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披了大氅,在院子里踱步。想来这附近的院子也是因为有萧心语与萧行止入住,容丰甚至连守卫都撤了。如此一来,我行动倒也自如了很多。漫无目的的走着,待我发现时已经在了萧行止与兰锦所在的院子里。分开回房前,我知道兰锦住在左边的屋里,萧行止在右,现在两个屋子里都只有昏黄朦胧的留灯亮着,想来都睡了。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干巴巴的看了半响,一点声响都无转身刚走到院门口,院子里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极快黑影闪进了左边的屋子里。我以为我看错了,因为那速度太快,一个眨眼的速度就不见了,连半点开门声响都未发出来。可我又怕自己没看错,万一真有人,那兰锦岂不是很危险。我闭息掠到兰锦门前想要确定一番,正要侧耳凑近细细聆听求证,谁知我趴着的门却似未关一样,我就这么把门给靠开了。我心呼不好,手忙脚乱的拉住已经开了的门,深怕发出半点声音惊醒屋里的人。还好我身法轻盈矫捷,待我合上门时,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屋子里了。意识到我所处的位置,我自己都无法理解刚才我是怎么进来的。我只是打算悄无声息的拉住门而已怎么门被悄然拉住关好了,自己却浑然不觉的进了屋子里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来不及去多想了,打定主意要悄然无声的再出去,猫着腰就去扒拉门,谁知手刚碰到门,屋里昏暗朦胧的灯光一亮,想来惊醒兰锦了。我竟难得的没吓得傻住,一手快速捂脸,另一手拉住门就要逃,背后凉风一过,拉门的手竟被人生生的握住。温润暖热的手感,不用回头也知道拉着我的人是谁。“深夜潜入他人卧房,姑娘是想私了还是公办”熟悉不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却没那个胆子回头。我压着嗓子,胡诌乱扯道,“公子莫怪,奴婢只是秦家随嫁丫头,本来我家姑爷是要奴婢来请萧公子过去小酌两杯酒的,没想到却走错了门,误入了公子的房间。”“你家姑爷还真是好兴致。”语气淡淡,我听不出这话是信了不信,反正抓着我的手是没有放开的,那我还是脱不了身,于是压着嗓子继续圆谎,“我家姑爷说虽然春宵一刻值千金,但若没了小酒助兴,那一刻春宵大抵也只能算五百金了,所以为了以后回味不落下遗憾,这才遣了奴婢过来,叫萧公子去助助兴。”“洞房还需助兴,你家姑爷还真是特别。”还是那淡然得啥都听不出的语气,还是半点都没放开,我有些气馁,却又不得不继续跟他瞎掰下去,“公子想必也听说过,我家姑爷出生本是秋季,可整整一个月里燕都洛阳凋谢了的牡丹回春般的竞相开放,放眼天下谁人能如我家姑爷般,神助天佑,连枯凋的牡丹都奇迹的回春。”“放眼天下”终于不是那般淡水无波的语气了,起了一点点细澜。我想了想,正要点头又想起一人,急忙刹住,回,“额,若论出生时的神迹,放眼天下也就一人能与我家姑爷比肩,据说南齐四王子出生那一年秋季,南齐国花各色兰草也都争相吐蕊露芳。”想起这南齐四王子白景行,我才惊觉这次他似乎没来出席容丰的婚礼,那次在云中秦家也就隔着擂台见了几天,没想到看起来十七八岁模样秀气的他,却是近些年来把从来都为争夺王位斗得头破血流的南齐各王子及各自背后大臣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狠角色,想来也正是有了他的铁血手腕,才让本来内顾不暇的南齐齐心协力,转而有了去打图野主意的心思。这些我都是从望江楼里的信息得知的,可这位南齐的四王子才名早就在外,却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我也仅仅在那次云中之行碰巧得见几面而已。“姑娘似乎对天下事很了解。”兰锦那本来起了点点涟漪的声音又平静得如一潭死水,这漫长无止境的无声折磨,我真想一头撞死在门框上来个痛快,可我不能这么没骨气呀,我是北川的王啊从来天降神迹都预兆着有大事要发生,这两件事本来是东燕跟南齐都要密封不外泄的,我也本该是不知道的,可我要成为北川的王,不得不知道,我点点头,扯道,“虽然各国之间交往不深密切,但这等天降神迹,四国臣民的免不了都有听到些耳风嘛,奴婢得知也就不奇怪了。”