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束落在小武身边,草津不见了踪影。小武合上报纸,将花束放回原本的花瓶里,低下头。但愿能一切顺利。屋外,风吹过街道,卷起几片树叶又飞向远方。安静的街道四下无人,只有路灯安安静静看着脚下的大地。突然,正中间的路灯摇晃了一瞬,草津揣着双手站在路灯之上,仰起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在西南”“是正下方哦”一张女人的脸突然升起悬浮在眼前,没有身体,只有脸。草津倒吸一口凉气,后仰着跌下路灯:“哇哎”柔软的双臂接住草津,惠子的声音传来:“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哦。”“惠子大人请不要那样吓人”草津跳下地,挥舞着拳头表示抗议。惠子甩了甩长黑发,双手抱肩靠着砖墙,带着居高临下的微笑:“刚从医院回来,我。”“大人去见那个叫长司诚太的学生吗”“才不是长司诚太呢都是因为你记错了名字,我差点被启太取笑”惠子脸上的笑立刻被恼怒取代,草津将脸转向一边,不服气的模样:“明明惠子大人自己也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总之,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惠子拍了拍脑袋道,“那个叫亚美的孩子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那怎么办”“放心。用这样那样的理由掩盖了过去。而且。”惠子压低声音,脸色苍白如阴冷的月,“到送神礼结束之前我都不会离开这里。要确保这里的安全。尤其是你。”“我还好。关键是小武。”草津低着头,轻声说,“他一定不要出任何意外。”“真是个好孩子啊。虽然经常和小武吵架,但其实是是很担心他的。”惠子伸出手,温柔的拍了拍草津的头。草津闭上眼,脖子向下缩了一下:“因为那是小武啊。唯独他不能受任何伤害”“草津,还没有回来吗”街角,小武拿着手电筒走过来,看见惠子,立刻大步跑过来:“惠子大人。”“啊,晚上从这里经过,顺便过来看看。两天之后是送神礼,到时候再见吧。”说完,惠子转身要走,小武叫住她。“等一下。”小武上前,“关于之前学校里出现的伤害事件,真得没有关系吗”惠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露出一个微笑:“这件事结束之后啊,真想邀请你们去我那里吃温泉馒头呢就这样约定好了哦。”“喂”小武想,这算是什么回答啊而草津,一直低着头,跟在小武身后往家走。他在想送神礼的事。那是,象征着不详与灾厄的送神礼。合神原本是代表婚姻圆满的神明,但是神社被人类征用,收容并埋葬大量伤兵,触怒了合神,合神降下诅咒,每年送神礼必须供奉一个人的生命,而这个人必须由他心爱的人亲手杀掉。这才是神社送神礼的真实内容。由于送神礼太过残酷,当地人请来有名的巫女,巫女以自己的灵力为代价将送神礼改为五十年举行一次,合神答应了请求。而今年,距离上次送神礼恰好过去五十年。五十年,对于人类而言几乎是两代人的间隔,神社又日渐荒芜,附近几乎没有人知道送神礼的真实含义。当然,知道的人,也有。吉田弓子知道,她的外婆知道。现在,亚美也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是否相信是另一回事。弓子自然是不信的。“什么神灵啊。不存在的哦。所以诅咒什么的也不是真的哦诚司会受伤也只是巧合而已。”身为巫女的她自己都不相信有神灵。弓子的外婆策姬命则是另外一种看法。“神灵的旨意无法改变,只能听从。”而草津,他只有一个愿望:被选作贡品的人只要不是小武就可以。而被选中的人,按照惠子的说法,是诚司。虽然没有把理由说出来,但是草津和小武都相信惠子说的话,诚司在巫女大赛上受伤似乎也是一个预兆。那么,真得会死掉吗神灵的诅咒,一定会实现吗草津与小武都在担心这件事。但愿惠子的承诺有用。这也是浅草和亚美的想法。医院里,亚美刚把自己收集到的有关合神诅咒与神社送神礼含义的内容说出来,病房门就被打开。惠子怀抱一盆一般医院里不会出现的,这个季节也不应该绽放的紫阳花出现。之后四人的对话成了绝密。无论是亚美、诚司还是浅草,都听从了惠子的建议,绝对不会将送神礼内容说出去,同时也决定继续举行送神礼。到如今,尽管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亚美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有些神奇。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所谓存在即合理就是这个意思吧。浅草则还留在医院里。他还有话想要问诚司,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诚司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盯着桌上那盆紫阳花这个季节还有紫阳花,真是奇怪啊。但是那个人说花一定好好好照顾,不管有多么古怪,姑且听她的吧。要不要浇水呢诚司伸出手,想拿桌上的水杯,浅草立刻端起杯子闪到一边:“你要喝水吗我帮你倒”“不也好。”诚司坐起来,看着浅草忙碌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呢照顾我”浅草一个机灵,水泼洒出来:“请不要自我感觉那么良好”“哦那么,留下来的原因莫非是听说了那样的事,害怕自己一个人回家你可以打电话让家人过来”“才不是”浅草将杯子塞到诚司手里,飞快转动大脑找理由。