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十分倨傲。连穆青青都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徐妈赶紧解释道:“这丫头是专门伺候青青姑娘的婢女,并非春华楼里的花娘,您这么将她带走”“瞎了你的狗眼皇城司带人,何时还要经过旁人同意”王大人从宣绍身后冒了出来。一听到皇城司,三个字,老板娘立即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闪到一边,眼中带着惊恐和无奈,十分担忧的望向烟雨。宣绍也不理会王大人,抓着烟雨就走。两人出了春华楼的大门,烟雨敏锐的耳朵还听到老板娘徐妈的抱怨:“你怎么把她弄出来了不是说了你在明,她在暗,不能让她出来见人的么”接着是穆青青漫不经心的声音:“妈妈在担心什么别听他们用皇城司吓唬人,定然是那宣公子看上烟雨了,所以才把烟雨带走。要我说,烟雨能出来见人也好,凭白那么一副好皮相,整日的藏在我的身后干什么还老让我伪装抚琴之态,累不累啊要我说,我俩来一个组合,她弹琴来我唱歌,定然能让春华楼生意更加红火,就是你们这些古人脑子转不过这弯来”烟雨被丢在马车上,马车渐行渐远,春华楼里的声音,远得听不到了。宣绍靠进铺了玄狐皮的宽大座椅里,漫不经心的看着跌坐在车内地衣之上的她,端起象牙小几上精致的茶盏,“说吧,春华楼里可还有你的同伙”烟雨翻身在地衣上坐好,将手腕上的镯子取了下来,她不知宣绍究竟为何怀疑她,只知或许和这镯子有关,现下弄清楚这镯子是怎么回事,乃是当要之计。可镯子圆滑精致,除了镯面上有繁复错杂的花纹之外,并无异处。烟雨看不出这镯子有什么不对,双手将镯子递给宣绍,“公子可是因为这镯子怀疑小女子”宣绍抿了口茶水,见她皱着眉头,神情认真,便出声提醒道:“适才在春华楼里做东的王大人,昨日家中出现一具女尸,女尸投井而亡,已经被水泡的满目全非,手腕上戴着你手中这镯子一模一样的金镯。”烟雨心中一惊,不曾想到,这一只镯子,到把她和一件命案给牵连在了一起。“若我说,这金镯是旁人送的,公子可会相信”烟雨平静了心绪,沉声说道。宣绍闻言,看他一眼,轻哼一声,“倒也并非不可能,但你故意接近我,定然是有所图谋。”宣绍虽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却觉得他视线犀利,自己恍如进被他看穿。暗暗提了一口气,羞涩道:“公子,我确实是刻意接近公子宣公子大名,临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要接近公子的,又何止我一人”烟雨说着,一双莹白玉润的手就攀向的宣绍的膝头。抬眼仰慕恭顺的望着宣绍。宣绍冷冷看她。烟雨却生涩的顿住,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她虽身在青楼,可她却只负责伺候穆青青,负责暗中配合穆青青抚琴。穆青青乃是春华楼里的清倌,只卖艺不卖身。至于伺候男人的活儿,穆青青没做过,她更没做过。宣绍嗤笑一声,抬脚踹开了她,“就这点儿功夫,还想勾引我”第5章 镯中机括烟雨讪讪的爬起来,在马车内厚厚的地衣上坐好,宣绍不说话,亦没有说是把她带到哪里。她虽是主动想要接近他,却不想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更没有料到,自己竟跟一具女尸牵扯到了一起。她盯着手里的金镯细细查看。却忽然一直大手从头顶伸来,一把拿去了她手中镯子。她抬头去看,却见宣绍掂了掂手中镯子的重量,又细细看那镯上花纹,但见他忽然伸手取过她头上发簪,用发簪的尖端挑刺金镯上的花纹。烟雨耳中听得细细的喀嚓声。那金镯表面的花纹却裂开两半。原来那缠枝的花卉看起来是合在一起的,实际却是另有机括。宣绍剑眉微颦。烟雨也连忙探头去看。却见那金镯之中,竟有一张薄薄的纸卷成细卷,藏在镯内。宣绍用簪子将那纸卷挑了出来,捻开一看,纸张上写着“西街梧桐巷大枣树”。他面无表情的将薄薄的纸张递给烟雨。烟雨接过一看,“这是哪里”“这问题,不该问你么”宣绍靠进座椅里,看着她。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主子,刑狱到了。”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烟雨心中一紧,他竟真的把自己带来的刑狱雅间之中的话,不是吓唬她而已“宣公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您也看到了,镯子是您打开的,这镯子是旁人送的我我只是无辜受了牵连”烟雨立即解释道,却怕他不信,仍要对自己用刑,脸上便带出了些急色。