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黑影。赵闯太累了,此时睡得很沉,甚至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李辞勉强伸出手,便牵动一阵剧痛。他的手终究落到了床边,触到了他的黑发。他想到了今天白日里的事,在那生死一瞬,赵闯居然说愿意用谭云三州来换他的命。生死关头,许多事才显得那般情真意切,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赵闯对他,不只是恨。赵闯肯这般对他,他身上受的伤又算得了什么呢黑暗中,李辞的嘴角扯出一抹笑。“这么黑,你笑得真吓人。”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赵闯已经坐了起来,眼睛正看着他。黑暗中,他们只看得清彼此。李辞脸上的笑越来越大,最后差点笑出声。赵闯恼羞成怒,想要揍他,手伸到一半,想着他身上带着的伤,便又硬生生地缩了回来,最后拿那双眼睛瞪着他,气鼓鼓的。李辞真的很想摸摸他的脸。赵闯突然将脑袋埋在了被子里。过了很久,他都没有抬起头来。李辞突然有些不安,他的喉咙很干,干的发疼,说出话也沙哑的厉害。“清离,你怎么了”赵闯始终维持着这个姿势。当李辞不安到想要爬起来的时候,赵闯终于抬起了头。李辞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李辞,你这么凶的人,阎王爷都不敢收你,老子就知道你不会死”赵闯粗声粗气道。李辞却自动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的清离说,还好你没有死。“这么久,你便一直坐在我的床边”李辞问道。赵闯的脸突然有些红:“帐篷里只有一张床,都被你占了,老子能去哪里睡”李辞的身体往里蹭了蹭,牵动伤口,脸更加白了。“李辞,你搞什么鬼”赵闯的声音有些大,凶巴巴的。“给你留一个位置,夜里有些冷,上来躺着吧,趴在床边睡不舒服。”李辞温声道。“老子才不睡”“这营帐本来就是我们俩的,这床我也躺了这么多日,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还是说,清离怜惜我,所以将床让给我”李辞话音刚落,那床便一沉,赵闯躺了下来,一边哼哼道:“你又不是美人,老子干嘛怜惜你”李辞看着头顶的帐篷,他突然又想笑了。、第七九章赵闯和李辞一起肩并肩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闻着李辞沉稳的呼吸声,脑子却越来越清晰。他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头,很想说话。“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吧。”赵闯仰面躺着,问道。“无欲僧人的名声很大,他的往事,若是有心,也很好查。”李辞道。“那你之前为何不说若是带着赵无一起过来,这场战或许就不用打了。”赵闯有些疑问。“我不知道赵无在石天狼心中的地位。石天狼是个野心十分重的人,若是他对赵无的真心再少一些,他完全可以囚禁了赵无,然后继续攻打,而你的身世也会曝光,虎毒不食子,但是石天狼这个人,太狠了。我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对你。”李辞道,“若非不得已,我不想让你们二人陷入这样的境地,太冒险了。”李辞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历深思熟虑的。赵闯心中的疑惑解开,却还是闷闷的。“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小时候,也曾想过像别人一样,有爹有娘。现在,爹娘都有了,却一点不开心。”赵闯道。赵闯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帐篷。有些事,在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展现在他的面前,他以前渴望得到的,此时有了,却没有丝毫欣喜。有时,他宁愿自己的父母死了。李辞岂能不懂他的心思,赵闯心中是怀着恨的,他被抛弃,并非父母不在了,无法养育他,而是因为他并非父母所期待的。那种嫌恶,到了何种程度,才让他的父亲十多年后再去那山村中看他李辞伸出手,握住了赵闯的手,赵闯没有躲开。“清离,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无奈。你只需为自己而活,不必背负别人的无奈。”这是李辞的最后一句话。赵闯陷入了沉思中。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赵闯终于睡去,迷迷糊糊间,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这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李辞突然有些难受。