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是先”黎叔上前,看着他惨不忍睹的手。安陌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不要动。默燃还在他怀里死命挣扎着,终于在他一个疏忽间脱离了他的控制,向流光的方向冲去。“肖少爷”“默燃”安陌阳和管家的声音同时响起来,流光不闪不避,看着默燃扑向他的方向扑到他的怀里。死一般的沉寂。默燃勾着流光的脖子,在他的胸口轻微地磨蹭着。他的发碰触着流光的脸上,痒痒的。流光有些惊愕地看着怀里这个忽然扑上来的人,犹豫半晌,还是抱住了他。安陌阳的脸色微沉。默燃在流光的怀里还是轻轻颤抖着,半晌,他回过头来,带着警戒意味地看了安陌阳一眼。看到他愈渐阴沉的脸色后,又迅速将脸埋在流光的怀里。像是被欺负的小动物在向自己的主人撒娇一样。安陌阳的心口隐隐地疼痛起来。默燃就那么抱着流光,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缓缓挑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梦魇般的存在感“没关系的,默燃。”大的离谱的饭厅内只有刀叉轻微碰撞发出的声音,以及,某个人既有耐心的温柔呢喃。安陌阳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他动作利索地切着手里的食物,偶尔朝那个方向瞥一眼,毫不意外看到默燃惊恐的眼神。他只得若无其事般地移开自己的目光。流光在劝默燃吃饭。每当安陌阳看向这个方向一次,默燃就像受惊的兔子那样,流光再怎么说都不肯张口,却总在即将放松的一瞬间,安陌阳再次看过来。于是到现在为止,默燃一口都没有吃下去。安陌阳的心里有些隐隐的得意感。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他再次朝默燃的方向瞥去一眼,在对上默燃那双眼睛时,那点来之不易的得意就消失殆尽。他不能一直把流光留在这里。默燃是他的,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插手即使现在不行,慢慢相处下来也会好的。我有时候觉得他真可怜。流光的眼神中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他的笑容温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默燃在心里回应一句,表面上还是那个受到了惊吓而不愿进食的少年。“啪。”安陌阳终于吃完了,他放下刀叉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默燃浑身一紧,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看去。安陌阳慢条斯理地擦嘴,目光淡淡定格在默燃的身上。他看到他由一开始的愤怒变为惊慌,已经下意识地想要躲藏在流光身后“黎叔。”安陌阳低沉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在默燃躲到流光身后的前一秒。“送流光先生回去。”流光一怔,还是站起身来,“多谢安先生的款待。”安陌阳笑得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流光的身后瞥过,眼底酝酿着隐隐的风暴。“流光先生,这边走。”黎叔朝流光微微躬身引路,流光一动,他身后的默燃就也跟着一动。流光不得不停下来,他回过头来,目光里是无法言说的温柔。默燃有些怔愣。即使是演戏,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流光这样的眼神,他在怔忡间后退一步,自然而然放开了抓着流光衣角的手。他看着流光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却发现温柔的背后依旧是一片澄净的温暖。他忽然就低下头去,躲开流光的目光。流光微笑,转身就要走。在默燃反应过来的时候,安陌阳的声音已经冷冷传来:“带肖少爷回屋。”两个人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架起默燃的胳膊。他开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又踢又打,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小动物般呜呜的声音,眼底是惊慌失措的恐惧。他紧紧盯着流光的背影,似乎想要说出些什么来,但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墨色的眼底渐渐流露出一丝绝望的情绪。安陌阳冷冷地看着默燃的眼底在一瞬间变化过千万种的思绪,到现在为止他依旧半信半疑。他冷眼看着默燃被两个人架回自己的房间,慢慢地跟在后面。默燃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被带到了安陌阳的卧室。