:兰城被围,敌军众多,凡靠近者皆被敌军所杀,因浓雾天气,至今未知敌军人数。前一刻还战鼓喧天,此时突然停了下来,那些人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一人手中握着大刀,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那人虎背熊腰,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渣,就如同山里的野人,秦王的目光落在他身边站着的人身上,那人书生打扮,浓眉大目,眉眼无害,手中握着一柄剑,黑发如墨散了开来,那荡漾着水光的双眼正看着他。秦王自动忽略了他冲他喷气的汉子,而是看着那文弱一些的,冷笑着道:“卫将军竟然如此闲情逸致,不守着南齐,来我兰城做甚”“端王说想与王爷叙旧,主子的命令,我们这些下属自然听命而为。”卫镇远淡淡道。想到李辞从他那王府逃出后,还不知所踪,秦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既然卫将军喜欢兰城,不如长留在这里看看旱河以北的风光”卫镇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留不留下暂且不提,王爷,南齐给您送上了一份大礼,请您莫要嫌弃。”秦王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却生出一些不安:“你什么意思”卫镇远垂着眸,不再言语。反倒是他身旁的人不停地往城门里瞧,然后一边对着他挤眉弄眼,表示着他的鄙夷与幸灾乐祸。卫镇远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在他身旁的人脸上,那人顿时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地躲到了卫镇远身后。看着那强壮的身影缩在卫镇远那有些瘦弱的身板后面,秦王当然,重点不是这个,他的目光往城门上看去,只看到笼罩在雾气中的城楼,片刻后,突然听到一阵惊天的叫声。“粮仓起火了”秦王看向卫镇远那一行人的目光,眼中带上滔天怒意,手中的刀剑也泛着嗜血的白光,杀意凸显,越来越浓烈就在此时,一个人骑马穿过重重士兵,那马腿突然折了,那人便直直地摔倒了秦王的面前,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便见一脸鲜血,十分可怖。“王爷,端王端王抓了废妃何氏,在允城城外,说他在那里等您,他说两日后要见到您和卫镇远,不然就就杀了何氏”那人气息奄奄,说得断断续续。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住了。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并没有说话,猎猎狂风,吹着他的铠甲,发出“哧哧”的声音。那雾似乎更浓了,只有就近的人才看得清他的表情,只是那些人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瑟缩一下。秦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允城最靠近南齐,出了允城,过了旱河,便是南齐之地了李辞出现,连日大雾,兰城被围,何氏被劫,所有一切都连成一个严密的网,这个网在赵闯被抓的那一刻或许就开始编织了一步一步将他套在其中,竟套成一个死结他这个兄弟果然厉害趁着他慌乱赶来兰城之时,李辞竟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出了允城还带着何氏秦王如今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杀了卫镇远,李辞的左膀右臂,然后全力救火,还有一个则是如端王所言,带着卫镇远一行去允城,前者是最好的选择,后者允城城外,荒郊之中,凉亭之下,两人坐在其中,一人坐姿端正,手中捧着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面容闲适;另一人则半躺在那椅子上,一只腿搁在那石桌上,衣裳凌乱,双眼泛白,粗鲁至极,也无聊至极。青衣骑守在几十尺之外,看着他们温文尔雅的主子,又看了一眼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青年,以他们主子的态度来看,这一位明显就是他们的“女”主子,都忍不住想要以手掩面“秦王真会将卫镇远送回来万一他一怒便将卫镇远砍了怎么办卫镇远被你害死了也就罢了,还有我们家老二呢”赵闯本来是不想和李辞说话的,但是那些人都不与他说话,他憋了半日终于忍不住道。“他会来的。”李辞眯着眼睛道,“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思我岂会不知”赵闯哼了两声,便不再搭理秦王。“何听语确实狡猾,她并没有完全信任我们。”李辞继续道,“她那一日在洗干净的野果里下毒,然后给你。所以莫要被表相迷惑了,看似无辜,实则暗藏杀机。”赵闯心中听了进去,嘴上却道:“也比不过你人面兽心。”李辞顿了一下,脸上依旧带着笑,看了赵闯一眼,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地擦了擦他的额头:“天有些热了,额头出汗了。”