宣绍看着她,仍是面无表情,“那你到说说,这镯子是谁送给你的”烟雨踟蹰了一瞬,还是如实说道:“镯子是小姐送给我的,但却是另一位被赎了身的花娘送给我家小姐的。”“那位花娘是谁又是被谁赎了身”宣绍语气平静无波。烟雨却喉头发紧。“花娘花名唤作小红,实际叫什么我并不清楚,她被谁赎了身,我也不知晓,那日只来了几名家仆,我不在堂前伺候,并不晓得那是谁家的仆从。”宣绍闻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宣公子明察,小女子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您。”车厢内短暂的寂静,烟雨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心跳,更听得到车夫在马车外无意识的拿脚蹭着地面的声音,听得到马哧哧的喘气声。此时已是深夜,街上无人经过。寂静的几乎听不到旁的声音。不对呀车夫说,刑狱已经到了。如果这里是刑狱,应该听到的有兵吏巡逻的声音,还有火把燃烧的声音。此时却没有,很安静,安静的仿佛街道上只有他们一辆驻足的马车。这里不是刑狱。他是在吓唬自己烟雨发现这一点,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看来他也并非真的怀疑自己,只是想诈她一诈。“穆青青可曾带过这镯子,里面纸条她可知道”宣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烟雨正待回答。宣绍忽又开口道:“想清楚了再答。”烟雨吸了口气,“我家小姐收下后一次也没有带过,隔日便送给了我。小姐说这镯子做工不错,只是分量不够,扔了可惜,便给我带了。”宣绍闻言垂了眼眸,“这么说,这镯子跟你家小姐没关系了”“小女子不敢妄言。”烟雨颔首说道。“下车”宣绍忽然吩咐道。烟雨一愣,依她听来,外面并非刑狱,她以为,他不过是叫车夫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吓唬吓唬她罢了,一下车,岂不漏了陷了却见宣绍已经起身,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烟雨皱眉,只好也跟着下了马车。一阵夜风吹来,却是寒气逼人。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是什么地方”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连一点光亮也看不到,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前方影影绰绰的似有一排低矮的房屋。周围听不到一点动静,也不闻有人呼吸之声。“这里是衙门的停尸房。”车夫在她身后忽然开口。第6章 一模一样的镯子停尸房三个字着实将烟雨吓了一跳,她打了个寒战,僵硬的扭头去看车夫,只见月光下,车夫呲着牙泛着寒光,甚是骇人。“大半夜的,来停尸房做什么”烟雨冷着脸道。“王大人家中后院水井里打捞出来的女尸就放在这里,那女尸的手腕上带着与你一样的手镯,或许你会认识她。”宣绍说着已经抬脚向那一排低矮的房子走去。“就算是要认尸,也该是白天来吧这大半夜的”见车夫提了油灯,跟着宣绍向前走,她便也只能跟上,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择日不如撞日,谁让今晚我遇上你了呢”烟雨心下无奈。“这大晚上的,便是认尸,也看不清吧”“白天看也是一样。”烟雨起初还不太明白,这句白天看也是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待看到那被水泡的发了涨的女尸之时,才恍然醒悟,便是白天看,也不见的能认出这是谁车夫举着油灯,将女尸从头照到脚。女尸已经在这里停了一日了,却不知在水里是泡了多久,整个人仿佛泡发了的馒头,皮肉已经被泡的烂开。但看衣着打扮,应是大户人家里的妾室之类。车夫最后将油灯停在女尸的左手腕处。烟雨低头一看,女尸手腕上,正带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手镯,但因女尸被水泡的发胀,镯子嵌在胀起的皮肉里,取不下来。忽见宣绍抽出袖中匕首,挥手斩断女尸手腕,女人的手伴着金镯,哐当一声掉了下来。