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不已,也不知表哥回去了没有“会下棋么”宣绍突然问道。烟雨点点头,“略会些。”“我也睡不着,你陪我下会儿棋。”宣绍命浮萍摆了棋盘,取了永昌云子来。永昌云子质地细腻玉润,色泽晶莹柔和,坚而不脆,沉而不滑。白子温润如玉,柔而不透,微微有翠绿之色。黑子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不下棋,只摩挲着棋子便是一种享受。烟雨知道,宣绍在生活上一向讲究,单他院中屋内的装饰就极尽奢华精致。女讽休号。曾经听穆青青说过,在生活上越是穷奢极欲的人,其实内心越是脆弱柔软,物质上的追求,不过是为了填补心里的不安。烟雨抬眼看了看手执白子,稳如泰山的宣绍,怎么看也不像穆青青说的那种心中有不安的人。夜色静好,窗外有微凉的风裹着花香一阵阵吹来。耳边只有啪啪的云子落在棋盘之上清脆的声音。“回禀公子,没有找到贼人。”门外突然传来宣禾的声音。“嗯。”宣绍嗯了一声,抬手捡走一大片烟雨的黑子,原本相持的双方,形势立即大变。黑子的局势,岌岌可危。原来不管是风平浪静,还是杀机四伏,主动之权,一直受制于白子,而白子正捏在宣绍手中。烟雨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宣绍,“我输了。”宣绍黑亮如曜石一般的眼眸淡淡的回望着她,“现在可以睡好觉了吧”烟雨心中又一紧,宣绍却已扔下棋子,转身离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了什么知道根本没有贼人,被误当做贼人的人是来寻她的知道她心不在焉的下棋,是在担心那“贼人”她低头看着棋盘上黑白错落的云子,眉头不禁深深蹙起,自己的命运也会像这盘棋一样,胜败皆在宣绍覆手之间么烟雨猛的摇摇头,甩开这自己吓唬自己的想法。也许只是巧合而已,宣绍根本没有别的意思。若他知道了什么,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对的,一定,只是巧合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烟雨熄了灯,满腹心事的爬到一旁的软榻上睡了。那宽大舒适的绿檀木大床,却是被空在了一边。她怕自己爬上那张床,昨晚上在那张床上发生的一切就又会回到眼前。清晨啾啾的鸟叫,伴着耳朵的瘙痒,将烟雨从混乱不安的睡梦中唤醒。她翻身坐起,背上竟满是薄汗。只记得梦中是一片火海,她竟也在火海之中,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出去。“主子,起了么”浮萍轻声在门外问道。烟雨擦了擦额上细汗,扬声让浮萍进来。收拾妥当,坐上了宣绍一早便命人为她备好的马车,烟雨带着浮萍和苏云珠,离了宣府,直奔春华楼而去。因是上午的光景。春华楼所在的一整条街都冷冷清清的,完全看不出夜里笙歌不绝的热闹样子。烟雨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角门,浮萍前去叫了门。她们很快被请到雅间,徐妈妈已经在雅间里坐着等她。“烟雨”月余不见,徐妈妈却是已经憔悴了许多。见她欲言又止,烟雨抬手让浮萍和苏云珠退出门外。苏云珠起初还不明白,瞪大了眼睛瞧着,直到浮萍拉了她一把,她才满目好奇的走了出去。“妈妈莫要伤心,哪里我能帮得上忙的,妈妈尽管开口。我虽人微言轻,但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烟雨反握住徐妈妈的手说道。徐妈妈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写信叫你来,不是想让你帮忙。春华楼这次被太和楼诬告,乃是有人在暗中使劲儿。咱们拗不过他的”“谁”烟雨反问。徐妈妈轻叹一声,“唉也怪我,当初明知她心有所属,却不能护住她不被人接走,她心中有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烟雨闻言,凝眉思量,“是穆青青”徐妈妈默默的点了点头。烟雨皱眉,心下愧疚,“她不是怨妈妈您。