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似乎有某种血腥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他用劲之大再一次让伤口迸裂开来,他一口咬在一旁抓住他的那个人手上,疼的那人立刻放开了手。安陌阳皱眉,示意那两人下去,一把拎起默燃,把他扔到了床上。默燃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样,他警惕的眼里掺杂着无法忽视的恐惧感,他一步步后退,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安陌阳,像是筛糠一样的颤抖着。他忽然俯身咳嗽,不一会儿在床边又反呕着,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可怜,却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子,不许别人靠近。安陌阳的心里有那么一角忽然柔软下去。他皱眉,走到默燃身边,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冷笑的声音像是刀片一样刮在默燃的脸上:“肖默燃,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默燃只是用那种晶亮晶亮的眼神瞪着他,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在他张口的同时,安陌阳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在演戏是吗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他看着默燃依旧凶狠的眼睛,曾经那双眼睛里闪烁着那么漂亮的光。“肖默燃,你太天真”他冷冷地看着默燃在他手下的挣扎越来越弱,眼里原本凶狠的光也一点点暗淡下去。他皱眉,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默燃在床上猛烈地咳嗽着,原本苍白的脸色泛出一种妖冶的红。他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慢慢停下来。安陌阳像一座雕像那样站在床边,冰冷的眼神像是扫描仪一样从默燃的身上扫过。相信,不相信曾经被逼到这个境地的默燃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只是用那样的笑容看着他,明明知道这样的后果会是什么,还是会用那样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但是,现在呢他看着面前这个像是只剩下躯壳的人,心里泛起一股隐隐的无力感,以及,他不愿意承认的,那么一点点内疚。本来就不是他的错。父债子偿,肖默燃的父亲欠了他那么多,让他儿子来换也是理所应当。他喜欢那样永远都不服输的眼神,他喜欢那双眼里燃起的漂亮的火光。可是他微微垂下眼睫,在他愣神的一瞬间,默燃一个弹跳,向落地窗的方向冲去安陌阳一惊,从床的另一边飞身翻过,在默燃翻过窗户之前将他拉扯下来,死死禁锢在自己怀里。怀里的那个人还在不停地挣扎着,似乎他是比死亡更可怕的魔障。被强压下的,唯恐失去的不安,衍生出的愤怒,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他手下用力越来越大,听到默燃发出类似于求救的呜咽声。安陌阳一怔,放轻了手上的力道。“默燃。”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干涩过,“听话。”他的话在喉咙间滚动着,还是吞了下去。默燃的挣扎停滞一秒,接着更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他甚至再一次咬在了安陌阳的手腕上,像是泄愤一样,狠狠地咬着。安陌阳浑然不觉一般,看着一片漆黑中默燃的侧脸。他就像是一只重回幼生期的小动物,一切挣扎反抗都是出于本能。一声叹息,划破了夜晚的寂静。、谁的改变为了谁一片黑暗之中,无数个屏幕发出淡淡的荧光。安陌阳就站在这屏幕前,太黑了,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注视着画面中的少年,睡梦中他似乎睡得极不安稳,把自己蜷缩起来,像是在睡梦中也有什么困扰一般。“肖少爷睡下了”明明已经看到,他还像有什么不确定一样发问了。“是不过”他旁边的黑西装有点犹豫,安陌阳看了他一眼,他小心翼翼说:“医生给肖少爷打了镇定剂”镇定剂安陌阳眉头一跳,他身旁那人立刻感觉到这位现任老大的目光之凌厉。他不怒反笑,“很好,你去问医生,肖少爷第一天回来就要用镇定剂,以后怎么办是不是他家孩子睡不着觉也是一针镇定剂下去”黑西装头上都渗出了汗珠。这不应该啊。这么些日子谁都看得出来,安老大对这个名不副实的肖少爷是什么样的态度,这怎么忽然之间“让那个医生在安家消失。顺便不要再让我知道这种事情。”安陌阳冷声踱出门外,犹豫许久,还是朝默燃的房间走去。站在门口的人向他行礼。他打开门,一片黑暗之中,他看到那个消瘦的轮廓。从来没注意到,原来他已经这么瘦了。也许他根本从未在意轻轻关上门,安陌阳站在门口,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似乎大声一点,都会吵醒那个人。