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后愣了好半响,直到云侍玉走到她面前,斜着眼睛瞪她的时候,她才猛地回过了神来。她干脆利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一端,瞬间又恢复成了先前那位高贵不可侵犯的太后。她凤眸一斜,泪花还没干,里面就透出了嘲讽:“我就说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109反正你早晚都是云王府的人云侍玉眼珠子一翻,也是将双手绕在了胸前:“哈,我这个祸害就是为了让你不好过,所以我必须要长命百岁。”文太后面色一沉,冷冷的望着她:“云侍玉,别以为你玩这么一招,我就会将当年的事情就此揭过。我告诉你,即便是你放火烧了这个竹林,你还得画地为牢,在这里给哀家待着羿”望着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凤惊澜看的也是醉了。她蹙着眉头小声嘀咕道:“明明刚才还在哭着呢,这会儿怎么一见面又掐上了”“女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你不也是一样么,没见着的时候担心,见面了又喜欢斗嘴。”突然从头顶上传来一道略带奚落的声音。“我怎么了”凤惊澜抬头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从刚刚开始,自己竟然一直就是靠在云景的怀中的。“你口是心非。”云景嘴角轻轻一扯。凤惊澜一愣,连忙飞快的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俏脸之上仿佛也染上了两团嫣红:可恶,自己怎么靠他身上靠的这么自然“你别瞎说,谁口是心非了。”她恨恨的回嘴,一边很是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好似很嫌弃的模样。云景见此景也不恼火,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现在就是。”“”凤惊澜腮帮子一股鼓,“懒得理你。”云景立在她身侧,静静的望着正在对峙着的两个人,“别分心,好戏该上场了。”“文玉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不是想要答案吗,我今天就给你一个答案。”云侍玉冷冷的斜了文太后一眼,然后转身望着那熊熊燃烧着的竹林。就在这个时候,云王爷暗暗对奎五使了一个眼色。奎五领命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而文太后冷着脸看了云侍玉半响,却没有瞧见她有什么动作。一时间,她又有些隐忍不住了:“你不是说你已经有答案了吗”云侍玉扭头,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不都等了十五年了吗,也不在乎再多等这么一会儿吧”文太后被这话呛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嘴。最后,她干脆冷哼一声,拂袖坐在花公公搬过来的芙蓉椅子之上。当初她会出这个题目,连真正的答案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就不信蠢了十五年的云侍玉突然就开窍了。瞧见太后发怒,皇帝凝眉上前,“太后,十几年过去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文太后听到皇帝的声音,原本清冷的脸上顿时浮起一层薄怒。她倏地抬头,里面好似有利刃射出。就连声线,也比刚才与云侍玉说话寒了好几分:“皇帝日理万机,什么时候连这后宫哀家的事情也管起来了”皇帝一怔,似乎没有料到文太后会如此声色俱厉的斥自己。一时间,那张依旧英俊的脸上青白交加。不过,即便如此,文太后依旧没有任何收敛的样式。“哼。”她冷冷的收回目光,眼神里幽深如一汪深潭。看到这一幕的凤惊澜原本以为皇帝会发怒。谁知道那一阵青白尴尬之后,那原本紧紧攥起了拳头,竟然募得就这么松开了。“儿臣知道了。”皇帝温和的说完这话,缓步走到一侧的芙蓉椅上缓缓的坐下了。这场景看的凤惊澜眉头一蹙:从上次太后寿宴的时候,她就瞧出来这个文太后虽然贵为太后,但是脾性骄纵的完全就如同一个娇蛮的大小姐。她若是生气了,即便是皇帝也不会给半分颜面。若说当初她当上皇后是因为太上皇的宠幸,如今太上皇已经离世,皇帝却还是十分纵容她这个后妈凤惊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燃烧着的竹林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爆破的声音。“嘭嘭嘭”的爆炸闷响连绵不绝。紧接着原本还燃烧着熊熊大火仿佛被人从根部直接给切断了。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竹林里面突然扬起了几米高的灰尘。不知道过了多久,竹林的大火才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不时纷扬在空中的灰尘文太后望着这一幕,再也没有耐心等待下去了。她嚯的站了起来,“云侍玉,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云侍玉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容,走到了文太后的面前。她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掏出一片翠绿的竹叶,递到了文太后的面前。“喏,这个就是答案。”看到这里,凤惊澜终于是看明白了。原来云景那个家伙的确是将自己说的话给听进去了。只不过,这只狐狸却将这件的效果放大了无数倍。甚至连皇帝都惊动了。他要的不仅仅是文太后认栽,更是要玉姑姑可以堂堂正正地从这片困了她十几年的地方走出去想到这里,凤惊澜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云景。他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的风轻云淡。只是这次再看,他周身好似被一层淡淡的月光笼罩着,犹如神邸。而云景也好似感受到了凤惊澜那惊艳的目光。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微微一扬。素白的大手探入袖口,摸出一小块锦帕。指尖一弹,锦帕仿佛长了眼睛似得不偏不倚地落在凤惊澜的脸上。