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表情,悲伤的、寂寞的眼神。他的眼睛望向一片树叶。她的眼睛望向他。忽然他嘲笑了一下,摇摇头,仰头看天空。天空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阴暗,似乎有下雨的迹象。一只飞鸟从枝头飞过,他似乎想看更仔细些,退后了一步,然后又退后了一步。心书蓦然看着他的脚,他的身后是一个陡坡。就像慢镜头,他的左脚抬起,心书忽然冲过去推开他。她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他倒向地面,她去势太猛,自己一下就掉了下去。并不是很高,只是很陡,下面还往里面缩了缩,她只觉得一阵疼痛,就晕过去了。等她醒来,并不见他。原来他已经出国了,他到底妥协随那个女孩一起。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孩子,有一个很美很美的名字,叫,戴云娜。走了一段时间,心书抬头看是已经信步走到一个繁华的休闲区。她站在一个匾牌下等车,马路上的车如流水,可是没有一个停下来的意思。心书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是我,你还好吗我侄子最近乖不乖嗯,没事,就是问问你我今天辞职了不知道,他说好公司怎么缺我这样的人,比我做的好的多了没有,我现在逛街来着,感觉好轻松不用了,你好好休息,现在下着雨呢,我有空去看你好,再见。”“再见。”心书转头,看到同时说这句话的还有从身边而过的人,是个美丽无比的女人,虽然在雨中脚步有些急促,可是仍然优雅,她走近不远处的车里,很快开车走了。心书几乎有些恍惚,她是穿过那个枫树林直接来到这里的吗她说再见的对象正微笑挥手,挺身玉立,眼镜幽深,给人感觉就像什么都不会使他慌乱。心书略转过身去,低头看已经湿透的路面。雨似乎越下越大,终于找回夏天的脾气,天边隐隐雷声,一道刺眼的闪电呼啸而过。心书闭了闭眼,再睁开,从匾牌的镜框里见不远处的那辆黑色车门打开,那人进去,摇上窗户。车子似乎就要发动。雷声闷声炸开。心书瑟缩了一下。忽然车门又打开,男人从车里走出来,一步步走过来,停在心书背后。心书慢慢抬头,在玻璃里和他对视。他笑了,把蓝色的伞停在她头上。心书盯着那双温柔的眼睛,慢慢弯起嘴角。她刚才还在对自己说,他不会看见自己。他明明没有看见,还进了车里,竟然又拿着伞出来了。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低沉,温暖,就像童话里的天使:“你看你,怎么淋成这个样子”心书看见镜框里的自己,浑身已经湿透,盘起的头发凌乱地垂下来,有两缕贴在鬓边,依稀还在滴着水珠。她的脸空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果然狼狈无比。他扶住她走进车里,用毛巾给她擦额头的雨水,鼻尖上的雨水,头发上的雨水。动作那样轻柔,让人觉得他在擦的是一个稀世的宝贝。心书闭上眼。车子发动的时候,心书靠在后座上睡着了。等他喊醒她,她才发现到了公寓楼下,她没有动,只是轻轻说:“佑之,我不想回家。”他点点头,便把车子掉了头。心书洗了澡,吹了很长的头发,她觉得手都酸了,也没有吹干。周佑之端来姜汤给她喝,她瞪大眼睛:“姜、汤可不可以不喝”这种古老的东西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只记得小时候着了凉被逼喝,也是趁着妈妈不注意倒掉的。心书皱着眉,可是周佑之只是端着在她面前,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他像哄小孩子:“家里只有胶囊,没有冲剂了。这个很好喝的,放了红糖。”说着还放在嘴边尝了一口,然后把碗放在她嘴边。心书只好闭着眼喝了几口,似乎没有记忆中的辛辣,她一口气喝完。觉得身上已经暖了很多,冰冷的手指慢慢变暖。等周佑之做好晚饭,心书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半湿的头发垂在沙发后面。心书恍惚中感觉到一阵阵的暖意在头顶旋绕,脖颈痒痒的,她睁开眼,看到周佑之正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发。周佑之说:“吃点饭吧。”心书摇摇头:“我已经喝饱了,想睡。”他说:“到卧室睡吧。”心书很听话似的:“好。”可是她靠在那里并无动静,似乎又要睡去。周佑之觉得有些异样,伸手一摸她额头,果然滚烫。