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纹一暗,一些法宝物件从乾坤袋里依次飞出,慕清仰并没有看别的,而是只拿去了当中一块刻着鬼画符的木牌。“密文”慕清仰思考了片刻,把这些密文记在心里,几番筹算推演过后,零碎的信息拼合成一条看起来晦涩的讯息。“龙雀东飞,报往城主府。”一个时辰后,大梁城主府。“凛儿的事还没完,现在怎么连谢栋也出了事”说话的是个殊丽妇人,正是城主夫人,平素优雅,也因近日连环波折伤神不已。殊丽妇人一侧,上座着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此时此刻正握着那块染血木牌,皱眉问着来报之人:“你可看清了,当真只是个凡人”“属下亲眼见过,只是个凡人少年,虽有几分灵根,却是连灵台都未曾开启,能捡到谢少主的遗物,想来也是机缘巧合。”城主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去拿些延寿丹给那凡人,也算是偿还他报信的心意,打发去了吧。”守卫正要应诺,忽然眼底散出一圈诡异的红芒,像是失魂一样,片刻后低头出声道:“可夫人,那个凡人就是少城主的心上越卿珑青睐的那个,说害少城主至此有些内疚,只想向少城主当面赔罪,哪怕看一眼。”夫人勃然作色道:“区区凡人,那时我们不与他计较便是了,凛儿怎能是他说见便见的”城主发出一声疑声,想了想道:“夫人息怒,左右不过是个凡人,也确然是凛儿有错在先。只让那凡人看一眼也无妨,派人盯着他便是了。”守卫领命,迅速离去执行命令。城主夫人皱眉道:“夫君再宽待也不该让一个凡人冒犯了凛儿,何况还是惹得凛儿大动干戈的祸首。”“罢了罢了,你我自持身份,此事便不要再提了。此次多方奔波,也是为了那饮沧楼谋害凛儿性命之事,三城大能、乃至下三宫宗老皆不知者饮沧楼是何来头,你可还记得梦尘如今惨状”城主夫人脸色白了白,道:“梦尘子修为本不在你吾之下,如今只听一句佛言便被伤得掉落两个小境界,看来那饮沧楼里的东西就只有平三宫出手才能应对,夫君的意思是,最好将此事扩大,弄得连那传说中的瀚海渎湮阁也对此事有了兴趣,我们才能从中找寻凛儿的治愈之机。”城主脸色温和下来,按住夫人的手道:“夫人懂我便好。”“那谢栋此次死在大梁城外,和下三宫长老解释又是一番麻烦”夫人叹了口气:“我年轻时也未曾杀戮过多,怎么都报应在一双儿女身上,凛儿就不说了。我们给铃儿挑的夫家若是成了,对大梁城的地位也有所巩固。”中年人沉默片刻,看向殊丽妇人道:“夫人莫要太伤神,谢栋此番运气不足,只能说与铃儿没有缘分,为夫改日向谢长老交代一二便是。夫人若心忧铃儿的婚事,不妨待到此事结束,再寻门第合适的便是。”饮沧楼。“戒嗔对身体有好处。不如贫僧再念部经”“我会放狗咬你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渡生大业,贫僧甘愿”容央这么说着,袖子一拂,淡定自如地关上了门,把由远至近的犬吠关在外面。“下得一手废棋谁给你的勇气来渡我去渡比你智商低的众生比较符合现实,比如前日你渡的那因为失恋神魂跑到你佛言梦境的二傻,不知道现在被念死没。”温文尔雅的带发佛修笑眯眯地看着背对自己倒在躺椅上散发黑气的白发少年人,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坚持不懈地想去渡他。“渡,在精不在多,贫僧眼里,君也是众生之一啊。”“什么时候你把我渡了,什么时候你这苟且偷生的日子也合该到头了。”苍桑眼底闪过一丝冷嘲:“进我这的大多是些神经病,除了叶求狂那种个例外,基本上都是长眼的,本就应该知道在我这里,什么事该做,什么事该沉默,不听话以致使出事的,我管他是生是死。”“那你还是因为清仰小友出走而气愤”“我只是被他的愚蠢给震惊了。”“贫僧早先便言,清仰小友有自己的想法”容央见他面色不虞,慢吞吞地继续道:“你若舍不得,贫僧左右无事,可陪同你入世一寻。”苍桑坐起身来,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道:“你看我这手相如何”容央仔细看了看,回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神无主,手无缚鸡之力,活着也是浪费人世资源,合该超度。”