他就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他睡得还是那么不安稳但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停止挣扎安陌阳不禁抬起袖子闻了闻,淡淡的古龙香水味涌入鼻尖。也许,他在自己身上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这样想着。睡得这么不安稳,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他的缘故吧。安陌阳抬起头,往监视器的方向瞥了一眼。拿掉的话,他是不是可以睡得安稳一些但是这样,又如何保证他的安全安陌阳踌躇半响,还是向监视器的方向比了一个手势。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像是从未来过。床上的少年轻轻呓语着,皱起的眉头并未舒展开来。默燃感觉自己像是被禁锢在透明的牢笼中。他能看到外面的景象,能够感觉到周遭的反应,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想起来流光的笑容,咬牙切齿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流光,真是谢谢你了。那个混蛋,一定是怕他暴露,现在这个身体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真的像是幼兽一样任人摆布。更可怕的是,只有在这具身体处于休眠状态的时候他才能感应到周遭的反应该死的流光可恶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安陌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夜无眠。“先生。”当指针指向八点的时候,黎叔一分不差地敲响了他的房门,“该起床了。”“早餐给肖少爷送去了吗”收拾完毕坐在饭厅里的时候,他貌似无意地问道。“送去了。”黎叔微微颔首。安陌阳瞥了他一眼。黎叔毕竟是看着默燃和他长大的,想必他会处理好。“嗯。”吃过早餐他才想起来,早上是约了人的。安陌阳犹豫了一下。“今天不出去了,”他想了想说道。“是。”有人去安排,他往默燃的房间走去。“肖少爷吃一点吧”推开房门,安陌阳就听见这样的声音。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按着默燃不让他乱动,有人端着早餐站在旁边,一个人捏住他的下颌,看样子似乎是要灌食默燃在床上跳着挣扎着,像是在沸水里的虾一样想努力蜷缩起来,床上和伤口附近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安陌阳看到他的眼睛,像是陷入绝地要拼死一搏的绝望感,锥子一样刺入他的心。“都住手。”他的声音中蕴含着若有若无的怒气,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安陌阳轻轻眯起眼睛,微瞥一眼床上的默燃,后者一个枕头砸了过来。安陌阳反手接住,沉默着扫过在场除了默燃的每一个人。“你们就是这样让肖少爷吃饭的”他用平静的声音带出微微上扬的语调,没有人答话。是不是自己对他之前确实太过分了一点不然又有谁敢这样对他呢。“你们都下去吧。明天开始都别出现在我面前”安陌阳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房间里很快就空了。安陌阳轻轻叹息,向前迈出一步,默燃拿起床边的花瓶砸了过来。“嘭”他一偏头,花瓶打在了地上。安陌阳眼底的光渐渐暴戾起来。他压下自己的怒气,看着依旧不允许他接近的默燃,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下午再来看你。”他保持着那个难看的笑容走出门去,一拳打在走廊的墙壁上。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为什么那个人可以他想起流光的笑容,默燃眼底毫不掩饰的依赖对了,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点。最后深深看了那扇门一眼,安陌阳转身离开。、你的温柔,给谁看默燃看着窗外发呆。已是深冬,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窗边发呆。他不让任何人接近,不让任何人碰触。于是安陌阳只能看着他发呆。他试着放柔自己的声调,试着露出温柔的微笑,试着重新捡起尘封的记忆但是他发现,这是一个死局。曾经的安陌阳已死。现在的安陌阳无法用曾经的笑容来对待这样的肖默燃。但是,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肖默燃吗有时候他觉得,面前这个不过是一具空壳。而真正的那个,甚至不沉睡在这个身体内。默燃的眼神看起来空洞而没有悲伤。但就是因为这样,他看起来才那么悲伤而绝望。安陌阳坐了很久很久,半晌才站起来,朝默燃的方向移动一步。默燃像是没有察觉,只是呆呆地盯着窗外。他看起来那么透明,要小心不然,他就会消失掉了。他还在默燃的安全距离以外,所以才没有遭到激烈的反抗