诚司抿了口水,将杯子放在一边,瞟了一眼放在小桌上的采访本道:“还是说,为了完成采访”“啊,对就是这个采访”浅草立刻抓起采访本:“关于受伤事件的采访当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这个问题还没有回答。”“受伤瞬间的反应啊”诚司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可以暂时不用去上学了,很开心”“请你正经一点”“但是不能去动物医院做兼职,会很无聊。”“喂”浅草合上采访本,眯着眼睛看他,“你是被砸坏了大脑吗。请严肃一点。”“说起来,这种采访无关紧要的吧。那些官方腔调没有多少人喜欢看,他们更关心的是两天以后的送神礼。至于安全宣传之类的,随便从网上找一篇文章仿照着写就可以。”“话虽如此,但”“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和你的采访没有关系。”诚司忽然严肃起来,浅草也下意识坐直了身子。“被幕布压倒的瞬间,我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只想着赶紧把乐队的人拉出来。但是被镁光灯砸下来的时候,我感到很庆幸。”“庆幸”“幸好是这时候砸下来的。幸好不是之前你在采访青木的时候砸下来的。幸好受伤的人是我不是你这里的你指代全校除我以外的任何人。”诚司露出微笑。浅草脸上的表情在经历了不解,错愕,慌乱之后,终于定格在恼怒:“你这家伙说这种话的时候应该最开始就把指代对象说清楚”“哦呀,你误会成什么了”诚司笑着反问,浅草直接站起来;“回家了采访稿我会从网上找的你好好养病”“替我向小缘问个好。”诚司依旧笑着,浅草推门,犹豫了一下,回头问:“那个,采访青木的人,是指亚美吗”“除了她,还有谁呢”诚司这样婉转的回答,含义是,我指的是你啊。幸好当时站在幕布下的你是安全的。但在浅草听来,诚司毫无疑问是在说,我担心亚美的安全,幸好她没事。真不算什么令人开心的结论。无论是对于浅草还是青木,都是。走在街上,浅草垂头丧气给青木打电话。“你的预感,很有可能是对的。诚司这边大概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是亚美那边还不确定。”合上手机,浅草抬起头,望着医院的住院部。一扇扇亮着灯的窗户如天上繁星,已经认不出哪一扇后面有诚司。凉风吹过,浅草裹紧了衣服,逆风大步走向车站。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穿戴整齐,吃过早餐,推开家门,来到学校,看见老师,然后老师说:都七点了怎么还不起_丨丨第72章 多灾多难两天后。送神礼正式开始的当天清晨,启明星还在眨着眼睛,启太就被楼下震天响闹醒。“发生什么事了地震火灾还是外星人侵略地球”启太披着被子裹着头奔出卧室,迎面碰上同样裹着被子的优。“没事吧”启太问。优摇头,走到窗前向外望。只见院子里一巫女披头散发,赤脚蓬头,手持金银两色铜铃,脚下一滩水渍。正在张牙舞爪,跳着不知所云的舞蹈。“外面发生了什么”启太问。整扇窗子被优遮住,启太踮着脚也看不到外面,干脆直接跳起来。可是依旧看不到。“长这么高做什么啊喂”启太别无他法,只能从优臂弯处伸出脑袋,一眼就看到院子正中间巫女打扮的草津,再往走廊方向看,小武拎着水桶,略带歉意仰头望着启太和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听他这样说,启太也不好意思继续埋怨:“你们在做什么啊”“看不明白吗焚香沐浴”草津大手一挥,铜铃铮铮作响,整间屋子几乎都在震动看起来不过拳头大小的普通铜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音“放下这个,会打扰到邻居”小武立刻制止。启太看了一眼天边的朝霞,缩回脑袋,打了个哈欠,对优说:“继续睡觉也没有多少时间。我去准备早饭。今天难得都醒着,本少爷大发慈悲准许你帮我做早餐”优转身回卧室。启太一脚踩住拖在地上的被子:“不准逃啊”被子滑落一半,露出半个结实的背脊。优一怔,停下,但没有回头,隐约看得到脖子有点红:“我是裸睡派。”“嗯”“要回去穿衣服。”“哈”启太一怔,优立刻抽回被子跑回自己卧室。脚下失去平衡的启太一个不稳坐在地上,脑袋磕在墙边。裸睡派的意思是裹着被子的理由是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之前明明也有和优住在一起的经历,但是那个时候啊,坐在这里想什么啊做饭,做饭启太带着空空的脑袋和软绵绵的双脚,头轻脚轻走下楼。然后左脚踹在右腿上,将自己踢下了楼。“砰”一声钝响,惊飞了院子里枝头上刚刚安定下来的鸟。医院里,诚司坐在床上,带着怜悯打量启太:“你算是追随本会长大人的脚步吗”启太低着头,脸莫名其妙红了。都是因为优。小惠捧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走进病房,然后坐下来给启太削苹果:“简直就像是受了诅咒一样啊,你们两个,最近各种不走运。”启太从楼上摔下来,好巧不巧扭伤了脚,这几天都不能走路。“有吗我觉得还好。是心理作用,哈哈,心理作用。”对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理由心知肚明的启太小声反驳,诚司也笑:“我反而觉得这次受伤因祸得福。说起来,稍后浅草要过来,小惠你把苹果削成兔子形状。”“哎为什么他来我就要把苹果削成兔子形状”小惠撇嘴,“哥哥有苹果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