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是兰锦。”好吧,我无言以对五师公是个称呼,清泉公子是个名号,他确确实实只有兰锦一个名字有求于人,就得有个求人样,既然兰锦想下棋,那我怎么也得陪上一陪。兰锦抄手躺在椅子上悠闲的看着我,我去他屋子里搜寻了一番,又是桌子又是棋盘又是凳子茶水的,来来回回好几趟才将准备活计给做好。以前在太清门总是看着他跟师父下棋,后来他不在的那些日子我就代他陪着师父下棋,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跟他亲自下上一局。自小就跟着哥哥雪琴棋书画,对于这些哥哥都精通得不得了,十四年的耳濡目染下,我的这些个才艺自然也差不了多少。院子静寂,两人无语,只有落子声时不时的响起,这一局,我下得无比用心,没有走半点神,一局竟然下了两个多时辰,最后还是以平局收尾。兰锦挑起眼皮子看着我,道,“原来除了眼光,你还有其他可取之处。”我心道,除了说话这门艺术外和对方向的判别外,我的可取之处可不要太多想到与他那场交手,我又道,“难道我的剑法不可取”兰锦向后一躺,抄起手来,睨着我,“哪里可取”我这个徒孙能跟他这个师公交手两天两夜,哪里不可取哪点不可取我叉腰站起来,凑过去道,“哪里不可取哪点不可取”“杂乱无序,毫无章法可循。”我压根都没想到他会如此评价我的剑法,那日出招是有些乱打一气,可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叫他是我师公,是比我还精通太清剑法的师公我不打乱剑招,怎么跟他比没好气的道,“若对面站的不是你,我会那么乱”“只要是面对你的对手,你就不可以乱”说得到轻巧“你以为我不想把你当对手么,我很努力的试过,可我”我想说,可我做不到,越打下去越做不到,在我心中,就算你换了个身份,你依旧是那个清雅绝伦的五师公是那个每年都会给我压岁钱的五师公,那个就算会经常使唤我也会提点我通晓情事的五师公那个嘴巴上不饶人但我有危险绝对会出手相救的五师公那个会专门来接我下山的五师公一幕幕眼前浮现,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我蓦地转身,深吸两口气,平静至极的道,“今天我是来告别的,王兄与我明日就要回北川了,保重。”走了两步我又停住,依旧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我就再也不想离去,道,“希望你云中之行能得偿所愿”哥哥没有问我为何要提早离开云中,在我提出的当晚,我们三人就去跟秦无衣辞了行,萧行止与我怎么也算有恩,我要走于情于理也要去知会一声。我正要出门去萧行止那挥手道别一番,扶苏哥哥却长臂一身,将我拦了回去,“阿雪去收拾东西,我去。”我下山就一把剑两套衣服,加上后面买的两套,也就四套,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想到去萧行止那院子就要九弯十曲的的拐来拐去,我也不知道没人带我去会不会给走迷路了,恰好扶苏哥哥好不容易那么主动一会,我也就勉强同意让他去与萧行止惺惺惜别一番。扶苏哥哥出门后,我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扶苏哥哥一直可就不怎么待见萧行止的,我偏头问向哥哥,“哥,你说今儿扶苏哥哥怎么就那么主动了呢”哥哥笑,“雪儿要相信你扶苏哥哥,他有分寸的。”扶苏哥哥的分寸除了在扎针开药方使坏上拿捏得恰到好处外,其他地儿怕是非常难以让人相信的,可哥哥都这么说,那我自然是要相信哥哥的。第二日秋风萧瑟中,我扶着哥哥上了马车,抬头望了眼有些灰蒙蒙的天,一脚踏上马车。作者有话要说:26日前还有一更。。。。、第十六章 望江楼扶苏哥哥一扬马鞭,马儿扬蹄,拉着马车辘辘离去。秋风卷起马车帘子,云中那诗情画意的风景如画轴缓缓铺陈又一点点的漫卷起来,没想到这待了不足一月的地儿,我竟生出几分不舍来。哥哥摸摸我的头,温柔的道,“雪儿舍不得”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品茗的茶点比宫里的好吃上很多,回去后肯定想得紧。”“雪儿想吃的话再来上一趟就是了,反正赶得快些也就几日的路程而已。”