赵闯缩了一下脑袋,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挪到离李辞最远的地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屑道:“一个男人随身带着手帕,娘们兮兮的”李辞将手帕叠好,收了起来,面露疑惑道:“你坐那么远,莫非怕我”赵闯眼睛瞪圆了,身子又挪了回来:“老子怕你什么”李辞垂下眸,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声音依旧平淡道:“若是累了,便先睡一觉吧,等李殷来了,我再叫醒你。”“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累了老子要在这里看着老二回来”赵闯坐直了身体,气势十足道。秦王是在一日后到的。允城的城门大开着,一队马便从里面冲了出来,带起了一阵风沙,那马直接飞奔到端王的面前,然后才停了下来。秦王身上穿着一身长袍,那袍子上沾染了一层灰尘,已经分不清原来的颜色了。他的面容冷冽,眉宇之间带着疲惫,一双眼睛却分外的黑。他的身后,带着的是铁甲军。秦王从马上跳了下来,直接在端王的对面坐下,一双虎目盯着端王,端王笑着回视,声音淡淡道:“卫镇远呢”秦王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将手中的剑拍到了石凳上:“不如问我的剑”端王的目光凝滞了一下,剑柄上带着干涸的血。他的目光从那剑缓缓地落到了秦王的脸上,眯着眼睛道:“李殷,你觉得这样很有趣不如砍了何听语的双手来助兴”秦王看着端王,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端王伸手,便将自己身上的佩剑扔给了下属:“去砍了何氏的双手”秦王依旧没有动。待那侍卫去了半刻钟,秦王突然站了起来道:“慢着”端王向身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侍卫领命而去,端王道:“兄长不该逗弄我的,这也不知赶不赶得及,若是嫂子的手不在身上,也莫要怪我了。”秦王脸上的阴森转为怒气,他猛地坐在椅子上,赵闯忍不住去看他的椅子,看看有没有塌秦王转而瞪了赵闯一眼,赵闯做出一副吓到的样子。端王站起身,将赵闯挡在了身后,他靠近了秦王,双眼直视秦王的双眼:“兄长,卫镇远呢”端王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然后突然道:“李殷,你知道我为何要抓何氏吗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承认,他是我的软肋,你为何不敢承认呢”秦王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然后右手抬起,摆了摆手,他身后乌压压的一片铁甲军便让出一条路来。卫镇远从那条过道上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强壮的汉子,那汉子太强壮,以至于卫镇远完全挡不住他的身影。卫镇远走了过来,走到端王面前,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过秦王,可谓目不斜视。“王爷。”卫镇远叫了一声。下一刻,他身后躲着的人就被提了出去,老二被赵闯提着耳朵,顿时变得可怜兮兮,嘴里连忙求饶道:“大当家大哥看在你被抓了之后,我天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乱跑了”另外三人完全过滤了那聒噪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凝严肃。“听语呢”秦王问道。很快,何听语便被带了上来,那女子双目紧闭,是青衣骑扛着上来的,然后直接扔到了秦王那边,秦王将她抱进了怀里,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另一只手则去探她的鼻息。而他身后的那些铁甲军瞬间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意。“只是一些昏迷的药物,很快便会醒的。”端王道,“这几日多谢兄长款待,我便先告辞了。”端王翻身上马,马蹄踏出几步,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凑到他耳边道:“王爷,赵公子不见了一直跟在赵公子身边的青衣骑也被打晕了”跟在赵闯身边的青衣骑都是顶尖高手,赵闯内力尽失,即使有铁老二,也打晕不了他们。这般看来,应当是还有其他人接应端王的脸色突然变了。这两日,那人嘴里不饶人,但是行为上并无什么怪异之处,连刚刚提走铁老二的举动也天衣无缝,现在看来是早有计划,竟然瞒过了他端王紧紧咬着嘴唇,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压着,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的清离,对他耍心计,还耍得这么高明、第五二章距离允城三百里的郊区茶馆中,一排坐了四个人,每个人都带着一顶斗笠。三男一女,按位置排了过去,第一个面容清秀,第二个胡子邋遢,第三个小眼大脸的男人,第四个则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这四个人,正是赵闯和他的三位兄弟,老二、老五和老七。老二说:“嘿嘿,大当家,我是不是装得特别像那被你提着的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