“据我所知,云中以前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从不过问四国之事。”我万万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兰锦此刻竟然变得这般难缠,问个话都要这样没完没了,而且还是对一个陌生的姑娘,更没想到的是,他就这样抓着一个陌生姑娘的手没完没了的问话,这豆腐吃得也太久了一点我有些微怒的挣扎着被他抓住的手,“男女有别,何况又是深更半夜,公子可否先放开奴婢,姑爷还等着奴婢回话呢。”手上的钳制终于松掉了,我正欲推门,兰锦却先一步推开了门,“既然你家姑爷需要助兴,反正兰锦也无了睡意,你就不必去打扰萧公子清梦了,兰锦陪你走一遭吧。”本来助兴一说我就是胡扯用来脱身的,怎么也没想到兰锦会当真,还来上这样一招,若他真要被我误导去坏容丰的好事,我还不如直接承认我是林馥雪他徒孙儿来得痛快彻底。我一把将抬起腿的兰锦拖住大力的拉了回来,“别别别去,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啊。”兰锦被我拉回屋,我挥手就把门关上,还不忘插上栓,转身背往门上一靠,抬起头来笑得生硬又狗腿,“兰公子好呀。”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十二章逃离一身雪白里衣的兰锦操起手睨着我,墨发未束,尽数随意披散肩头,这般模样的他,平日里的丰神清雅的月辉中竟然透出一股子慵懒随性,看起来魅惑人得紧。我维持着狗腿的笑容,想他会怎么发落我。光是看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我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妙啊兰锦睨了我半响,道,“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若是一般人,我肯定回上一句我胆子一直都那么大,可面对自小便压榨着我的五师公兰锦,我是万万不敢的,只能干巴巴的回,“又长了一岁,这胆子自然是再大上那么一点点。”兰锦挑了下眼皮,“本以为你上次回山借酒壮胆耍疯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今日没见你喝几杯,竟然敢半夜趁我睡着直接摸进门来。”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睿智,竟然知道上次我是借酒壮胆耍疯,更没想到他还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一个没稳住,脸上竟然发起热来,我否认道,“咦,上次回山我们不就吃了饭么,还有喝酒么,我怎么不记得了啊”兰锦斜睨着我,黑亮的眸子里笑容渐渐隐去,“自小你就爱装傻,没想到长大了却更甚了,若你打定主意不记得,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竟轻飘飘的走了。虽说他走得是轻飘飘的,我还是从他修长的背影看出一抹沉重来。我跟了上去,兰锦却拉开被子躺到了床上。我定住脚步,很想问他若是我还记得的话,他有什么要说的,可看到他无事人般的睡得安稳从容,我又问不出口了。就算记得又如何,这般情形,我在他心里最好还是太清山上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其实我来是告别的,明日一早我就回去了,你保重。”明日要走,既然来了,还是得知会一下的。转身刚走了几步,后面有声音传来,淡然冷凛,“若你以后只为道别而来,以后都不必再来了。”我应声回身,兰锦说这话眼都没睁下,淡雅的脸上清冷如月。若我不为道别而来,我还能用什么借口来见你我笑了笑,道了声好。走了两步,转回身把明亮的灯烛熄了,只留下昏暗朦胧的睡灯,这才轻声拉门出去。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将我关在门外,也关住了屋里那清冷如月的淡然如水的人。若我不装傻,挡在我们面前的这偶尔还可以开的一扇门就会成为一道怎么不也越不过的悬崖。在太清山你是大我两辈的五师公,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在云州你是风华绝代的清泉公子兰锦,我是一方百姓的顶梁柱。