她一愣,一把将那锦帕从脸上抹了下来,“干嘛”云景目光一挑,清雅的道了一句:“把口水擦擦。”“云狐狸,你”凤惊澜差点气的脖子都歪了。她一把将那锦帕摔在地上,咬牙拍着自己胸口。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因为文太后目光落在伸到面前的那片竹叶上。看了半响之后,她脸上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冷笑。抬手一甩,作势就要将云侍玉的手打开,“云侍玉,你在耍哀家”云侍玉浅浅一笑,利落的绕开文太后那一下。她扭过头去,目光落在凤惊澜的身上。那双依旧清澈的眸子里面似乎也有星光闪烁,她眨巴了两下。那边正替自己顺着气的凤惊澜读懂了她眼底的意思。她笑吟吟的点头,暗暗朝玉姑姑比出了一个大拇指。云侍玉回头看向文太后,一字一句的道:“我在想,你当年在给我出这道难题的时候,可能自己都没有想到答案是什么吧”被道中了心事,文太后冷哼了一声,将目光别开。“这竹林里面这么多竹子,而且每年都会有新的竹子长出来,所以不管我找那一片,你都可以说是另外一片竹叶是最美的。”听着云侍玉的话,文太后也不愿在遮掩了。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是又如何”“所以今日我就一把火将这竹林里面其他的竹叶全部都烧了,只剩我手中这一片竹叶了。你敢说它不是最美的”云侍玉倾身上前。那清澈的眸子里面似乎盈上了一丝怒意。当初她听云景将这个答案说出来的时候,的确是觉得有些剑走偏锋。但,这的确是最巧妙的一个答案。因为文太后从一开始出这个难题的时候,就打着没安好心的念头。“你”文太后似乎没有料到:当初她费尽心机想出来的办法,竟然会被一场大火就这么给破解了。“你你这是旁门左道”心中不虞,她嚯地站了起来,脸上盈满了怒意。倒是云侍玉,那张依旧单纯的脸上此刻已然是阴云密布。“到底是我旁门左道,还是你心有不轨拿一个根本就没有答案的问题来陷害我”云侍玉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步步逼近。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竟是逼得文太后连退几步,最后跌坐在芙蓉椅之上。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脸上也是惨白一片。云侍玉见她无话可说,便转身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见了礼:“陛下,这片竹林困了侍玉十五年。今日会一把火将之毁了,实属无奈之举。更加没有料到会惊动上京那些贵族、百姓,还望陛下能够体恤,做个见证。”这一番话说的皇帝面色复杂。文太后更是气的浑身发抖:这个云侍玉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字字句句里面都带着威胁。仿佛皇帝今日不做这个见证,这件事第二日就会在整个上京的贵族百姓之中传扬开去。皇帝沉吟了半响,随即回头看了文太后一眼。这次,文太后没有说话,只是气闷的扭头过去,冷哼了一声。那样子,显然就是已经妥协了。“那这件事就此作罢。”皇帝嚯的起身,声线朗朗,面上带着威严。“朕会派人送黄金千两,让云王爷将这片竹林重新修葺一番。自此以后,不管是太后还是云王府,都不许再提此事。若有人再翻旧账,朕决不轻饶。”说完这话,皇帝便拂袖离开了。倒是文太后在听到这强硬的口气之后,面色一僵。她跟着猛的站了起来,恨恨的瞪了云侍玉一眼,这才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慈宁宫“你个没用的东西”文太后回到寝宫之后,只觉得满腹的怒火无法发泄。扭头看到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花公公,当下抬起一脚就踹在了他身上。“花不离,当年是谁说万无一失的你的万无一失,就是让哀家送上云王府去被云侍玉那个贱人羞辱吗”想到刚才自己以为那个贱人死了,突然生出了一股悲凉,此刻文太后只觉得那是最大的笑话。花公公一时没有防备,被文太后一脚踹的跪倒在了地上。他惶恐不安的匍匐在地。即便是跪着,也紧紧地跟爬在她脚边。“太后息怒。云侍玉头脑简单,奴才觉得她根本想不出答案,否则也不会被困住十五年。奴才怀疑是凤惊澜”“放你的狗屁”文太后一听到这话,越发的生气了。她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坐在软椅之上:“前些日子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云侍玉离开了竹林。哀家信以为真,才会跑到云王府,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才会让那个贱人这么轻而易举的跑出来”越说越气,说道最后,文太后一掌拍在身侧的矮樽之上,双目赤红。“当年我们两个立下誓言,绝对不会背着对方去见大皇子。是她背弃了诺言,若不是她耍手段,我今日何至于此”说道最后,文太后好似想到了什么,那双眸子里面突然就升起了刻骨的恨意。花公公颔首,不敢再多言。因为他清楚太后的性格,这个时候她怒火中烧,压根儿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今日,他分明看到了云侍玉与凤惊澜两个人的眼神交流。想到她当日在太后宴会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表现,今日能够想到这般剑走偏锋的答案,也不足为奇。“你们都下去”文太后拂袖转身,一脸疲累。“嗻”花公公颔首应声。直到文太后的裙摆彻底消失在这宫殿里面的时候,他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先前那般的谄媚。反倒是多了一种十分诡异又阴鸷的神情,那耷拉着的三角眼里闪过一抹恶毒花开两头,各表一枝。云王府里面,云侍玉第一次堂堂正正的从景园的后院走了出来。不过短短百十米的距离,她生生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在踏出那片被毁的竹林的时候,凤惊澜明显能够看到她的身子已经开始轻颤了。她眼珠子一转,跑到了云侍玉的面前,伸出素白的小手:“玉姑姑”云侍玉一愣,抬眸便撞进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明眸之中。那双眸子里面如同缀了繁星,带着明媚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