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却被世峰死死捂住了嘴,险些一口气缓不过来。前面皇帝坐着肩舆缓缓行过,前呼后拥上百人,终于散去后,齐晦站在口边看了会儿,世峰则见简风腿软跌下去,骂他没出息还要跟进宫,简风气得说:“我不是害怕,我是差点被你闷死。”齐晦回身道:“我们尽快离开,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简风不服气,慢慢爬起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可是简家唯一当官的人。”世峰噗嗤笑出声,可没想到,简风却说出了让他和齐晦都震惊的话,只见他严肃地说:“我是急着进宫来告诉你,二十年前,慕家一夜消失,当时整个朝廷库银也随着一夜之间消失,你们明白吗,泱泱大国一个铜板也没了。但是庞大人在三日内力挽狂澜,不仅让库银再次运转起来,还粉饰太平,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觉得,可能连他也不知道。”简风指着皇帝离去的方向,这个他显然是指皇帝了,他有问世峰:“你爹一定知道慕家的事,你这么多年,就没察觉什么特别之处”世峰被噎着了,若慕家的消失真是和他爹脱不了关系,他和齐晦之间又多了一重阻碍,仿佛上天弄人,最惺惺相惜的兄弟挚友,彼此间却存在那么多无法改变的麻烦。简风一改方才玩世不恭的气质,严肃起来英气逼人,认真地说:“莫家和这些没有什么牵连,你们可以放心地铲除,只是若要对付宰相。”他看了眼齐晦,又看了眼世峰:“你们要更谨慎一些,牵一发而动全身,谁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三人继续前行,不再彼此开玩笑,世峰亦道:“前段日子京城查获大量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足以杀人的利器,制作的工匠必然深谙机关之道,齐晦,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慕家的重新出现了”简风从怀里掏出和上次给齐晦一模一样的东西,嗖的一下亮出尖锐的锥子,世峰好奇他从哪里弄来的,简风一下子又得意了,说他在六部都吃得开,六部好些官员从他们家师门算起,还是他的师弟甚至徒孙。齐晦的那一个早就给了湘湘,他从简风手中拿来再仔细端详,沉声道:“我对慕家的了解,大多是听世峰的爹和我娘说的,又或从别处听来一些传说,具体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了解,毕竟我连一个人都没见过。但是我记得我娘曾说过,慕家是严禁任何子弟私自制造兵器,更不允许他们支持朝廷以外的人制造兵器。”世峰道:“可天下机关术皆出自慕家,又有谁有本事,做出这么精巧凶悍的兵器”他们彼此都没有答案,离开皇宫后,简风提起一见新鲜事,说京城青楼聚集的地方,有天晚上有人撒钱。要说那一晚,齐晦就在当场,而世峰知晓闭月阁一切消息,只有简风这个到如今连青楼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的文豪公子,才觉得新鲜。简风津津乐道时,世峰淡淡地说:“我已经查过那个人的底细,还要你来提醒”他告诉齐晦,这个阔绰的男子没什么特别的,家中祖上在东北做生意,钱庄开遍全国各地,撒那点银子不过是皮毛。他又把话锋转向简风:“你在户部这么些年,天下的钱庄,你心里没有底吗”这本是扯不上关系的事,倒是缓和了三人之间的气氛,他们这一趟走,是去兵部周旋,齐晦心中明白,不论与皇帝、太子还是庞峻对抗,他需要彻底了解这个国家的兵力。至于那个有钱男子的事,世峰派人盯着,总会再有结果,一时不在三人之间谈起,可这个男子消失了一阵子后,再一次出现了。这晚闭月阁本不做生意,关着门结算上一个月的营生,那些做不好赚得少的姑娘,少不得被老鸨子下狠手惩罚,曦娘坐在楼上听底下噼噼啪啪的声响,还有哭声喊声,直觉得烦躁不堪。可这是青楼的规矩,她十几岁那会儿,也这么过来。这一闹,要大半夜了,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楼外别家的热闹,忽然觉得周遭一阵寂静,打人的动静和哭声都不见了,楼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一切都停了下来。