我摇摇头,“再来或许就不是那个味儿了,说不定吃了还会觉得失望,还是不吃的好。”红日西沉,残阳如血,红艳带暖金色的余晖将整个吞云江洒染上一片艳丽妩媚之色。蜿蜒盘绕玉华山脉入天而去吞云江边,一座三层高木楼临江而立。灰瓦青栏,三层三檐,翼角高翘,如鸿雁俯身展翅欲飞。由于此楼处于吞云江折腹绕肠之处,入楼面江一望,吞云江景顿收眼底一览无遗,楼便得名为望江。面街的正侧,楼门大开,朱门高悬黑底金字的牌匾下,又有鎏金门联一副,行楷挥洒书曰:吞云江吞楼望江,望江楼望江吞云,笔力苍劲,形态略显飘逸不羁。望江楼是何时而建,已经无从知晓,只知北川立国始,望江楼就早已立于吞云江边,四百余载风雨飘摇,望江楼依旧望江而立,一派闲情雅趣。我第一次见扶苏哥哥便是在这闲情雅趣的望江楼里,那是我十岁的时候,哥哥那年第一次发病,哥哥一张脸白得如北川铺天盖地的雪。我握着哥哥那似雪一般冰凉的手,鼻涕眼泪沾得满身满袖。阿爹说阿娘就是因心疾去世的,阿娘去世那年我才一岁,那年金秋十月下旬,北川阴暗的天幕竟然飘起雪花来,那一年的雪似乎下得特别大,特别久,漫山遍野的积雪到第二年春中才化完。阿娘去世我还小,没有半点印象,自我有印象来,父皇日夜操劳忙于朝政百姓,完全没精力来照顾还小的我,于是哥哥既是当爹又是当娘,教我识字读书,又请师父教我修习轻功。哥哥说,胸有墨,人才活得清明,体有力,人才活得痛快。哥哥的心疾是从娘胎带下来的,从小身子就比较弱,任是再多的补药下去他那单薄的身子也是四季不温。那日清晨从睡梦中笑着醒来,想到哥哥说待我识完字练完功就带我出宫去玩,连早膳都没有吃,就兴冲冲的跑到哥哥的寝殿。我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在看到满屋子的御医后,顿然凝注。阿爹慈祥的一张脸寒得比严冬霜雪还冷,我拖着脚步走过去,哥哥本就瘦削的脸一片煞白,冷汗涔涔。再是不懂事,我也知道哥哥那时是很难受的,他本就不怎么红的唇瓣已经是一片惨白,我伸出手,将他扎满银针的手握住,轻轻的唤,“哥哥。”哥哥徐徐睁开眼来,露出个很是虚弱但很灿烂的笑容,“雪儿,哥哥今儿怕是不能陪你出去玩儿了,哥哥要食言了。”我小小的手使劲握住哥哥也不宽阔的手,使劲摇头,“哥哥今儿不能带雪儿出去,那哥哥明日可以带雪儿出去的,明日不行还有后日,只要哥哥还带雪儿出去,哥哥就不算食言的。”哥哥深深的望着我,欲言又止,许久才道,“哥哥也不想对雪儿食言的。”阿爹过来,蹲下身抱住小小的我,仿佛将他浑身力量都放在他头上一般,沉重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阿爹那一向稳重的嗓音有些发哑,在我耳边低低的道,“宇儿只是太困了,雪儿让哥哥好好睡一觉好不好”我双手还紧紧握着哥哥冰凉的手,不知怎么的,那一刻,我总觉得哥哥要是一觉睡过去就肯定会跟阿娘一样再也不会醒过来,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犟开了阿爹的手,用着全身力气使劲的晃着哥哥的手,泪水哗啦一下子落下,又是哭又是喊的叫嚷,“哥哥不能睡,哥哥不许睡,哥哥说了要带雪儿去吃糖人儿,哥哥说了要带雪儿去放纸鸢,哥哥说了还要带雪儿去凝香谷梅园煮茶,哥哥说了还要带雪儿去呜呜呜,哥哥骗人,哥哥在骗人。”我那哭喊叫嚷叫得一个响,在我歇斯里地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哥哥硬是没有闭上眼睡过去。后来在寻来找我练功的凌波师父的指引下,父皇才带着哭得昏天暗地的我跟浑身已然有些冰凉的哥哥来了这吞云江边的望江楼。望江楼里人山人海,却都是来吃饭的,乔装打扮的父皇自怀里掏出凌波师父给的信物,掌柜看了一眼,引着我们上了三楼。三楼正中一间屋子里,一个少年面江临窗而立,听到脚步声,缓缓转头,一张脸如素雅盛开的玉芙蓉一般。那掌柜将阿爹交于他的信物给了那少年,那少年看了一眼,抬手一抛,信物便越过窗,落入吞云江水中。“病人留下,闲杂人等请出去。”那少年转过身去,看着玉华山,开口道。随从将哥哥放下,阿爹想将我抱出去,我却死死拉着哥哥的手,动也不动。那少年等了许久,或许是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又转过头来,扫了一眼死死拉着哥哥的手肿着眼却牙关咬得紧紧的我。