在风华绝代的你面前,太清山上的小丫头最好永远也不要长大,一方百姓的顶梁柱永远也不能塌,就算我早已明白对你我已不再是只带着单纯又好玩的心了,可我现在能做的也只能维持自小就有的单纯与好玩,这也是我现今唯一能亲近你的方式。踏着冷月的清辉回了屋,干坐了半宿,天刚蒙蒙亮,新人虽然还未起来,我还是固执的去道了别。让守门的丫鬟转达我的辞意后,我匆匆的踏上了去苍山柳家庄的路。昨晚就有先见之明,让子衿给我描了东燕去苍山柳家庄的路线图,又告知了他我的行踪,让他以后好联系。一路走来虽然陌生有些慢,我还不至于迷路。路上冬雪开始纷纷,漫天雪白中,我到达了柳家庄。柳家庄与云中位置差不多,只是偏向西夏一点,银装素裹的天地里,我踏进了柳家庄。柳轻舟人如其名,素雅清逸,性子淡泊随和得就如湖面上一叶轻舟。此番我是为募人而来,自然是要开门见山的表明身份与来意,“北川林馥雪久仰柳家主清名才学,未提前知会一声冒昧前来拜访,还望没有唐突了柳家主。”柳轻舟浅笑,命人添了茶水,“素闻北国馥雪公主妍姿天然,灵动脱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一番客套,我笑,进一步表明身份说明来意,“不瞒柳家主,前不久本宫即位北川王,本不想这么着急来叨扰柳家主,云中几百年来江湖朝国分明,但柳家主应该也知,去年云中秦家招婿东燕,这一格局已然有些变动。”我话说一半,等着柳轻舟接口看他的意向。柳轻舟听闻我即位北川王后有些诧然,但依旧不卑不亢的回了我的话,“轻舟也知这云州大陆已经渐渐风起,承蒙北国王厚爱看得起轻舟,屈驾前来,天下大势一动,身为云州一份子的轻舟自是不能置身事外。”我一听,觉得似乎还有戏,又看柳轻舟欲言又止,出口道,“柳家庄但说无妨。”柳轻舟颔首,道,“不瞒北国王,就你前来的一刻,轻舟不巧已经答应另外一个故人的相邀了。”我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先我一步,捷足先登了柳轻舟这一大帮手。先机已失,柳轻舟也已经答应了别人,我不能再强求要求他违约失信于人,笑道,“虽然可惜,可无论柳家主入世何处,总的来说也是为这云州天下百姓尽一份力。”柳轻舟又与我客套了几句,我欲告辞,柳轻舟却将我留了下来,“现天色已晚,大雪掩路,北国王若不嫌弃,就留宿一宿吧。”“这太叨扰柳家主了。”我看天色确实也不合适,休息一日也可以。“今日那故人前来刚好整理了一座院子出来,若北国王不嫌弃,轻舟就将北国王也安置在那院子了如何”我点头应了,如此甚好,我也可以看看柳轻舟口中那故人是谁,竟然不多不少刚好抢先了我一步。刚被引到那四合的院子,幽幽袅袅的琴音就自院子中飘洒了出来,我皱眉,这曲子这曲子是高山流水,带着一丝清雅遗世的高山流水,那个我听过两回就再也忘不掉的高山流水纵然一首曲千人可弹,可千人弹出的同一首曲子却又是千般不同的,各人琴韵琴风随人而变,哥哥说我不论弹什么曲子都带着一股子灵动跳脱,哥哥的曲子都透着一股子冰清玉洁,我听过很多曲子,唯有一人,琴音一如他人,清雅绝伦中又带着雪中摘星崖那般时的遗世独立。“原来你们家主与清泉公子是故交啊。”我笑问引我进院子的人。那丫头点点头,颇是兴奋的道,“兰公子与我们家主相识很多年了,虽然不经常来,但一年总会有那么一两回的。”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就有人来请,说晚膳已备妥当。我刚踏出房门,便见兰锦一身白衣转身走向院门,后面跟了两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出院子,甚是亲密。我知道柳轻舟有两个妹妹,年岁仅差一年半,大的叫含烟,小的叫映月,是武林中小有名气的两大美人,虽然不及秦凤仪般倾国倾城,但也是佳人两个。自我认识兰锦以来,我还没见他跟谁如此亲密过,更没见过他跟其他女子有多亲密的形容,连他去年见了秦凤仪也都是那般清冷淡然,没想到他对柳家两姐妹倒是有些特别。待我慢慢踱到膳厅,厅里满溢笑声。“北国王这边坐吧。”柳轻舟唤了我,抬手示意我去主位坐。我想他也是在为我跟兰锦相识铺垫吧。我笑着入了座,天下已动,我即位为王的事迟早会被其他三国人知道,至于兰锦,我就更没打算隐瞒。“这位姐姐是北国王”柳家姐妹当中一人问道,颇是诧异。我点点头,对那月色般清丽的人回,“这里不是北川境地,柳姑娘唤我林姑娘或者林馥雪都可。”兰锦左侧明眸皓齿的另一人巧笑倩兮的说道,“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