清离变成了这样,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接下来的几日,北蛮大军后退了三十里,李辞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赵闯则在营帐中晃荡。赵无有些无奈,因为他身后多了一个尾巴,不管他走到那里,那尾巴便会跟着他,无论他是打还是骂,那人都雷打不动。面对着石天狼,赵无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他有些害怕他,但是却又觉得有些熟悉感。看着石天狼,他想要靠近,但是石天狼一旦靠近了,他则变得暴躁起来。越来越烦闷的赵无,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找赵闯。他偷偷地溜了出去,胡乱地走着,他并不知道赵闯在哪里。赵无一直是低着头的,突然,他撞上了一个硬物,赵无后退了两步,然后愤怒地盯着那硬物。石天狼连忙走了过来,摸着他的脑袋,关切地问道:“疼吗”赵无一个拳头便砸了过去。赵无此时内力全无,思维如同三岁小儿,但是力气却十分大。石天狼硬生生挨了那一拳,脸都扭曲了。但是他没有后退。“我带你去找阿闯的帐篷。”石天狼柔声道。赵无一双乌黑的眼睛狐疑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他显然还记着仇,他明明白白地记着,那一天,闯闯被石天狼打出了血。赵无的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石天狼也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道:“我绝对不会再伤害阿闯了。这营地这么大,很难找到的,你不想早一点看到阿闯吗”赵无看了他片刻,在微微扬起了下巴,示意他在前面带路。石天狼连忙走在了前面。果然,他们很快便找到了赵闯的帐篷。赵无听到赵闯的声音,顿时眉开眼笑,要往帐篷里走去,但是走了一半,突然顿住,掀开了一角,将自己的脑袋凑了进去。赵闯刚给李辞换了药,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脑袋,第一反应便是一脚踹过去,然后赵无扬起了他的脑袋,赵闯连忙收回了脚,瞪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赵无嘴巴一扁,在赵闯的逼视下,收回了脑袋,从正门走了进来,如同小媳妇一般,走到了赵闯的面前,拉着赵闯的袖子道:“闯闯,我想你了。”赵闯一阵恶寒,看着他那天真无邪的样子,然后再看向他身后站着的石天狼:“你便一直呆在我这营帐中也不怕北蛮乱了”“闯闯,你为什么不理我,而和他说话”赵无蹭到赵闯和石天狼之间,忿忿不平道。赵闯瞪了他一眼,赵无连忙闭上了嘴,脸却鼓了起来,愤恨地瞪着石天狼,石天狼被他瞪得头皮发麻。“如今正是休整期,我不在也无妨,不过,我也该回去一趟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置。阿闯,我想带阿无去北蛮。”石天狼道。赵闯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看了赵无一眼,赵无拿眼睛偷偷看他。“若是他愿意,我也随他。”赵闯道。赵无哪里愿意,他根本不肯离开有赵闯的地方,石天狼一和他说起,他便拳打脚踢,然后躲在角落里落泪,哭声差点震破了整个帐篷。石天狼终于无奈,只能一脸祈求地看着赵闯。赵闯走到了赵无的身边,眼睛一瞪,声音一凶,赵无便不敢做声了,只能努力忍住抽噎。李辞已经坐了起来,背靠着枕头,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那两人身上。石天狼站在他的身边,他们曾经是战场上的敌人,作为对手,他们都欣赏对方,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不再有争斗。“若是赵无的病能治好,你是希望他能恢复正常,还是一直这样呢”李辞突然问道。石天狼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如今的阿无,虽然痴痴傻傻,对他并不排斥,若是阿无恢复了神智,他们是否会变成之前僵持的模样呢石天狼的双手握紧了些,轻声道:“顺其自然吧。”他如今日日处在恐惧之中,害怕哪一日醒来,阿无又用冷漠的眼光看着他。石天狼看了赵闯一眼,有些羡慕道:“阿闯对你很好。”李辞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着自己包扎完好的伤口,没有再说话。最终,赵无止住了哭,却把石天狼当仇人一般,怎么也不搭理他了。石天狼百般讨好,也只换来他的屁股相对。赵无和石天狼离去后,帐篷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赵闯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碎碎念道:“也不知道北蛮什么时候撤兵,睿宝肯定想死我了。”