他抱起她,放到床上,又去冲了退烧药,这回她没有问是什么就直接喝了。、第五章曾许诺四心书觉得很热,翻来覆去,就掀掉了被子。可是马上又被盖上,她一脚踹开了。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乖,出汗了才会好。”下一刻额头上一片冰凉,她总算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觉得好冷,慢慢睁开眼睛,台灯的光很柔和,原来她还是把被子推到一边了。她拉被子,一下却没有拉动,这才看到周佑之睡在床的边缘,压住了被角。这一动就惊醒了他。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松了一口气:“总算退了。”心书笑道:“你怎么睡那么远都要掉地上了。”周佑之淡淡笑笑,便往里挪了挪。心书躺了会儿,问:“你睡着了吗”“没呢。”满室的寂静,竟然不会令人恐慌,却只有安定。过了一会儿,周佑之说:“今天怎么了下雨都不带躲的啊公司里出什么事了吗”“忘记带伞了。”他们本是面对面的,周佑之看心书眼睛低垂,不太想谈的样子,就不再问。只伸手帮她把耳边的头发别上去,说:“我小时候,最不爱带伞,可是我爸爸很忙,每次下雨,别人都在等着家人送的伞,只有我用书包顶在头上就跑。后来生病了,我爸爸狠狠责怪了我,他说的那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心书静静看着他,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的声音也很静:“他说,不要等着别人给你送伞,因为谁都不能时时跟着你,事事替你做。你只有靠自己,你的书包里应该永远备有一把伞,这样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可以遮风挡雨。本来这话也并无离奇处,可是爸爸说的时候太凄凉,甚至流了泪,我很惶恐,从此再没有忘记带过伞。”能帮助自己的,或许真的只有自己了。“所以我明白,要对自己负责。就像现在,你或许觉得我对你好,但是我却觉得是对自己好。因为你好好的,我才会好。”周佑之半开玩笑,轻轻说。心书却觉得满心的温暖,喃喃道:“是应该对自己好点”不过也就恍惚那么一会儿,便转移话题问:“那你爸爸是怎么”她仿佛在想着如何措辞。周佑之一时没有说话,他眼睛低垂着,几乎让心书以为是睡着了,可是他的声音穿过黑夜,响在她耳边:“是高中的时候,突发疾病。他一直很健康,甚至都没有吃过药。可是,就因为公司被收购,一下倒下来,那时他才40岁,是那么年轻的,英俊的男人。”“公司怎么会无缘无故被收购”心书听出了重点。“自然是阴谋。所以他才气急攻心。”心书伸手把他的眉毛抚平:“所以你才当律师。你查到了吗”周佑之没有说话,只是顺手握住她的手。心书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凉,有微微的颤抖,他闭目未语,心书轻声说:“你查到了,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做,还是,做的并不开心”他把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仍然闭着眼,慢慢说:“那人是我爸爸最爱的人的家人。他爱的人也因为他突然离世抑郁而死了我不知道,爸爸到底是希望我做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要我做什么。”听起来复杂而纠结。心书道:“那就顺从自己的心吧。其实,报复也未必能让自己快乐。他把她的手蒙在他眼睛上,声音像叹息:“或许,自己不能给爱的人幸福,别人能给也是好的。”他忽然无意再说,问她:“饿吗”心书摇摇头。他不说话了,似乎已经睡着,只有握着的手依然冰冷。心书凑近了看他,他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她轻轻在他眼睛上吻下去,他震动了一下,一动未动。她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顺着眼睛往下,一路吻过他的鼻尖,嘴角,耳后。轻得像飘飞的柳絮,柔得如蝴蝶的触须,软得似梦里的春风。心书只觉得他的耳朵忽然像被点燃的火,吐出滚烫的火焰。可是他的手却越发冰冷,他往后缩了缩:“心书。”声音低沉得如窗外下着雨的暗夜,雨声隔了墙壁打在雨搭子上,也是这样的幽远,沙哑。心书轻轻离开了一点,把手举到头顶上方,拿起他的手指,摸向她手指上的戒指。