宫里来人,您如何能拦得住她是在怪我她心中是对我有怨气对不起,徐妈妈,您这么多年收留我,我到底还是连累了您了”徐妈妈连连摇头,“你不需自责当初我把你们兄妹二人从街上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天了。我早就准备好了,比如今糟糕上许多的境况,我都设想过。如今大家都留有命在,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烟雨闻言一愣。徐妈妈这话里有话,她是知道什么“妈妈您,何出此言”烟雨惊疑不定。徐妈妈抬眼看向烟雨,压低了声音道:“叶丞相曾经乃是我的救命恩人”烟雨震惊的看向徐妈妈。原来,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您知道”烟雨犹不敢信。“是”徐妈妈起身,忽然对着烟雨跪拜下来。烟雨慌忙起身拉住徐妈妈,“妈妈不可,如今您才是我的恩人。八年前若非您肯帮助我们兄妹,我们岂会有今天”八年前,丞相府骤变。众人不知何故,但也知道定然不会是一场大火那么简单的事儿。原本与丞相府较好的王公大臣,也忙不迭的要和丞相府撇清关系,生怕受了连累。侥幸留有命在的烟雨和秦川,亦不敢对人言明自己的身份,只好流落街头,乞食为生。幸而有徐妈妈收留。犹记得当初表哥以为徐妈妈要把她填进窑子里,反抗之时,险些咬掉徐妈妈手上一块肉。徐妈妈捂着血流不止的手,向表哥承诺,绝不会让她到堂前接客。回忆历历在目。却是如今才知道,当年收留了他们的徐妈妈,是冒着怎样的风险,有着怎样的勇气,才能将那般坚定的将他们留了下来。被烟雨扶住的徐妈妈摇了摇头,“恩人这词确是不敢当,当年若非叶丞相救我,我只怕活不到今天。我虽收留你,也知你想要为亲人报仇,但我帮不上你什么心中实在愧疚。如今你能留在宣府,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也能放心离开临安了。有宣府护着你,即便将来,你的身份被揭开,恐怕也没人敢对你怎样。至于报仇烟雨,妈妈劝你一句,凡事都有命数,不要太过执着。”烟雨脸色有些僵,但还是点了点头,“妈妈不打算再经营春华楼了么”徐妈妈摇头,“总归不是什么好营生,如今已经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有了坚实的依靠,我也能放心离开了。总算是对恩人有所回报了。”烟雨耳中一痒,忽听得窗外墙根,有悉悉索索之声。她立即起身,猛的推开窗户。只见一只肥硕的虎斑猫“喵”了一声,从窗户底下跳开。她松了一口气,眼皮却蹦蹦直跳。这关于她身世的话题,若让旁人听了去,可是不妙。第72章 那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怎么有人”徐妈妈起身,亦是一脸的紧张。烟雨摇了摇头,“是一只猫。”徐妈妈喘了一口气坐下。“妈妈打算,什么时候走”烟雨低声问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可需要我帮什么忙”徐妈妈摇头。“该准备的,我都已经备好了。今日请你来,就是想在离开之前,再见你一面,将闷在我心里这许久的话都告诉你。”两人又惜别不多时,烟雨便回到马车上,心绪一时难以平复的回到了宣府。只是耳力未完全恢复的她,没有发现春华楼角门旁的芭蕉树后,藏着一个人影。见宣府的马车走远,那人拍着心口,大口的喘着气,“幸好没被发现”烟雨虽对徐妈妈的离去有些不舍,但想到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有可能会牵连到她。如今还是让她平平顺顺的离开临安为好。只是没想到,当初徐妈妈收留了自卖己身的穆青青,三年来一直对她那么好,到底还是还是没有将她的心捂热。回到宣府的烟雨并不知道。在她离开春华楼没多久。便有一个扮作小厮模样之人,等在宣绍回府的路上。并拦下了宣绍的马车。“公子,有个小厮说要求见您。”路南飞在马车外禀道。宣绍冷哼一声,并未理会。若人人都要求见他。他人人都见,那怕是累死也见不完。平日里路南飞不需回禀他便会将人打发掉,今日这是怎么了“公子,他说他有关于烟雨姑娘的事情要禀。”路南飞低声又补充了一句。“附近找个茶楼停下。”宣绍闻言,吩咐道。马车停在茶楼后门处。茶楼内的二楼雅间里,宣绍斜倚在圈椅之上。