苍桑当做没听见,随手指了指外面,道:“在我的记录里,无尽天荒是个修真环境下的无规则混乱世界,有的是抡着大锤砸人的未开化中二病小学生,而我的特长就是嘲讽,你的特长就是念经,区别在于鱼唇的人类们见到我就想睡我,听到我说话就想杀我,见到你就想跪你,听到你说话就想自杀,你觉得我们适合出去为祸苍生么。”容央讷讷点头表示赞同,半晌,容央又问道:“但高傲如你,也不像是能避居这山隅一生的人。”“那是因为”苍桑抬头看向窗外,远山雾霭入眼,化作一片寒凉:“我如今还没到成为一个暴君的时候。”听到暴君两个字,容央稍稍一愣,凝视着一脸无谓的苍桑很久,唇畔出现一抹无奈的笑。“对差点忘了,您,日后也会成为暴君罪过、罪过。”作者有话要说:泽野弘之大神,听着他的曲子码文文力汹涌,给赞。、第八章 奇花初胎其三天荒中域,人族修士最为密集之地,自然也是汇聚了五湖四海的巨大资源,中央天宫之外,拱卫三城当中更是有无数化神元婴大能掌握重权,其城主府说是城主之府,但因收拢无数大能,实则规格如同王城。孔雀丹车飞驰过宫阙楼影,重重楼阁,飞檐廊角无处不见云纹装饰。“连同建筑风格皆有天宫影子,所谓九阙天宫,盘踞万载,不是没有底蕴的啊”慕清仰垂下眼睛喃喃自语,这些日子以来,不带着遮眼的咒布,也习惯了敛起眉眼。作为毫无修为的凡人,苍桑教给他的那一些不属于此界的手段可以作为他达到目的的工具,但并不代表能一直这样下去,毕竟如果不是按照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去做事,很快就会被排斥修真者,看凡人,不过也是与看蝼蚁毫无二致。但也不尽然,如果自己遵循的力量体系超越了本界应有的力量体系,也不是不可以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在短期内达到强大的目的。否则容央修为何其深不可测,为何偏要受制于苍桑关于苍桑这个十数年来无法解惑的最大谜题,慕清仰并不急着去探究,当下首要的是,赫凛是怎么接触到饮沧楼的,以及赫凛的名字是怎样出现在那本阎罗簿上的。这么想着,忽然怀中阎罗簿一阵莫名发热,慕清仰便看见孔雀丹车稳稳落在一处精巧庭院中,院中奇花异植散发出一股舒心的香气。驾车的城主府守卫眼中怪异红芒散去,回过神来看到慕清仰,冷冷道:“少主便在这楼阁中养病,不怕告诉你,这里的侍女都有结丹修为,捏死你不比捏死蝴蝶难,你生生死死都没有区别,也不必有什么歪心思。”慕清仰微微点头,待到那守卫驾车走后,便抬步往殿阁内走去,这间殿阁也算是有几分品味,几条青藤扶疏而出,上面蝴蝶似的白纱花轻轻一颤,翩飞似的消散在空气中,唯留余香阵阵,沁人心脾。“一梦南幽”赫铃儿刚气鼓鼓地从闺房出来看望兄长,一入兄长居所,便见到一个少年人半侧着脸,出神地看着盘绕在木窗上的藤萝出神。倒不是说这少年面貌有多惊艳,只是给人一种特殊的阴沉又神秘的感觉,让人在见的第一面,总忘记他仅仅是个未脱五谷的凡人。赫铃儿愣了片刻,意识到这少年只是个凡人的事实后,刚刚还错以为有入侵者的警觉烟消云散,只是用一种发现了误入家中的白文鸟的想法出声道:“你这凡人懂的不少,怎么知道这藤萝叫一梦南幽”“产于妖族界域,常年有千年白薇蛇护持,采摘不易,移植成活亦是奇难,用以温养神识有奇效。”饮沧楼藏书阁有他界知识,天荒本土这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慕清仰自然是记得更熟,回头只瞄了一眼来者的影子,低声道:“你是,赫凛的族妹”“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他妹妹”“你与赫凛生得有三分相似,我记性不差。”赫铃儿被说得一愣,半晌才道:“算你说对了,不过你到底是谁,不知道凡人擅闯城主内宅重罚之下是会被活活打死的吗”慕清仰肃然道:“我是令兄的情敌,所以我就被放进来了。”赫铃儿:“”赫铃儿用十个呼吸的时间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信息量,不禁脑补了一下这人多半是那个下三宫的越卿珑闹得满城风雨的心上人,应该是被大梁城的守卫抓住后想送给兄长出气所以才被骗过来。