李辞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快了。”赵闯看着他,有些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石天狼告诉你的”李辞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石天狼自己都不知道。你坐过来,我便告诉你。”赵闯瞪了他一眼,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去。李辞连忙道:“因为石砌带着几十万大军,抓了北大王,包围了北蛮皇帝的皇宫,此时的北蛮,差不多便落在南大王手中了。北大王想趁着石天狼在外,彻底铲除他,岂知螳螂捕蝉。石砌此人,看似鲁莽,但是这一件事便可看出,他比石天狼还厉害几分。北大王错便错在,他低估了石砌。清离,若是他知道了你和石天狼的关系,我怕他对你不利。”李辞一脸正色。赵闯也懒得去反驳他,便点了点头。释玉从鬼门关走了回来,伤势一天比一天好了,但是他的手和脚却是彻底废了,每天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他的四肢软趴趴地舒展着,那双眼中,却全是森冷的恨意。李辞他每天都默念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啖其血,啃其肉。躺着的这几日,他已经想出了几十种报复的手段,来对付李辞了。释玉虽然躺着,却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形。外面一直静悄悄的,石天狼也十分忙,很久没有来看他了。他每日所见,也只有一个替他换药、照顾他饮食的侍从。那侍从一直很沉默,有些胆怯,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南大王呢”释玉问道。侍从垂着头,小声道:“王爷在打战。”“谭云三州还没有拿下来”释玉冷着脸问道。那侍从连忙摇头:“奴才不知”“你不知道不知道去问吗你是哑巴还是聋子”释玉大声道。那侍从吓得不敢抬头。释玉憋着一肚子的气,此时找不到人诉苦,只能拿这侍从来出气。因为他手脚不能动,也只能动口了。“赵公子的火气为何这般大呢”一人挑开帐帘,走了进来。那人身材高大,面容沧桑,正是虎啸营中的朱敢。释玉虽然不喜朱敢,但是总算见到除了那蠢笨的侍从之外的人,心里的阴郁也散了一些:“你不出去打战,却在此处偷懒”朱敢笑着道:“我来看看赵公子的伤势。”释玉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他狐疑地看了朱敢一眼:“你要做什么”“赵公子可曾知道,因为赵公子的一个命令,如今虎啸营只剩下一半的人,其余兄弟都丧了命”释玉的脸色有些白,他冷声道:“战场上本来就是要死人的。”朱敢被他气得笑了,眼睛上也带上了杀意。那带着杀意的眼睛看得释玉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第八十章即使到了这种时候,释玉脸上一直是一脸傲气。朱敢很想冲上去,将他那骄傲的脸踩到脚底,让他知道这世上,别人的命并非这般不值钱。释玉的惊恐只有一瞬,他的眼睛一直观察着朱敢,发现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瞬间安下心来,他鄙夷地看了朱敢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直到一柄刀落在了他的脖子上。释玉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雪白得刀刃,眼神转向朱敢,愤怒道:“你竟敢这样对我若是伤了我,南大王不会放过你的”“哦父王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何伤了你,父王会问责呢”身材高大的男人掀开帐篷的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十足的好奇。释玉的脸色突然变了,眼前的人,正是他的仇人。只是石砌本该在汴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释玉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种想法,最后定格在对自己有利的一个想法上,冷声质问道:“石砌,你私逃出汴都,若是皇帝知道了,会为南大王带来多大的灾祸,你知道吗”石砌掏了掏耳朵,走到了释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知道,不如玉弟给我说说”石砌的脸上带着莫测的笑,语气却十分认真。“若是你私逃出京,被皇帝发现了,便会以谋反罪处置南大王”释玉道。石砌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没有玉弟去报信,那蠢皇帝怎么知道我跑出来了”释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