那小厮的眼睛滴溜溜的在宣绍的脸上打了个转,脸色绯红,笑眯眯道:“宣公子果然俊美非常,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宣绍敛目冷笑,“你既听说过我,就该知道我的手段。说说。你是何人为何女扮男装求见我”冰冷的语气,使得“小厮”面容一滞,立即收了目光,不敢再乱看,垂头答道:“奴家是春华楼里的清倌儿,名曰芙蕖,今日求见宣公子,是因听到了与公子不利的言论。”扮作小厮的芙蕖偷眼瞧瞧宣绍,见他面无表情,心里忽然少了几分底气。“有话快说,别耽误功夫”路南飞板着一张脸,冷冷呵斥。“是,是”芙蕖收回视线,“今日奴家见宣府的马车停在春华楼外,深感意外,又见到有贵人大早上的往雅间里去,甚是好奇,便跟着去瞧瞧。谁知道,就听见老鸨和那人说,有了宣府作依靠什么便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世,也不是宣家的对手,这样便可放心。她们说话声音小,奴家在窗户外头,也听不太清,但宣家两字,奴家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后来奴家才瞧见,从雅间里走出来的贵人,正是以往春华楼里的婢女烟雨”芙蕖说完,路南飞瞪眼瞧着她。宣绍却摆弄着手中折扇,似是根本没将她的话听到耳中。芙蕖心里有些急,本想借着这事儿,也攀一攀宣绍的高枝儿,春华楼不干了,她之前又得罪了太和楼。徐妈妈一拍屁股走了干净。她往后可怎么办她还要留在临安混口饭吃呢若非烟雨发现了她的那封信,现在她手里定然已经握了太和楼一成的红利,便是什么也不干,也是吃喝不愁了“你还听到了什么”芙蕖正是焦急之时,听到头顶上传来宣绍淡漠的声音。“呃旁的,旁的”旁的她就没听到了啊,就这都是她连蒙带猜的,还没听全乎,就差点让人发现了她哪儿敢听得更多“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些”宣绍转过视线,随意的看着她。芙蕖却是觉得脸红心跳,呼吸都急促起来,“没有了,奴家一听到是有关宣公子您的事儿,便急急忙忙赶来告诉公子您了,没有旁人知晓。哦,对了,那春华楼的老鸨,打算离开临安,公子您可千万不能让她跑了此事她知道的更为清楚”宣绍勾着嘴角冷笑。路南飞冷脸斥道:“公子怎么做,还要你交代”芙蕖连连应是,只视线黏在宣绍脸上,不愿挪开。这般妖孽俊美的容颜,便是在春华楼那种地方,也不多见。坊间传闻宣公子武功绝世,却鲜少提到宣公子的容貌,只说他心狠手辣。见到宣公子以前,芙蕖以为他长得如凶神恶煞一般,着实没想到,竟会这般惊为天人“你看够了没有”宣绍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冷冷看着她。“呃”芙蕖脸一红,垂下头来,扭捏道,“公子好相貌,直叫人心猿意马。”宣绍点点头,“带回刑狱封口,别让她乱说话。”路南飞躬身应是。芙蕖的笑还在脸上挂着,只听得“封口”两字,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看向宣绍,“公子说什么”却见宣绍已经起身向外走去。路南飞面寒如霜的向她走来。“不是,大人,我是不是听错了”芙蕖颤抖着,话未说完,就觉后脑一痛,接着便没了知觉。路南飞收手,扛起软倒的芙蕖,纵身飞出雅间窗户。一路向刑狱飞走而去。春华楼转手交由太和楼之前,楼里花娘发现少了昔日分外活跃的芙蕖,禀了徐妈妈知道,徐妈妈当她是逃走了,叹了口气,只当放她一马,并未追究。此事不了了之,再无人见过芙蕖的身影。让路南飞处理了告密的芙蕖。宣绍仍旧回到宣府上。让人在正房之中,摆了晚膳。仍旧和烟雨同席而坐。“你的耳朵还未恢复么”宣绍问道。倘若恢复,她又怎会让旁人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烟雨有些失落的摇头,“痒的少了,但比以前还是差得远。不过公子放心,安大夫医术很好的,奴婢的耳朵定然能够恢复的”后一句话,她说的信誓旦旦,不知道是在安抚他,还是在安慰她自己。“不必着急,明日我会抽出时间带你前去复诊。”宣绍夹了耳丝放在她面前盘中。烟雨无语的看着切成丝的猪耳朵,宣绍这是让她吃什么补什么吗“公子若是公务繁忙,不必专程陪我前去,只是复诊,让浮萍和云珠陪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