我望着他,他也看着我,看了许久,许久,他笑了,道,“这小丫头可以留下。”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三人,我看着那少年点了熏香,掏出一把银针,在哥哥瘦弱的身上插了个遍,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放开哥哥的手,哥哥望着我,我笑着望向他,那少年望了哥哥又望向我,一天后,哥哥并我一起出了那间屋,身后还跟了个少年,那少年自然是今日的扶苏哥哥,而那一跟下去就是不离不弃的十一年。十一年里,哥哥没有再犯病。“还记得阿雪第一次来这里,那糊满鼻涕眼泪的一张脸,啧啧啧啧,如今想来也还是觉得怪渗人的。”扶苏哥哥说完不禁一阵摇头晃脑。又回到当初的那间屋子,那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起来我就忍不住拉着哥哥的肩膀靠了过去,盯着一脸笑意的扶苏哥哥道,“扶苏哥哥救命之恩,阿雪一直深深记在心里,今世阿雪注定无法做牛做马的报答扶苏哥哥,但阿雪跟你约好,来世定会报答个干净完全才作数。”扶苏哥哥本来满面的笑意在我这番话之后尽数消失,他盯着我,表情是少有的严肃,“不论今生今生还是来生来世,扶苏哥哥都不会要阿雪做牛做马,我因那老头子的信物救了涵宇,你们承的也是那老头子的情,后来跟着你们,完全是我自愿,所以,阿雪从来不曾欠我什么。”想到那日哥哥醒来,扶苏哥哥对我哥哥说,“本来你是活不了的,奈何你好运遇上了我,既然你已遇上,我也不能只救你一次,只要我还待在你身边,至少能护你二三十年周全。”那时他的一番话说得糊里糊涂,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决定要跟着哥哥,但自有他相伴左右,哥哥的的心疾就再也没有犯过。后来相处我也从扶苏哥哥那里了解到,扶苏哥哥是药王谷医圣的关门弟子,医圣一行救死扶伤无数,忙于救人却忘了要将一身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给传承下去,待他发现这件事时,他也只余八年不到的寿元。也就是那不剩的八年里,医圣恰巧遇到了在药王前晃荡的扶苏哥哥,收徒,拜师,授道,学医,学成,归土,一番顺利得就像是老天刻意不想让这起死回骸,着手成春的岐黄之术凋零入土,扶苏哥哥入门,医圣终究没有带着半点遗憾离去。扶苏哥哥顿了良久,说,“阿雪,望江楼里面的东西你都需要知道,既然你已经回来,这望江楼以后便也交予你了,三月内,摸清天下局势,再回去告诉涵宇,你的决定。”云州之南偏东,有山九霄,传曰乃王山,帝师恒守,顺时而隐,应天而出。近两月来,我没日没夜的关在望江楼三楼里,翻看着扶苏哥哥为我收集而来的消息情报。自我决定要去太清山学剑,扶苏哥哥就将望江楼改成了地下情报收集点,但我没想到,短短七年里,他竟然会收集得如此全面,除了四国的宫室秘辛和王室事宜外,大到云州四国的概况,小到各国今年新添几丁,丁出谁家种种都有,照这本书看来,他似乎连几百年前的云州志纪也给我不知从哪里翻扒了出来。这一本不知道几百年年前的一本书札,竟然记载着那样一句话,我又翻了翻,愣怔的发现这本竟然只有这一句话,看着这只有一句话的书,我久久的移不开眼来。若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书所记载的位置,应当是太清山才是,可自云州有据可考以来,太清山从来就是太清山,根本就没听说过它有另一个名字叫九霄,而太清山上从来只有一个太清门,是以前很了不得的一个剑学大宗,百年来从无帝师一说。我又翻来覆去的将这本书翻看了好几回,确定这书通本只有那一句话,想或许这本就是某个无聊的人胡诌乱扯随便写的一句,也没有再多浪费时间,转而继续看剩下差不多还有大半屋子的书。待我走出待了三月的望江楼,满眼又是那晶莹的白。作者有话要说:、第十七章 回山七年前,我踏着满世界的白离开北川,七年后,又在这满世界的白中回来,北川气候四季干燥,冬季酷寒极冷,但对我来说,北川却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只因这里是养育我的家园国土,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