周佑之握紧她的手,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如星样的微光。她忽然眸光一转,转过身,俯下来轻轻吻在他喉间。他似乎已经全身是汗:“你在病着”她仿佛没有听到,重重咬了一口。或者并不重,可是周佑之却觉如针入喉,一下刺去了他全部的理智。他翻身抱紧她,眸光浓得如化不开的夜色。她穿的是周佑之的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有扣,松松地滑到肩头。周佑之的声音在她耳边:“我怕你后悔。我们结婚好不好,结婚”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已经说不出话。她吻住了他。他只有用力地回吻她,用尽全部的力气。窗外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滴滴答答声声催人急,打在玻璃上,像是随意而热烈的琵琶弦奏,也像达达的马蹄声。马蹄声声,伴着满室的春意,都在诉说着一句话:不如归去不如,幸福归去啊、第五章曾许诺五黎明的时候,雨停了,世界一片寂静。心书轻轻从他怀里挣脱,正要起身,身子一紧,被周佑之抱住,他的声音还像睡着的呓语:“你去哪里”“口渴。”声音哑得厉害。周佑之起身:“我去倒水。”只是一会儿他就拿着水杯和药回来,心书喝了,周佑之依旧让她枕着他的胳膊说:“再睡一会儿吧。”心书脸红了,想要退开他:“那个啥我要去卫生间”周佑之没有说话,竟然起身抱起她就走,着实吓了心书一跳,脸上是青白交加,紧张抓住他的胳膊:“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他没有停步,只是到了卫生间门口才停下,看她全身都想煮熟的虾,又红又缩成一团,不禁好笑,温声说:“知道你很累,如果不介意,最后几步我也愿意代劳的。”心书哪里肯说话,一扭身推门进去,嘭得关上门,饶是这样,因为知道他在门外,简直紧张得无所适从,太窘了他果然等在门外,见她磨磨蹭蹭出来,一把捞了怀里抱回去。这样一闹,心书又囧又急,好在他只从背后环抱住她,不再说话,心书任凭心跳声失控,闭眼装睡实在睡不着,只好看着光线一点点变亮,听着身后绵长的呼吸声,忽然就安定下来,说:“我们结婚好不好”周佑之似乎是睡着了,一时没有说话。就在她哑然失笑的时候,忽觉长发被他温柔抚摸,或许是因为刚洗过,柔顺得像海藻,他的手竟然比那柔发还要柔,心书终于听见很重的心跳声,是他的。他满怀万种柔情,胸间激荡万分,可是嘴里到底只有一个字:“嗯。”心书也拿起一绺头发,语气很轻柔,像是无限向往的样子:“我们在农庄里结婚吧,就举行一场水果蔬菜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人,和家人。啊,还有山上的那个小学里的学生。”周佑之收紧臂膀,微愣:“哪个山上”“其实也不远,就在农庄后面的河的对面,有个鹤鸣山,山的最里面,有一个小学,都是石块垒的教室,总共也只有几十个学生,两个老师。去年,公司去旅游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还在那里当了一天的老师呢那里的小孩子有的一次都没有离开过大山,我答应过孩子们,有一天一定会带他们去外面。”她一脸笑意:“不如,把他们全部打扮成花童,作为我们婚礼的见证好不好”周佑之轻轻地笑:“好啊,让他们每人拿一束雏菊,齐声说: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心书还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呵呵傻笑了两声。她的脸鲜亮得像清晨的雨露,周佑之忍不住轻轻亲一口。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可是满心的欢喜,并不觉得无聊,甚至没有注意时间已悄然行至九点。还是周佑之的一个电话响起,助理迟疑的声音:“老板您是出了什么事吗”周佑之一愣:“怎么这样问”助理听他竟然含笑着,并不像一贯的温和严谨,愣道:“可是,貌似现在到了上班时间您从来没有迟到过的”因为他还在抱着她,所以心书听得清楚,亦是一惊,原来已是如此之晚。“嗯,今天睡过头,还在家。我上午请假吧。”周佑之依然微笑。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头助理惊讶的脸,果然听到迟疑到有些惊吓的声音:“我、没听错吧睡过头老板您这样反常所以是真的金屋藏娇了么”周佑之无奈笑了一声,竟然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