她起身走出门外,正见十几个姑娘齐刷刷向一个男子谢恩,老鸨子贪得无厌地在边上捧着一碟银票,看样子是有人来替那几个姑娘填补了银子,而男子一抬头,曦娘没戏微蹙,又是他曦娘转身进房门,不想外面另有十几个人进来,两人抬一个箱子,将楼下厅堂塞得满满当当。老鸨子和姑娘们不得不挤在角落里,只见男子微微一笑,十几个人同时将箱子打开,顿时金光灿灿刺目耀眼,闭月楼蓬荜生辉。“是金子啊”姑娘们惊喜地叫着,老鸨子几乎被吓呆了,想要伸手摸一摸,却被抬箱子的下人呵退,他们说:“这是我家少爷,给花魁曦娘买脂粉的钱。”那么多金子用来买胭脂水粉,这话要托着下巴才能听,老鸨子立刻往楼上爬,叫着喊着曦娘的名字,要她出来见客人。底下男子则笑道:“这里黄金千两,还请曦娘笑纳。”曦娘则高高站在楼台上,冷漠地扬起披帛,转过身道:“那就一块一块称,真够了千两,咱们再说。”老鸨子爬到一半,听曦娘这话都傻了,这么多金子,称到几时去、093会过得比她更好曦娘要称足千两黄金,显然是故意为难人,并非每个人都能心甘情愿被区区青楼妓子玩弄于鼓掌,老鸨心里暗骂曦娘不识抬举,生怕到眼前的黄金,又被人拿回去。她不知该上来劝曦娘,还是下楼去安抚客人,在楼梯上徘徊着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开门做生意,哪个不是为了赚钱,曦娘第一晚躺在男人身下,就认定了这是条不归路。可她已经赚了足够多的钱,从来也不曾贪财,纵然千两黄金炫目耀眼地摆在眼前,她也不会心动。可她不为黄金,也不为看不起这人,她是知道男子这么做的下场,他在闭月阁如此招摇,就是和宰相过不去。可楼底下的人,不论有没有误会曦娘的好意,他从一开始就诚心要见曦娘,此刻说要称黄金,毫不犹豫地就吩咐自己的下人:“去找几把秤来,越多越好。”曦娘听见这句话,倏然停下脚步,回眸无奈地看着男子,男子却微微一笑,朝她抱拳作揖。这个男人,除了阔气得有些土气外,样貌堂堂举止有礼,没有那见惯了的猥琐,除了他过分的挥金如土和不知好歹,曦娘不算讨厌这个人,况且那晚湘湘跑出去被臭男人调戏,他也曾站出去为湘湘解围,算是个男人。曦娘轻叹:“京城有什么好,家财万贯何处不能逍遥,来这种地方,小心被生吞活剥,更小心连命都不保。”她回到屋子里,可楼下动静不小,难以静下心,又有相好的姑娘时不时上楼来告诉她,今晚不做生意,闭月阁里也足够热闹。楼底下不知弄来了几把秤,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老鸨子满脸油光地跑上来说:“女儿啊,一千两黄金,不多不少,他们可是称了两遍啊。女儿,真的是一千两黄金,咱们放哪儿好呀,放在闭月阁里,真怕遭了贼。”曦娘眉头紧蹙,哪怕少一钱,她也有话可说,竟是真的一千两,她再次走出房间,楼下正一箱箱地将黄金锁起来,老鸨子在边上喋喋不休:“你再不点头,人家可要拿回去了。”曦娘不予理睬,款步下楼,不似平日嬉笑怒骂的泼辣,也没有抚琴时的温柔端庄,今日不接客未曾施粉黛,干干净净一张脸,一身清爽的湖绿裙衫,怎么看都不像是花街柳巷出来的女子。但见她满面正色,与男子道:“公子盛情,奴家觍颜收下,只是青楼规矩不能破,今夜闭月阁不接客,公子若执意要与曦娘共饮一杯,您留下黄金,还请明日再来。但闭月阁从来没有包场的规矩,您可要想好了。”男子欣然道:“曦娘肯下楼相见,在下得以一睹芳容,已是三生有幸。闭月阁的规矩当然不能破,黄金留下,明日再来会曦娘。”曦娘朝四处看了眼,又道:“闭月阁人手不够,公子的人可否暂且留下,随奴家走一趟”男子不解,只听曦娘吩咐闭月阁的下人:“预备马车,公子留下的黄金放在这里不安全,我要把黄金送去安全的地方。”“要送走”老鸨跳着滚下楼,拉着曦娘道,“你要送哪儿去,我还没摸几下呢”曦娘冷笑:“你就不怕今晚抱着这些金子,明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傲然抬眼看向男子,“公子,黄金既然给了奴家,您不会在意奴家如何处置吧”男子微笑摇头:“曦娘自便。”说罢吩咐下人小心跟着曦娘护送黄金,自己则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曦娘见他爽快,也算松口气,换了身衣裳,挽起发髻,便带着人登车离去。马车从闭月阁径直往宰相府奔去,可男子并没有走远,站在暗处,看着马车飞驰,面上是满意的笑容。