冰凉的青石地板上,哐当之声,在阴冷的停尸房里反复回荡。烟雨青着脸看向宣绍,“人已经死了,你怎可还毁坏尸身”宣绍看都不看她一眼,示意车夫捡了手镯,转身便走。早就听说此人行事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烟雨拧眉跟了出去。烟雨回到马车上,见宣绍已经在宽大舒适的狐裘座椅中坐了,正拿着两只金镯比对。两只金镯,外表看起来是一模一样。但烟雨手上那只分量明显比另一只轻了许多。女尸身上的金镯,是实心的宣绍将之前从镯子中取出的薄薄的纸张又卷了起来,塞回到空心镯子中。啪的一声,将镯子复原。完全看不出镯子上能打开的痕迹。他冷眼看着烟雨,“你愿意去刑狱还是回到春华楼”烟雨看了看他,“自然是回春华楼。”“那你便继续带着这镯子,这些天,会有人暗中跟着你,若有人向你要这镯子,你定要留心那人,若能办好此事,便是你将功赎罪。若办砸了,便是你谋财害命”宣绍冷冷说道。“那女尸分明是在王大人家中发现的,小女子有何能耐,能到王大人家中谋财害命”烟雨讽刺道。“这么说,你还是想去刑狱喽”宣绍也不急,淡淡说道。烟雨皱眉,“我答应你就是。”早就听说,皇城司的人只会强行逼供,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蛮横不讲道理,果然是如此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要人合作,口气还这么生硬但烟雨早就明白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八年前,她的家被付之一炬,她被春华楼的老板娘收留时,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宣绍看着她,勾了勾嘴角。第7章 温暖一隅金镯又回到了烟雨的手腕上,烟雨也被送回春华楼。虽是深夜,春华楼前厅却仍旧歌舞升平。守在门口的老板娘一瞧见烟雨的身影,便赶忙迎了上来,目露焦急的看她一眼,“没事吧”烟雨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别从前门过,直接从角门去后院。”老板娘嘱咐道。烟雨点了点头,转身离了前门,向角门走去。走了老远,还没听到老板娘转身离开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果然见老板娘还站在原地,朝她的方向探头看着。她心中一暖,老板娘虽说平日里严厉了些,其实实实在在是个好人。八年前若非老板娘收留,亦不知她今日和表哥会沦落到何种田地。烟雨转过脸,绕过红墙,进了角门。心下却有些惦念表哥,也不知表哥如今过的怎样了。八年前的上元节,表哥一家来到她们家中做客,谁都没有料到那一晚,会发生那样的惨案一百八十七条人命,在一把大火的吞噬下,不留一点痕迹。她和表哥全都成了孤儿。无依无靠的飘荡在临安城中,在愤怒和悲绝中,又要担心那害了他们全家人的仇人连她们两个也不放过幸而遇上了春华楼的老板娘。老板娘收留了她,答应她只卖艺不卖身,还将表哥送到青城山学剑。原以为她在春华楼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没想到,老板娘人很好,真的只要她弹琴,好吃好喝的待她,还不用她到堂前去。原以为是老板娘怜惜她年幼,还担心长大了就会变了,却在遇到穆青青以后,她才终于放下心来。穆青青面容甜美,且有一副异常好的嗓音,会唱很好听的歌,只是不会抚琴。穆青青自愿卖身给青楼以后,老板娘便让她和穆青青配合,穆青青在台前,她在幕后“烟雨,你回来了他为难你了么”烟雨的回忆被穆青青突然打断。转过头,穆青青正坐在春华楼后院的月牙桥的栏杆上,轻轻晃着两条腿,等着她。月牙桥是汉白玉砌成,在柔和的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华。坐在桥栏杆上的穆青青微微笑着,脸上的线条也十分柔和。烟雨摇了摇头,“没有,这么晚了,小姐不去睡,坐在这里多冷啊”穆青青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我这不是担心你么,小没良心的”说罢,穆青青就把手搭在烟雨的肩头,揽着烟雨,一同向后院的厢房走去,“那宣公子把你叫走做什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看他长得挺帅的你动心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