再一看这少年人估计十八岁都不到,而越卿珑至少比他大上五六岁,不知是怎么被看上的,顿觉这少年太倒霉,同情地说:“你放心,兄长现在沉睡,我想也不会有找你麻烦的机会。”慕清仰面无表情地应道:“嗯,多谢嫂姑娘提点。”论起姑娘这个物种,在苍桑漫长的嘲讽叶求狂的渣男史的影响下,慕清仰的印象有且只有一个,即是四海之内皆嫂子。天下的姑娘只要有几分姿色的,不是已经成为了嫂子就是在成为嫂子的路上这个思想贯彻了整个童年和少年的阶段,自从苍桑上次栽赃嫁祸叶求狂后,已然祸延了毫不知情的越卿珑,可见叶求狂这个渣男荼毒之深。赫铃儿引着他进了内室,里面也不燃熏香,窗头同样缠着一梦南幽,一张散发着寒气的玉床上,赫凛气息微弱地躺着,乍一看如同死尸。“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赫铃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本来那牵机之毒算不得什么,谁知修养到次日,兄长便在梦中喊了一夜越卿珑的名字,把娘气得不轻,第二天就没醒过来了。”“所以是非毒所致,那为何一直沉睡”“也不尽然,中途兄长也苏醒过一次,不过神志不清,甚至还口诵佛号,害得娘以为他被夺舍了。”赫泠泠叹了口气道:“你一个凡人毫无修为,还是别在这留着了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慕清仰却是想得出神莫不是他想错了赫凛的失魂不是苍桑所为,那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个苍桑从万佛界捡回来的容央,是他把赫凛的魂给渡走了容央的渡法听苍桑解释是贴近了一种扭曲的道的实质,就好比一个人知道枯叶会落地、人会衰老这种规律,而一个人的认知在接受了容央的理论后,就会觉得自己生来就充满了罪孽,从而丧失了活着的理由,自然就会神魂溃散而亡。尤其是那把整个万佛界渡得血流成河的凶残念经能力,慕清仰想这也不是不可能。慕清仰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道:“如果我想救他,你能任我施为吗”赫铃儿眉头微蹙,摇头道:“你或许心底良善,但须知我叔伯辈的人物都无法唤醒兄长,唯一的希望就只寄托在瀚海渎湮阁上,若是你想用凡人手段哎,你不要擅自去打扰我兄长休养”不待赫铃儿阻拦,慕清仰低头在赫凛耳边,用一种冰冷的语调说:“夭夭死了,你救不了她”夭夭死了,你救不了她。如同冰晶落入了眼底,慈悲又无情的佛者,在人间那数十年,对这份云烟过眼的感情,究竟是放下了,还是深埋心底开出罪孽之花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明了赫铃儿哑了声,她分明看到,赫凛的眼睛慢慢睁开,空茫地望着虚空,似乎是另一个不属于他的灵魂在借着他的躯体喃喃。“你说的对我早已身入苦海,连她都未曾渡得了”“啊嚏”叶求狂正在和同样等待溟光星花海通行的散修们推杯换盏,莫名身上发冷,不禁想起进府时见到的那妹子,虽说脾气软软的不够辣,但也是小娇花一朵,还算有点意思。他小时候有个姐姐就给他算命说命中桃花太多容易得罪人,当时叶求狂还是个脾气软绵绵的正太,思想还没有堕落,愁眉苦脸地表示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小姐姐摸着他的头说,如果你不想做直男,那就只有做基佬了。于是叶求狂痛苦地想了一夜,毅然成为了直男,最终成为得太成功,就像是狗熊一样,每见到一个漂亮苞米就势必要上去啃两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我等修真中人日日苦于修道,虽说年长一些,但论修为进度、论女修青睐,怎及得上叶道友万一”这话听着发酸,显然是有人眼尖在门口瞧见了叶求狂泡妞,还偏生得了府中嫡女回应。叶求狂也未曾在意,举杯致意,笑:“多喝两杯酒,冲冲你这酸气,怎么说我也是年轻的小辈,莫非还有各位道友见识广博不是”众散修对着呵呵呵呵地假笑半晌,忽然有个一脸长髯的中年人倨傲道:“你们也不必酸叶道友得了赫小姐青眼,依老夫看,赫小姐虽说不错,但女修嘛还不是论个容貌高低,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