且说那么多箱子,连人足足两架马车才装完,曦娘自己坐一驾马车,三驾车才到宰相府附近,就被人拦下,得知是闭月阁曦娘求见,一路通报到庞峻面前,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传回消息,让他们通过。曦娘下车后,见男子的手下帮忙把箱子搬下车,忽然想起她还不知道男人姓甚名谁,而他来过几次也未曾留下姓名,一会儿宰相若问,曦娘都答不上了。便上前问道:“你们家主子,是哪里人,姓什么”一人道:“主家姓封。”“封”曦娘从未听说过,但那人又道,“是恒丰钱庄的少东家。”曦娘奇道:“恒丰钱庄的东家姓封我怎么从没”话没说完,就停下了,她觉得自己过于大惊小怪,虽然她只是随意打听的,可也不想这话传回去,让那姓封的男子怀疑自己另有用心,便带着人抬着千两黄金,去书房见庞峻。那天夜里,足足一千两黄金,被留在了宰相府,曦娘虽说是放在宰相府安全,可显然是把这些黄金全部孝敬给了庞峻。她这么做,本意不是为了讨好庞峻,而是希望坦荡荡地与封姓男子往来,那不论姓封的将来惹什么麻烦,曦娘不至于在庞峻面前说不清楚,闭月阁要长久的生存下去,就不能得罪宰相。且说曦娘身为花魁,琴棋书画皆通,可吟诗赋词不过是应付客人的皮毛功夫,并没有真正细致地念书做过学问,她不会像庞峻那么敏锐,早早在儿子查到这个陌生男子的底细,来告诉他男人姓封的时候,就联想到封姓背后的典故。但今晚曦娘把黄金送来,至少对这个女人,还能有几分放心。可是男子一直在闭月阁附近,直等曦娘平安归来,他的手下重新回到身边,才真正要动身离开,而手下归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少主,进宰相府的路,摸清了。”男子微微一笑,这件事是意外,他完全没想到,曦娘会让他的人一起跟着去宰相府送黄金,本以为能在这里等到庞峻,等他带人来拿走黄金,事情的展开,比他预想得更好更顺利。夜渐深,连烟花之地也陷入宁静,深秋一场雨,让今夜特别的寒冷,深宫芙蓉居里,静姝蜷缩在床榻上,她的宫女太监没来给她烧一盆炭火,他们也怕冷,借口说内务府不给,偷偷拿去自己取暖了。她脚下剧痛,身子发冷,呆滞地看着已将燃尽的蜡烛,仿佛她的人生也将和这蜡烛一样,就快走到尽头。身体越来越冷,她忍不住唇齿哆嗦,却是此刻,门前有人进来,两个小太监端进来一盆炭火,又有宫女捧来一床厚厚的新棉被加在她身上,静姝心里发慌,这些人都十分眼生,想问他们从何处来,但见齐旭信步走进来,他稀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回眸见到静姝,微微一笑:“这里还不错。”“殿下”静姝晦暗的双眼里,顿时映入烛火的光亮。“你的那些太监宫女,我都处置掉了,从今往后他们会照顾你,都是我的人。”齐旭走到床塌边,静姝身上浓烈的药味让他忍不住皱眉,但努力绷住了脸色,没露出嫌恶的神情,温和地说,“你安心养伤,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静姝痴痴地看着太子,她奢望过一切可能,甚至觉得曾听见湘湘的声音也是一场梦境,而她觉得最无法奢望的,就是太子的关怀,没想到就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太子出现了。“那晚我若留下你,就不会出事了。”齐旭叹息,掀开静姝的被子看看她的脚,可静姝猛地一缩,剧痛几乎让她晕厥,她痛苦而吃力地说,“殿下不要看,脏了您的眼睛。”齐旭道:“无论如何,总好过断了腿,我想你将来一定还能跳舞。好好养伤,你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将来在等你,既然我答应了你,又怎会轻易反悔”静姝已是泪如雨下,可惜她几天没洗澡,浑身的药味,也没有力气把自己投入太子的怀抱,她渴望厚实的胸怀来温暖她冰冷的心,现在终究是做不到的。齐旭关切地问:“虽然这些宫女是我的人,你未必用得惯,要不要找些你熟悉的人来”静姝看着她,心里一阵乱,她还没好好享受太子的温存,他这就又开始惦记湘湘了吗他是希望自己开口提湘湘,可是她提了,湘湘一定会来吗“你随时告诉他们,他们会向我禀告。”但齐旭并没有深一步继续方才的话题,伸手轻轻抚过静姝的脸颊,安抚道,“好好养伤,我会再来看你,她打断了你两根脚趾,将来数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